第12章
趙奚摸着後腦勺，沒搞明白餘利飛為什麽要拍他腦袋。
說起來趙奚是當紅小生，餘利飛和他走的完全不是一個路子，他的年紀比蘇叢星還要大兩歲，在這個圈子也算是混得如魚得水，卻不是像蘇叢星這樣光彩奪目，也不像趙奚這樣完全奔着主角去，他長得是有特色的那種難看，演技很好，一直是電影電視劇裏的黃金配角，這幾年甚至連電視劇都不怎麽拍了，只在電影圈裏混。
這家夥性格活，和誰都能合得來，一向是最會活躍氣氛的角色。
要是別人這樣一巴掌拍了自己的後腦勺，趙奚或者會生氣，但拍他的是餘利飛，他莫名就氣不起來了。
“你是不是傻啊。”餘利飛在他耳邊悄悄說，“還是說你小子完全不看娛樂八卦？”
趙奚沒好氣，“我不看八卦，那些營銷號和狗仔貪得厲害，除非喂飽了他們，不然說起我總是沒好話。”
和蘇叢星這種口碑長相都沒話說，還有些背景的演員不一樣，趙奚這樣飛速蹿紅靠長相圈了大批粉絲的新一代大多要靠着營銷和炒作來維持自己的熱度。趙奚的團隊還算不錯，但難免有些競争者會“買”一些傳播他負面消息的水軍和營銷，所以，為了不煩心，他早就不看那些玩意兒了，免得給自己添堵。
“……知道昨天我們蘇哥哥為啥虐你虐得那麽慘嗎？”餘利飛明明比趙奚大，卻開玩笑叫蘇叢星“蘇哥哥”。
趙奚還不算太傻，恍然說，“為了徐繪？”
“告訴你不要叫人家名字，要叫小徐姐。”餘利飛在他耳邊說，“她是我們蘇哥哥的女朋友！”
趙奚喝進嘴裏的咖啡差點吐出來，“啥？”一不小心就暴露了一口東北大碴子味。
他原來就是東北人，長得卻相當秀氣，當初通過選秀紅起來的，這幾年公司為了矯正他口音也是很費功夫，這下太驚訝，頓時露了底。
看向那邊正和徐繪說話的蘇叢星，趙奚的臉色有些古怪。
他覺得……那兩個人，怎麽都不像是會談戀愛的樣子。
蘇叢星那是什麽人，是一個在娛樂圈裏都仿佛有光環的男人。娛樂圈裏不缺長得好看的人，一些路人看來很帥又或很美，然而一般扛不住攝影機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所以有一些網紅永遠只活在美顏相機和單一角度的美顏攝像頭裏，沒辦法像明星那樣站在臺前。
趙奚在入圈之前，也是很自信的，一大堆的朋友說過“你長得比明星好看多了”，真正進了娛樂圈，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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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前給你的面容無限放大不時轉換角度後，一切的缺點會暴露得那樣明顯。
蘇叢星是那種鏡頭下鏡頭前都帥得很打擊其他男人自信的演員，他是一個天生的明星，偏偏演技還那樣好，演什麽像什麽，哪怕是素顏出現在電影裏，都有一股獨特的別人無法複制的魅力。
他是那樣星光熠熠。
而徐繪呢？
她初看并不起眼，當然，她長得不是不好看。其實如果她願意化妝，或許也可以令人驚豔。可是她素面朝天眼睛明亮，連唇色都要偏淺一些。她的一舉一動相當幹練，但是，太淡了，是的，她整個人都太淡了。
蘇叢星是那樣濃墨重彩的一個人，徐繪卻淡淡的好似溶于水的墨色。
趙奚一邊因為自己天才的形容沾沾自喜，一邊搖着頭，“他們可一點都不配。”
“感情這種事哪有什麽配不配的。”餘利飛笑嘻嘻地說，“兩個人看對眼，有時候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兒。我覺着吧，愛情這玩意兒有時候就是老天看哪個不順眼，就給誰下個降頭，再正常的人都會變得不對勁。而且這要是看對方沒有濾鏡，還叫愛情？”
趙奚一下子笑起來，“你是說我們蘇哥哥看小徐姐帶着濾鏡是吧？其實小徐姐長得挺好的。”連他都跟着餘利飛開始叫蘇哥哥了。
餘利飛一本正經，“錯，是你那小徐姐帶着濾鏡看我們蘇哥哥。”
“什麽意思？”
“不帶濾鏡看他，正常人哪有那個勇氣和他談戀愛！這人特別可怕！”餘利飛一臉辛酸，“一不小心就跳到他挖的坑裏了。”人的外表往往和內心是相反的，蘇哥哥外表特別真善美，內心呵呵，一個不高興他能整死你。
陰陽怪氣都不能形容他情緒化的程度。
趙奚：“……”
不熟悉蘇叢星的人，看到的是他表現出來的那些淺顯的東西，漂亮的優雅的精致的甚至是彬彬有禮的。餘利飛是個情商很高的人，所以，他從不去招惹蘇叢星這種人，維持着恰好到處的友好，絕不敢和他太親密。
和這種人談戀愛，是真的需要勇氣的。
餘利飛很佩服徐繪，啧啧啧。
這邊的談話沒有影響到徐繪那邊，她給蘇叢星處理完了傷痕妝容之後，才去給趙奚化妝。
然後今天趙奚一下子變得十分客氣。
“小徐姐，小潘昨天和服化組的交流了一下，您先看下她畫得怎麽樣，如果不行讓劇組化妝師給我先化底妝也是可以的。”趙奚變得一點也不嚣張了。
徐繪不知道他昨天被蘇叢星虐得死去活來的事，稍稍驚訝了一下就笑了笑，“可以的，先化吧。”
忍不住遠遠看了蘇叢星一眼，她沉下心來，很快就投入了工作，再不去想其他事了。
爆破戲其實對化妝很講究，一個不好，演員被弄得灰頭土臉，還絲毫沒有真實感。
尤其是這種要對演員造成“傷害”的爆破戲，可不是臉上塗點黑粉就結束的。
飛起的爆炸物造成的傷痕都是不同的，玻璃碎片、塑料、磚粒，甚至是灰塵，根據爆炸現場的道具情況，徐繪借了樸信做的系統，一遍遍測試過畫面中演員的站位和姿勢，測定真實的爆炸可能對他們造成的傷害情況，再根據電腦生成的結果進行特效化妝。
暫時還沒有叫卡洛塔來，整個劇組不是只有徐繪一個特效化妝師，還是有幾個平時能做一些基礎的傷痕妝的化妝師的。而且服化組的其他化妝師都跑過來給她打下手，包括趙奚的化妝師小潘和跟着蘇叢星來的小夏。
“哇，徐姐做的這個道具太真實了。”小夏用鑷子夾起一片“玻璃碎片”，明知道是假的，但是再怎麽仔細看，這片輕飄飄的透明塑料，都和真正的玻璃碎片沒有任何差別。
徐繪的身旁放着幾個道具皿，裏面放着道具玻璃碎片和一些道具碎片。這是她的習慣，一個個分門別類放好。像這種道具做起來不算複雜，但要做得真實細致還是需要花點功夫的。這些東西會粘到演員的臉上身上，是不能用真正的玻璃的，萬一傷到就不好了。
等到真正上妝，才發現講究太多了。
徐繪在一個演員身上化出的傷痕妝種類就多達十幾種，擦傷、穿刺傷、劃傷都是很基本的，要怎樣在本來沒有傷口的地方，通過特效化妝讓它出現一個真實立體的夾着道具碎片的傷痕，就要看化妝師的本事了。
“這裏不需要用道具手臂嗎？”一個服化組平時也做一些基礎特效化妝工作的青年問。
徐繪搖搖頭，“這種淺層傷口可以直接在演員的身上實現，不需要道具手臂。”她飛快地固定着凝膠，到最後，演員的手臂上明明多出了一塊皮膚，看着卻和他其他地方的皮膚沒有兩樣。
皮膚裏嵌着的道具碎片連演員自己都開玩笑說：“看着真疼。”
但是，她還是做了兩個道具手臂備用，譬如有蘇叢星的手臂上就有一片“玻璃碎片”刺入皮膚裏一半。
有個鏡頭是蘇叢星将那一片玻璃拔出來，秦導的要求很高，這一幕必須要帶着真實的血腥感。因為要特寫，不僅僅是鏡頭的銜接，有幾幀的畫面還是用道具比較好。
“哎呀，這條手臂真的和我的手臂一模一樣。”蘇叢星抓着那條道具胳膊，上下看着。
徐繪沒好氣，“當然一樣，本來就是你的手臂翻的模。”
為了即将到來的大量特效化妝的叢林戲份，不僅僅是蘇叢星，餘利飛、趙奚這些主演都要趁着這幾天抽個時間去徐繪的工作室翻模。
其實，并不是翻了模就能做得這樣好的。
這兩條手臂是丹尼做的，丹尼做道具的本事越來越強，哪怕以前斯皮爾先生的工作室裏，也數得上號了，好萊塢擅長道具的化妝師裏，丹尼屬于一顆崛起的新星。
在國內，暫時還沒有人能夠比得上他。
于是，在衆人眼裏，那條手臂簡直就像是從蘇叢星的身上砍下來的，連那淡淡的血管痕跡，和幾顆淡淡的小痣都一模一樣，尤其是那只線條優美修長白皙的手，讓大家都啧啧稱奇的是那表現的無比自然的指節部位，整個道具竟然絲毫沒有乳膠感，摸上去也完全像是真人的皮膚。
如果沒有人說，這條道具手臂和真人的手臂看起來摸起來都沒有任何差別。
秦導也拿過道具看了兩眼，他知道徐繪每天來都會拖一個旅行箱，帶上她需要的道具，單單看這道具的精致水平，他就知道花大價錢請徐繪參與這部電影是很值得的。
特效化妝師的領域國內發展得太晚，而且重視的程度太低，使得這一塊雖然有，卻很粗糙。
粗糙就意味着沒有質感，比如這條手臂這種猶如真人皮膚一樣的光澤度和質感，要做得和蘇叢星原本的手臂從膚色到陰影都別無二致，這樣精細的道具水平就是好的特效電影缺失的那一塊。
當然，特效化妝也是一樣，在鏡頭上看起來，怎樣的特效化妝才能帶給觀衆最好最真實的視覺震撼，而不只是留下一個淺顯的大概的粗糙的印象。
它從來不僅僅只是“影視妝”，而是特效化妝，專業程度高到根本不應該由“化妝師”來兼任的角色。
注意一下很多好萊塢大片的工作人員名單裏，化妝分為基礎的“美妝”和“特效化妝”兩個完全分開的類別，而國內只是一個“影視妝”就将特效化妝包含進去，本來就太籠統了。
大家都在圍觀徐繪的道具時，蘇叢星卻走到她的身邊說，“是我上次翻的半身模吧。”
“嗯，應該夠用了，到時候要多準備幾塊假體，你最近在練肌肉，我會注意胸部手臂的假體稍微調整一下的。”徐繪用的是公事公辦的口吻，人體産生肌肉的線條和部位對她來說并不難把握，所以她能化出非常真實的假體肌肉妝，也就能根據蘇叢星練出來的肌肉線條的變化調整她的雕模。
蘇叢星卻帶着笑湊到她的耳邊悄悄說，“那不是我上半身的每一寸皮膚你都熟得不能再熟？幸好翻模只是上半身，不然的話……”
這口吻說不出的暧昧。
徐繪：“……”
不要每次猝不及防就來個黃段子，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