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高興之餘，葉老爺子拿眼角餘光去瞟葉維清，手指頭暗戳戳地朝向水果盤子，陰陽怪氣：“小姑娘有的吃，老頭子沒的吃哦？”
這語氣酸中暗含着警告……葉維清是真怕老爺子亂說一氣講出來什麽不該說的。
他趕緊拿了一塊還沒切成丁的西瓜給葉震城：“爺爺去客廳吃吧。”頓了頓：“廚房太擠。”
葉震城後牙槽磨啊磨，忽地一笑，朝秦瑟說：“爺爺還沒洗手，沒法自己吃。瑟瑟給爺爺些。”
壓根不去接孫子手裏的那個。
秦瑟拿了個新的水果叉，把切出來的幾塊西瓜小心地送到葉老爺子口中。
葉震城雙手抱胸，揚着下巴朝葉維清笑，洋洋得意：“瑟瑟就是乖巧。老頭子敢說，有的吃。有些人不敢說，只能自己心裏憋着。”
話中有話。
葉維清服了老爺子的各種暗箭，揉揉眉心：“您和瑟瑟出去等吧。沙拉我來弄完。”又順手給秦瑟了一塊芒果塞口裏。
秦瑟心滿意足地吃着芒果出廚房。到客廳都吃完了，她才恍然驚覺自己有得吃而葉老先生沒，忙說：“我再去給您拿點。”
正要朝廚房跑，被葉震城給一聲喊住。
“急什麽。”葉震城拍拍身邊沙發，“讓臭小子忙去，咱們爺孫倆在這邊看電視。”說着就把電視打開，“瑟瑟坐這裏陪爺爺就好。”
長輩發了話，秦瑟自然恭敬不如從命，順着他的意思往沙發去。
走了幾步，她想起準備好的禮物，忙從旁邊櫃子上拿來送給葉震城。
“圍巾？不錯不錯。”葉震城越看越喜歡，愛不釋手地直接圍上了，不住贊：“瑟瑟眼光就是好！”
他心裏美滋滋的。
其實，這姑娘能夠看上自家乖孫，就證明她的眼光相當好了，不是嗎？
剛才秦瑟去取禮物的時候老爺子已經選好了電視節目。
老人家都愛熱鬧，葉震城挑了個現場氣氛熱烈的選秀綜藝。主持人妙語連珠，參賽選手拼了命地展示才藝，觀衆互動時也是精彩紛呈。
他聽葉維清說過，秦瑟平時愛靜，很少看這種節目。所以在觀看電視的時候悄悄去瞄秦瑟的反應。
觀察很久後，看到身邊少女一直全神貫注地盯着電視節目，沒有表現得不耐煩，也沒有絲毫不樂意的意思，就那樣安安靜靜看着。随口問她幾句節目內容有關的問題，她也都能答得上，可見是真的在看，并沒敷衍着在假裝。
葉震城暗暗點頭。
臭小子眼光是不錯。這姑娘穩得住，也肯花時間陪伴老人。是個很好的孩子。
水果沙拉很快端上茶幾。葉維清放下盤子後，迅速回廚房燒了三個菜，都是秦瑟愛吃的。
他每端出來一道菜，秦瑟都忍不住勸他：“夠多了，你別做了。”
她能感覺出來葉維清一趟趟往廚房跑是為了她。
“沒關系。”葉維清笑：“郭媽做飯口味重，是按照老爺子的口味來的。你吃不慣。”
廚房裏，切菜炒菜的聲音不斷。
秦瑟開始坐不住了，電視裏的節目也有些看不進去。頻頻地往廚房方向望過去。
葉震城理解孩子的心思，并不是不願意繼續陪着他。而是在心疼他乖孫。他明白得很。
“臭小子手藝不錯吧？”葉震城非常得意：“雖然做得太淡了不是特別好吃，但是還算不錯的。”
要知道，方家宋家那些孩子，沒一個有乖孫這手藝！
秦瑟贊同地點點頭：“葉維清做得很好吃。”頓了頓又補充：“爺爺吃可能淡了點，但是我吃剛剛好。”
她的話讓老爺子相當高興。
這說明了什麽？說明倆孩子合拍啊！
再放飛思維往多年後想想，以後結婚了肯定也會非常和諧嘛。
——
飯菜備好要上桌的時候，葉維清很自然地坐在了葉震城的身邊。
他正打算讓秦瑟坐在他身邊另一側的時候，卻見老爺子指着自己身邊剩下那個椅子：“瑟瑟來這裏，陪爺爺坐。”
葉維清很是意外，不由地站了起來：“爺爺。”
秦瑟下意識覺得這位置不一般，停住了步子沒繼續過去。
“就這兒吧。”葉震城拍拍乖孫的肩，壓低聲音：“瑟瑟這姑娘不錯。爺爺喜歡。”
老爺子知道乖孫很有自己的主意。這孩子太聰明也太通透，別人需要很久才能想通看明白的，他卻是一點就透。且認準了後就絕不悔改。
更何況，老人家看出來了，瑟瑟這姑娘并不讨厭葉維清，而且很維護葉維清。
這就夠了。
沒意外的話，往後這倆孩子是要接管葉家的。
葉震城朝秦瑟繼續招手：“來啊，愣着做什麽。”
秦瑟見爺孫倆達成了一致，就沒有再多想，徑直走到了老先生身邊坐好。
葉維清捏着茶杯的手緊了緊，而後拿起猛灌了幾口茶。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爺爺一定很喜歡秦瑟。
因為，老爺子讓她坐的那個位置，是他已經過世的母親生前坐的。是葉家主母的座位。
從母親去世後，那裏一直空着。葉老爺子從不許任何人去坐。
秦瑟這次是頭一個。
葉維清心裏清楚爺爺是在朝他表态。他另取了茶具，斟茶，倒茶，捧到老爺子跟前：“多謝您的支持。”
“沒什麽。”葉震城哈哈笑着擺擺手：“你們好好的就比什麽都強。”
秦瑟不知道爺孫倆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沉默地看着，并沒搭腔。
葉震城終究是接了葉維清的茶一飲而盡。
今天比較暖和，屋裏擋住了所有冷風，周圍洋溢着融融暖意。三人落座後，說笑着打算開飯。
葉震城當先舉起筷子，正要夾一塊雞肉的時候，郭媽匆匆推門進屋。
“葉老！”郭媽砰地關上門。
葉震城本就年紀大了，被這麽一吓，手抖了抖筷子沒夾穩雞肉掉回盤子。
他深覺在未來孫媳跟前出了糗，老臉微紅，惱道：“慌慌張張做什麽？做事兒穩當些！”
郭媽來不及致歉了，把後面的話講了出來，說得又快又急：“葉先生來了。還有大少爺和他媽媽！”
葉震城微紅的面龐瞬間變得鐵青。
他把筷子猛地拍在桌子上：“他們忙他們的就是，沒事兒來我這裏瞎攪合什麽！”
“老爺子您和那些人置氣做什麽。”葉維清拿了杯溫水捧給葉震城：“他們來他們的，我們吃我們的，不相幹。”
雖然話這麽說，但他臉色也不太好看。
秦瑟想了一想，明白過來說的是葉維清的爸葉立柏，還有葉楓、陸媛，這三個人來葉宅了。
陸媛是陸宇豪的姑姑，也是葉立柏的大學同學。兩人暗度陳倉，悄悄生下葉楓。
在葉維清小時候，葉立柏把葉楓帶回葉家。
看到那個比自己兒子年紀還大一些的私生子，葉母氣得生病，後來一直不見好最終病故。
秦瑟擔心葉維清，捏緊了筷子，詢問葉震城：“爺爺，我能不能坐葉維清那邊？”
她不知道陸媛如今在這個家裏到底是個什麽樣的角色。但她很肯定一點，葉維清肯定不喜歡看到這個女人。
坐在葉維清身邊的話，她好歹也能在他心裏不好受的時候陪着他。
葉震城明白秦瑟的好意，心裏更是感嘆乖孫沒選錯人。不過他堅定地對秦瑟的提議表示了拒絕：“瑟瑟坐這裏就好。”
秦瑟并不知道自己坐的這個位置意味着什麽，只是非常擔心葉維清，不由得擡眸望向對面。
葉維清明白她的好意，輕輕朝她颔首示意自己沒事。
就在這時，屋門被推開。
當先進入的高大中年男人穿着考究的手工縫制深藍西裝，眉目間淩厲隐現。
“爸。”葉立柏朝餐桌方向對着老爺子喊了一聲，又不悅地側頭看旁邊低頭站着的郭媽：“我們都過來了你也不知道開一下門？”
郭媽悄悄地朝葉立柏後面那個女人的方向撇了撇嘴，低頭道：“好的，葉先生。”
秦瑟不知道要不要起身迎接，畢竟是葉維清的爸。但看葉維清穩如泰山一動不動，她就也跟着繼續坐着。
她看不慣葉爸爸那種做派的人，樂得不用以禮相待。
葉立柏看到秦瑟後擰起眉：“有客人？”再一看仔細秦瑟坐着的位置，抿抿唇：“這是……維清的女朋友？”
這稱呼聽得秦瑟一驚，差點碰翻了跟前的飯碗。
秦瑟正要作出解釋，葉立柏身後的女人已經走上前來。
她五官頗為秀氣，保養得當，妝容适宜。和葉立柏站一起，倒也算得上中年版的男才女貌。
秦瑟看到她那和陸宇豪有兩三分相似的相貌後，恍然意識到這就是陸媛。不由眼神變冷。
四目相對。
秦瑟彎了彎唇角：“陸小姐和陸宇豪不愧是姑侄，可真像。”
雖然陸媛孩子都那麽大了，卻一直沒有嫁人。“小姐”兩個字既是嘲諷了她未嫁的身份，也暗示她這身份不光彩。
這是陸媛心裏紮得最深的一根刺。她勃然大怒，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深得幾乎要流血。
“我聽小楓說過你。”陸媛心裏恨極，面上揚起微笑：“你就是追了宇豪好幾年的那個女孩子吧？看着倒是挺漂亮的，沒想到手段也是厲害。”
“是我。”秦瑟平靜道：“以前我眼神不好，把魚目當寶珠。以後不會了。”
陸媛氣得連笑容都挂不住了。
葉維清忍不住輕笑。
葉立柏不耐煩參與女性間的明争暗鬥，眉間緊緊擰起，不悅地問葉維清：“你笑什麽？”他這個兒子，見了他從來沒有好臉色，難得笑一回卻不是對着他。這讓他非常惱火。
說着話的功夫，葉立柏回頭望了眼，看葉楓停車還沒回來，就把外套交給了郭媽，順勢拉開葉維清旁邊空着的那個椅子落了座。
自古以來飯桌上的座位最講究長幼有序。但是在葉家，卻不盡然。
從葉楓回到葉家的那一天起，一切都不一樣了。
葉老爺子身邊那個男主人的位置，再不屬于葉立柏，而是直接換成了葉維清。
對此葉立柏不敢多說什麽。
為了把葉楓留下，他知道自己需要作出一些表态和退讓。
“沒什麽。”對于葉立柏的問話，葉維清只随口敷衍了一句，依然含笑望着秦瑟。
葉震城啧啧暗嘆。
瞧瞧乖孫那含情脈脈的小模樣！真是……老牙都被他給吓酸了。
這時候門再次被猛地推開。
葉楓風風火火沖進來，搭眼就看到了正和陸媛針鋒相對互瞪着的秦瑟。
“咦？”他嘿笑着朝葉維清揚揚下巴：“你把你小女朋友帶來了？喲！”眼眸一轉，他忽然大叫了聲：“弟妹，你怎麽随便亂坐啊！”
陸媛受不了他那一驚一乍的語氣。
葉楓回到葉家後，大部分時間都是老爺子帶着葉楓，她很少有機會親自教導兒子。
相較于葉維清的溫文儒雅風度翩翩，年長一些的葉楓就顯得油膩又魯莽了，完全沒有世家子弟的做派。
也不知道葉老爺子是怎麽回事，教出來的兩個孩子完全是不同樣子。
可能是因為兩個孩子天生脾氣不一樣吧，陸媛想着。畢竟老爺子更疼愛葉楓，給錢給東西的，寵得很。
正是仗着老爺子對她兒子的疼寵，陸媛愈發覺得葉家女主人的位置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陸媛正這樣自我安慰着，忽然手臂被拽。
“不是啊，媽！”葉楓晃了晃她的手臂：“你看看弟妹啊！”
“好好說話，別拉拉扯扯的。像什麽樣子。”陸媛低聲怨了兒子幾句，順着葉楓指的方向看過去。
只一眼，就氣得瞪大了眼睛。
跟着葉維清過來的那個黃毛丫頭，居然坐在了葉家女主人的位置上？
她在葉家低聲下氣那麽多年都沒能坐上去。
這丫頭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孩子罷了，憑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葉老爺子：我想讓誰坐，誰就能坐，氣死你個姓陸的！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