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擾人興致的混賬東西
三年後，京城。
一輛樸素無華的馬車緩緩駛入城門，駕車的是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厮，對誰都是一張笑臉，眼底更是挂不住的欣喜，朝着最近的客棧趕去。
車中的白衣少年一臉的嫌棄之色，皺着眉頭說道：“明天就把我的馬車弄進來，這車子你們從哪兒找來的，一股子窮酸氣。”
身前正彎着腰給他捶着腿的青衣小婢擡起頭來，一張巴掌大的瓜子臉上兩只滾圓的眼睛看着不開心的少年，手中的動作并未停下開口道：“杜先生的命令，奴婢不敢不從呢，況且就這麽一小會兒的工夫，主子忍忍就是，晚上去紅袖樓坐坐，保準兒倦氣全消。”
伸手擡起青衣小婢的下巴，少年玩味的笑着：“綠葵是越來越的我的心意了。”
一旁正核對着賬目的女子聞言當即就擡起頭來，杏目怒睜，将賬冊一合，扔進了少年的懷中，惱怒的開口：“主子自己把賬冊給查了吧，免得出了差錯杜先生會責罰你。”一身火紅色的衣裳襯得她眉目如畫，可是這火氣偏生破壞了這份美感。
少年習以為常的将賬本放到了一旁，拿起一邊小桌上的紫玉葡萄就塞進了紅玉的口中，輕佻開口：“這皮膚水當當的，生氣了會老得快。”
“主子，回到京城，您還是沒份正經。”紅玉沒好氣的開口，顯然這樣的事情她口中的主子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而她口中的主子，赫然就是已經失蹤了三年之久的穆祁然，只不過現在換上了一身男裝，多了幾分少年的纨绔。
“京城？”穆祁然冷笑一聲，不屑一顧的開口：“龍潭虎穴都去過了，還怕一個小小的京城，”說完這句話，臉上重新帶上了笑容的面具：“這會兒都好好休息下，晚上去紅袖樓。”馬車停下，店中的夥計已經走過來，放下了踏板。
紅玉綠葵一前一後的走下馬車，因着京城中還有些熟人，而她們并不想暴露身份，三個人都稍稍的改變了一些外貌，現在就算是之前見過她們的人站在她們面前，也是決計認不出來。
定了一個獨立的院落，舒服的洗了個熱水澡，穆祁然就和周公約會去了，并不着急回穆府，她現在要忙的事情很多，若是恢複了穆祁然的身份，很多時候就不方便出面。尤其是禦君傾，這三年來他可是從未放棄過尋找穆祁然，就連立妃的事情都被耽誤了，讓秦老太君氣憤不已。
華燈初上，涼風習習，花街是一片喧嚣，而其中最為熱鬧的地方自然就是那位于中央的紅袖樓。
與別的紅樓不同，這裏面多得是消遣的玩意兒，只有想不到沒有玩不到的。其中的女子萬裏挑一，皆是賣藝不賣身，是京城中富貴人家最愛的小妾供應地，也是衆大家閨秀恨得牙癢癢的所在，可惜家中的男人都喜愛這兒，沒幾個人敢在這兒鬧事，誰知道會不會倒黴惹了高官的相好，那可真的是連哭都沒有地方。
“這位小少爺瞧着面生，第一次來吧，有什麽喜好，嬷嬷給你肯定能找個喜歡的。”剛走到門口，立即就有嬷嬷迎上前來，與別處濃妝豔抹不同，這位嬷嬷只是淡淡的撲了一層粉，臉上的笑容也不會讓人感覺讨厭，親切而禮貌。
穆祁然滿意的點點頭，側頭看了一眼紅玉，就擡步朝內走去，擡頭一望，淡粉夾雜着淺淺的綠色裝潢，頓時就讓人感覺分外的清新。果然，那個人的品味就是與衆不同，就是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與她見面的機會，一瞬間，穆祁然的笑容變得黯淡。
紅玉的掌心出現了一枚玉佩，嬷嬷看了一眼，愣了一下，對上綠葵平靜的眼神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顫，轉瞬間就恢複了之前的表情，熱情洋溢的開口：“牡丹閣已經準備好了。”
Advertisement
有負責引客的少女正要走上前來幫忙，卻被嬷嬷推開了，細小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這是牡丹閣的貴客，讓院子裏還未有客的全部去牡丹閣的門口候着。”
牡丹閣的貴客？少女愣愣的看着白色少年的背面，大吃一驚，轉身就朝着後院跑去。紅袖樓的頭牌都是有着自己獨立的院子的，想要她們出面陪客，非要一擲千金不可，而且牡丹閣近十五年來都未曾接客，今日居然重新開了，就是不知道是什麽身份的人，少女連忙不疊的跑到後院将這個驚天大消息傳播開來。
“公子，這便是牡丹閣，奴婢每日都讓人打掃就……”
“下去吧，”穆祁然擡腿走了進去，後面綠葵立即就轉身把門關上了。
穆祁然淺笑着看着牡丹閣的裝飾，贊嘆一句：“這紅袖樓果真不愧銷金窟，方才樓下你們都看過了？”
紅梅立即就走上前，将桌椅再擦了一遍，退到一側開口：“紅袖樓一向是進賬最大的，當初也是砸了大筆的銀子。”
綠葵已經将屋中檢查了一遍，确認沒有毒之後才接口道：“有舍才有得，杜先生一直是這麽說。”
“耿文彬呢？”穆祁然坐下來，雖然臉上還是帶着笑，但是眸中的寒冷是熟悉她的人都能夠發現的。
“方才剛到的消息，就在來的路上，而且公子……”紅玉看了一眼穆祁然這才說了出來：“少爺也在其中。”
穆祁然驚訝的看着紅玉，追問确認道：“哥哥怎麽會來？”雖然這三年她不在京中，但也知道哥哥和耿文彬一向走得不近，雖然哥哥去年也進入了朝堂，但是與定遠侯府并沒有交集。
“奴婢已經讓人去查了，主子，要不要派人将公子引開。”
“讓欣兒把哥哥喚回去，嫂子才進門一個月，哥哥出現在這兒并不合适。”穆祁然聽到了門外雜亂無章的腳步聲，眉頭一皺，嬷嬷是喊了多少人，紅袖樓今日是不準備做生意了嗎？
“公子，奴婢喊了幾個丫頭，您看看哪個合了您的眼，就把人留下來陪着。”徐嬷嬷站在門外讨好的開口，這讓身後一群女子都目瞪口呆，就算是太子來了也未曾見過徐嬷嬷這般低聲下氣，這牡丹閣中當真是來了什麽了不得的客人嗎，想到這兒一個個的熱血沸騰。
雖然她們是這兒的頭牌，但終究是與人賣笑，若是能夠入了貴人的眼就此贖身離開，不為好事一件。
穆祁然的嘴角不由自主的跳動了幾下，嗤笑一聲，看向了綠葵
綠葵立即就走過去攔在了門口，看着那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面無表情的開口：“誰是紫鵑？”
被點到名字的紫鵑露出了一個欣喜的表情，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中走了出來，站在徐嬷嬷的身邊，嬌媚一笑：“小女就是紫鵑，見過貴人。”彎腰朝着只露出一個背影的穆祁然行了見禮。
“便是你精通琵琶？”綠葵開口詢問，不得不說這紅袖樓的名號不是虛的，這紫鵑的容貌極為出挑，柳葉細眉，剪水般的雙眸，挺直的鼻梁，櫻桃小口，行走間，如同扶風弱柳一般，頓時就能夠讓男人憐惜了幾分。
“奴婢這就讓人去取琵琶，”徐嬷嬷立即就招了候着的丫頭去将紅袖樓最為珍貴的雀頭琵琶取了過來。
“你，你，還有你，你們幾個也進來伺候着，主子不喜愛吵鬧，你們一個個的安分點兒。”綠葵随意的點了幾個看得順眼的，一起喊了進來。
原本心灰意冷準備離開的女子頓時一臉的驚喜之色，跟在綠葵的身邊走進了牡丹閣，看着閣中那嘆為觀止的精致裝扮，一個個的更是喜上眉梢，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的伺候着這位閣中的貴人。
片刻的時間，桌上已經擺滿了各種金貴的水果，穆祁然一臉享受着美人的伺候，朝着對面的紫鵑開口道：“彈你最拿手的，”口中就被人喂了一塊甜瓜，笑容愈加的盛了。
“徐嬷嬷，一會兒有人要點紫鵑，直接帶人上來。”紅玉看着流連花叢的穆祁然，無奈的笑笑，壓抑那麽久，也該好好的放松下。
徐嬷嬷這會兒是絕對不會有問題，當即就彎腰退了下去，留下了一屋子的縱情聲色。綠葵冷笑一聲，身體一縱，就将門上面牡丹閣的牌匾拿了下來，字朝內豎在了門邊，等着好戲的開始。
“讓開，我倒想看看是誰點了紫鵑，這紅袖樓誰不知道紫鵑是我的人，徐嬷嬷，你也太不識好歹了，如何将紫鵑給了別人，”門外，耿文彬的聲音越來越近，而牡丹閣中，紫鵑的手情不自禁的抖動了幾下，對上穆祁然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一凜，當即埋下頭，手指動作不止，繼續着悅耳的琵琶曲。
“我倒要……”牡丹閣的門被人推開，耿文彬剛說了三個字，接下來的話就吞進了肚子，這會兒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闖了個大禍，不僅是紫鵑在屋中，就連太子的相好含柳，丞相公子包着的聽蓮都在其中，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煞是精彩。只是那坐于中間的少年他并不認識，一時間居然消了音。
“徐嬷嬷，怎麽回事，我家公子最讨厭的可就是這擾人興致的混賬東西了。”紅玉冷冷的笑着，譏諷的開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