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那個黑發狼人從喉嚨裏發出‘嚯嚯嚯’的聲音，好像有一口痰卡在嗓子眼裏的感覺，他臉上髒兮兮的，糾結的毛發糊了一臉，姜百靈渾身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感覺他捏着自己的那截腳腕似被烈火在烤。
就在她以為他要一口啃下來的時候，那男人忽然揪住了她腰上的衣服，他似乎覺得她裹着的皮子很奇怪，爪子劃拉劃拉就想把那個撕開，“啊！！”
姜百靈大叫起來，她只覺得理智什麽的都沒有了，一把抄起懷裏的大陶盆就往那男人頭上砸過去，趁着他收回手躲避的空檔，她一咕嚕爬了起來就往後跑。
慌不擇路時眼前只能看到一成不變的樹林，風聲、喘息聲、心髒狂跳的聲音充斥了耳道，她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裏跑去，或者能跑多遠，然後一個憤怒的嚎叫聲就撲了過來。
那個男人搖身一變成了狼型，是一匹身形巨大的黑狼，它對于姜百靈這種逃跑的行為感到十分不滿，幾個跳躍之後輕而易舉就追到了她。
“嗷嗚！”他一只爪子按在她背上，強迫她趴伏在地，姜百靈咬住牙，死死抓着手心裏的小軍刀，‘你要忍住，找準時機，不要沖動’，她這麽告訴自己。
然而那狼人也許是學乖了，并不讓她有轉過來的機會，他長開大嘴一口咬住了她的腰，把她整個人像獵物一樣頭朝下叼起來。
這樣的姿勢讓人無法擡頭，姜百靈用力伸長腳尖踩着地企圖阻止它前行，像只蝦一樣掙紮着，但是巨狼咬合力十分強勁，它只稍微用了點力氣，她就覺得自己要被咬斷了。
‘呼哧呼哧-’他叼着她一路往北走去，姜百靈兩只手垂落在眼前，她努力仰起頭，卻只能看到空無一人的來路。
大灰……
黑狼步伐很快，他忽而左忽而右的跳躍狂奔，沒一會姜百靈就被晃暈了，他尖利的犬牙抵着她的肚腹，感覺如果沒有那些皮子的緩沖，她很可能就要被戳穿了。
她能感覺下半身逐漸失去知覺，兩條腿徹底麻了，變得像塑膠一樣軟綿綿的，随着黑狼的跑動一晃一晃。
大腦充血越發嚴重，她的眼睛已經花了，耳朵裏嗡嗡的轟鳴，像是有一整群的蜜蜂繞着她飛，然後忽然天旋地轉，她被扔在了地上。
‘呼哧呼哧-’面前那頭黑狼湊的很近，姜百靈咬着舌尖努力保持清醒，他仔細的打量她，她同時也在戒備着。
然後他忽然仰天長嚎了一聲，悠遠的叫聲回蕩在她耳邊，聽起來像鬼說一樣恐怖。就在她以為他會離開的時候，巨狼忽然再次走近，她條件反射的用力一把将手裏的軍刀刺了出去，他堪堪避過，只紮破了一條前腿。
“嗷！”然而顯然他是被徹底激怒了，姜百靈的瑞士軍刀被拍到地上，她再次被拖了起來，這回沒有那麽幸運了，他的牙齒刺破了皮革直接紮到她腰間，血腥味加速了黑狼的野性，他快跑了幾步，然後用力一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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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百靈感覺自己只騰空了半秒鐘，然後整個人急速下墜，枯枝敗葉像海浪一樣打到她身上，她勉力抱住自己的頭部，然後像一顆球一樣滾入灌木叢裏。
一直到撞到了什麽東西才阻止她繼續翻滾，姜百靈艱難的動了動手腳，很好，關節沒有受傷，看起來皮子盔甲的防護效果不錯。
她花了半分鐘的時間平複呼吸，這期間黑狼就站在坡邊看着她，一雙眼睛陰慘慘的，發出‘嚯嚯嚯-’的叫聲，他腿上還有傷，她只感覺他望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了。
明明都是綠眼睛，一個是地獄粘稠的污水，一個卻是碧綠如翡翠……
等到身體緩過來以後，姜百靈打量四周，這裏似乎是這匹黑狼的垃圾集散中心。他不似大灰喜歡将食物的骨頭都埋起來，他顯然沒有那麽多耐心，這處不大的凹陷坑洞裏全是吃剩的骸骨，多是羊和鹿之類的大型動物，而且都是整具整具的。
她看着那些血淋淋的骨頭架子，有些時間長了，已經腐爛的不行，發出陣陣惡臭，蒼蠅蚊子嗡嗡嗡的亂飛。
姜百靈惡心極了，她想要找一處可以爬上去的地方，卻發現這裏似乎是被他處理過的，四壁陡峭，唯有她滾下來的那一面有山坡，卻被嚴加把守着。
‘別怕，大灰會來的。’昨晚上的什麽糾結尴尬全都消失，姜百靈此刻只能寄希望于大灰，她只祈求大灰可以發現她的蹤跡，找到黑狼跑走的路線。
雙腿還有些顫顫，她尋了個沒有骨頭的角落裏坐下，用寬大的樹葉裹住自己的身體防止蚊蟲，‘他會來的。’
到了下午，那只小狼回來了，他似乎很奇怪這裏多了一個人，在山坡上面繞着圈子不停的嚎叫，然後被大黑狼怒吼着再一次趕跑了，然後他就再也沒回來。
姜百靈看着他們的互動，覺得這一對應該不是父子關系。然後又等了一會，黑狼似乎是開始進食，她能聽見他撕咬獵物的聲音，兇猛又原始。
後來他吃飽了，又是一具牛角鹿的屍骨被丢下來，她仰頭就看見那黑狼站在高處俯視她，眼睛裏什麽情緒都看不出。
天色逐漸黑下來，姜百靈一天沒有進食，肚子餓的咕嚕咕嚕直叫，她在樹叢裏發現了幾顆小果子，在樹葉上蹭蹭就吃了，體力是很重要的東西，能省則省。
晚上有濕潤的水汽凝結，她也不知道自己臉上涼飕飕的是露水還是眼淚，身體困頓的要死，意志卻異常清晰。在沉默的夜晚，她只能聽到山坡上那匹狼呼呼的睡覺聲音，面前那些殘留着肉筋肉膜的骸骨，都好像變成地獄的獵人，一個個眼神空洞的看着她。
‘啪嗒-’姜百靈忽然渾身一顫，一下子捏緊了手心的石頭，然而再定睛一看，只是一塊小骨頭滾落下來而已。
時間像滞黏的面團，怎麽也拉扯不開，她感覺自己一驚一乍的，已經快要瘋了。
然而沒一會，第二塊，第三塊小骨頭掉下來，悉悉索索的滾到了草叢裏，姜百靈覺得不對了，她輕手輕腳的站起身來，踩着沒有草的泥地往那邊走去，沒有弄出一點聲音。
這是坑洞的一側，長着茂盛的苔藓，滑溜溜的她根本就踩不上去，然後上方的樹葉似乎動了動，一只白色的狼爪伸了出來。
‘是大白！’
她努力伸長了手去夠那只狼爪，幾次後終于抓住了，它開始用力往上拉，但是臨到一半姜百靈腳下打滑，她差點摔下去。
在緊要關頭，那狼爪忽然變成了一只手，她震驚的看着那只皮膚細白的大手牢牢抓住自己，然後用力朝上面拉去，速度是剛才的一倍。
眼看着距離地面越來越近，就在她以為她要逃出去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怒吼，黑狼發現了。
“快快！”那只手肌肉緊繃，她反手抓住大白催促着，然而不等他繼續拉她，黑狼已經朝這裏跳過來了。
“嗷！”他撞開無數擋路的骨頭，呲着牙朝姜百靈撲過來，像是被搶奪了獵物一樣憤怒。她緊緊攥着大白的手認命般閉上了眼睛，然而下一刻身後就傳來了打鬥的聲音。
一個不知道從哪裏跳出來的黑狼纏住了他，兩狼開始在這個狹小的土坑裏撕咬對方，他們一樣兇猛，在晚上相近的毛色叫她根本分不清誰是誰。然後手上一個用力，大白将她整個人拉了上去。
“呼-呼-”姜百靈一下子癱在地上喘息，她還沒來得及擡頭看清面前的人，那手就又變成了白色狼爪。
“嗷嗚~~~”大白擔憂的站在坑邊，對着下面厮打的兩狼嚎叫，她努力分辨着，另一頭應該是陰陽眼，從來不曾想過，他們兩夫婦竟然會來救她……
陰陽眼是狼族中很強力的戰士，她曾把她當成是公狼，其中也有她氣質很強勢的一點原因，但是此刻她與那黑狼的打鬥中，竟然漸漸落了下風。
她好幾次被黑狼咬着脖子壓在地上，雖然盡全力反撲了，但是他們的力量差異已經漸漸分出勝負，陰陽眼的體力快不支了。
後來當她終于再一次被甩到地上時，大白怒了，它狂叫着朝黑狼撲了過去，瞬間厮打在一起。姜百靈趴在土坑邊上伸手夠陰陽眼，她正想把它拖上來的時候，忽然不遠處又傳來一聲狼嚎。
“嗷嗚！”一聲接一聲，憤怒而急切的。明明是一樣的聲音，她卻能輕易的分辨出這是大灰，他們把大灰招來了……她站起來拼命揮手，“大灰！大灰！”
眼看着那個巨大的身影逆着月色狂奔而來，轉瞬就到了跟前。
大白正被壓制，黑狼得意的沾沾自喜的時候，忽然一陣風刮過，一個迅猛的身影朝他沖了過來，他尚未反應過來就被一下子撞到一邊。
‘呼哧呼哧-’黑狼龇牙咧嘴的朝他吼着，是這個味道，那個雌性身上的味道，就是他！
兩狼對峙的時候，她正在努力将陰陽眼一點一點往上拖，她已經沒有力氣了，軟綿綿的趴在坡上，姜百靈根本就拉不動碩大的巨狼，正咬牙使勁的時候，她忽然毛皮一抖變身成了一個女人。
‘呼-’雙色眼瞳的女人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她，好像在說：沒用的家夥，該鍛煉身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