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的腳好在沒有一百天，半個月後，消了腫她走路就不成問題了，不過安席塵不放心，每天堅持将她送到樓下。他本來是日夜颠倒的工作習慣，自從與她結婚後，便和她一樣，生活規律起來。
弄得喬菲現在天天哇哇叫，因為她亦是夜貓一族。
林君筱坐在辦公室裏看視頻，嘴角微微彎起，在他懷裏時總有角度的問題，大金偷拍的視頻相當清晰。他抱着她，冷峻的臉上沒有絲毫負擔感，依舊邁着輕松的步子，從容而堅定，只是手臂上的青筋明顯——他在用力的托起她，那樣謹慎且小心，感覺像是對待一塊璞玉。
手機鈴響時，她還在傻笑，直到震動的手機碰到了桌邊，快要掉下去時，她才恍惚過來。
“小君，我有事找你幫忙，能來趟醫院嗎？”
林君筱不知道楊紹平是何事這麽着急，但她還是匆忙趕了過去——
楊紹平最近一直請假，她幾次去總公司都沒有看到他。本想打個電話問問，誰知又摔傷了腳。
只是這一耽誤才知道，原來是小樂罹患甲狀腺癌一級。
林君筱從來沒有這樣震驚過，不是沒有見到過，而是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小樂身上，讓她措手不急。
楊紹平告訴她，“當初一位香港朋友向我推薦的香港保險，我覺得保費合适就買了，誰知現在想理賠卻出了點狀況。我得去香港幾天，你能幫我照顧一下小樂嗎？”
他實在沒有別人可托負，小樂的媽媽人都找不到了，現在更加指望不上。
“你怎麽可以買香港保險？”林君筱真的很難想象，曾經那樣信誓旦旦對保險滿腔熱忱的男子，居然口是心非，“你不是不知道，香港保險不受大陸保險法約束，一旦出了理賠問題，保監局是不管的。”
“我知道，但是香港保險不需要體檢，我有血壓高，在這邊上恐怕過不了，所以就連帶小樂的一起做了……”楊紹平事到如今也是淚水汪汪，相依為命的兒子突然得了這種病，理賠款又下不來，他這些日子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小君，我一個人帶孩子是真的不容易……”
他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林君筱再想責備的話也講不出口，看着病床上那個小小的人兒，突然也哭了出來，“你去吧，我來照顧他……不過你要有個心理準備，既然人家不賠，你就算去了也不見得會有辦法。”
“我知道，死馬當活馬醫吧。”他抹了把臉，苦笑道，“其實給小樂治病的錢我有，但是往後，他用錢的地方還多，我總得精打細算。前期繳了這麽多保險費，總不能白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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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不行，我有錢，可以……”
“小君，你聽沒聽過，長貧難顧這個道理，我不能總讓你一直幫我……”
林君筱不講話了，她的确不能幫他一輩子。
楊紹平走後，已經很晚了，小樂還在睡，他頭發都快掉光了，手背上都是針孔，林君筱握着他的手，心裏難過。安席塵打來電話時，她哭得鼻子很濃，讓敏感的安席塵一下子感覺出了不對勁。
他趕到醫院時，林君筱将他拉出了病房。倆人要講話，她怕吵醒小樂。
安席塵倒沒有她想象的驚訝，或是不贊同，只是問了問她的腳還疼不疼。林君筱現在顧不上腳疼，她現在心裏疼得要命。
晚上小樂醒來問爸爸去哪了？林君筱告訴他爸爸有事，這兩天她來陪着他。小樂并不知道自己得了什麽病，倒也不反感林君筱照顧他，反而還笑着問她自己什麽時候能出院。
他天真的說自己手疼，混身都疼，但他很堅強之類的話。
林君筱又想哭，還是安席塵冷血，愣是沒有眼淚，還陪着小樂講了會兒話。他玩了一會兒又鬧困，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林君筱在守着他，安席塵到外面去打電話。她不知道他在給誰打，但很快，就有外買送了過來。
她差點忘了自己還沒有吃晚飯，“你回去休息吧，我在這裏守着他就行。”她不想安席塵累到。
“沒事，我已經習慣了晚上活動，白天再睡就行，”他湊近她的耳邊，輕聲笑着，“只是晚上做不了運動了？”
林君筱沒有心情跟他開玩笑，只是抿唇勉強一笑，“那麻煩你了，我白天來換你。”
她想如果不是安席塵，她一個人白天晚上的盯，還真的會累斃了。
這些年，楊紹平一個人帶着小樂的确不容易。
不過她倒是不知道，安席塵哄孩子還真是有一套，面冷心熱的他很快和小樂打成了一片。
所以，林君筱還是心安理得的早上先去公司，早會完才匆匆趕去醫院。推開房門，看見安席塵正在給小樂用水擦身體，見她進來，只‘噓’了一聲。
林君筱放輕了腳步，看着安席塵動作輕柔，頓時心裏都柔了起來。其實他沒有自己說的那麽挑剔，專揀好的東西用，上次野外求生時，他七天沒有洗澡，全身髒兮兮，不也淡定的睡覺吃飯，沒看出他有任何嫌棄。
他也是因人因地制宜。
給小樂洗完，他拉着林君筱走到了醫院外面。
“小樂早上起來吃了東西又睡下了。”
“嗯，你也回去睡會吧。”
“不急，我也不困。”他兩只手習慣性的斜插在褲子口袋裏，與她并肩緩緩在草坪上散步。
陽光是這樣的明媚，花兒是這樣的燦爛，草地是這樣的綠盎，為什麽要辜負這個大好時光。
林君筱吭叽了兩聲，突然問他，“你，是不是很喜歡小孩子？”
“有嗎？”他轉頭笑道，“我随遇而安。”有就喜歡，沒有也無所謂。
林君筱只是抿了抿唇，她一直對要小孩這件事不太贊同，覺得有了孩子，就要全身心的投入。而她卻是要将心思全部放在事業上的，兩者不能兼顧，她寧可不要。
但看到他和小樂在一起時非常開心，說話時都是笑眯眯的，有時小樂淘氣，他就會恩威并施。她覺得他以後會是一個好爸爸。
突然覺得自己好自私，她不想要孩子，為什麽要剝削他當爸爸的權利？或許安席塵很喜歡孩子，只是沒有跟她講而已。
“楊紹平在香港有什麽消息嗎？”他嚴肅的問她。
“昨天給我打過一個電話，好像并不順利。香港對甲狀腺癌一級最多是輕症處理。”即使賠了也不會很多。
安席塵皺了眉，他不是一個好管閑事的人，但人心都是肉做的，小樂還這麽小，他也希望他能一直生存下去。
“我在日本認識這方面的專家，日本在癌症方面應該是權威了，可以讓他帶着小樂去日本治。”
林君筱心尖一嘆，她不是沒有想過，只是，“沒有日本的醫療保障，你知道治一次病要多少錢嗎？在日本輸一次液都要好幾千。”
上次大金帶孩子去日本，結果孩子病了，去醫院輸液。回來後大叫受不了，日本鬼子真是黑。
安席塵握着她的手，輕輕淡淡道，“我朋友應該會手下留情……”
林君筱想了半秒，也是對他充分的信任，“那你先幫忙問問，看看大概需要花多少錢，等楊紹平回來，再跟他商量一下。”
安席塵可能覺得有趣，這個女人從來什麽都不問，他怎麽安排她怎麽照做……仿佛他們是天然一體，他是大腦，她是四肢。
不過這樣挺好，他聰明，她實幹，這樣的組合倒不用有分歧。
他傾身吻了下她的額頭，“等我的消息。”
五天後，楊紹平從香港回來，如林君筱預料的一樣，甲狀腺T1N0M0級別只做輕症處理，他只拿到了重疾的20%保額，相當于人民幣8萬多塊。
楊紹平垂頭喪氣，他雖然家底殷厚，但小樂這一病，也需要不少錢，只8萬塊錢，真的不夠。而盛安公司在得知此事後，堅決不同意組織員工為楊紹平捐款。
想來也對，自己公司經理級的人居然去買香港保險，如果傳出去，對公司的名譽也不好。
萬薔是一個精明的商人，更加不會同意這種事。不過她還算不錯，讓董辦的人捎給楊紹平十萬塊，是她個人的捐款。
林君筱只發動部裏的代理人捐了一些，也沒有太多錢。再加上輕松籌來的錢，零零碎碎大概不到四十萬。
安席塵的動作很快，他告訴楊紹平，他日本的朋友是醫院的院長，可以優惠，只需要人民幣三十多萬就夠了，差不多就是他現在手裏的錢。
楊紹平感動流涕，一下子給安席塵跪了下來。他也不扶，他跪他就受着，還是那副冷淡的笑。
臨上飛機的那天，小樂拉着安席塵問他，“叔叔，我長大了會不會像你這麽帥？”
這話安席塵受用，他摸着他的小腦袋，點了點頭，“當然會。好好治病，我們在這裏等你回來。”
“叔叔會不會跟我玩怪獸超人？”他在醫院哄他時，經常玩這個。一個扮怪獸，一個扮超人。自然他得扮怪獸，讓小樂當英雄。
“當然可以，我的小英雄。”他蹲下身，在他額頭上吻了吻。
登機廣播在催了，安席塵囑咐道，“日本那邊我已經安排了人接機，到那微信一下就行，住的地方也已經找好了，離醫院很近……”
“謝謝……”楊紹平哽咽着聲音，看了眼他和林君筱，“我會永遠祝福你們。”
一大一小兩個背影從安檢通道消失不見，林君筱撫着他的肩頭，沉沉的問，“我們還能看見小樂嗎？”說這話時，眼淚已經掉了下來。
“放心，我已經問過了，甲狀腺T1N0M0級別根本不是什麽大事，我朋友向我保證，小樂能活得一百歲。”他攬着她柔聲安慰道。
林君筱抹了抹眼睛，擡頭笑着問他，“你自己掏了多少錢？”
日本雖然是資本主義國家，就算是朋友也不會給優惠這麽多錢。她了解這個男人，什麽都不跟她講，卻默默給她安排好了一切。
“你猜？”
“我不猜，我也猜不到。”
安席塵拉着她的手，走去停車場。不能用錢去衡量一條生命，這是安席塵的堅持，生命可以是人，也可以是象怔着任何剛剛生長、繁衍、進化的現象。
***
她把小樂的案例也改編成了短片，大陸和香港政策的差異，也就意味着保險條款的差異。香港保險再好，但必竟也有弊端。
她最近很樂衷于vcr的制作，似乎把她這些日子來遇到的點點滴滴都記錄下來，不僅僅是保險，還有愛。需要延續和傳承的愛。
小白風風火火的進來，猛灌了幾口水，好像剛從沙漠裏出來似的，“體檢中心的人可真多，光B超就等了兩小時，憋得難受又不敢喝水，渴死我了。”
“你去體檢了？”公司每年都會組織員工去體檢，代理人也可以根本保費要求領取體檢卡。
林君筱她們部裏都是精英，幾乎人人都能免費體檢，她都已經領了好幾個月了，到年底就過期了，想想确實應該去。
“對呀，經理你還沒去？”
“去，明天就去。”
每年體檢是必需的，對自己對家人都好。
第二天一早，她空腹到了體檢中心。那裏的工作人員幾乎都認識她了，每個月都要來幾次。她抽了血，才看到體檢項目，居然沒有婦科這一項——
也難怪，她結婚的事并沒有告訴公司，檔案記錄上她還是未婚，婦科只有已婚才能檢。林君筱只猶豫了一下，便自己掏錢，單獨檢查了這一項。
她早上沒有喝水，也不算太憋，真的如小白所說，足足等了兩個小時。等她躺到床上時，目光直直地望着房頂，她平靜的問大夫，“我可以生小孩嗎？”
那大夫瞥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你子宮的狀态很好，厚度也正常，不過生小孩的話還要檢查很多項目才行……真搞不懂，生孩子是每個女人必經的事情，現在又是試管，又是檢測排卵，弄得都不會生了……”
林君筱抿着唇沒講話，其實她例假一向很準，她不抽煙不喝酒。偶爾喝點咖啡，也是極少，平時作息正常，工作雖然忙碌，但身心卻保持的很好。
她想她應該不會屬于不孕的人群。
做婦科檢查時，那個大夫很好講話，她也就多問了幾句。
“其實不用緊張，生孩子是順利自然的事情，你的□□和宮頸都很好，只要平時留意一下排卵的時間，應該能懷上。”那大夫笑呵呵的同她講。
排卵時間，她向來不擅長這個。不過有一個人，她也許可以去問問。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禮品都發出去了，小仙女記得查收。
還有夜闌聽風的，為啥還不聯系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