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沈晔霖一言不發,拽着高岳的T恤領口将人往酒吧後頭的小巷子裏拖,他手勁大,肌肉又發達,幾乎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不費吹灰之力就将高岳拽住前行。
步伐緩慢,嘴裏還哼着歌:“我在清晨的路上,誰被我遺忘,我在深夜裏旅行,誰被我遺忘……”
而高岳則是憋紅了臉,眼睛也由于呼吸不暢而凸起,裏面帶着猩紅血絲,他根本沒有力量去反抗如此強大的沖擊力量,現如今只能用兩只手死死拉住衣領,防止窒息。
腿在地上摩擦着,他又穿着短褲,真的是肉與柏油路地面在硬生生擦着。
疼痛從肢體上升到腦子。
“大哥……大爺……”高岳沒瞧見人臉,也不知道是個什麽人,哆哆嗦嗦求饒道:“我錯了,我錯了,下次不敢了。”他心裏猜測,大概是和古晚晴的事情有關。
歌聲還在繼續。
在這片寂靜的區域裏來回回蕩着,歌聲夾雜着高岳的說話聲,不久後又增添了高岳的哭聲。
沈晔霖還是不說話,将高岳丢在牆角,自己卻倚靠在牆壁上點燃了煙。
打火機的光芒一亮,瞬間又熄滅了,轉而變成一團星火在慢慢燃燒着煙。火苗很淡,随着風将煙燃起煙霧來。
只是這一會光亮,高岳就認出了對面的人。沈晔霖。道上傳聞他殺人不眨眼,尤其會折磨人,往往讓人生不如死,也算是販毒圈一大狠角。
高岳也吸毒,更販毒。祖上傳下來的一點家底都讓他敗光了,如今靠着四處坑蒙拐騙過日子,上個月還小賺了一筆,是從一個毒販手裏偷了一包貨。純貨,賣了筆很高的價格。
“大爺。”高岳整理好姿勢後開始磕頭。臉死死埋在地磚上,愣是不敢擡起來。
“認識紫毛不?”沈晔霖問。
似乎有點下小雨了,雨滴從巷子的老房子屋檐上往下挂,這兒漆黑一片,也瞧不清楚,感覺雨挺密集的。
沈晔霖往屋檐下靠了靠,眼睛繼續盯着高岳。太黑了,無法看清高岳的神色。
高岳眼珠子轉悠了一圈,心裏猛的意識到了沈晔霖說的是誰,可他怎麽也不敢承認,埋着腦袋想着說辭。大概兩分鐘後,開口道:“霖哥,不,霖爺,我真不……不認識你說的人。”
“上個月?”沈晔霖嗓門低沉。
“啊!”
“酒吧。”
高岳:“真沒印象。”
“哦。”沈晔霖邪笑。
對付這樣的無賴,沈晔霖有的是辦法,他蹲下身子,臉沖着高岳,一手抓緊高岳的後脖頸将高岳的頭往後仰,後腦勺靠在牆壁上。
高岳不敢動,因為他知道根本逃脫不了。
煙還在燃燒着,沈晔霖猛吸了一口讓煙更加燃的火烈,然後“唰”的一下将煙湊近高岳的眼球,距離眼球只有一厘米,他可以瞧見眼球上的黑白分明,還有突然萌生出來的眼淚。
沈晔霖的手端慣了槍支,眼下是極為穩當的,風吹動,雨滴打都沒有讓他抖動分毫。他說:“我看你這眼睛也沒用。”
強烈的煙熏的眼睛難受,高岳的眼淚早就不受控制,可他不敢眨眼,連大氣也不敢喘,就只是睜着眼睛看着沈晔霖,嘴巴蠕動着,說不出聲來。
煙燙着了睫毛,有股淡淡的焦味。
高岳感覺火星已經蹿進了眼球裏,他控制不住的開始顫動身軀,先是腿,緊接着是上半身,再到臉頰。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聽得出來,這聲音是從嗓子底迸發出來的,極度恐懼又滿是無助。
高岳繼續說,胸脯不敢起伏的太厲害,害怕沈晔霖的手一哆嗦就将煙刺進他的眼睛裏,“我偷了他一包貨,賣了……賣了五萬,錢……錢都花光了。”
沈晔霖松開高岳,将煙撚滅。
高岳順勢癱軟在地上,雨水已經将他的頭發全部打濕,濕漉漉的耷拉在額頭和臉上,他看着逐漸熄滅的煙頭,默默咽着口水。
“不錯。”沈晔霖誇贊。
在這兩個字聽進高岳耳朵裏時,沈晔霖的腳尖也随之落在了高岳的隐私·部位,他的力道很大,踹完以後,高岳先是麻木,一會後才是劇烈疼痛。
他蜷縮着身子,手捂着疼痛部位,面色燥紅,已經嗚咽不出聲來,只能“啊……啊……”的叫着。叫了幾下就在地上打滾,翻來覆去,想要緩解,卻遲遲沒有效果。
雨下大了。
沈晔霖的頭發也淋濕了,比頭發更濕的是腳,他穿着人字拖踩在水裏。看着爬不起來的高岳,他擡手将頭發上的水珠撣去,然後邁開步伐往酒吧走。
走了兩步,還不忘和高岳說話:“往後記得安分點。”
高岳也不吱聲,只是哀嚎着。
孫乾站在酒吧的門口,嘴裏喝着幹邑白蘭地酒,酒很香,可他卻完全沒有心思品,他的整個目光都放在巷子裏頭,透過紛雜的雨看着。
巷子曲徑幽深,沒有人來往。
從沈晔霖将一個男人拽出酒吧,他就跟了出來,本來以為出了什麽事想要幫襯着,可等他瞧清楚是高岳後便止住了步伐,乖乖呆在門口等着。
“解決了?”沈晔霖出來了,孫乾同他說話,又飲了一口酒,順便給沈晔霖遞了一杯。
沈晔霖接過酒,一口飲盡,淋了雨喝點熱乎腸胃的酒,實乃幸事。他點着頭,算是默認。
“小董的事?”
“不然呢?”沈晔霖反問。
淅淅瀝瀝的雨依舊下着,比早些時候明顯大了,落地後反彈濺起水花,還有水聲。
孫乾:“都過去那麽久了。”
沈晔霖晃着杯子,看着孫乾,一副“你什麽意思”的表情。
“我還以為你是為了古晚晴。”孫乾兜了半個圈子還是說出了心裏最真實的想法:“畢竟剛才發生了那一幕……”
沈晔霖打斷孫乾的話:“你想多了。”
“真的?”
“嗯。”
“那我就當你是為了小董。”孫乾說。
沈晔霖沒有再接話,也沒有想要轉身往酒吧裏進去的意思,他只是安靜地站着,一動不動。
眼睛裏全是霧氣,也不知道是哪來的,迷眼的很,他努力睜了幾下,耳邊又傳來孫乾的說話聲。
“我托好幾個兄弟仔細查了,确定古晚晴是湯雄的女兒。”孫乾說,說的時候還不忘觀察沈晔霖的神情:“現在不光是她有男朋友這件事情,她還是湯雄的人,你也知道,湯雄和陳爺的關系,作為兄弟跟你說句真心話,離古晚晴遠點。”
“确定了?”沈晔霖問。
關于古晚晴的身份,沈晔霖也私下調查過,可查不出任何的信息,整個人的檔案都是空白的,他也問過顧平,顧平表示不知道。剩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湯雄打通了關系,讓人銷毀了相關內容記錄。
孫乾:“确定。”他拍了拍沈晔霖的肩膀。
“陳爺知道?”
“我估摸着小董已經彙報了。”
“那就按計劃行事。”沈晔霖說。他擡頭看孫乾,黑色的眼眸裏有一顆火星等待迸發。
孫乾伸手在脖子上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臉上帶着耐人尋味的表情也在看着沈晔霖。
在舞池裏跟美女扭動了許久的張大麻子有些累了,在小弟的攙扶下坐在沙發上,他的粗辮子盤繞着脖頸,整個人還處于興奮的狀态,大概是磕了藥的緣故,目光迷離的很。
繞着酒吧看了一圈仍然沒有發現高岳的身影,便伸手戳着小弟的肩胛骨:“高岳呢?我問你高岳呢?”
小弟:“被......被沈晔霖拖走了......”
“你說誰?”
“沈晔霖。”
“陳霸天的人?”張大麻子直抽嘴角,腦袋也受了影響,傾斜着連連顫動。連續抖動了好幾下,才緩了過來。
小弟點頭。
這時恰好有人進出酒吧,酒吧的大門來回開啓了好幾下,小弟眼尖,瞧見沈晔霖站在門口在喝酒,他的這個位置看過去,門口就只有沈晔霖一個人。
“大哥,沈晔霖在門口。”小弟微低身子湊近張大麻子的耳邊,低聲道。
張大麻子:“哪呢?”
小弟往門口指。張大麻子順着小弟的手指往門口看。
“幹他!”張大麻子說。
張大麻子是這一片的地頭蛇,與沈晔霖結怨已久,源頭是因為一個按摩店小姐。
小姐長得标志又有韻味,張大麻子雖然浪跡情場許久卻還是一眼就沉淪了,想要包小姐做二奶。可後來聽說這小姐被沈晔霖包了,當下就帶着小弟圍毆了沈晔霖。
結果是輸了架,還沒搶到小姐。
為了這件事情,張大麻子抑郁了很久,一直想要找機會再幹一次沈晔霖,苦于礙着陳霸天的面子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眼下算是有了堂堂正正的理由。
“今天我他媽的非讓他缺胳膊少腿!”張大麻子又抽了幾下嘴角,站起身來。
身後的小弟也跟着站起來,跟在張大麻子身後往門口走去。差不多有小十口人,晃着胳膊,手頭還拿着明晃晃的刀。
孫乾去酒吧裏頭拿酒了,外頭就沈晔霖一個人。
雨逐漸變小,可天還是烏黑的,任憑酒吧裏頭燈火通明,可這兒還是死氣沉沉。
巷子裏的高岳踉踉跄跄地走出來,一手扶着牆壁,一手捂着褲子,兩條腿微咧着。在沈晔霖瞧見他的時候,高岳也瞧見了沈晔霖,順便看清楚了後頭氣沖沖走出來的張大麻子。
“大哥。”高岳喊:“大哥救我!”
聽見高岳呼喊聲的同時,沈晔霖也聽見了腳步聲,很嘈雜的聲音,腳底板拖着潮濕地面發出的呢喃聲,他往右側撤了撤身子,很自然地躲過了飛馳而來的小刀,回頭一看,張大麻子的拳頭已經沖到了自己眼前。
沈晔霖轉過身來,三兩下就繞過了張大麻子的拳頭,而自己手也已經抵在了張大麻子的身上,随即骨骼分明的手用力一擡就扼制住了張大麻子的脖子,擡腳又往肚子上踹了一腳。
張大麻子連連後退,可又是個不服輸的人,“你們他媽的快給我上。”
小弟們齊刷刷往前沖,将沈晔霖逼着往後退,退到了雨中。明晃晃的刀從沈晔霖的胳膊下,下巴處巧妙的劃過,激烈的鬥争持續了很長時間,沈晔霖漸漸有些寡不敵衆。
身上已經有幾處很明顯的刀傷,傷口不深,卻也是面目猙獰的。
張大麻子:“沈晔霖,今天老子就要你一條腿。”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沈晔霖并沒有驚慌,仍然在與小弟們搏鬥。眼睛看着酒吧,尋思着孫乾怎麽還沒有出來。
張大麻子察覺出了沈晔霖的心思,笑着嘲諷他:“你還指望有人來救你?”
後頭傳來說話聲,字正腔圓的女聲:“我不是來了嗎?”
沈晔霖擡頭,雨水已經将眼睛徹底模糊,可他還是清楚的瞧見古晚晴站在雨中,滿臉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有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