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以為, 你還在處理家裏的事情?”安妮打開了門, 笑着說道。
門外站着的男人, 一身的風塵仆仆。他的手裏舉着一把黑色的傘, 眼神中帶着些許的彷徨,看向安妮。
達倫的異常, 讓安妮不由得心中緊張起來。說實在的,自從認識了達倫, 她還甚少看到男人的這副模樣。
她收斂了笑意, 輕聲問道:“發生了什麽?”
黑色的傘,還有在如此晚的時候,前來拜訪。這些,都是讓安妮心中一緊,有着不好的預感。
像是本能般, 安妮不着痕跡的看了眼達倫頭頂的數字。
有着将近一個月未見, 達倫頭頂的數字, 卻仿佛減少的,比起這一個月的時光來說, 多了不少的部分。
這讓安妮不由得擔心起來。
“我的兄長, 病逝了。”達倫有些哽咽,低聲說了出來。
安妮讓開了門, 指了指裏面:“先進來吧。”
達倫雖然和安妮也算是合作了有幾年時間,但兩人對互相的了解,實際上并不多。或者說,相比較于兩人認識的時間來說, 他們本應該是更加親密的朋友。
安妮遞給了達倫一杯熱茶,讓他好生坐下,才擔心的問道:“你的兄長……是那位你總說幼年照顧你的?”
達倫點了點頭。
這其實并非突然,在安妮搬進貝克街之前,就已經有所耳聞。那段時間,達倫似乎總是眉頭緊鎖的。安妮問過幾次,他似乎并不十分願意說的樣子。安妮看達倫頭頂的數字沒有異常,也就沒有強求。
“他從小就很照顧我。”達倫低着頭,沉聲說道,“我以為,會有更多的時間去報答他的。”
安妮一向不擅長安慰人,更遑論是這樣本就十分悲傷的事情。她站在達倫身旁,也不知道該怎樣做。只能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靜默的聽達倫訴說。
Advertisement
“有客人?”
安妮對着進門的福爾摩斯,輕輕的搖了搖頭:“達倫,你應該認識的。”
剛剛沐浴完畢的福爾摩斯,頭上還殘存着些許的水汽,讓他一頭不羁的卷毛更加肆意。他的臉色不是很好,上下打量着剛剛進門的男人。
畢竟,福爾摩斯在舒爽的泡澡之後,想要來找安妮的時候,看到她身邊竟然有另一個男人。這種意外而不适的心情,倒也很好理解。
“怎麽了?竟然選擇這麽晚的時間進行拜訪嗎?”福爾摩斯開門見山的說道。
偵探先生一如既往的直白,讓站在一邊有些無措的安妮一下子緊張起來。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面色哀傷的達倫,小步小步挪到了福爾摩斯身旁。
她踮起了腳,輕聲在福爾摩斯耳畔低語:“達倫說,他的兄長去世了。”
福爾摩斯聞言,微微皺起了眉頭。目光如炬,在達倫身上打量。
半晌後,他才轉過頭去,看着安妮的樣子,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他說,你就信了?”福爾摩斯說道,絲毫沒有壓低自己的音量。
這樣挑釁的話語,讓達倫一下子站了起來,憤怒讓他的氣息有些不穩,直直的盯着福爾摩斯,半天說不出話來。
福爾摩斯倒是極為平靜的分析道:“黑傘的布面上幾乎沒有什麽痕跡,就連折疊的位置顏色也還沒有來得及褪去。這是一把你剛剛買的傘,目的很簡單,造成仿佛是有人逝去的狀态。”
他上前了兩步,拿起了桌上自己的煙鬥點燃:“事實上,你确實遇到了什麽傷心的事情。但那并不是兄長的離開……”
福爾摩斯眯起了眼睛,像是陷入了思考,目光游離了一陣,才落在了達倫放在一邊的包上。
“安妮。”達倫驟然開口,“我想,今天的拜訪到現在就足夠了。”
福爾摩斯笑了笑,低着頭叼着煙鬥,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達倫拿起了包,上前兩步來到安妮面前:“之前我就希望你可以搬回去住,但是因為家中有事,走得有些急。”
安妮深深嘆了口氣,正準備開口說話,卻被達倫按住。
“事實上,我現在仍舊希望你可以搬回去。貝克街并不安全,你完全難以想象這位福爾摩斯先生以前的日子裏,招惹過多少的敵人。”
達倫目光灼灼,十分希冀的看着安妮。
安妮搖了搖頭:“謝謝你的關心,達倫。但是不需要了……”
達倫眼裏的光,在安妮的拒絕中漸漸熄滅。他的手攥成了拳頭,在身側緊了緊。半晌,才松開來。
他嘆了口氣:“好吧,如你所願。如果你什麽時候改變了想法,我随時可以幫你搬回去的。”
在福爾摩斯面前,這樣大張旗鼓?
這還是福爾摩斯一生裏,見過的最嚣張的人了。他按捺不住的站起身來,來到安妮身旁。攬過了她的肩膀,笑着對達倫說道:“不需要了,她有我。”
達倫的目光一直在安妮的臉龐上,沒有移開。
半晌,他才嘆了口氣,拎着自己的包走向門口。
推開門後,他頓了頓。轉過身來看着安妮:“油畫鑒賞展覽還有十天,我為你争取到了一個展覽的位置。”
說完,他就已經關上了門,獨自站在了貝克街221B的門口。攥緊的拳頭頹然松開,手心汗濕一片。
屋內,福爾摩斯一臉的不開心。他看着安妮,眼睛眨也不眨的,等着她的解釋。
“我以為,你能夠看出來他的謊言?”福爾摩斯說道,“去世的這個說法,實在是漏洞百出。”
安妮坐了下來,看着福爾摩斯,眼裏有些無奈。
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達倫頭頂數字的驟減。這只可能,是達倫近期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而正是這個決定,讓他的生命軌跡即将發生巨大的變化。
安妮看向福爾摩斯,男人雖然面色平靜,但不論是飄忽的眼神還是不自主加快的呼吸速度,都讓安妮感受到福爾摩斯此時不平靜的內心。
表面鎮定的福爾摩斯,其實心裏早已經要氣成河豚了。
安妮看着福爾摩斯頭頂的一串問號,心底裏說不出的緊張。
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在意自己的這個特殊之處了。近乎都快要忘記,這無處不在的數字催促。
好像在不斷的提醒她,快一些,再快一些。你要知道,每一個人的背後都在倒計時。并沒有想象中,那樣多的時間。
今天,看到達倫頭頂驟減的數字,讓安妮不由得心下擔憂。
安妮走到福爾摩斯身旁,輕輕抱住了男人的頭。
本來還氣鼓鼓的福爾摩斯,驟然被安妮如此溫柔的對待。被輕輕撫摸頭發的時候,還有點兒緩不過神來。
“安,安妮?”他梗了一下,開口道。
安妮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目光落在他獨有的問號上。這種未知的感覺,讓安妮更加擔憂。
會不會,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福爾摩斯會面臨如同達倫那樣的驟減。而她甚至不知道,這種可怕事情的發生,更不必說如何去規避。
這樣想着,安妮不由得越發心慌起來。
福爾摩斯第一時間發現安妮的反常,也顧不得自己的那些小情緒了。連忙站起身來,将手放在安妮的肩膀上,微微蹙眉,眼中帶着擔憂。
“怎麽了,安妮?”他問道。
安妮也說不出心底裏,這種莫名的慌張源自何處,只是緊緊的抱住了福爾摩斯的腰,就像是,抓住了這個人似的。
好像,這樣就能夠讓人人頭頂上都有的倒計時,在福爾摩斯身上可以額外慢上一些似的。
福爾摩斯眨了眨眼睛,有些無措。他并不知道該如何寬慰安妮,只能試探着小心翼翼躲,輕輕拍了拍安妮的後背。
“別害怕。”他說道。
被福爾摩斯周身的溫暖所包圍,這種淡淡的暖意,在不知不覺中把安妮心底裏的慌張,一點點消磨殆盡。
安妮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狀況,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竟然一時間心慌意亂,還紮進福爾摩斯的懷裏了?安妮有些羞惱的閉上了眼睛,心裏道,安妮啊安妮,你以為你是麗貝卡嗎?這樣做,也太幼稚了吧!
安妮試探着,輕輕推了推福爾摩斯。想要從他的懷抱裏出來,好好站直,然後再一本正經的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
然而,這一切的計劃,在第一步就被福爾摩斯截斷。
“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嗎?”福爾摩斯問道。
安妮看着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
所幸,福爾摩斯竟然輕易的放過了她。而是問起了另一個問題:“達倫,究竟是什麽人?”
安妮有些疑惑:“達倫?我的代理人啊……”
福爾摩斯搖了搖頭:“我總覺得,他對你的态度有些奇怪。”
福爾摩斯的目光微凝,看着剛剛達倫落座的地方。
那個包裹上的花紋,為什麽總覺得這樣熟悉。可又想不起來,究竟是哪裏見到過。
但是究竟在哪裏,以福爾摩斯的記憶能力,愣是側頭想了許久也沒個真正的結果。這讓他不由得心中緊了幾分。
達倫,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