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日暮西斜,層林浸染,站在莊內看着自家的莊子,蘇綿延有說不出的躊躇滿志。
這個莊子雖是說不上能夠家財萬貫,更是稱不上富麗堂皇,不過幾間陋室大片場地,栽種了莊稼和樹木,入目滿眼青色,再無其他好去處。
但讓蘇綿延能夠開心得意的是,再沒幾日,便是蘇綿綿的生辰,自家的妹子要到了及笄之年,他真是慶幸可以給父母一個交代了。
父母五年前撒手人寰,他真的不确定能将自家妹子拉扯大,現在看來還真的不錯。
想及如此,蘇綿延難免覺得慶幸,能将自家妹子完好無損的好吃好喝養大,一晃,已快及笄之年。
既然快要成年了,總要問一問綿綿的意思,可有什麽中意的小夥子,畢竟綿綿的意見最重要。另外嫁妝是不是也該準備了,所有的一分為二才好,蘇綿延剛想到這裏,又轉念一想,不行一定要備的厚厚的,萬一人家條件不好,也不能虧了妹子,要是條件好,總不好被人看輕不是。
蘇綿延胡思亂想着下定了決心,恨不得即刻抓回來蘇綿綿問一問意見,即刻着手去辦這些事了。
“少爺!”
正是想着,便被呼喊聲驚擾了思緒,擡頭正見忠叔氣喘籲籲的從莊門口向他跑來,腳下踉跄了下仍是奮力奔跑。好歹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怎麽還這麽沒輕沒重,跌壞了可怎麽辦,蘇綿延憂心忡忡的的想要伸手扶住,雖不明所以的想要勸着:“這是怎麽了?這麽慌裏慌張的?”
“山,山下來了一個車隊…”
“車隊就車隊呗。”蘇綿延不以為意的嘀咕着,掰着手指翻來覆去的,認真看着手指縫中有沒有藏着污垢。
“數十輛大車上拉着的紅聘禮…”
“又不是咱家的,看啥熱鬧。”蘇綿延繼續嘀咕着。
忠叔終于緩過氣來,瞪了蘇綿延一眼,用力的将他向莊門口推去,喊道:“就是奔着咱家來的!”
“啥?”蘇綿延傻了眼,瞬間如同沒頭的蒼蠅不知所措起來:“這可怎麽辦…沒聽說有人要上咱家提親啊。”
“這麽大的陣仗呢。”忠叔一邊心裏琢磨着,一邊咂舌着:“好家夥,看上去得有二十個馬車的,這都得裝些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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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綿綿!蘇綿綿!”蘇綿延慌了神,扯着嗓門在院中高聲喊着。
“別喊了!”忠叔無奈的勸着蘇綿延:“綿綿跟着你嬸子出門了,又不在家,再說你去看看不就什麽都知道了嘛。”
蘇綿延心浮氣躁的奔着門口去了,剛到門口,便看着數匹高頭大馬奔騰而來,馬蹄揚起的煙塵幾乎要蒙了蘇綿延的眼睛。
怎麽這麽大的陣仗。蘇綿延一邊心裏嘀咕着,一邊咳嗽着,伸手在眼前搖晃着,想要将灰塵扇飛,再睜開眼時,看見一個中年年紀,白淨面皮,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彬彬有禮的對着他笑着,身後站着一應衆人,循規蹈矩的低眉斂目。
“我是岑懷瑾的哥哥,岑懷文。”
蘇綿延忙伸出手行禮道:“蘇綿延。”
“那正是了。”岑懷文對着身後人笑着:“我可是沒有找錯,我的記憶力還不錯。”
“敢問…”蘇綿延忙追問道。
“想必你不記得了。”岑懷文爽朗笑道:“你我父母自幼結下了一門娃娃親。”
“可我并不知道此事…”蘇綿延手足無措起來,恨不得即刻将蘇綿綿拽回來,一問究竟。
“那時你年紀尚小,不知道也是正常,伯父伯母臨終前沒有說過嗎?”岑懷文探究的眼神看着蘇綿延。
蘇綿延搖了搖頭,誠實道:“父母是突發事故沒的,并未有臨終遺言。”
“是我失言了。”岑懷文抱歉的笑了起來:“聽聞尊父母仙逝,因故并未能到訪,實為歉意。”
“岑兄客氣。”蘇綿延忙拱手道:“先父母逝去的匆忙,我又年幼,有照料不周的地方,還請諸親海涵。”
“蘇兄不怪在下逾越,才是要請蘇兄海涵。”
蘇綿延怎麽覺得,岑懷文笑的放心了呢,一定是錯覺吧。
“岑兄客氣客氣。”
“蘇兄客氣客氣。”
氣氛在兩個人各懷心思的笑容中堅硬了下來,各自努力的想要找着話題。
“不如,請我們進去坐坐?”
“蘇兄裏面請。”蘇綿延忙伸手示意着。
岑懷文笑着帶着身後數位人,以及浩浩蕩蕩的馬車隊,邁進了莊子。
蘇綿延心裏嘀咕着,岑懷文明明是征詢着他的意見,怎麽他跟着走了呢,這一進去,還能出的來嗎。
忠叔狗腿的鞍前馬後的為岑懷文的一行人跑着,招呼着自家婆娘煮水沏茶招待,蘇綿延雖說心內不喜岑懷文突如其來,不明原因的造訪,但還是明白基本的待客之道的,只得忍耐下來。
“不知蘇兄如今以何為生?”岑懷文帶領着浩浩蕩蕩的一衆随行剛剛落座,便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
蘇綿延神情複雜的望着自家會客廳內沒有地方坐,站着的衆位正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心裏一邊琢磨是不是應該添幾把椅子,一邊回道:“憑着父母留下的這個莊子,聊以糊口度日。”
“倒也是為難了蘇兄,拉扯着妹子長大。”
“習慣了習慣了。”蘇綿延憨憨的笑着。
“可曾考過舉?”
蘇綿延搖頭笑道:“我學識淺薄,并未考中,索性便不再考了。”
“自小私塾中的那些同窗,可有高中的?”
面對岑懷文探究的神情,蘇綿延歉疚的笑了:“自小不過讀過幾天私塾罷了,後來父母仙逝便再無聯系,偶爾聽人說起,也總不記得哪個是哪個了。”
岑懷文露出了然的神情,繼續問道:“那可有繼續攻讀?”
“閑來無事時,還是有念的。”
蘇綿延回答的一板一眼,極其古板,岑懷文卻滿意的笑了:“家弟也是在慢慢考着。”
“不知結果怎樣?”蘇綿延興致勃勃問道。
“去年剛剛考中秀才,我勸他尚且年幼,不要急于入朝為官。畢竟為人臣子,還是多多積累些為好,方能不辦錯差事,不然丢的也是自家的臉面,與天子面前無光,白受恩慈心內惶恐。”
“果然是很厲害…”蘇綿延發自肺腑的驚嘆着。
岑懷文不以為意的笑了,道:“算不得什麽的,四府十二郡每年要出多少秀才的,不能說明什麽。”
蘇綿延羞愧的笑了:“我連秀才還沒有考中。”
岑懷文爽朗的笑了:“蘇兄自己一個人打點這麽個莊子,還要照料年幼妹子,如若換成我家弟,只怕做的不會有蘇兄一半好呢!我也是為人兄長的,自然懂得為人兄長的苦處。”
這話說的倒是顯得格外的掏心掏肺了,讓蘇綿延心底升起一股暖意,極有同感。
蘇綿延與岑懷文攀談許久,從東到西無所不談,一直到熱水煮沸,茶水上桌。蘇綿延看着忠叔戰戰兢兢的端着一個大托盤的茶杯,一一端至衆人面前,話頭方才止住。
“忠叔辛苦。”蘇綿延接過茶杯,對着忠叔笑道。
忠叔顧不得擦拭額頭的汗水,對蘇綿延笑道:“我叫德叔去找綿綿了。”
蘇綿延急的幾乎要怒喊出聲,勉強控制下來,拉住忠叔的衣袖,站起身神情難掩急躁問道:“如今這種情況,怎麽能叫綿綿回來呢?”
“畢竟是她的終身大事,不叫她回來怎麽可以。”忠叔對着蘇綿延振振有詞道,轉頭對岑懷文笑道:“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我就好。”
“有勞。”岑懷文笑的客套疏離。
忠叔笑靥如花的捧着托盤走出了屋內,心內美滋滋的盤算着,如若真是可以,當真是一樁好姻緣。
蘇綿延有些遏制不住急躁,綿綿年幼,生性急躁,平日裏被他寵的無法無天。他只怕今日兩方撞上,綿綿會說出什麽失禮的話。
“不如岑兄改日再來?”
看着蘇綿延有些失态的倉猝送客,岑懷文也站起身來,不動聲色的笑道:“莫非蘇兄有什麽顧慮?”
“蘇兄,實話說了,我妹子年紀尚小。況且,我對尊府上下實在一無所知。”蘇綿延勉強的維持着笑意,不知為何,他在岑懷文的笑容之下,總覺得繃不住自己:“不如我們改日再談?”
“是我的疏忽,是我的疏忽。”岑懷文連連自責:“是我未同蘇兄說清楚,我今日上門是為家弟提親,他剛過弱冠之令,應該比你大一歲。”
蘇綿延受寵若驚道:“難為還記得我的年紀。”
“以後都是一家人了,理當記得。”
“岑兄實在客氣。”
“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底也要兩個人見見面,看看對不對脾氣才是,今日貿然上門提親,實在是我唐突了。”
面對這樣謙卑有禮的岑懷文,蘇綿延不好意思起來,開始不知道如何拒絕才是了。
“岑兄言重言重。”
“今日雖是唐突,也是來了,不如我詳細的說下我家情況可好?”
面對岑懷文的言笑晏晏,蘇綿延絞盡腦計,但奈何腦中一片空白一般想不出什麽拒絕的借口。
一面聽着岑懷文絮絮叨叨的念着,一面冷汗不斷湧出,後背,手掌心,額頭上皆被冷汗浸染。
如何開脫,如何拒絕才好呢。
蘇綿延苦苦的思索着。
“岑兄…”
“我家祖宅尚有幾分薄産,并不準備分的,只是給了家弟…”
“岑兄…”
“若是家弟成親,我同家中大哥,定是要為他大操大辦,不必蘇兄費心…”
“岑兄….”
“便是蘇家的父母親族這一塊,若有用得上岑家的地方,岑家日後也定當全力幫忙…”
這個拒絕的話要怎麽說出口啊,蘇綿延幾乎要掩面哭啼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啦啦啦啦~~
我是勤勞的小作家~不等完結開新坑~
絕不坑~絕不棄~
今天的更新真是好~
不用銅板就能讀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