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 22
清晨還帶着些微的寒意，暖日未升，薄霧迷離，岑筱被這料峭春風吹的不禁有些瑟瑟發抖。
她定定地望着眼前的這個中年人，克制住自己的戰栗，壓下了自己的膽怯，終是控制住了聲音裏的輕顫，一字一字回答：“我沒忘。”
他的每一句話，她都是清清楚楚地記在心頭，在她猶豫的時候，狠狠地斬斷她未萌發的念頭。
但是現在不同了，她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他的威脅，就也再阻攔不了她。
因為她相信蘇臨閱，也相信哥哥。
更相信的，是公正。
看着眼前面露決絕的小姑娘，蘇晉城忍不住一聲輕笑：“那你就要準備為你自己的行為負責。”
她當然會負責。
岑筱的眼神裏再沒有一絲的退卻，對上蘇晉揚犀利的眼神，她說：“只是您也要知道，這是一個法治社會。”
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卻是讓他眼裏的嘲諷意味更強了：“是麽？”
兩人在門口無聲對峙着，蘇晉城的冰冷，岑筱的堅決，像是打起了一場無聲無息的戰争。
之前，岑筱覺得面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因為她太懦弱，不敢直面，所以就只能退縮。
可是現在她發現，面對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只要勇敢地踏出了第一步，就會發現，後面的路，其實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的坎坷陡峭。
勇敢地面對，并沒有那麽困難。
最後解了圍的，是前來的劉航。
他趕緊打斷了沉默，将蘇晉揚半推半拉進了屋，然後轉身做口型，讓岑筱趕緊去找蘇臨閱回來。
她扯出一個笑，然後點點頭，就小跑着出了屋。
有薄霧彌漫，讓前方的路顯得迷離不定，但是只要一直走下去，就能又再看清前方一點。
走了很久之後，岑筱緩緩地停下了腳步。
那個人撥開了晨霧，自路的那一頭緩步走來，一點點清晰在她的眼前。
然後不顧一切的，她沖了過去，撲進了他的懷裏。
蘇臨閱順勢抱住她，聲音裏帶着滿滿的笑意：“你這是一夜不見，如隔三秋嗎？”
“是。”岑筱微笑着，然後靜靜地将方才的事陳述，“蘇伯父來了，我和他碰面了。”
話音一落，岑筱就感到蘇臨閱摟着她的力道加大了。
他也是在擔心她啊。
“他沒把你怎麽樣吧？”蘇臨閱擔憂地問。
岑筱搖搖頭：“沒有，這次，我很勇敢，我沒有再因為他的話，就想要放棄你。”
聞言，蘇臨閱由衷地笑了，輕輕地撫摸着她的頭發：“真好，你能為了我這麽勇敢。”
岑筱也是一直微笑着，發自內心的笑。
是，是因為他，她才會變得勇敢。
她的腦海裏，又浮現了車禍剎那他看她的眼神。
那是依依不舍的眷戀，那是豁出性命的決絕。
那樣的眼神，給予了她力量，讓她心底那顆勇氣的種子，逐漸發芽。
那種勇氣，只為一個名叫蘇臨閱的人而鼓起。
※※※
正值上班高峰期，寰宇公司大門處人來人往。
不遠處，岑羽姚安安和諸多警察便衣候着，只等着目标人物出現，一舉逮捕。
“副隊，鄭元盛出現了。”
聞言，岑羽和姚安安立馬集中了所有注意力，壓低了帽檐，狀似無意地向匆匆到來的鄭元盛走去。
到了他的面前，兩人一左一右地攔住了他。
岑羽不急不緩地擡起了帽檐，示出了警官證，他說：“鄭元盛先生，你涉嫌殺害關夢雨，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出，不少寰宇的職工都驚異地看着他們。
可是鄭元盛還是笑的狡猾：“你們有證據嗎？”
姚安安露出自信的笑容，說：“當然有。”
到了警局，鄭元盛看着視頻，臉色一點點白了下去。
視頻是關夢雨樓下以及寰宇公司門口的監控錄像。
2016年1月17日下午7點16分，依舊是那個鴨舌帽、墨鏡、口罩并用的人，上了關夢雨所在的那一棟樓，7點55分，他又下來了，雙手插在兜裏，一個人離開。
同樣是那一天的下午6點42分，可疑人從寰宇公司出來，下午8點39分，他又進了公司，再也沒出來。
鄭元盛只是愣了一霎，便又是一笑：“你們這是要做什麽呢？”
“當然是拿出證據給你看。”姚安安自信滿滿，然後拿出了一個透明袋，裏面裝的，全是那個可疑人的裝備。她解釋：“這是從你的屋外的垃圾堆裏找出來的，上面還殘留你的DNA，現在你能證明那個可疑人不是你嗎？”
鄭元盛微笑着不說話。
岑羽彎指輕叩桌面：“此外，我們在關夢雨所吃的安眠藥的藥瓶上，也找到了你的指紋。”說到此，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那是和姚安安一樣的自信，或者說，是姚安安被他所傳遞的自信。
“你就是殺害關夢雨的兇手。”
鄭元盛微微眯了眼，依舊是笑的危險：“證據在這裏，我的确是難以否認。”
姚安安問：“為什麽要殺害關夢雨？”
他靠到身後的椅背上，像是一種釋然：“這是她的命。”
“你！”他的話一出，姚安安就忍不住怒了。
因為鄭元盛表現的太理所應當，仿佛關夢雨死在他的手裏，就是應該的。
好在岑羽及時扣住了她的手腕，讓她沒有沖動過頭。
最終，鄭元盛以故意殺人罪入獄，判處十年有期徒刑。
當然，那是十幾天以後的事情了。
對此，蘇晉揚還有幾分惋惜：“當時他借口離開了一陣，我因為太專注工作，沒怎麽注意，沒想到竟是害人去了，可惜了他這麽個人才啊。”
盡管他說的的确是真心實意，可是姚安安聽着，沒有來的卻是一陣戰栗。
那個時候，只有一股無名的害怕襲上了她的心頭。
她覺得，眼前這個衣冠楚楚的人，真的是好可怕。
并不是因為他長得可怕，而只是她心中莫名的恐懼。
關夢雨自殺一案，算是告下一個段落。
為慶祝這一個案子的成功破獲，隊長溫子岩和岑羽準備請小組的人吃飯。
地點定在街市的一個大排檔。
“chess！”
迷離燈光下，衆人舉酒碰杯，然後一幹而淨。
一口悶下去，姚安安差點沒吐出來。
她捂着嘴，卻看見眼前出現了一杯清水，端着水杯的那一只手，白皙卻顯得有力。
她認得出，是岑羽。
她趕緊接了過去，一飲而盡。
“謝謝。”
然而，她的聲音只淹沒在同事們的歡呼喧鬧聲當中。
警署的這些人玩游戲也沒什麽新意，就是真心話大冒險，酒瓶的瓶口停下來指的是誰，就該誰倒黴。
姚安安一向認為自己的運氣很好，所以前面幾次都沒有輪到自己。
可是有一次卻對上了岑羽。
岑羽選擇的是真心話大冒險。
因為平時岑羽都是一張撲克臉，所以提問的人也不敢玩大了，只問了他一個有沒有喜歡的人這樣弱智的問題。
岑羽沉思的一陣，慘淡的燈光覆在他的身上，顯得有幾分落寞：“算有吧。”
這算是什麽回答……
岑羽這一段就算跳過，游戲又繼續了。
姚安安的好運也沒了，終于是輪到了她。
因為害怕被逼問，她果斷選擇了大冒險。
其中一個男同事輕咳了一聲：“安安可是我們組的一朵花，我們就是溫柔一點，不然，你在場随便找一個男同事親一口？”
姚安安是徹底地愣了。
她求助地向岑羽看去。
岑羽也發覺了她的尴尬，出聲解圍：“不要太過了，還是女同事吧。”
副隊發了話，衆人也不好再繼續勉強，最終，姚安安親了一口一個關系比較好的女同事的臉頰。
就這樣笑笑鬧鬧的，終于也都收了場。
和朋友走了一小段路之後，姚安安趕緊就借口原路返回了。
奔跑着，她到了他們剛才吃飯的那個地點。
但是，她還是晚了一步，岑羽已經走了。
姚安安忍不住一陣嘆息。
還是錯過了。
原本她是想在今晚，就想向岑羽表白心意的。
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姚安安心頭的惆悵愈濃。
岑隊好像還是沒能忘記那個女醫生啊。
她不由得又回想起，方才的那一幕。
昏暗燈光下，岑羽垂下了眼，睫毛在臉頰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像是化不開的落寞。
姚安安挫敗地吐出了一口氣，就走向了之前她受傷所住的醫院。
她記得那個女醫生就是在那裏上班的。
很巧的是，她剛好走到醫院門口，就看到林曉筠緩步走了出來。
醫生的工作量不輕，她應該是勞累很久了，眉間掩不住疲憊，可盡管如此，她還是很漂亮，紮起的馬尾，露出的白皙幹淨的臉龐，讓人感覺真的是很完美。
她的臂膀搭在一件外套，邊揉着眉心邊慢慢走下了階梯。
月光下，美人愈嬌。
如畫眉眼，瓊鼻櫻唇，美好的不可方物。
姚安安退縮了。
她比不上這個人的。
可是這種膽怯只出現了一刻，她終是緩緩舒了一口氣，鼓起所有的勇氣上前。
而在她出現的時候，林曉筠也是明顯的一愣。
是她，岑羽身邊的那個女孩子。
姚安安不安地捋過耳邊的碎發，似乎是也将那份自卑捋過。
她說：“你好，能打擾一下，問問你和岑隊的過去嗎？”
聞言，林曉筠緩緩露出一個笑，看在姚安安的眼裏，是那麽的勉強，那麽的悲傷。
她并沒有立即回答她，沉默好一陣，她才緩緩開了口，聲音輕柔悅耳：“改日吧，我今天累了，改日，我再給你細說。”說着，她便把自己的聯系方式給了姚安安。
姚安安一愣，過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反應了過來：“對不起，是我冒犯了。”
林曉筠只是微笑着看着她，然後告別離開了。
街道還是那條街道，行在路燈下的人，卻只有她一人了。
她環望這座繁華的城市，只覺這世間，真的是再也容不下她了。
最後，她還是垂下了眼眸，看着地上被燈光拉長的影子。
她一個人，孤獨的影子。
再也，回不到過去。
也再也，沒有可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不開心
☆、chapter 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