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喬輕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對于一個很少告嘴的女孩子來說,如果這能讓喬奕澤的人生從此走向光明,那也是功德一件。
然而,萬萬沒想到,喬奕澤又逃學了。
而且這一逃學就是兩天,喬奕澤完全沒有蹤影,就像是消失了一樣,甚至,連喬奕澤的那群豬朋狗友也沒有來班級裏找過他。
畢竟問題學生的名聲可不是亂傳的,連哥哥也無法管住的人,大概算是半個廢人了吧。就這樣,直到第三天喬奕澤還是沒有出現,她才在心裏隐隐懷疑,這家夥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下午放學,喬輕照例收了課堂聽寫,進了辦公室裏,她才注意到裏面多了一位陌生的女人,那人正在和班主任說話,垂着眉眼,看起來很沮喪,喬輕進去的時候,那女人正好和班主任說道:
“老師,那麻煩你了,他現在還下不了床,沒辦法過來。”
誰下不了床?
喬輕愣了一會兒,多看了一眼那位家長,班主任看喬輕在,順手拉過她,和那位家長介紹:
“喬輕,這是喬奕澤的媽媽。這位就是我們班語文課代表,我給喬奕澤安排的小老師。”
喬輕愣了一會兒,開口叫道:“喬阿姨好。”
陶穎是來替喬奕澤拿課本的,聽到班主任說是喬奕澤的小老師,她便多打量了幾眼,小姑娘看起來有些腼腆,頭上紮了個麻花辮,個子小小巧巧的,就像是土壤裏發出嫩芽的木棉花,有些溫潤軟糯的味道,她忍不住擡手摸了摸喬輕的麻花辮:
“也是姓喬啊,自家人。謝謝你輔導我們家阿澤的功課。”
“诶,也,也沒幫多少。”喬輕微微紅着臉頰,在心裏感嘆,喬奕澤要是有喬媽媽一半的禮貌和溫柔,那可就是完美無缺的紳士了,這完全不像是一個家庭裏的人。
喬輕看喬媽媽在收拾喬奕澤的課本,忍不住開口問道:“喬阿姨,喬奕澤怎麽沒來?”
提起這件事情,陶穎就一臉的憂愁:“就那天,放學被他哥哥堵在南門,跑太快,出了點事故。”
具體的陶穎也沒說,倒是喬輕,心裏像是壓着一塊大石頭一樣的,一臉的自責:“啊,那他怎麽樣了?我以為他逃學了?”
喬奕澤三天沒來學校了,那一定傷得很重,畢竟那天是她跑去喬哥哥那裏告密的,這事情和自己肯定也脫不了關系吧?一想到這些,喬輕心裏就有些不好受,雖然後來陶穎和喬輕說了沒什麽大礙,喬輕心裏卻還是像被線牽扯住一樣,滿是自責。
這也算是,她間接的造成了喬奕澤受傷了吧?
喬輕一直記挂着這件事情和自己有關,就像是小時候,隔壁家的小貓小狗死了,她自己也能蹲在旁邊難過的哭上半天,更別說這件事情,實則還是她間接造成的。
——
幾乎是寝食難安。
終于在這個周末,喬輕受不了良心上的譴責,用媽媽的手機給班主任打了電話,要到了喬奕澤所在醫院的地址,喬輕背上書包,拿了這些天依照班主任的吩咐給他謄寫的課堂筆記,找來了醫院。
喬奕澤住院這件事情,起初還沒多少人知道,後來傳到了卓越耳朵裏,知道的人就多了,喬輕去看望的時候,正巧遇到卓越那群人也在,大概就是刻意挑的家長沒在的時間段來,病房裏就卓越那夥人,喬奕澤還躺在床上,手腕上打了石膏,被衆人叫做“喬嫂”的那個女生,這時候就坐在床邊上,小心翼翼給喬奕澤喂粥,俨然一副正牌女友的模樣。
現在的高中生,談戀愛就巴不得秀恩愛,就喜歡周圍的人在旁邊瞎起哄。
卓越的公鴨嗓子叫起來,整個病房都在顫抖:
“童思媛,你丫秀恩愛,能不能挑個沒人的地方,哥哥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喬嫂”童思媛瞪了一眼卓越:“怎麽了,我喂我男朋友吃飯還要挑場合,不服就自己把眼睛戳瞎?”
童思媛好久沒見喬奕澤,這不是剛好趁着家長沒在,偷偷過來看一眼,這下就和卓越杠上了,喬奕澤看兩人在病房裏鬥嘴吵鬧,就像看熱鬧一樣的,幹脆把頭往後依靠,眯着眼睛看好戲,正看到童思媛皺着眉頭要打卓越,他就在門外看到了個影子……
那小矮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門口的,大概是害怕打擾病房裏的和諧,就背着書包,安安靜靜的站在門口,手擡起來,卻沒有開始敲門,那丫頭平日裏都是穿年級服的,今天換上了常服,淺綠色的背帶長裙外面套了一件米色的鈎花開衫,看起來反而更顯小了。
喬奕澤坐直了,朝喬輕擡了擡下巴,讓她進來:
“二十四,傻站在哪裏幹嘛,進來啊。”
喬輕的外號實在是太多了,看到了人卓越才發現是喬輕,愣了一會兒,走到門口去接他:
“喬妹,你也來看阿澤?”
喬輕點了點頭,到了病房裏面,先把書包打開,給喬奕澤遞了筆記本:
“這是老師讓我記的筆記。”
喬奕澤沒想到喬輕那麽負責,接過去翻了一眼,語文學霸的筆記果然不一樣,整齊認真,标準清晰,完全比不上他自己的胡亂塗鴉:
“謝了。”印象裏這是喬奕澤第一次對喬輕說謝謝,他甩手把筆記本放在床邊的櫃子上,問她:
“周末幾點補課,還有時間來看我?”
大概是好幾天沒見到這位前同桌了,喬奕澤多盯着她看了一眼,才發現喬輕眼神有些閃躲,聽到喬奕澤那麽問,她擡手揉了揉鼻子,安靜的站在床邊上:
“晚上六點去。”
顧老師還有其他的工作,周末有時候會提前,也會推後,她教的很好,喬輕并沒有因為時間問題産生什麽不滿意,反倒是因為顧老師的耐心,喬輕在數學老師那裏,第一次聽到誇獎:“不錯啊,開竅了很多,下次考個五十分,不成問題吧?”
五……五十分,喬輕一臉囧樣,數學老師對喬輕的數學能力不敢恭維,連及格分數都沒怎麽要求她。
人生活成這樣,真的是失敗啊。
卓越殷勤的給喬輕搬了椅子過來:“喬妹,坐下說話啊,站着多累。”
“呵呵。”童思媛馬上呵了一聲:“你對我們喬妹那麽熱情做什麽?喜歡人家?”
小孩子的幼稚心思,從不會瞞着什麽秘密,更不會遮掩,童思媛這麽一說,卓越就結巴了:
“滾滾滾,瞎說,沒看喬妹背着個大書包,肯定累死了。”
喬輕把書包放在椅子後面,坐好了,看兩個人沒在圍繞她争論,又把目光落到了喬奕澤那邊,看了看他纏着繃帶的手,想起喬奕澤至今不知道自己和喬哥哥告密的事情,心裏更是自責,眉頭都扭在一起了。
“喬,喬奕澤,你手怎麽樣了?”
喬奕澤完全沒想到喬輕那麽關心自己,看她總是盯着自己的手看,就湊過去往她腦袋上敲了一下,看到喬輕擡手摸了摸腦門,他才笑道:
“其實一點也不疼。”
不過就是不想去上學,糊弄糊弄爸媽,不過這種話是不能和喬輕說的。
喬奕澤看病房裏人多口雜,喬輕有點拘謹,幹脆擡手一揮:“二十四要給我補習,閑雜人等先撤了吧。”
老大都發話了,卓越當然是馬上就贊同的趕緊站起來,招呼自己的兄弟:“那我們先走了,阿澤,出院了一起玩。”
童思媛有點不想走,看着手裏端的大半碗粥看了看喬奕澤:“你還沒吃完?”
“沒胃口,不吃了。”
喬奕澤說完就要轟人,看童思媛是個女孩子,語氣溫柔了一些:
“聽話,趕緊回去了,免得你媽擔心。”
女生就是好哄啊,這麽一說好話,童思媛臉都紅了,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拿了手包和喬輕說:
“喬妹,那你好好給阿澤補習。”
等到一病房的人都走了,喬奕澤才從床上爬起來,從床頭櫃裏翻出語文課本丢給喬輕,還真的期待着喬輕是主動來給他補課的,喬輕接過去,看了看喬奕澤幹淨的語文課本,默默的翻開上個星期學的文言文,其實是來道歉的,這時候,也只能先上一課再說。
喬輕沒帶自己的課本,就憑着記憶,一段一段的給喬奕澤講解,順便用筆做上備注和記號,喬奕澤聽的并不認真,典型的人在曹營心在漢,喬輕說上幾句,就嗯一聲,像是複讀機一樣。
“你要是不想聽,也不可以不聽。”喬輕的耐心到了極限:“不要耽誤我的時間。”
喬奕澤應了一聲,看了看牆上的挂鐘:“你不是六點才補課,還早,随便聊聊?”
喬奕澤說完,有點期待的看着喬輕,問她:
“你怎麽會想要來看我?”
看喬輕有點支吾,他挑了挑眉,心裏始終想問那一句,你是不是對我有意思,想了想,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問她:
“你是不是挺擔心我的?”
喬奕澤可都看出來了,喬輕自打看到他開始,就有點恍惚,總是盯着他的手看,這不是赤裸裸的擔心麽?
喬輕收好了課本站起來,背上自己的書包,她其實不想呆在喬奕澤這裏,畢竟心裏罪孽感太重,總是在心裏壓着一個石頭。喬奕澤看喬輕那麽快就要走了,下了床:
“你要走了?”
“我老師家挺遠的。”喬輕說完這話,走到了門口,想了想,又說,“喬奕澤,我有點想跟你說一件事兒。”其實不用想也知道男生大多不喜歡愛告嘴的女生,更何況她的多嘴行為,讓喬奕澤手受了傷。
喬奕澤看喬輕像個縮頭烏龜的一樣的,總覺得她有大事情想和他說,一把逮住喬輕的手腕,先把人給拖進來:
“那你好好說啊,跑什麽跑?”
喬輕這小蘿蔔頭,安全是被喬奕澤給強拖進去的,那人直接把門一關,擡腳抵在門上:
“洗耳恭聽。”
喬輕被喬奕澤的混混做派給吓到了,整個人都縮在門背後,緊了緊書包肩帶。大約沉默了十幾秒鐘,喬奕澤沒耐心了,催她:
“快說,大爺我現在心情好着呢。”
喬輕心裏咚的一聲,看着喬奕澤扭起來的眉毛,這完全不是心情好的做派,這是要打人的做派:
“不,其實也沒什麽。”
喬奕澤要被喬輕扭扭捏捏的做派煩死了,擡腳踢了踢門,湊到她耳邊:
“你能不能,別吊我胃口,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