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們、你們……唉!”陳歲陽一口氣憋在胸口,說話都說不全乎了,氣到來回踱步。
董傳林依依不舍地從情/欲中□□,幽怨地瞥陳歲陽一眼,慢悠悠地起身站好,動作神色無一不在表明主人的不情願。
人果然經不起念叨,剛說完人就到跟前了。下回給得把門鎖好。不然三番四次這般打斷,金槍不倒也會變成疲軟不堪。
黝黑的雙頰飄起片片緋紅,倏爾被他人撞破韓松有些不自在,咳嗽兩聲道:“我還要去巡邏,先走了。”
“別啊。”陳歲陽攔住他,“你走那麽快搞得我像來捉奸似的。”嘀咕兩句,他來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坐下喝杯茶。”見韓松不為所動,他又說道:“客氣什麽,都那麽熟了,就當自己家一樣便是。傳林你說是不?”
理是這個理,但從陳歲陽嘴裏說出來怎麽感覺不對味兒。
董傳林沒搞懂也懶得去想到底是哪兒不對,拖着韓松往前走,義正言辭:“好不容易能偷會懶,坐着歇會。”
巡邏本就是托詞,去不去都無妨,兩人都開口了,韓松也不好再次拒絕,安心坐着飲茶。
閑扯兩句,話題引上清炒房的事故上。
“我回來時聽見好多人都在議論此事,沒傷着人吧?”陳歲陽說道。
“傷了。”董傳林珍重地點頭,“唯一的傷患就坐在你面前,身心疲憊。”
陳歲陽白他一眼,調侃道:“張師傅也真慘,十來年的好名聲被你個學徒給毀了。”
因炒藥房涉及柴火比較危險,規矩也比他處多很多,有規矩的束縛,炒藥房中鮮少發現事故。今兒鬧這麽一出,負責董傳林的師傅肯定逃不了幹系。
“說什麽呢你?!”董傳林作勢要踹他,“這事還沒怪我不成?噴壺又不是我給弄不見的。”
炒炭用的是武火,火勢猛烈,就算翻動的再勤快火星也是避免不了的,沒有噴壺灑水必定會毀了一鍋藥。只是這次毀的有點猛了,董傳林無奈地癟嘴。
陳歲陽道:“上手前你沒準備好器具?”炒藥前所要用到的器具都要事先準備好,沒提前準備那就是董傳林的錯了。
Advertisement
“怪就怪在這兒!我明明把噴壺放在旁邊,關鍵時間就不見了。”董傳林喪着臉說道。
韓松倒杯水送到他面前,沉聲道:“你再仔細想想放哪了?有沒有人接近過?”
“當時啊……”董傳林咽下水慢慢回想,“我就放在左手邊啊,其他人炒藥時噴壺也都放在那兒啊。接近這事就別提了,每次我炒藥大夥兒都一窩蜂地圍上來,跟看猴似的。”個個期待着我出錯被師傅罵一頓。後面這半截話董傳林沒說出口,自己心知肚明便是。
韓松眉頭高蹙,“你再把事情經過捋一遍。”
董傳林無奈地把事情從頭到尾都說清楚。他越說韓松的眉頭蹙得越緊,話說了一堆,一句有用的沒有。
當事人也很無奈,本就是一件小事,誰還會認真去記那麽多小細節。
陳歲陽忍不住嘆了兩聲氣時,董傳林靈光一現:“幫我燒火的人是盧致明。”
“他?”陳歲陽搶先問道:“是不是他從中作梗?你再想想他當時在幹嘛?”
董傳林大剌剌地說道:“他就一直坐在竈前燒火啊。”頓了頓,他又說道:“他淡定得很,別人都火急火燎幫我找噴壺,他坐在那兒屁股都沒動一下。”看好戲的嘴臉未免也太明顯了,生怕他看不出來似的。
唯一有可能心懷不軌的人都剔除了,陳歲陽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還有其它可能,只得連聲嘆氣。
“你嚎什麽呢,我好端端在這坐着呢。”董傳林撇着嘴,佯裝不在意地說道:“大不了就是一頓訓呗,明早起來我還是一條好漢!”
“……”陳歲陽忍住想翻白眼的沖動,忍不住念叨:“你第一次跟師傅就鬧出這種事,你讓其餘師傅怎麽想你……”
話說到一半,屋外傳來急促地敲門聲。
韓松去開門,門前站着的是主事跟前的随從,“董傳林在嗎?主事找他,快些随我去吧。”
三人都沒想到這事還能驚了主事出面,董傳林雙眼瞪圓看着陳歲陽。他們三人裏他在這兒呆的時間最長,問他最靠譜。
陳歲陽也沒遇過這種事兒,抿着嘴搖頭。
韓松與随從應好,快步走到董傳林跟前,一邊幫他整好衣領,一邊低聲道:“有錯乖乖認,沒錯大膽說,別委屈自己。”
頭頂的烏雲倏地散去,董傳林喜笑顏開忙不疊應道:“你放心,我和主事關系好,他肯定會罩着我的。”
看着馬上就要去挨罵的室友還有心思在這談對象說情話,陳歲陽嘴角又塌了幾分,心裏想着自個為什麽要想不開提前回來受虐。
門口的随從再次催促,兩人沒在多言。
目送董傳林與随從遠去,韓松收回目光,借言說有事欲離去。
“等會。”陳歲陽喊住他,難為情地說道:“你們倆……還是避着點吧。村裏老人多,觀念多陳舊。你倆如此親密,怕是、怕是免不了有人嚼舌根子。”
“傳林學的是手藝活,若是師傅們都對他有成見,今後日子怕是……不好過的。”
沉吟片刻,韓松颔首道:“此事是我考慮不周,日後定會謹慎行事,多謝提醒。”末了,他又想起陳歲陽撞見兩人親吻一事,低聲道歉:“今日這事是我不好,害你回自己屋都不自在。”
陳歲陽連忙擺手:“沒事沒事,下回多注意就行了。”
韓松點頭,“嗯,下回我會記得鎖門的。”
陳歲陽:“……”
沒進主事的書房前,董傳林還是一派樂觀,想着韓松最後的叮囑心裏美滋滋。腳剛踏進書房門檻,他的樂觀全消失不見。
不大的書房站得擁擠,一眼望去全是腦袋。再細細一瞧,清炒房的師傅正站在最前面坐着呢。
雖說比起後面站着的學徒來說,他的待遇是極好的,但他還是垂眉嘆氣,回答主事問題時也是一副我有錯我認的姿态。
師傅都這般沒底氣,學徒還能站得多直。
一顆心墜到谷底,董傳林認命地上前候着。
進書房前太陽還離山頭很遠,出來後太陽已在山頭後藏得嚴實,一點光都不帶透。
頂着衆人仇視的目光,董傳林苦喪着臉出門。
在董傳林回去沖涼換衣服時,關鍵時間不見的噴壺被人找到,在土竈的角落裏與灰土融為一體,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估摸着應該是有人不小心把噴壺撞倒了,而後慌亂時被人踢了幾腳進了灰土裏。
雖說造成的損失不大,但此事造成的影響是不可挽回的。短短一個時辰消息傳遍全村,大夥都知道了因為一個學徒的失誤,差點釀成火災。
這個學徒,正是倒黴催的董傳林。
事情發生的莫名其妙,沒有查出是有人故意為之,而董傳林是學徒,罪責自然不能全怪在他頭上。師傅免不了一頓責罵,連帶着剩餘學徒也受了批評。
散場時,主事告誡道:“想學炒藥就好好學,別整天想那些虛頭八腦的。不想炒藥就給我回去切藥,也省得耽誤大家的時間!”
學徒們聽完主事的話個個誠惶誠恐,生怕引火上身被剔除了學炒藥的資格,忙不疊答應會專心學習。
主事聽了這才面色稍緩,擺手讓衆人退下回去休息。
在書房時學徒還人模狗樣,一出書房門個個暴露本性。圓咕嚕的眼珠子根本藏不住滿滿的厭惡。
有幾個膽大的還故意走到董傳林面前,陰陽怪氣道:“你有靠山想怎麽來都行,別把我們拉上,我們靠自己爬上來不容易,你高擡貴手行不?”
“就是,你行行好,離我們遠點吧。”
“走走走,和他說那麽多有用嗎?我們還是認命的好,以後見一次躲一次。”
董傳林黑着臉,沒應聲直接甩袖走人。
事情發生時大夥都在旁邊站着,難不成還是他故意折騰出這攤子事來抹黑自個嗎?說出這種話真是沒腦子。
看着董傳林氣沖沖地從自己身旁快步走過,盧致明不禁勾唇笑笑,神色輕松。
周遭的學徒們紛紛散去,身旁好友忍不住問道:“致明你到底是怎麽想的?鬧出這點小事對他根本沒影響啊。主事的心完全偏向他,訓斥都不帶重話的。”
“動靜鬧大了我倆還有活路嗎?”盧致明眼睛眯成縫,死死盯住前頭縮成一團的黑影,“學手藝的人最怕學不到手藝。我倒要看看他名聲臭了還有哪個師傅願意全心全意地教他。”
好友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還是你想得周到。”他又問道:“那你接下來?這回出事了他一定會有戒心的。”
“你就等着瞧吧。”盧致明不屑道。
他又不是傻子只知道朝一個地方進攻,打一槍換個地兒的道理他明白着呢。就不信董傳林是神,能事事都防着。
是人就會有軟肋。
作者有話要說:
五一快樂啊!
大家有沒有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