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董傳林嘴裏含着糖,玩味地看着韓松的背影,隔了長距離還能看見他紅得滴血的耳朵。
就只回了他一句撩人的情話,至于甩袖走人嗎。耳朵那血紅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被哪家姑娘親了呢。
“快點,照你這個速度上山都天黑了。”
韓松朝着還在後頭悠哉散步速度的董傳林喊,語氣裏滿滿都是羞澀引起的氣憤感。
董傳林撇撇嘴應道:“來了來了”,一口氣跑到他身邊,他喘着氣禁不住小聲吐槽:“又讓我慢點吃又叫我快點跑,翻臉速度也忒快了吧。”
韓松皺着眉頭,“你說什麽?”
“沒什麽,快走快走,叫我快點自己又那麽慢。”董傳林一邊嫌棄地回答一邊快步往山上走。
都忘記他耳力十級了,腦子一根筋耳朵倒挺好使,裝傻裝得還挺像。
兩人去的是離村子不遠的黛山。
黛山層巒疊嶂,高聳入雲,據村子裏的老人家說深山裏藏着許多兇猛野獸,兇殘起來能直接把人生吞活吃了。
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兇險。村民們珍愛生命,都不敢冒險,最多只敢上到半山腰砍砍柴采野菜,常年濃霧掩蓋的深山是想都不敢想。
唯獨敢冒險的就只有險中求生的獵戶們。兩年前,打獵技藝高超的韓伯帶着韓松勇闖黛山深處,不小心遇上了發瘋的野豬。
董傳林聽說村民們成群結伴舉着火把找到父子兩時,局面血腥慘烈。韓伯和野豬殊死搏鬥,最終齊斷氣,一同前去的韓松運氣好才撿回一條命。
這事過後,黛山被描繪的更加神秘危險,村民們個個望而生畏。
董傳林自從穿越過來後,鮮少上黛山,除了清明祭祀那天走得遠些,其餘幾次都是陪着董傳芳在山腳下采野菜。
原身的記憶裏,黛山十分神秘危險。董傳林有好幾次想闖進來看看,又擔心自個的小身板抵禦不了野獸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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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這次能跟着有實戰經驗的獵戶上山,董傳林緊跟在韓松身邊,生怕稍不留意就迷路了。
衣服愈發變形,韓松無奈地順着衣服打扯的褶皺望過去,董傳林正蹲着研究一棵花期剛過的灌木。他一只手扒着米粒大小的果子打量,另只手死死拽住衣角不放手。
韓松想往前走,他便死命拽。
“松哥你快過來看,這是剛長出來的桃金娘,小小個真可愛。”董傳林絲毫沒注意到韓松對他無計可施的心情,歡喜地喊。
韓松輕嘆一口氣,認命般走過去,自己叫來的小祖宗,吐血也不能嫌棄。
他瞧了一眼說:“秋天就能吃了。”青綠色的果子上還帶着未脫落的紫紅色花蕊。
董傳林眼巴巴地看着他,“好吃嗎?”
韓松問:“你沒吃過?”
董傳林手指憤憤點着胸口,語氣委屈道:“他吃過,我沒吃過。”在現代他從小生活在城市,野果子只見過圖片,根本沒機會嘗。
韓松順口就答應,說道:“那等它成熟了我再帶你上山。”說完他一把拉起董傳林的衣領,拎着他繼續往前走。
再慢點就真天黑了,晚上在山上太危險了。
有了武力壓制,董傳林不敢再放肆的多停留,緊拽着在前面開路的韓松衣角。越往裏走,森林越茂密。加上他對路形不熟,不拉着點東西肯定磕磕絆絆。
上到半山腰,一直快步走的韓松突然停下,沒反應過來的董傳林一個不注意差點就撞上去。
韓松指着一棵粗壯的松樹說:“你到那兒等我,我馬上回來。”
旁邊的植物茂密,唯獨那棵松樹下寸草不生,仔細看那塊空地上還有幾個屁股印,應該是村民們長期在那兒休息留下的。
看着那塊有屁股印的地,董傳林脫口而出,“你去哪?我也要去。”
“我去看看陷阱裏有沒有貨,你乖乖待着。”
“不要,是你讓我跟着你來的,跟都跟了哪有半路不敢的道理。”
也不知他哪來那麽多歪理,韓松争不贏無奈松口:“行吧,那你專心跟緊點。”
話音剛落,董傳林的手就自覺地扯上衣角,見韓松還盯着他的手愣着不動,他搖晃衣角催促:“走啊。”
來回搖擺的衣角拉回韓松的注意力,他收回眼神前又仔細瞧了一眼董傳林手上的刀傷。
本以為韓松只是帶他去周圍轉轉,畢竟他和韓嬸約好了,不能進深山。沒想到韓松徑直地帶着他往濃霧密布的深處走去。
董傳林有一肚子的疑惑想問,卻完全沒心思開口。那顆大松樹就像一個分界線,隔開了茂密和十分茂密兩個差別。
普通村民不敢進來砍柴,敢進來的獵戶對柴的需求量又不大,以至于林子裏雜草叢生各種植物五花八門,董傳林一路望過去眼花缭亂。
走了一陣,韓松步伐慢下來。
他來到一處被蕨類植物籠罩的地帶,用路上随手折的樹枝先敲打幾下,随後用手扒開生長茂密的蕨菜,一個坑顯現出來。
坑口有瓷盤大,深度有一尺左右,周圍都長滿植株。
這麽神秘的陷阱,好奇寶寶董傳林迫不及待想探頭去看,剛往前邁兩步就被拉回來。
韓松表情嚴肅,“跟在我後面,別亂動。”
把好奇寶寶安置好,韓松才放心去看洞裏的情景。圓坑裏有一只灰兔子,軟趴趴地窩着坑底不動彈。
跟在韓松屁股後面的董傳林眼巴巴想看,着急地問:“是什麽啊?危不危險?我能不能走前一點看啊?”
“過來吧,是只兔子。”韓松蹲下去觸碰兔子,戳了好幾下它才病恹恹地擡眼。
董傳林蹲在韓松旁邊,看着兔子反應如此冷淡問道:“它是受傷了嗎?”
“是,底下有尖竹片。”
把肩上背着的竹簍放到一旁,韓松俯身下去,動作輕柔地把兔子抱起。可能是兔子掉落下去時掙紮過猛,竹片深嵌在肉裏,要稍微用些力才能掙脫。
身子從銳利的竹片上脫離時,虛弱無力的兔子發出咬牙和嘶叫聲,眼睛漲紅,後腿繃得直直的,用整個身體在抗拒。
竹片紮進兔子後腿,董傳林輕輕撥開旁邊的兔毛查看血肉模糊的傷口,咂嘴道:“它還能活嗎?”
脫離陷阱來到平地的兔子欲逃離,前腳剛刨了兩下地,後腳卻一動不動,幾個來回後兔子耗盡僅剩的力氣,乖乖阖眼趴着。
“搶救一下可以。”
韓松把坑下兩片并指大小的尖竹片拔起,把周圍松軟泥土掃下去蓋住有血跡的土,接着從竹簍裏拿了新竹片。竹片插好後,他又從別處扒拉一把蓬松的雜草,将雜草覆蓋在陷阱上,再撒上松針。
把血淋淋的陷阱重新布置好,韓松看了一眼董傳林,他正低着頭,認真地輕柔撫順兔子毛。
暖黃色的夕陽印在少年的輪廓分明的側臉,時不時的喃喃低語,溫柔又暖心。
收回眼神,韓松打量四周,在後側發現一棵牡荊。他上前撸了一把青綠的葉子,大手揉搓幾下後往兔子傷口捂去。
兔子傷口受到刺激後變得激動,除了受傷的腿外,其它三只腿都在拼命刨地想逃,發出嘶嘶叫聲。
韓松一只手捂住草藥,另只手穩定好兔子,吩咐道:“去竹簍裏拿布條過來。”
反應過來的董傳林應聲好,連忙去翻竹簍。竹簍裏裝備齊全,一把削好的竹片,一個黑布袋,幾瓶傷藥和布條。
“給你。”董傳林把布條放到旁邊,接了韓松的位置,由他固定兔子。
韓松熟練地在拿着布條在傷口處纏繞,把草藥包進裏面,一會功夫就包紮好了。
把兔子交給董傳林,韓松重新背上竹簍,去往下一處。
七繞八繞,兩人查看剩下幾個陷阱。
除了有一處坑裏收獲一只瘦小的野雞,其它地方都空空如也,還有一處陷阱被動物破壞了。
圓坑被踩塌,坑裏的竹片少了一片,只留下一排腳印和幾滴幹涸的血。深淺不一的剪刀狀腳印告示着這是一只野豬經過後留下的。
韓松見怪不怪,鎮定地把僅剩的竹片拔起,把圓坑填上。
夕陽西下,沒有空閑時間做新的陷阱,兩人準備下山。
為了人生安全考慮,董傳林聽韓松的話把兔子放進竹簍,與奄奄一息的野雞呆在一起。
他自己下山都怕腳滑摔倒,手裏抱着東西還不知道會一腳飛到哪去。
下山路上,董傳林依舊拽着韓松衣角。
他望着背影問:“松哥,你不是答應韓嬸不上深山嗎?”
韓松頭也沒回,解釋說:“半山腰去的人多,很難打到獵物。”
确實,半山腰是安全地帶,村民們常去,精明的動物們鮮少光顧,有也很快就被人捕抓回家。
董傳林加快腳步追上去問:“所以你一直都在騙韓嬸?獵物都是進深山打的?”
自從韓嬸限令韓松上深山後,打的獵物驟減,不過偶爾還是有好貨,像清明抓的那條金錢白花蛇賣的價錢就不錯。
雖然黑烏鴉掌櫃明顯壓價了,但在以種田為生的人家裏已經算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韓家世代打獵,能抓到狡猾的獵物也不稀奇。朝夕相處的韓嬸都沒發現,董傳林自然也沒察覺。
要不是今天他跟着一起上山,他還以為是韓松技術好,才能在人人都敢去的半山腰打到好獵物。
“保密,別告訴我娘。”韓松步伐稍緩些回頭看他。
他面色平和,沒有半點被人發現秘密後的緊迫感,甚至從他語氣中透露出上深山打獵十分正常的感覺。
董傳林着急,拽着衣角的手用力些,迫使他走慢一些。
“不是”,董傳林心情急切,“松哥,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韓嬸的考慮不無道理。”
要是沒出韓伯那檔子事,韓嬸也不會管那麽多。可現在韓家就只剩下韓松一個壯丁,肯定是寧願少掙點錢也要先保全生命為主。
按他自己穿越的場景,估摸着韓松在穿越前也是受到生命威脅,能重獲新生還不好好珍惜生命,這不是傻嗎。
韓松腳步未停,邊走邊說:“放心吧,我心裏有數。我只做陷阱不會多逗留,危險性不大。”
“可是……”
韓松打斷他的話,抿抿嘴角故作輕松地說道:“我很惜命的,我還要守着娘好好過日子,不會亂來的。”
見韓松想法堅定有理有據,董傳林不好再辯駁,乖乖閉嘴。
沉默一陣,他遲疑着開口。
“我在家時上山你要帶着我一起,我不在家時你盡量少上山,實在要去也速戰速決別多逗留。這是我最大的讓步。”
韓松望着年紀輕輕說話強勢的少年,嘴角含笑答應。
“行,聽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某日夜裏,昏黑的房間裏傳出低聲細語,輕柔膩歪地直撓人心窩。
董傳林不耐煩地催促:“你快點,我好困要睡覺了。”
韓松好脾氣地哄:“是你讓我再來一次的,來都來了哪有半路放棄的道理。乖,待會再睡。”
董傳林皺着眉頭問:“這話怎麽那麽耳熟,好像在哪聽過。”
韓松笑:“你自己說的能不耳熟嗎。”
董傳林反駁:“胡說,我什麽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韓松頭往他脖頸裏鑽,朝他耳朵哈了口氣,輕聲說:“省點力氣,這局結束了我就一一告訴你。”
董傳林被這溫熱的氣息撓得心口癢癢,一放松警惕就讓某人有機可趁,他氣憤道:“別,你幹嘛呢!手放哪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