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捉蟲)
==第七十五章 ==
這兩日,四喜都快急死了。
也是跟着祁煊出去的護衛們都陸陸續續回來了,卻偏偏不見祁煊和秦明月。若不是信任自家郡王是個有本事的,四喜差點沒将這事鬧騰出去。其實四喜已經動了這個念頭,卻被裴叔給制止了。
裴叔是跟在祁煊身邊多年的老人,本身也是鎮北王府的家臣,當年祁煊被送回京,他們一家三口就跟到了京城。這麽多年來,裴叔一直伴在祁煊身邊,這次祁煊臨危受命前來赈災,裴叔自然也跟了來。
比起四喜,裴叔顯然更加了解祁煊的性格,怕一時不慎壞了他後面的計劃,就制止了四喜。按裴叔的猜測,自家郡王出事的可能性不大,之所以沒回來,大抵是在哪處耽誤了。
可不是被耽誤了!
牛車被扔在外面,祁煊拉着秦明月就邁入府衙大門。
他倒是走了,可那衙役總不能任這牛車杵在府衙大門口,只能回頭去牽那牛。而這頭大黑牛大抵是這兩日和祁煊處出了感情,竟有些不聽使喚,哞哞地叫着似乎在說你怎麽把我丢下了,又去拿角抵那衙役。
衙役十分狼狽,想打牛又想着牛是那位爺的,只能手裏拉着牛繩,左閃右躲。
“瞧你們這些人能做什麽,一頭牛都牽不住。”祁煊大步走過來,斥完後牽起牛繩對那頭大黑牛說:“走,跟爺進去,爺讓他們給你弄好料吃。”
而這牛也不掙紮了,竟就跟着祁煊往裏面走。
于是迎出來的四喜和裴叔等人,就看見自家郡王一身鄉下漢子的打扮,手裏還牽着一頭大黑牛。
大黑牛?
這沒弄錯吧,這可是開封府衙門,牛這種東西怎麽能進衙門。可再看看牽着牛的祁煊,兩人也不覺得詫異了。
他們家郡王要是起了興,你別說弄頭牛進衙門了,弄頭牛在天上飛也不是不可能。
“爺,你可算回來了,四喜都快擔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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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喜激動得奔了過來,還未到近前來,就被祁煊用腳踢了開。
“你離爺遠點兒,兩個大男人在一起拉拉扯扯作甚。”
見自家爺那一臉熟悉的嫌棄模樣,四喜就宛若重生,道:“四喜也是太過擔心爺的緣故。”
秦明月在一旁看得忍俊不住,又見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當即局促地将手從他手裏掙脫出來。
祁煊感覺空下來的手,不禁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可想着還有事等他處理,就對她說:“你先回去休息,爺跟他們談事,等晚些時候過去看你。”
秦明月點點頭,就下去了。
祁煊大步往裏走去,一面對裴叔等人道:“進去說。”
在收到安郡王已經回到開封府衙的消息後,陳讓當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滿臉灰敗之色。
一旁的朱友亮也是一臉的驚慌,倒是田莽還算鎮定,眼中卻滿是陰霾。
“他怎麽就能回到開封,咱們派了那麽多人出去找,甚至開封府幾處城門,府衙的街口,都派了人暗中守着,怎麽就讓他回到了開封!”顯然這幾日的經歷早已讓陳讓精疲力盡,他胡子拉碴,滿眼血絲,卻是多日未眠了。
其實又何止是他,田莽和朱友亮兩人也沒比他好到哪兒去,眼睜睜地看着人從他們手裏溜走了,只差沒掘地三尺,可偏偏就是找不到人。如今人倒是有消息了,可人家已經回到府衙,哪怕他們找天借膽子,也不敢将河營裏的兵拉到開封府衙去。
“據本将派出去的人回禀,那安郡王是喬裝打扮成農家漢,才回到府衙裏的。等他們發現那人是安郡王時已經晚了,人已經到了府衙門口。”田莽陰沉着臉。
“那可怎麽辦?難道咱們就坐以待斃,等安郡王派人來拿咱們?”朱友亮慌張道。三人之中,也就他是個酒囊飯袋,尋常有什麽事,都是陳讓和田莽兩個出主意。
“現如今說什麽都晚了,為今之計只有各奔出路,自求多福吧。”說着,田莽就轉身大步出門,顯然是給自己找出路去了。
朱友亮宛如被當頭棒喝,立馬道:“對對對,找出路,我這就去給上面去信。咱們是朝廷命官,即使安郡王恨不得把咱們扒皮抽筋,恐怕也不能越過朝廷私自處置咱們,只要上面的人保咱們,怎麽也能留下一條小命。就是可惜了我那十二房小妾,也不知道以後會便宜了誰……”
到這種時候,這個色中餓鬼還在想着他那十二房小妾。陳讓冷笑着瞪了他一眼,甩袖子也走人了,看樣子也是打算去找出路。
這三人看似合作關系,實則各為其主,之所以會保持這種平衡,也是多方勢力角逐下來的結果。如今出了這種兜不住的大事,自然各找各的主子保命。
陳讓剛走到大門處,就見田莽一臉灰敗地從門外走了進來。
“你怎麽又回來了?”
“他倒是不想回來,巴不得能跑到天邊上去,可惜爺沒打算給他機會。”卻是祁煊帶着人來了。
他一身正紅色的巡撫補子服,笑得十分燦爛,牙齒都露出來了。可沒人認為他是在笑,恐怕是打算吃人還差不多。
“來人,給我将這三人拿下。”
随着話音,就從外面跑進來一隊兵卒,這群人分外不客氣,明顯是受了誰的指使,上來二話不說就将三人按到在地,同時還揭了陳讓和朱友亮頭頂上的官帽。
田莽乃是武将出身,身手不凡,幾下拳腳就将湧上來的兵卒逼退,做困獸鬥的狀。“安郡王你乃是受命前來赈災的巡撫大臣,咱們可是河督署的人,井水不犯河水,你憑什麽抓咱們,朝廷可沒給你插手河督署的诏令。”
“就憑爺看你們不順眼,想公報私仇行不?”
祁煊笑得更加燦爛,而田莽大抵也沒想到這安郡王會說得這麽直白了當。也不過是愣神之間,圍着他的兵卒就湧了上來,将他按到在地。
這時,祁煊才走過來,蹲下,拿手拍了拍他的臉。
“敢來招惹爺,你們是老壽星上吊找死。跟爺說诏令,難道你們不知道爺從來不按規矩辦事?”他站直起身,臉上滿是遮掩不住的冷酷,“田參将、陳同知以及朱通判聯手謀害皇室宗親,按律當斬,來人,給爺拖出去斬了!”
“安郡王,你好大的膽子,你敢私下暗害朝廷命官!”陳讓一面掙紮,一面罵道。
祁煊嗤道:“爺私下了?這裏可站了這麽多人!”接着,話音一轉:“你才知道爺膽子大啊,晚了!”
他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三人便被押了下去。
其間自是奮力掙紮,悲憤叫罵,可就如那刀俎下的魚肉,頑抗已無用,只能化做刀下亡魂。恐怕他們到了九泉之下也弄不明白,為何這安郡王竟如此不按牌理出牌,無诏無令就敢殺朝廷命官。
可問題是,祁煊也不是第一次這麽幹了,那些死在他手下的貪官蠹役同樣也是這般夾雜怨恨與不解死去的。
這次祁煊前來武陟縣,殺的就是出其不意,就怕節外生枝。
當然他也不是沒有準備的,帶來了河南都指揮使司轄下宣武衛一半的兵力。也是為了以防萬一,防止田莽等人負隅頑抗狗急跳牆,。
也是他來得機會湊巧,剛好來了個關門打狗,至于河督署內一衆書差役乃至河營內一衆兵士倒也識相,一見宣武衛的官兵來了,比鹌鹑還老實。
其實想也知道,三個領頭的人都被拿下了,他們這些做下面的人也不敢生什麽亂子。再說,與宣武衛這種正統軍隊相比,河營裏的兵不過是些游兵散勇,尋常幹得都是些守汛、防險這種苦力們都能做的活計,真若是打起來,絕不是宣武衛的對手。
“爺,外面已經布置好了,一些刺頭都被關了起來。其間沒有出什麽亂子,就是一個叫毛副将的人打算趁機逃走,被咱們的人拿下了。”
祁煊點點頭,吩咐道:“叫裴叔帶着人進來,給我們留下的時間并不多。”
四喜了解地點點頭,就下去找裴叔了。
事情還要從之前說起。
話說祁煊本就是個睚眦必報的性子,這次吃了這麽大的悶虧,雖說人沒傷着,還辦成了夢寐以求的事兒。可他是誰,他是*霸王安郡王,長這麽大他就沒吃過這種悶虧,若說被身份地位比他高的人逼得四處逃竄也就罷了,偏偏是幾個小卒子。
祁煊哪能忍下這口氣,當即點齊了兵馬殺了個回馬槍。
他會這麽着急也不是沒有緣由,陳讓三人主持着整個河督署的內外務,明顯背後就是有人。能坐上這種緊要的位置,絕不是會被人輕易放棄的小卒子,即使背後的人想棄卒保車,也得‘卒’願意才行啊。
陳讓等人幫着他們背後之人辦了這麽多年的事兒,手裏怎麽可能沒有捏着一些可以保命的東西。只要那東西在,他們背後之人就不可能不保他們。
若是事情交上朝廷,結果就是祁煊的仇根本報不了,他從來不是個傻子,自然不會任這種事發生,索性先斬後奏得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
當然,也不僅是為此,還有其他原因。
本來祁煊是沒打算插手河道上的事,可先有秦明月和胡君寶的請求在先,後有他為了拿到胡成邦遺留下的東西,被人追得狼狽至極。既然索性已經被攪合進來了,他的性格是要麽不做,要做就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極致。
算是對含冤而死的胡成邦,對那些因為洪災而受盡苦難的黎民百姓一個交道,最起碼當他日後再想起這事,能無愧于心。
這才是他走了這步棋的主要原因所在。
先殺了陳讓等人,接下來就是他暫時接手河督署,在朝廷那邊派人前來之前,拿到這些河官們貪污河款的證據。
其實在回開封之前的路上,祁煊就看了胡成邦留下來的東西。
是一張紙。
這張紙上寫滿了胡成邦任河東總督以來,暗中查探到的一些東西。有這些東西做指引,想必拿到證據并不會太難。
河南的天在一夕之間變了。
從安郡王帶着人抄了河督署,并因為斬殺陳讓等幾名河道官員,河南的天就變了。
知道這些事的官員人人自危,可再快也快不過殺伐果斷的祁煊。
其實祁煊早在抄下河督署之前,就将手下人馬派了出來,先不管有沒有證據,人拿下再說。
拿下之後,慢慢找證據也不遲。
也因此,開歸道、河北道紛紛有官員落馬,除了陳讓、朱友亮及田莽以外,另還有一名管河同知,兩名管河通判,并若幹不等管河縣丞、主簿、巡檢官,一共二十多名河道官員被抓。
舉世皆驚,消息傳到京城,整個朝堂之上都沸騰了。
無數官員上書彈劾安郡王,說他任意妄為,不堪大任。洪災剛過,百廢待興,正是修防的關鍵時候,他将一衆河官收押,這是在拿江山社稷開玩笑。
各種高帽子一頂接一頂往祁煊頭上扣,只差沒将他形容成亂臣賊子。
惠帝倒是想袒護,可惜無數官員聯合數位內閣大臣,甚至連首輔薛庭儴都上了書,惠帝這下兜不住了,只能派人去斥責祁煊,并詢問緣由。
不過還沒等惠帝的人派出去,祁煊的折子就到了京城,事情報上來,滿朝皆驚。
原來安郡王之所以會查出河官貪墨之事,完全就是巧合。
安郡王之前看中了一個戲子,求之不得,做出了許多荒唐事。這件事,整個京城裏的人都知道,可大家不知道的是那個戲子身份并不簡單,乃是前河東總督胡成邦收養的義女。
胡成邦任河東總督以來,受制手下官員,求天不應告地無門。無奈之下,只能派其義女上京求助。他這義女本就是戲子出身,一個機緣巧合之下,被胡總督夫妻二人憐憫其悲苦身世,收為義女。此番上京,人生地不熟,這義女只能登臺賣唱,以求能得到哪位達官貴人的襄助。
這達官貴人也就是安郡王了。
恰巧的是安郡王又剛好受命前去河南赈災,更恰巧的是在河南遇上了那義女的弟弟,河東總督的幼子胡君寶。安郡王從胡君寶口中得知胡總督并不是畏罪自殺,胡家人也不是被暴民闖宅慘死,而是被手下官員聯手暗害并誣陷,以求達到替罪羊的險惡用心。
安郡王雖纨绔不堪,但他本人也有盡忠報國之心,遂親自前去河督署找到胡總督遺留之物,以求幫朝廷鏟除貪官蠹役。誰曾想那河督署陳朱田三名官員膽大包天,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竟下手暗害皇室宗親且是巡撫的安郡王,安郡王僥幸逃脫,才會一怒之下斬殺了陳朱田三名官員。
什麽,你說你不信這麽多巧合?
那你有證據嗎?
安郡王有證據,胡總督之子現如今就在安郡王身邊。
反正甭管別人故事怎麽編,胡成邦被人暗害是真,河道官員貪墨河款是真。且當下也沒人去懷疑這故事是不是真的,俱都被祁煊折子裏的內容給驚呆了。
誰也沒想到安郡王會捅出這麽大個窟窿,一時間與其中有所牽連官員人人自危,自危且是其次,棄卒保車,安排後手才是真。
莫真把自己牽扯進去,是時一世英名就盡毀了。
而首先要幹的就是先把安郡王給弄回來,擱這麽個攪屎棍子在那裏,誰知道他還能捅出個什麽來。
于是紛紛有官員請奏讓安郡王回京,反正赈恤事宜也差不多進入正軌,現如今最重要的是河官貪墨并暗害前河東總督一案。安郡王作為其中最重要的人物,人證物證都在他手裏,他怎麽能不回京呢?
而與此同時,本應身處在河南的祁煊,卻早已經坐上了回京的船。
“朝廷那邊沒下诏,你就這麽回京了,能行嗎?”秦明月問道。
正值初冬,天已經開始冷了,尤其越往北走,天氣越是寒冷。
秦明月已經穿上了夾襖,鵝黃色繡折枝梅滾銀邊對襟小夾襖,下面是一條月白绫子棉裙。襯着白淨的小臉,越發顯得嬌美素雅。
她的對面坐着祁煊,祁煊一身石青色繡銀紋棉袍,腰系黑玉帶,整個人看起來英偉不凡,又顯得十分尊貴。
他正端着茶喝,聽到這話,放下手中的茶盞,道:“你信不信,招爺回京的诏書這會兒大抵已經出京了。”
秦明月有些不信。
祁煊嗤地笑了一聲:“爺太了解那些人的心思了,還有聖上,聖上大抵是扛不住那些人的群而攻之。聖上這人啊,即想辦事,又想要名聲,殊不知對付這起子不要臉的人,就只能比他們更不要臉。聖上忌憚在史書上留下毀譽,就只能擺出一副仁厚禮賢,從谏如流的樣子,一張嘴對數百張嘴,他哪裏是那群人的對手。”
這樣的話可以稱之為大不敬了。
也是祁煊如今在秦明月面前說話越來越随意,一點都不忌諱讓她聽見了什麽。
秦明月有些不贊同地看了他一眼,道:“即使你心裏這麽想,這話也不能說出來。”也不知道你怎麽活到這把歲數的。剩下的這句,她沒有講出來,不過祁煊是誰,自然從她的神色中看出這意思了。
他懶懶一笑,“怕什麽,這話爺又不當外人說,爺可沒有你想象中那麽蠢。”
這倒是事實,越了解祁煊,秦明月越是覺得他平時就是扮豬吃老虎。裝得一副放蕩不羁、粗魯跋扈的模樣,實則他做什麽事都是走一步想十步。
這次查處河南兩道的河官,并順道解決了幫胡成邦洗清冤屈之事,其種種手段,料敵之先,秦明月都看在眼底,除了瞠目結舌,也不知道該做如何反應。
想到這裏,自然又想到了這厮給自己編的身份,不禁又是無奈又是想笑道:“你也是,編出了那樣一個幌子,這幌子能騙過誰啊,你把人家都當傻子了。”
這人家,自然指的是京中的那些人。
“傻子就傻子,反正嘴長在爺身上,爺願意怎麽說怎麽說,他們愛信不信,不信有本事來打爺的臉。不給你編出個來歷來,爺想娶你的事,恐怕還得費周折。”也是祁煊心裏很急,打從和秦明月挑明了關系,他就日思夜想地想把她娶回去,這麽好的機會不利用,除非他是傻了。
其實早在祁煊答應幫胡成邦洗清冤屈之時,他就想到了這茬,只是這事他肯定不會和秦明月明說的。
秦明月還在心裏啐他說話太直白,這邊祁煊見她不說話,就不滿了。
“怎麽?你不想嫁給爺?”
秦明月忙回過神,同時也紅了臉,嗫嚅道:“哪有。”
“沒有就行。”他笑着,隔着一張小幾就伸出胳膊将她摟了過來,二話不說就親了上去。
自打上次開了洋葷,這厮最近就愛上了這一出,有事沒事只要旁邊沒人,就觍着臉摟着人家大姑娘親。
秦明月一個女兒家,推不開,打不贏,只能任他為之。
一場罷了,他抵着她額頭,喘着粗氣道:“爺現在就想把你娶回去辦了。”
秦明月紅着臉,同樣也有些喘地呸他,“你說什麽呢!”
“怎麽?你不想讓爺辦?”這厮又尥蹶子了。
秦明月不想理他,将他推開站起身道:“我去看看寶兒。”
又走了差不多五日的時間,祁煊一衆人就到京城裏。
而各方私下派人半路攔截,或是想毀滅證據,或是想殺人滅口,全部落了個空。
等祁煊到了宮門口,他們才發現這一事實,除了暗罵這安郡王是個滑不溜手的,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總不能上宮門口殺人滅口去。只能再做其他打算,這裏且不提。
祁煊一路直奔乾清宮,惠帝正在乾清宮等他。
見到黑了瘦了的祁煊,惠帝面色有些複雜,他拍了拍祁煊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榮壽長大了,能幫皇伯父辦事了。”
“皇伯父缪贊,其實侄兒就是見不得那些人簠簋不饬,置大昌的江山社稷于不顧!”
先自誇了下自己,又表明了下自己盡忠報國忠于惠帝之心,祁煊換上一副嬉皮笑臉,“既然皇伯父覺得榮壽這趟差事辦得還成,榮壽能不能向您讨個賞?”
惠帝一愣,下意識道:“什麽賞?”
“侄兒看中了那胡成邦的義女秦明月……”
惠帝失笑:“朕還當是什麽了不得的事,一個女人而已,你擡回府就是。你年紀也不小了,府裏安置幾個女人也好,別成日裏眠花宿柳,讓禦史們彈劾你。”
祁煊臉上還是笑着,嘴裏卻道:“侄兒覺得擡她回府有些瞧低了她,侄兒想娶她,三書六禮,八擡花轎,當王妃娶回府。”
惠帝皺起了眉頭,看着祁煊。
祁煊笑容不變。
半晌,惠帝才道:“榮壽,你是皇親是宗室子弟,怎麽能娶一個戲子進門?”
“她不是戲子,她是胡成邦的義女……”話音在惠帝嚴厲的目光中,慢慢變得心虛起來,尾音還未落下,他又道:“皇伯父,您到底允不允?侄兒長這麽大,就覺得她順眼,适合娶回府當王妃。母妃成日裏盡選些長得不齊整的女人給侄兒,榮壽看着就厭煩。”這次的口氣卻是賣乖,甚至有些胡攪蠻纏的任性。
果然惠帝的目光變了,變得有些無奈起來。
“那也不成,沒得讓人笑話你笑話朕。”
“皇伯父,這還是榮壽第一次這麽求您。”
惠帝看着他的眼睛,表情鄭重起來,半晌才道:“讓朕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