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陸辰東沉默了會兒,忽然笑道:“我記得你以前好像問過這個問題。”他起身離開,走至門口時忽然停住腳步,“在我心裏,他就是我哥。”
她一怔,他的話是什麽意思?陸辰北并不是他哥,可那又能說明什麽呢?什麽也說明不了。她頓時有些挫敗。
離開簡寧夜的病房,陸辰東沿着走廊走到最裏面的一間,推開門,發現陸辰北醒着,他走到病床旁,居高臨下地看着陸辰北,突然說道:“哥,你跟簡寧夜以前是不是認識?”
陸辰北一怔,“怎麽突然這麽問?”
陸辰東聳肩一笑,沒有回答,反而繼續問道:“你和嚴寧菲結婚是因為愛她嗎”
陸辰北垂眸沉默。
陸辰東看他的樣子,已經猜到答案。“那你為什麽還要和她結婚?你明明……”
陸辰北打斷他,“這件事很複雜,不像你想的那麽簡單。”
陸辰東嗤笑,“能有多複雜?結婚都不是因為愛情,那結婚了還有什麽幸福可言?我還是希望你不要一時沖動,畢竟這也關系到很多人的幸福。”見陸辰北不作聲,似乎沒聽進去他的話,他頓時有些煩躁,“算了,你自己的事自己考慮清楚,我懶得管你。”說完,拉了門走了。
如果他真的是簡寧夜想找的那個人,那麽他會不會改變主意呢?想到這裏,陸辰東又跑到了簡寧夜的病房。心想,這都是些什麽事呢?他什麽時候成了這麽愛管閑事的人了?
簡寧夜還沒躺下,此時見陸辰東臉色有些不好地進來,便問了句,“怎麽了”
陸辰東幾乎是瞪了簡寧夜一眼,搞得簡寧夜有些莫名其妙。“你的那個朋友叫什麽名字?”見簡寧夜在發愣,他沒好氣地又問了一遍。
她深吸一口氣,答道:“叫蘇北,不過很早就死了。”
陸辰東笑了笑,“如果我告訴你他并沒有死呢?”
她的心砰砰跳起來,盡管之前有過許多的懷疑,但真到了得知真相的一刻,她才發現自己是那樣地忐忑,緊張,她舔了下嘴唇,雙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被褥,“你什麽意思?”
陸辰東笑,“字面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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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告訴我陸辰北就是蘇北。”
“我的确正想告訴你。”
“可是他……”
仿佛知道她想問什麽,他打斷她,“他做手術,整容了。”
她的腦子轟一下炸開了,陸辰北就是蘇北,他沒有死!她想笑,可是此時萬種情緒湧上心頭,她最想做的事竟然是哭。“為什麽”她無聲地哽咽道。
“也許是怕仇家追殺吧我們遇到他時,他渾身是血,已經陷入重度昏迷……”
她突然打斷他,“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她突然拉了被子躺下。
陸辰東一愣,對她的反應很摸不着頭腦。她現在難道不應該哭着跑去跟他哥相認嗎怎麽平靜得像什麽事都不知道呢?陸辰東想把她叫起來問清楚,可好像什麽也問不清楚,只好憋屈地離開了房間。
門一關上,簡寧夜的眼淚就落下來了。蘇北沒死,她的确該高興的,她很想跑去問他為什麽不來找她,為什麽不跟她相認。他受了那麽多苦。胸膛上的那條長長的疤痕,他的腿傷,甚至他還整了容。所有的一切都讓她心疼得要死。可是他受的這麽多苦,都是簡家給的,說到底,她也姓簡,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她姓簡!她想起蘇伯伯的死,那場大火,那樣慘烈,把所有的一切都燒去,抹掉,不留一點餘地。簡寧夜哭得快岔氣,枕頭被褥早已濕成一片。她想怪不得她一直覺得他很熟悉,對他也有種莫名其妙的信任,原來雖然樣貌變了,但人的感覺始終不會變。
她想起之間他們被綁架,他讓她驚訝的解繩速度。因為以前她逼他練習過。那時她在電視上無意中看到一個魔術表演,一個魔術家将自己的雙手用鐵铐铐上,然後把自己裝進箱子裏,用傳送帶傳送至碎垃圾的地方,他必須在有限的時間裏解開鐐铐并逃脫,不然就會像垃圾一樣被粉碎成肉醬。當然了,最後魔術師成功了。她因此迷上了魔術。她對他說,人家連鐐铐都能解開,你難道連繩子都解不了她其實也是一時迷戀,雖向他撒着嬌央求他把那個魔術學會,但也只是随口說說,并沒抱太大的指望。但當他躲在家裏偷偷練習,甚至把自己的手腕弄傷了,最後給她表演了一個解繩子的魔術時,她真是心疼感動各種心情都有,而他卻只是傻傻地笑着。
她想起他發燒說話時那句無意識地“寧寧”的呢喃。曾經她為了這個稱呼威脅了他多少次?又害羞了多少次?他那麽木讷的性子終是被她帶壞了一次,紅着臉對她說,要不她叫北北?就算扯平了。她也是害羞,故意惡聲惡氣地叫着“北北“,然後又說難聽死了。他紅着臉與她争辯說她叫他的名字很好聽,她心裏羞澀而有些無措,還是叫着他蘇北,只是在有求于他時,才撒嬌而谄媚地喚他北北。
她想起那次回到古鎮,她拿着他送給她的埙吹他教她的《長相思》,他就站在她家的院子裏,像曾經無數次那樣站在那裏。只是這次再沒有了她的故意調皮打岔和他溫柔而無奈的笑容。
她想起在那個寒風凜冽的夜晚,他默默地跟在她身後,為她點了一碗讓她幾欲流淚的水餃。
然而,她突然想起,他要結婚了。
早晨,簡寧夜剛收拾好準備離開病房時,簡聞斌來了。他看到簡寧夜似要離開有些驚訝,忙走過來說道:“姐,你怎麽不好好呆着?你身體還太虛弱了。”他提了提手中的保溫盒,笑道:“我給你帶了早餐。”
簡寧夜淡淡地笑了笑,“我準備出院了。我沒受什麽傷,自己在家休息一下就行了。”
簡聞斌也知道她之前是因為太累了才暈倒的。有些無奈道:“可是我的粥怎麽辦啊?”
簡寧夜笑了笑,“好了,我吃了再走行了吧。”
簡聞斌又高高興興地展開笑容。忽然想到什麽,他問道:“姐,你知不知道綁架你們的人是誰?有什麽線索沒有?”
簡寧夜端着碗喝了口白粥,“嗯,他們臉上都蒙着面罩,而且也沒有說話。不過在我們逃跑時依稀聽到有人叫胖子哥,我想應該是他們的頭目吧。對了。”她把碗放下,看着簡聞斌道:“我覺得他們其實要綁架的人是你,我們坐的是你的車,他們應該綁錯了人。你以後出行多帶幾個人,小心點。”
簡聞斌笑道:“不用擔心,辰北哥很早之前就給我配了好幾個保镖,沒事的。”
陸辰北。簡寧夜眼底一傷。
“對了,你去看過辰北哥沒有?他傷的有點嚴重,不過你別擔心,他沒事。”
簡寧夜搖頭又點頭。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簡聞斌接了電話,說公司還有事,要走了。
簡寧夜嘆了口氣,收拾好東西,去辦出院手續。早晨人不多,手續很快就辦好了。她猶豫了會兒,還是折回自己的病房樓層,慢慢地走近最裏面的病房。在病房外站了好一會兒,她還是沒勇氣進去。正準備離開時,忽然看到向這邊走來的嚴寧菲,她一愣,一時有些進退兩難。
“簡寧夜,你怎麽不進去啊?”嚴寧菲快速地走過來挽着簡寧夜的胳膊。
她慢慢地抽回自己的手,有些牽強地笑了笑,“不用了,我還有點事要忙。”
嚴寧菲看了她一眼,似乎覺得她有點奇怪,但也沒多作勉強。
她走出幾步,又停了下來,轉過身看到嚴寧菲正推開房門走進去,她默默地收回視線。
回家的途中,簡寧夜訂了張最近的飛機票,然後趕回簡家拿了行李,就這樣,幾乎有些倉促地,離開了A市。
半年後,簡寧夜收到嚴寧菲的結婚邀請函。雖然之前委婉地拒絕過她的邀請,但在拿到邀請函的時候,簡寧夜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回A市參加婚禮。
西式的教堂婚禮,簡寧夜到達地點時,新郎新娘正背對着門的方向聆聽牧師的結婚誓詞,她悄悄地在最後一排的位置坐下。不一會兒,新郎新娘彼此交換戒指,然後新郎親吻新娘。禮成之後,新人轉過身在衆人的祝福中往教堂外走去。簡寧夜默默地把頭低了下來。準備等人群散去後再離開。
“簡寧夜?”
簡寧夜一怔,擡起頭來,看到陸辰東正往這邊走來。她對他淡淡地笑了笑。
陸辰東在她旁邊坐下,笑道:“我還以為你是來搶婚的呢?沒想到真是來觀禮的。哎,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哥啊?我有點鬧不明白了。”
簡寧夜笑了笑,“這有意義嗎?”
“沒意義。”陸辰東似笑非笑,“那你這樣偷偷地來參加婚禮有什麽意義?我可聽嚴寧菲說你之前拒絕過的。”
是啊,這樣有什麽意義呢?她也在想。
陸辰東見她沉默,又笑着說道:“你看我哥哪是像當新郎的人啊,臉上的笑容都是機械的。”他盯着簡寧夜的臉,“我聽說他之前好像說不想結婚來着。”陸辰東又接着扔下一枚重磅炸彈,“他知道你知道他是蘇北的事了。”
簡寧夜一愣,扯出個無力的嘴角,“然後呢?他現在結婚了,你難道是想讓我做第三者去破壞他的婚姻嗎?”末了,她忽然面色平靜,淡淡說道:“蘇北已經死了,葉寧也死了。現在存在的是陸辰北和簡寧夜。嚴寧菲是個好女孩,他們在一起會幸福的,而他,也需要新的生活。”
陸辰東定定地看她一眼,忽然嘆道:“你可真……理性。算了,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理性?她才不是呢。蘇北受了太多苦了,他需要一個嶄新的人來幫他開始新的生活。而她,注定要埋在回憶裏走不出去了。簡寧夜笑了,“周游列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