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童謠夾着尾巴一路小跑到陸思誠跟前，看了眼他扔垃圾桶的煙草，點燃了沒碰幾口就熄滅了——她記得以前小胖說過，陸思誠以前煙瘾不算很大，就有時候心煩或者需要放松的時候會抽一下……隊裏禁煙，怕影響到別人他就去基地院子裏抽，哪怕因為這樣輕易就被小瑞抓着扣工資也就扣了，他都無所謂。
後來童謠來了以後，他就很少抽煙了。
雖然藏煙跟小瑞鬥智鬥勇依然是他不可動搖的愛好之一。
童謠站到陸思誠跟前，沒來得及說話，男人已經先一步站直了身子，停頓了下後道：“下去吃飯吧。”
長腿一邁，童謠趕緊連着蹦噠兩步跟上他，小喘一口氣：“你怎麽沒直接去餐廳等我？”
陸思誠腳步稍稍放慢了些，想了想後回答：“不想一個人去。”
童謠揪住他衣服下擺，陸思誠沒回頭也沒說不讓，童謠就拽着他，兩人什麽也沒說往前走了一小段——男人那面癱下來便顯得有些冷漠刻薄臉對童謠來說很熟悉，是她的隊長沒錯，但不是她男朋友。
童謠放開他的衣服下擺，悄咪咪伸手去抓他的手，然而後者卻像是下巴上長了眼睛一樣，一個看似不經意地擡手，直接躲開了。
童謠：“……”
現在可以肯定，她的隊長大人是真不高興了。
童謠锲而不舍地去抓男人的手，後者同樣锲而不舍地躲開她——
童謠忍無可忍地用雙手像是捕兔子似的掐住男人的手腕時，他“啧”了聲，把自己的手直接抽走——完完全全一副拒不合作的模樣……童謠見狀，放棄了，改回一把揪着男人衣服下擺，然後擰了擰，寬松的衣服下擺被她揪出一個小小的三角形——陸思誠感覺到了一點點來自身後的阻力，微微挑起眉回過頭去，正巧便對視上那雙此時正仰着臉看着他的黑色眼睛……童謠認真道：“剛才我在對面的韓料店門口看見咱們家粉絲了，所以才甩開你的手。”
“哦。”
陸思誠沒什麽反應。
此時他們正經過一家居家用品店，然後在童謠莫名其妙的注視中，陸思誠腳下一轉走了進去，從貨架上拿了個黑色的口罩。
童謠像是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屁股後面，看着男人拿口罩到收銀臺結賬，她趴在收銀臺邊伸出個腦袋：“買口罩做什麽？”
陸思誠交完錢，撕開包裝，把口罩戴上，目光平靜：“體貼你，誰讓我見不得人。”
童謠：“………………”
在收銀員小姐姐莫名其妙外加“妹子你眼神不好吧你男朋友哪裏見不得人別生在福中不知福”的複雜目光注視中，童謠踮起腳擡起手想要去把他的口罩摘下來，後者雙手塞在外套口袋裏身體向後仰躲了躲，童謠夠不着。
收銀員小姐姐的目光變得更加微妙。
童謠只要一把抱住陸思誠的胳膊拖着他從居家用品店落荒而逃。
——此時陸思誠戴着個黑色的口罩，隐約可見下颚完美弧度，口罩外只露出一雙深褐色的眼，身材高大挺拔，走在街上，像是哪家明星微服出巡。
一路上不知道多少擦肩而過的人用餘光猛瞟，然後湊到一堆竊竊私語。
童謠跟在他身邊，如果不是這會兒像只樹懶似的挂在他胳膊上，充其量估計也就被定位成個明星助理、小保姆之類的角色……但是因為自己犯錯在先，她接受遭遇如此煎熬，所以啥也沒說，認命地拖着陸思誠下了一層到之前說好的餐廳——
然而哪怕是到了餐廳陸思誠對她的精神折磨并沒有結束。
他坐在位置上雙手塞在口袋裏，也不點餐，就用那雙平靜的目光盯着坐在他對面的童謠，那視線快在童謠的臉上都燒出一個洞——最後童謠忍無可忍地将菜單豎起來擋住那可怕的視線，看好了菜單才放下來：“我看好了，你要什麽？”
“不吃了。”
“什麽？”
低沉磁性的聲音從口罩後響起，聽上去悶兮兮的：“我這麽醜的人，沒資格吃飯。”
“……”
童謠第一反應是去看點菜員，後者果然也是一臉懵逼。
然後用譴責的目光看着童謠。
四目相對，一陣尴尬。
童謠迅速地把自己要點的東西從一份改為兩份一模一樣的，把那個不斷偷瞟陸思誠、仿佛能看見他口罩下被濃硫酸毀過容的臉一般的點菜員打發走，童謠伸手越過桌子一把将陸思誠的口罩摘下來搶走！
陸思誠：“嘶。”
陸思誠：“幹什麽？”
童謠想罵人來着，但是被那目光一掃她就慫了：“行了好了我錯了還不行？陸思誠你能不能放過我——剛才粉絲在那！看見咱們手拉手逛大街像話嗎？！記得那天給你看的粉絲評論嗎，人家不接受你有女朋友！不接受！”
陸思誠皺眉：“我又不在乎。”
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口罩還我。”
童謠捏着那口罩，向後躲了躲靈活躲過男人伸過來的大手，奈何後者手長，指尖惡作劇似的在她臉上碰來碰去，然後一把捏住她的鼻尖……童謠急得恨不得拍桌子：“你不在乎我在乎，我不是怕他們像對待今陽一樣對我，也不怕他們說我什麽不好好打職業就知道勾搭他們男神——我只知道你打職業到現在從來沒有人說過你哪裏不好——哪怕是在專門噴人的貼吧也沒有！”
陸思誠捏着童謠鼻尖的手一頓，放開了，那雙深褐色的眸微微閃爍：“所以呢？”
“我不會允許自己成為噴子噴你的突破口。”
“……”陸思誠沉默幾秒，幾秒後，他穩穩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現在說這個遲了吧？”
“？”
“你就是啊。”
“？？”
“任何普通人類都會有其軟肋所在，我不是神，所以我也有。”
“……”
“你就是。”
陸思誠說完，沉默，然後換了個坐姿：“我不在乎他們怎麽說我，如果他們對我的評價是正面的，那我很高興并表示榮幸，但是我的行為并不會被這些正面的評價道德綁架——評價口碑是因我的行為産生，而不是我為了這些東西産生對應行為——這麽複雜你聽得懂嗎？”
童謠一臉懵逼。
男人輕輕嘆了口氣：“我就是喜歡上了一個小姑娘額而已，又沒做錯什麽事，你幹嘛那麽緊張護着我？”
童謠臉上的懵逼稍有龜裂痕跡。
不是她沒聽懂陸思誠說的話，而是她被突如其來的連續暴擊揍得鼻青臉腫說不出話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說了什麽何德何能就成了英雄聯盟職業圈的圈中第一男神的“軟肋”，然而，這樣的定義就自然而然地以一種“我同你講道理”的口吻從男神本尊嘴裏說出來了……
童謠只好拼命回憶自己上輩子究竟是不是真的拯救了銀河系——
因為言語貧乏的她根本不能用說話的方式來告訴此時此刻坐在她對面的那個人，她确實是很緊張地護着他生怕他有一點不好或者一點委屈。
因為只是“在一起”這件事，已經讓她覺得特別特別幸運。
現在她很驚訝陸思誠也是這麽想的。
——她一直以為在這段剛剛開始的關系裏，地位的天平顯而易見向着陸思誠那邊傾斜，直到剛剛的大約一分鐘以前，她突然發現原來不是的，他們的天平從未傾斜，不差一分一毫。
于是。
最後兩人争執的結果是童謠紅着臉把陸思誠的口罩塞回了他的口袋裏，低頭扒飯……期間聊天的內容非常安全，基本是針對德杯到廈門的行程做出讨論。
陸思誠用手機翻翻翻二隊成員的資料還有德杯出席名單，以隊長的口吻道：“這次陸岳會上，他是唯一一個在首發替補名單裏然後出席德杯的人，好像是俱樂部希望今年德杯不拿冠軍也争個前三吧。”
童謠用手機翻翻翻去X兒網上的旅游攻略還有吃貨小地圖，以吃瓜群衆的口吻道：“廈門有什麽好吃的？鳳梨酥？豬肉鋪？夜市攤？我們住的酒店離夜市遠嗎？比賽打完太晚夜市收攤就不好了。”
陸思誠：“……”
童謠：“廈門什麽天氣啊，熱不熱，穿短袖可以吧。”
陸思誠：“童謠。”
童謠：“啊？”
陸思誠：“我們是去看二隊打全國杯賽的，不是去旅游。”
“……我沒說不給他們加油。”童謠一臉正經地放下手機。
“加油讓他們早點打贏比賽好收拾收拾讓你去逛夜市是吧？”
“……”童謠撐住了自己那張一本正經的面孔，指指陸思誠面前的碗，“吃你的飯。”
……
吃完飯之後，兩人想膩歪着又怕在大街上真的被gank，怎麽辦？只好選擇鑽進黑麻麻鬼都看不見的電影院。
走出餐廳的時候陸思誠又戴上了他的口罩，童謠皺眉：“吃完飯又有力氣鬧脾氣了？”
“不是，”陸思誠微微側過臉掃了眼旁邊商店櫥窗倒映出的自己的臉，“剛開始是想教育你，後來發現我戴口罩蠻好看的。”
“…………………………”
童謠跟在他身後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走進頂層電影院，排隊的人不少，童謠和陸思誠繼續德杯的話題，一邊讨論二隊的人員實力一邊排，很快就排到最前面，選好了電影和場次，陸思誠側着身子掏錢包時，從電影院入口處傳來一陣說笑的聲音。
童謠越過身後層層人群看了一眼，是剛才那些粉絲再次與她們偶遇——
不過她們中間隔着挺多人的。
童謠和陸思誠交換一個眼神，男人垂下眼抵出電影票的錢給出票員，這時候童謠餘光瞥見那些妹子圍在了自助出票機周圍，她擡起頭看着陸思誠——
陸思誠以為她還是緊張，于是順手将她的衛衣外套帽子拉起來遮住她的臉。
這時候他突然聽見童謠叫他的名字，然後說“你臉上什麽東西”一邊擡起手似乎想替他弄掉，陸思誠一只手握着錢包彎下腰去——
這時候他感覺到她溫暖的手從他耳邊滑過取下了他的口罩，下一秒她踮起腳，在男人唇邊飛快地落下一記輕吻。
像羽毛一樣。
她笑嘻嘻地替他将口罩戴上，白皙的面頰上浮起好看的淡紅，像只剛剛完成了什麽偉大惡作劇的傻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