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秋老虎應該姓熱吧,都入秋了,怎麽還這麽熱。”
時意剛剛洗完澡出來,手裏一塊幹毛巾,随便擦了幾下烏黑的長發,發梢還滴着水,水珠好不容易聚集在一起,終于可滾下來的時候,毫不留情的落了下來。剛剛穿上的新睡裙又被打濕了,可時意覺得無所謂,實在太熱了,一兩滴水珠滴下來的時候倒是給她解了燥,也是舒心。
赤着腳走到地板上,那一瞬的涼意從腳底傳上來,時意瞬間覺得舒坦,她長長的舒了口氣,總算活過來了,再不回來洗一洗,她都要腐爛了。
CM Design最近在趕工,三個設計師加上時意這個設計師助理熬了三天三夜,才把客戶的禮服改到完美。這三天她別說好好吃的飯再睡一覺了,就連澡也沒洗過,每天都是公司衛生間随便對付一下,而且她是三個設計師共用的一個助理,什麽雜活都要叫她。時意跑工廠,跑布料,跑的腿都要斷了。老板蔡彌看着也于心不忍,發了話,忙完這一段,一定多招幾個助理上來。
時意只是笑了笑。
她能說什麽,對于她這個半路出家的非科班設計師來說,能進業內風評頗高的CM已經是幸運了,而且她做了快一年的設計師助理,再堅持一下,就會升到設計師。時意不怕累,相反,跟着三個風格迥異的設計師,她這兩個月還真的學到很多東西。
畢竟自己已經二十五歲了,她沒有時間再從頭開始,不管怎麽樣,她都要拼下去。
順利交貨後,蔡彌放了她們三天假,其中兩天是周末,加上周五這一天,正好三天。蔡彌精明着呢,怎麽會放三天大假給設計師?而且周四晚上還加了班,一直幹到周五淩晨,才放人,所以,這個假相當于沒放。蔡彌還說了,放假也不能放松,他們馬上就要接一個大單子,大家要在假期裏多充充電,這次的衣服和平時他們接的單子不一樣,是比賽用裝,電子競技。
時意坐在會議室最外排的椅子上記着,寫到電子競技這四個字的時候,她的手突然一頓,嘴裏默默念道,“電子競技?”
與此同時,設計師Ada開口問道:“蔡總,是不是就是網絡游戲的那種比賽。”
蔡彌個子不高,中年男人,普通長相,在服裝設計這一塊資源很好,混的也是風生水起,再加上他原本就是裁剪師出身,對服裝質量的要求極高,所以CM Design雖然剛起步沒幾年,口碑卻是極好的。蔡彌接來的單子往往都是大單,還有一些高定,都是高規格高報酬的,這讓公司裏的設計師們也暗自贊嘆,可這次竟然要設計比賽服裝,幾個設計師都有些不屑,她們做禮服做慣了的,這種衣服還真的看不上眼,心裏也在納悶,這“財迷”怎麽要接這種單子,還興師動衆的,還真沒見他這麽上心過。
“財迷”是設計師們私底下給蔡彌起的綽號,倒是極其符合他的本質。
“對,就是網絡游戲,你們放假這幾天回去做做功課,這次的設計,只能成功不能失敗!”蔡彌說。他一邊說着,還用指尖點着桌面,輕輕敲了起來,“而且這次我們面臨的客戶是有名的難搞,你們做好準備,他沒那麽好說話,容你改一次,就算是給面子了。”
“難道說要一次成稿?”另一個設計師鄭菲菲驚訝的問道,“蔡總,你知道的,我們沒接過這樣的單子,這種風格也不是我們擅長的,所以後期肯定要修改的。”
“我還是那句,只許成功不能失敗。”蔡彌又重複了一遍,然後他看向林恩,林恩一直沒出聲,只是低着頭,手裏的筆倒是在轉,“林恩,你有問題嗎?”
林恩聽到叫她,才擡起頭來,看着蔡彌說:“暫時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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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蔡彌一拍手,“既然大家都明白了,那就散了吧,還有時意,你再辛苦一下,我盡快把人招上來幫你。”
“好。”時意坐在最角落裏,沒想到這時候蔡彌還能想起她來,便回答了一聲。
蔡彌從會議室出去,Ada和鄭菲菲兩個人也并肩走了出去,剩下了時意和林恩。
林恩回頭看了一眼時意,問道:“怎麽樣,都記下了嗎?”
“記下了。”時意說。
“好,那放假這幾天,你好好搜集一下資料,整理好了發給我,對了,周六下午前發給我。”
“好。”
林恩說完站起身便走了,留下時意一個人。
時意是學國際貿易的,她對這個專業絲毫沒有一點興趣,還沒有畢業,時意就準備轉行,她要做服裝設計師,這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半路出家的時意,在學校旁聽了兩年的設計專業課程,自己又報了進修班,學的也是時裝設計,偶然一次機會遇到了蔡彌,蔡彌竟破天荒的收了她進公司,給林恩做助理。
後來另外兩人的助理,一個辭職,一個跳槽,忙到跳腳的時候,時意又去幫Ada和鄭菲菲的忙,可這忙一旦幫一次,就有了第二次,時意理所當然的成了三個設計師的共用助理。
時意窩在沙發裏,她泡了杯咖啡,速溶的。為了喝咖啡,時意特意買了手搖磨豆機和手沖壺,買來之後才知道,這些都是閑人用的,她每天從早忙到晚,有一點時間便想多睡一會兒,哪裏有閑工夫磨豆子,那壺扔在角落裏,早就不知所蹤了。
“電子競技,電子競技。”時意念着,突然想起來什麽,便拿起手機撥出了號碼。
可對方手機關機,時意只能把手機放下,在網上搜着資料。
“天上有無數顆星星,那顆最小的就是你,我不知道我從哪裏來.也不知道要到哪裏去……”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萬年不變的小龍人主題曲。
時意看了一眼來電人,連忙接了起來,“喂,姥姥。”
“翹翹啊。”翟春梅在電話那頭,聲音柔和無比。
“嗯,姥姥,是不是有什麽事?”時意知道她姥姥一般是不會給她打電話的,除了有要緊事,每次都說是怕打擾時意工作,可時意知道,翟春梅是不想麻煩她而已。
“沒有沒有。姥姥就是想你了。”
“我也想你姥姥,這段時間公司很忙,明天我去看你。”
“啊?”翟春梅沒想到時意說要去看她,立刻站起來,往她的卧室走去,走之前還往馮曼的卧室看了一眼,确定她那個兒媳婦沒跟過來,才心安。
“翹翹,我和你說,你不要來啊。”翟春梅走進自己的房間,把門關上了才小聲地說,“姥姥沒事,你不要來了,聽話,姥姥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罷了。”
翟春梅的話還沒說完,門就被擰開了,“吱”的一聲。
馮曼的頭随即從外面探了出來,她看着翟春梅說:“媽,你看你,怎麽跑這裏來了,我只是讓你給時意打個電話問問,她轉設計師了沒有,這都一年了,還沒消息?”
時意在電話那邊聽的一清二楚,她笑了笑,對着話筒說:“姥姥,你和我舅媽說,還沒到一年呢。”
“哦哦,”翟春梅的音量立刻提高了一些,她轉過頭對着馮曼說:“翹翹說,還不到一年呢。”
“還沒到?我怎麽覺得已經到了啊。算了算了。”馮曼頗為失望,往後退了一步,“砰”的一下,把門給關上了。
時意當然能聽到那甩門的聲音,可她并沒有當回事兒,這樣的事她經歷的太多了,怕翟春梅心裏難過,便岔開話題:“姥姥,明天我去看你,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不要不要。”翟春梅一邊說話一邊搖頭,“翹翹,我這裏什麽都有,你別擔心姥姥,照顧好自己就可以。”
“嗯。”時意點頭。
“時逢呢,他怎麽樣?還在混日子,不好好幹?”翟春梅問。
“我也好久不見他了,你知道的,他一旦訓練起來時間便很緊張,連家也不回,剛剛我打電話,也是關機。不過姥姥你放心,我會盯着他的。”
“那好。”翟春梅還想說什麽,突然外面有人喊了一聲。
時意聽的清楚,是馮曼在喊,好像是說時間太長了,電話費會很貴的。
“那翹翹,姥姥挂了,你照顧好自己。”
“我知道的,姥姥。你也是。”
時意剛說完,翟春梅便挂了電話。時意拿着手機,呆呆的坐在那裏,久久不能平靜。
然而時逢的電話把時意從胡思亂想中解救了出來,他一張嘴便是提要求的:“姐,有人要去家裏暫住幾天。”
“你沒頭沒腦的說什麽呢。”時意皺了皺眉,她早就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平白多添一個人出來,怎麽可以,“誰要來住?”
“我鐵瓷,陳最。”
“誰?”
“陳最!”
陳最?
時意再次陷入回憶中,她絞盡腦汁回憶着時逢這個鐵瓷長的什麽模樣,可怎麽也想不起來,時逢的朋友統統被時意劃在小屁孩的範圍內,她完全沒有在意,不過說到鐵瓷,時意略略有了印象,就是每天放學都有人堵在他們班級後門塞情書的那個?時逢每每提起來,都會喊着“既生陳最,何生時逢”的那個?
“哎,你怎麽随便讓別人來住啊,你又不回家,家裏只有我自己,很不方便的。”時意很不滿意,她自己都顧不來自己,別人的事她一點都不想管,“你再給他找個地方吧,如果是暫住,酒店也可以啊。”
“姐,我和你說過了啊,我挂了,馬上又要訓練!”時逢很忙,每天的訓練時間都在十二個小時以上,比賽前的集訓甚至都要達到十六個小時,這讓時意很不明白,不就是對着電腦敲敲敲嗎,用翟春梅的話來說,就是不務正業。
時意還沒來得及問他過的好不好,時逢便把電話挂斷了,電話那頭傳來了不緊不慢的“嘟嘟”聲,時意嘆了口氣,她還是快些找資料吧,指望問時逢是不可能了,他那麽忙。還有那個什麽沉醉?她一會兒要發微信給時逢明确一下态度,她不想陌生人來家裏住,尤其是這種名字裏看起來就不着調,整天醉來醉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