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71
在蘇紹衡的推動下, 法院很快就開庭了。庭審當天,各大媒體聞風而動,來聽審的甚至還有很多吃瓜群衆。
在法官宣布開庭之後,蘇紹衡的律師聲情并茂地敘述了他因為輪船失事如何流浪異鄉,女兒以為他去世了繼承了他的遺産,好不容易回到家鄉卻白發人送黑發人, 發現女兒已經先走一步, 把偌大的家業留給了一個外人。
他年紀大了, 好心好意地與深受蘇家養育之恩的蘇越協商, 想要要回部分財産,卻慘遭蘇越無情拒絕,現在被逼得走投無路, 只好将蘇越告上法庭,要求他返還蘇瑜留下的蘇氏白氏的全部股權及名下所有房産和實物。
相較于蘇紹衡一方的煽情, 蘇越這邊的辯護顯得格外冷靜, 他們首先提出, 蘇越獲得的白氏所有股權及部分房産, 是蘇瑜生前的個人財産,并非因為蘇紹衡的死亡認定所繼承,蘇越是從蘇瑜的遺囑中合法繼承, 所以原告一方對于這部分財産的歸還要求是完全不合理的。
蘇瑜生前本來擁有的部分,蘇紹衡确實也沒打算要回,他明白,雖然輿論覺得蘇越該還給他, 但實際上法律不會支持,所以就是順帶一提,他真正有把握拿回的和想要拿回的,是蘇氏。畢竟現在蘇氏的價值可不比當年他離開時的空殼子。
關于蘇紹衡死亡認定前名下的蘇氏股權和房屋産權,蘇越的辯護律師道:“根據民法通則第25條規定:被撤銷死亡宣告的人有權請求返還財産。依據繼承法取得他的財産的公民或者組織,應當返還原物;原物沒有保存的,給予适當補償。”
“根據這一點,雖然蘇紹衡先生的財産已經由蘇瑜小姐繼承,再到蘇越先生,發生了二次轉移,但是确實應該根據民法返還當時財産實際價值的一部分。”
聞言,蘇紹衡面上微微露出一點喜色,他就是看準了這一條,才敢直接把蘇越送上法庭,法律是不容辯駁的。
“但是。”蘇越的律師畫風一轉,“當時蘇瑜小姐從蘇紹衡先生那裏繼承了什麽呢?我們需要核算一下,然後返還蘇紹衡先生部分。”
聞言蘇紹衡心裏咯噔一下,蘇越不會揭開他姐姐掌權時隐瞞蘇氏虧空情況的事吧?就算蘇瑜已經死了,這也會是安在她頭上的一項罪名,以蘇越對于他姐姐的維護,怎麽可能做這種事?
然而江錦郁和蘇越卻早就說開了,江錦郁不在乎這些虛名,她不希望蘇越鑽牛角尖,當時做假賬隐瞞虧空狀況的事,當時因此對相關人員造成的損失,為此該付出的賠償,該承擔就承擔吧。
律師繼續道:“而我們核算了當時蘇氏真實的財務狀況,發現蘇紹衡先生之前就因為一個項目,造成了蘇氏巨大的虧損,而在前往非洲考察時,又卷走了蘇氏大量資産,所以,這份‘遺産’,到蘇瑜小姐手裏的時候,完全是負數。蘇紹衡先生說的歸還部分資産,是想要我們歸還那部分負資産嗎?”
此話一出,庭審現場瞬間嘩然。
律師拿起一本厚厚的文件,道:“這是當時詳細的財務報表。”
蘇紹衡的律師道:“你确定那份財務報表是真的嗎?我記得蘇瑜小姐當時公布的財務狀況并沒有什麽問題,現在你是說蘇瑜小姐作假了?這話可不能亂說。”他和蘇紹衡完全沒想到蘇越竟然真的自爆其短,要知道這件事爆出來,要被追究的責任可不少,蘇瑜也會背負罵名。
“當然是真的,我們随時可以接受調查和質詢。”已經得到蘇越肯定授意的律師并不猶豫,“所以我們懷疑當年蘇紹衡先生根本不是因為意外失蹤而被死亡宣告,而是在當時蘇氏不樂觀的情況下,故意卷款逃逸,蘇瑜小姐接手的,只是一個空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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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審現場充滿了竊竊私語聲,這可是一個大新聞,更是蘇氏的醜聞。
“關于剛才陳述的一切,我們都有确切證據可以證明,當然對于這件事,我們蘇氏也會承擔該承擔的責任,絕不逃避。”
看見蘇越這方狠絕的态度,蘇紹衡便知道蘇越這次是舍得一身剮也要把他拉下馬了。他只是想拿回部分財産,在他之前想來,蘇越可能的做法就是破財消災,卻沒想到他卻使出了這傷敵一百自損八千的招數,而這件事真要深究起來,對他非常不利。
于是他的律師道:“抗議!我們讨論的是蘇瑜小姐的遺産是否歸還的問題,對方這是轉移話題,惡意指控。就算當時蘇氏股權的價值存在争議,那麽蘇瑜小姐繼承的蘇紹衡先生名下的房屋産權及實物呢?蘇紹衡先生可是收藏了不少珠寶古董,這些實物的價值并不低,若真是如你所說,蘇紹衡先生是因為蘇氏的財務狀況不樂觀卷款逃匿,他為何不帶走這些。”
“至于這一點。”蘇越的律師道,“就要探讨這些珠寶古董的來源問題了,據蘇越先生描述,這些珠寶古董大部分并非蘇紹衡先生親自購入,而是屬于蘇瑜小姐的母親白茵小姐所在的白家,而白茵小姐的遺囑是白家的所有財産都由蘇瑜小姐繼承,和白氏股權一樣,這是是屬于蘇瑜小姐的個人財産,并不存在歸屬權争議。”
蘇紹衡的律師不甘心道:“但這可不好界定,這些珠寶古董中,必然還有夫妻共同擁有的部分以及贈與的部分。”就算現在的情況對蘇紹衡已經很不利了,但他一分一毫都還是在争取。
蘇越這邊卻很大方:“考慮到蘇紹衡先生的出身,和白茵小姐結婚不久白茵小姐又去世了,夫妻共同擁有的部分必然很少,這部分我們歸還給蘇紹衡先生也無妨。”表面上是蘇越讓了一步,但這句話在蘇紹衡看來卻是對他莫大的羞辱。
“至于贈與部分,我們有新的證據要提供,稍後再做讨論。”
蘇紹衡的律師接着說出了一個最支撐他們訴求的重要依據:“我們讨論了這麽久,其實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那就是蘇瑜小姐是蘇紹衡先生的女兒,在蘇瑜小姐訂立遺囑時,如果考慮到蘇紹衡先生還活着的情況,遺囑內容必然會發生改變。如果不是以為自己的父親不在了,她也不會将遺産全部留給蘇越先生一個外人。”
然而誰知蘇越這方就是等着對方提出這一條。
他反駁道:“但是,就算蘇瑜小姐當時知道蘇紹衡先生還活着,也絕對不會把遺産留給他,因為,蘇紹衡先生,是蘇瑜小姐的殺母仇人,而蘇瑜小姐也并非蘇紹衡先生的親生女兒。”
庭審現場又是一陣嘩然,完全沒想到蘇越一方又爆出一個如此勁爆的大新聞。來到現場的媒體都覺得這一趟來得太值了,這又是一個頭條啊。如果爆出的這些是真的,那麽蘇紹衡說是罪大惡極的不為過。
“首先,蘇瑜小姐是藍眼睛,不是蘇紹衡先生的親生女兒這一點很明顯,也早就是圈內心知肚明的事。至于殺母仇人這個問題,我們有證據證明當時白家一家發生的車禍,并非意外而是蘇紹衡先生所為。”
看對方胸有成竹的樣子,蘇紹衡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內心焦急的他甚至越過律師道:“抗議!這與本案無關,這是惡意诽謗!”
法官道:“抗議無效!蘇瑜小姐與原告方父女實質關系需要鑒別,請被告方舉證。”
“當時車禍現場的調查報告顯示,車禍是由于剎車失靈造成的,雖然司機已經在車禍中死去,無從考證,但我們卻找到了當年在醫院停車場,對白家的車動了手腳的人。”能找到這個人着實不容易,當年蘇越假意和蘇紹衡合作,去接近他騙取他的信任,才發現了一點這個人和蘇紹衡聯系的蛛絲馬跡,然後又是威脅又是恐吓再加上利誘,才讓這個人說出了真相。
證人被傳喚上來,雖然時隔多年,但蘇紹衡看見那個熟悉的面孔,便知道自己是真的完了。只聽那個和蘇紹衡一樣,已經蒼老不已的中年人道:“這些年我的良心一直深受譴責,當年白茵小姐剛生完孩子,白家二老開車去醫院接她,蘇紹衡先生說公司臨時有事,沒有同去,實則是讓我對他們停在醫院停車場的車動了手腳,蘇紹衡先生開出的價錢很高,當時我又十分缺錢,也想着動一下剎車可能也不一定會死,所以就去做了。誰能想到,白家一家就這麽被葬送了……只留下一個可憐的嬰兒……”
“胡說八道!”蘇紹衡指着中年男人道,“我不認識這個人,他一定是拿了蘇越的錢,來惡意诽謗我。”
“蘇紹衡先生怎麽能說不認識我呢?我這裏還有一張後來我們見面時,我妻子偷拍的照片。以及,銀行的打款記錄也是可以查到的。”這也是當年蘇越找到他後讓他做的。
蘇紹衡沒想到這個小喽啰竟然還留了這麽一手,現在在蘇越的指使下來反咬自己一口。他急道:“法官大人,您不能聽信這麽一個人的片面之詞。”
蘇越的律師卻道:“确實不能,所以我們還有其他的證據可以佐證。”
接下來上來的是之前陪在蘇紹衡身邊的女人,蘇紹衡越看心越涼。
只聽女人道:“法官大人,我的身份說起來比較微妙,是蘇紹衡先生回歸之後,一直陪在他身邊的情人。”聞言在場的人都覺得有點好笑,蘇紹衡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竟然找了這麽一個年輕的情人,還真是“老當益壯”啊……
“而他找我的原因是我和白茵長得非常相似。”女人并不在乎周圍的目光,她娓娓道來,“我在他身邊常常聽他說起他是如何厭惡白茵小姐,以及……因為厭惡殺害了白茵小姐。當時我想,這是殺人的事啊,我心裏害怕,所以留了個心眼,錄了份音。”
女人把錄音播放出來,現場頓時安靜下來,聽着這份錄音。而這錄音一放,蘇紹衡在人後醜陋的嘴臉就露了出來。
衆人聽完錄音,不由得對蘇紹衡更加鄙夷。當年他就是個窮小子,因為白家才做起了蘇氏,然而他娶人家的女兒卻是為了人家的財産,甚至還口口聲聲罵人家賤人,真是不要臉。
蘇紹衡一張老臉火辣辣的,他指着女人道:“這個女人是蘇越找來勾引我的,我是在她的誘導下才說出那些話的,我根本沒有殺白茵!這是诽謗!诽謗!”
但事實如何,其實在場的人心裏都有了衡量。
“不僅如此,我們這裏還有一份錄音。”緊接着,蘇越這邊再把蘇紹衡往深淵裏推了一步,“這是蘇越先生小時候錄的。”
“蘇叔叔,我想跟你合作。”
……
“我确實很得意,一口氣送了白茵那個破鞋和兩個老頑固去了西天,真是讓人心情暢快,可惜當時白茵把那個孽種護在懷裏,沒讓她一起被車撞死。”
錄音到這裏為止。
而蘇紹衡的醜陋面目已經完全顯露無疑。
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明晰了起來。
蘇紹衡為謀取白家財産娶了白家小姐白茵,在白茵生産後發現孩子并非自己親生,便起了殺心,制造車禍害死了去接白茵出院的二老和白茵,而蘇瑜被母親護在懷裏,幸免于難。白茵死前對蘇紹衡的狼子野心有所察覺,把所有遺産留給了女兒蘇瑜。
後來,蘇紹衡由于經營不善,造成了蘇氏的巨大虧損,走投無路之際卷款逃匿,裝作是輪船失事假死,把所有爛攤子留給了蘇瑜這個便宜女兒,蘇瑜接手後,隐瞞了財務虧空事實,并靠一己之力扭轉乾坤,挽救了蘇氏,後來又把蘇氏做大做強。但她身體不好,年紀輕輕便溘然長逝,把遺産留給了與她親近的蘇越。
然而,卷款假死的蘇紹衡在得知蘇瑜死亡後,竟然回來了,想要要回她留下的遺産,甚至還把蘇越告上了法庭,簡直是無恥至極。
由于蘇越一方的證據充足,确實是所述事實的有力證明,法官最後駁回了蘇紹衡的大部分請求,只根據真實情況,判決蘇越返還蘇紹衡部分財産,而這個“部分財産”,就只有十幾萬。
這點錢,甚至連蘇紹衡打官司、疏通關系的花費都不夠,而他最後還落了個身敗名裂的下場。在媒體的報道下,他的名聲在S市簡直是臭不可聞。
而之後,一系列爛攤子接踵而來,他有銀行貸款沒還,有違約金沒付,還要因為過去的殺人案被調查、起訴,他現在要面對的情況,比當年蘇瑜所面對的還要艱難。
他租的辦公區、租的別墅,戶主紛紛把他趕了出去,沒有人願意借錢給他,也沒有人願意租房子給他,而他身後,還有一堆追債的。他要求蘇越把那十幾萬給他,蘇越卻一直拖欠着。
這兩天,他真正嘗到了他曾經一直努力擺脫的落魄與貧窮。而沒過兩天,他就被警方帶走調查了,等待他的或許是死刑,或許是永遠的牢獄之災。
蘇紹衡逍遙了這麽多年,總算是善惡到頭終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