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浮冰
自己現在處于一個非常奇怪的境地, 能夠看見也能夠聽見, 但卻沒辦法對自己的身體做些什麽。
他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就像現在他莫名其妙的就搭載上了押送犯人去洛底斯的囚船,控制他的人是個極度陰險的角色,從他能夠完美無缺的扮演‘威廉.諾布朗’這個角色就能看出來,甚至還騙過了他的父親。
威廉這段時間一直在思考到底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要論源頭的話, 應該是從那天他在地牢的牆縫中窺見到了那雙綠色的蛇瞳之後, 他的生活仿佛就一直浸泡在虛假的監視之中。
不管他在做什麽,仿佛背後都有雙眼睛在看着他,可是不論怎麽找尋,威廉都找不到那如同隐形了一般的監視者在哪裏。
對父親談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巴奇也只是說他可能太過敏感了, 也許是那次中毒的後遺症。
不過威廉清楚他絕對不是多心了, 肯定有什麽東西在悄悄的跟着他,就在他的不遠處,像是在等候着什麽機會,如同瞄準了獵物的捕食者,一直将自己隐匿在保護色中, 等時機成熟, 才會撲出去對着獵物的脖子狠狠咬上一口。
并非是因為這樣而感到了不安, 他只是想要找出究竟是誰, 為了什麽目的而在監視他,一開始威廉認為可能是女王手下的那些人,但問題是巴奇并沒有被同樣受到監視的跡象,只有他一個人受到了這樣的對待, 雖然這樣也并不排除女王的可能性,但……為什麽?
為什麽要單獨監視他?監視他的人想要從他這裏得到什麽?
這個問題過了大約兩個多月,威廉都依舊沒有弄明白,這段時間他一直待在布尼塔處理些積壓起來的事情,期間還不得不忍受應邀參加一些宴會,逃跑的‘女巫’被巴奇移交給了其他人處理,為的就是讓威廉留在布尼塔。
一切都讓威廉覺得十分不自在,他不習慣長時間停留在陸地上的生活,更別說還有人在監視他。
終于在一個晚上,威廉做這個決定的前一秒還在看書,但因為那股視線實在是太讓人惱火,他啪的将書合起扔在了桌面之上。
“如果有什麽事情找我,不如直接出來和我談談怎麽樣?”他閉着眼前朝後陷進了柔軟的椅背之中,對着面前的書架說“或者去帶話給你的雇主,讓他選個天氣好的時間,賞臉來諾布朗的宅子裏一起喝下午茶,然後我們可以一起在外面的林子裏散散步,這個時節花樹都開了。”
嘲諷意味濃重的話語也并沒有讓那位‘監視者’有任何反應,當然威廉自然也想到了會這樣,因為監視他的人更有可能是待在室外,他只是實在忍不住了而已,自己本身又不是什麽脾氣很好的人……
然後就在這件事過後的五天,威廉在早上醒來的時候在自己的枕邊看見了那雙熟悉的綠色雙眼。
一條黑蛇正盤繞在他枕頭下方擡着頭看他
不過這條蛇的樣子看起來有些不太好,它的鱗片毫無光澤并且大面積的脫落,像是得了什麽病,威廉勉強用他才清醒的大腦思考了一下,然後決定先暫時不要移動,即便是條病蛇也很難說它的行動速度彙合以前不一樣。
但出乎威廉意料的是,那條蛇竟然在幾分鐘過後自己慢慢的軟倒在了床鋪上,張着嘴死掉了,蛇信癱軟無力的耷拉在他深色的床單上看着十分的惡心,威廉皺着眉毛從床上坐起身子,他正在思考要用哪種方式将這東西弄下床。
然後在威廉決定要先下床的時候,他察覺到了一個問題……他沒辦法移動自己的雙腿了。
“……”不止手腳,連視線都不再跟随着自己的意願,在這時候他才認識到自己中計了,那條蛇應該就是所謂巫術的引子、威廉這樣想的時候他注意到自己的身體開始說話了,并且是對着‘他’說話
“那不是巫術,親愛的諾布朗少将。”‘威廉’擡手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手指,然後将它們在眼前展開,又握成拳頭,這樣不停做了幾個來回,仿佛是在确認自己已經将每條絲線都結結實實的栓在了木偶的關節上“只是我為自己換了個花瓶而已……不過你覺得我們現在一起喝個茶,然後在外面散散步還來得及麽?我看今天外面的天氣不錯,那些花應該都好好的在樹上開着吧。”
威廉強迫自己迅速的開始思考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從兩個月前開始他就一直受到人的監視,不論是在室內還是室外都始終能夠感覺到那股視線,按理說如果是人在藏匿自己監視他,那麽他不可能找不出來,這就是這兩個月他都弄不明白的地方,究竟是什麽人能夠在他眼皮下藏那麽久?
而在現在看來一切都能串聯上了,是蛇在監視他,具體來說是一個穿着‘蛇皮’的人在監視他,怪不得他沒有辦法發現。
“你不必思考那麽多,諾布朗少将,我會把該告訴你的都告訴你,首先,我是誰?我為什麽要控制你的身體?這應該是你最想問的兩個問題,當然了在這種情況下誰都會想要問這兩個問題。”
‘威廉’從床上翻身起來,走到了屋子一頭的穿衣鏡前站定,伸手梳理了一下頭上有些淩亂的金色發絲:“其他都還好就是不怎麽看得慣你的長相,金發碧眼,我的天真是饒了我吧,你不覺得你自己實在是太…這該怎麽形容,你不覺得你自己長得不怎麽爺們麽?不過我想大部分女士應該很喜歡你這樣娘兮兮的樣子,她們就是這樣。”
如果威廉現在能動,他會把這家夥的頭按碎在鏡子上
“行了,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你長得挺好看的。”‘威廉’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我叫耶底戈,你看過那麽多書肯定知道我的名字,或者小時候你的爸爸在枕頭邊上給你講過我的英雄故事。”
“至于我的目的,當然是需要占用你的身體去做些事情,具體是什麽之後你就會知道了所以我想現在也沒有必要多費口舌。”耶底戈說着忽然開始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不過實在是愉快,這麽多年過去了,我終于又成了人的樣子,也許現在心滿意足的收工不去打擾卡彭特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你所在的職位和國家也實在是十分有趣,我都等不及看它被鮮血灌滿的樣子了。”
卡彭特……?
“對,這事和卡彭特有關,我有時候就是會興奮說漏嘴,這壞習慣我一直想改來着。”說着話耶底戈又走去旁邊唰啦的一下打開了威廉的衣櫃“等路上慢慢和你解釋吧,我們現在得動身了。”
耶底戈伸手取過裏面的制服:“得去見見你們尊貴的女王陛下,并替你攬一兩件差事做做。”
……
…………
“可是你說海裏有什麽東西醒過來了……”安娜不安的看着烏提爾,因為甲板上的人正忙碌着放小船下去清開航道前的浮冰,所以‘無用’的兩個人都被趕進了房間裏面“難道是海神?”
海神厲的記載中只有海神是被變成了岩石,沉睡在大海深處,所以談起這個安娜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他。
“不,這一點記載是錯誤的。”烏提爾搖了搖頭“海神并不是陷入沉睡,他是頭一個确确實實由主給消抹掉的神明。”
安娜半張着嘴
“不要這麽驚訝,海神歷之中記載的事情有一半都是虛假的,裏面甚至還寫了十個根本不存在的女神。”看安娜這幅被驚吓到的樣子烏提爾感到十分不解“你們為什麽從來沒有一點疑惑呢?會說話會寫字的生物總是會說謊的,所以怎麽可能完完全全的相信書中所寫的事情就全都是事實。”
別把這些事情說得這麽簡單,你這個好像什麽都知道的混蛋,安娜扶住了有些暈的腦袋:“那我…問你一個問題。”
“問吧,如果我知道我會回答你的。”
“柯麗娅是真實存在的女神麽?因為你剛剛說有十個虛假的……”
“從各種跡象來看,她應該是真實的。”
不要說得那麽模糊啊!!那可是柯麗娅!是幾十萬人信仰着的誕生之神!
烏提爾閉上眼睛想了想:“柯麗娅是經常會被提及的女神,地位幾乎和海神一樣……并且也被人目擊到出現過,而且目擊的時間是在神明沉睡開始之後的幾百年,所以我之前一直認為她應該是少數幾個沒有陷入沉睡的神明。”
“為什麽是之前認為?而且少數幾個是什麽意思,還有其他的醒着麽?”事關安娜的信仰,所以她格外的認真。
“風神伊迪斯和死神艾特羅尼亞,這是我知道的兩個确實還醒着的,不過他們一個被困在了日光中,一個被困在了月光中,都無法幹擾到現在的時代,至于為什麽認為柯麗娅是之前……”
烏提爾也不知道該怎麽同安娜說這件事情,因為他沒有調查出确實的證據,只是憑感覺猜測了:“她很有可能是唯一一個在這個時代還能保持自由的神明,而其他醒着的多多少少都會付出一些代價,就如同風神和死神,所以我想柯麗娅能夠自由的行動可能也需要付出些什麽,自從聖羅那的神跡和納特漢之後她就再沒出現過,這不得不讓我覺得她可能只是較其他神明晚一步陷入沉睡而已。”
至少知道了柯麗娅是真實存在的,這讓安娜大大松了一口氣:“那麽你知道海裏究竟是怎麽回事麽?你說這些是耶底戈醒來的預兆……”
“因為他就是會帶來這些讓人不安的事情的存在,你應該明白自然規律這種東西吧?人會死,樹會枯,這些事情是不可抗力,是自然而然會發生的,耶底戈就是這樣的存在,他就是紛争和戰火本身,他的複蘇就會讓舊時代的規律重新運作起來。”
其實烏提爾解釋的并不是特別清楚,但安娜也奇跡般的明白了他在說什麽,現在她是真的認為卡彭特已經極端到不能用極端來形容了……
“那我們現在去洛底斯豈不是會很危險,那裏應該是發生了什麽事對吧。”安娜也理解的很快,現在洛底斯又是門徒的宮殿又是海裏的異變,怎麽看都是運氣夠好撞上耶底戈的第一波‘規律’了。
烏提爾搖了搖頭:“正因為是這樣我才說你們繼續去洛底斯就行,在那個地方肯定會發生些什麽我所想看見的事情,我心中有這樣強烈的想法,雖然沒有根據。”
“……”
在和烏提爾說話的時候船身又不停的晃動了一陣,應該是又撞上了來不及清開的浮冰。
“外面到底還飄着多少那種冰塊。”他們明明已經朝前航行了幾個小時了“感覺像是……”
“媽的感覺像是整個監獄的冰全都飄出來了,你們知道外面現在什麽樣子麽?整個海面上都是那些棺材!”卡彭特砰的一下推開門,大聲抱怨着走進了船長室“惡心死了!”
亞裏也跟在卡彭特身後,他看起來筋疲力盡:“還是像你說的換航道吧,想辦法避開這些東西。”
“煩死了。”卡彭特看起來十分暴躁,他走到塞滿了海圖的架子前開始翻找“這附近就算有個島都好,我們可以在那裏停個一兩天等這些冰塊飄走。”
“我記得這裏是不是彼得羅克附近。”
“不,離得遠着呢。”
一堆航海圖被扔到了桌子上,卡彭特皺眉對坐在一邊盯着他和亞裏傻看的兩個人擡了擡下巴:“愣着幹什麽,過來幫我們找啊!”
作者有話要說:
疲憊的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