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蔔堅其人
不消多時,姑娘就帶着扶橋來到了到一處偏僻的院落,四周梅樹環繞,一直蜿蜒到屋後的曲水水畔;這梅花在春季依然肆意綻放,落英缤紛,幽香陣陣,将一所小竹屋環環圍住,恍若神仙居所,好不飄然!這便是神算蔔堅的居所倚梅塢了。
“哎,姑娘……”見她還沒叩門便要直直進去,扶橋本想開口相阻,卻被那柄墨荷寶傘敲了頭。
“噓……”姑娘敲完他,只神情警惕地食指豎于唇前,告誡他不要出聲,似乎屋內人是個吃人妖怪那般。
“這……”扶橋心道,姑娘難有這樣的神情,難道這神算也不是凡人,危險得很?想到這,他忍不住噤聲,小心站在姑娘身側,好護她周全。
可剛進了庭院當中,姑娘還沒說話,卻先聽到一男子笑聲從內堂傳來,聲音清澈舒朗:“平日不見人影,怎麽今日夜裏倒是有空來此地?”
這當是蔔堅了,未見其人,便知其事,真真神算了!只不過沒想到還是個青年男子。言語之間,倒像是十分熟悉,扶橋松了口氣,小聲對姑娘說道:“姑娘,聽上去這蔔神算與你相熟,好像不會傷害到我們哎……”
“對啊。”姑娘正思忖着柳寒煙和溫涼雪的事,随意應了句。
“那可是姑娘剛才吓唬不才……”
“嗯,”姑娘朝他揚眉一笑,寒星眸萬千光華流轉,稀松平常地說了句:“逗你玩呢。”
“這、這……”這種時候合适嘛!扶橋看着她一本正經的樣子,當下只覺得哭笑不得,還欲再說什麽,卻聽到蔔堅又朗聲笑道:“姑娘與公子夜色來訪,不是為了做什麽歡喜冤家的戲本給我看吧?到底又有什麽要麻煩我的?”
“切,閑來無事便不能來這了嗎?鐵嘴兄甚是小氣呀。”姑娘不客氣的回應道,卻也不進屋中,只和扶橋站在院門口。扶橋聽姑娘稱神算蔔堅“鐵嘴兄”,心下又是一樂,這又不知是為何事給人家起的诨名。
“我還不了解你嗎?‘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蔔堅又笑了笑,繼續說道:“那柳寒煙問得是與一位溫涼雪公子的姻緣,我給她寫的字條就短短幾句而已:
蘇堤柳,斷橋雪,
不得見,空牽念。”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好像還伸了個舒服的懶腰,在一豆搖曳的燭火中還有好棋未下,意興方盛。
蔔堅話裏多的是司空尋常,并沒有因為這二人的事多有動容。也是,看透萬事的蔔神算早見多了生死,又怎會為了別離神傷。
有些人,一生修煉,為了煉出了六根清淨、俗事難擾。他煉出了衆生歆羨的窺天道之能,卻也煉死了一顆心。姑娘靜靜在梅樹下站着,像是從蔔堅身上想起了其他的事情,很久遠很久遠的事情。
扶橋在一旁見姑娘遲遲不言語,怕失了禮數,便先接道:“春柳、冬雪,東斷橋、西蘇堤,還真是不得相見,怪不得柳姑娘心中有結,越是在乎溫兄,就越是介懷這短短幾句呀。”
“哦,公子好悟性,那依公子所見,怎樣破這短短幾句?”屋中人饒有興趣的問道。
扶橋沒了法子,難為情的拱手回:“不才愚鈍,不知……”
“改個名便是,”姑娘回過神來淡淡地說,“讓那溫涼雪自號‘如春’,這不就行了,還煩請鐵嘴兄擡您金手在字條上寫幾個字,好讓我捎給他們,另外也該把我上個月借你臨摹的那副趙佶的《傲骨冬梅圖》物歸原主了吧……”
扶橋登時急了,忙拉住姑娘道:“這名號哪能亂起,況且改了號也不能改命呀,這不是讓他們自欺欺人嗎?”
姑娘白了他一眼,“他們喜歡自欺欺人,這樣又可以讓他們打開心結,有何不妥?不才多慮了。”
梅花時不時便飄來眼前幾瓣,秀美卻飄忽不定,像現在眼前人的眼睛,讓人捉摸不透。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姑娘伶牙俐齒,公子也好心性,那我就依姑娘意思寫了。”片刻之後,蔔堅又說:“挽髻,你速速送去吧,省的她着急。”
挽髻?沒想到平素最是不喜與人相交、最是梅妻鶴子自守清淨的蔔算子居然家中還有旁人!
那名喚“挽髻”的侍女輕輕應了一聲,就連畫帶紙一并送了出來。只見她粉衣襲身,裙擺上的梅花紋樣從腰際蜿蜒而下,樣貌婉約清麗,最重要的是舉手投足間晃有梅花風骨,天上花仙也不過如此吧。
挽髻好像料到姑娘會驚訝,将東西塞到姑娘手中,又輕輕拍了拍她手兩下,笑道:“不管怎樣,我總是跟了他,不會有悔。”她一臉愉悅的看着姑娘,低頭退回屋內。姑娘聽罷一臉釋然,握緊字條和畫轉身便不再言語。
看着一旁姑娘臉上的驚訝暴漏無疑,扶橋扯了扯她,心想:姑娘不會是心裏自卑了吧,應該沒可能,姑娘一向很,嗯,自信的;那難道就是蔔堅找到如此貌美的姑娘讓她驚訝?他低聲問道:“姑娘,那蔔堅可有何隐疾?”
姑娘微微一愣,回過神來:“我雖與他熟識,倒是從未見過他真容,聽人說他自幼便身患腿疾,很少離開這倚梅塢。”
扶橋松了口氣,心道:果然如此,不過不出門卻知曉天下事,真真高人!
“可是”,扶橋奇道,“從未見過真容怎的如此熟識?”
姑娘一臉恨其不成器得說:“交朋友,交的是心,又不是臉,扶橋真是愚笨呀!”說罷無奈地搖搖頭,轉身離開了。
扶橋看着姑娘離開的身影,嘴角含笑,“姑娘果真也是個高人呀!”又對着屋內做了個揖,便要急急離開。
“公子且慢!”屋中男子似有猶豫地說道:“公子事畢應速與姑娘了結,早早下山離開。”
“否則,将生死糾葛。”他又緩緩補道。
生死糾葛?沒料到他突然會這麽說,扶橋心中一滞,一臉疑惑問:“蔔公子為何如此說道?”
“天機不可洩露。”蔔堅神秘莫測的說道。
呃,怪不得被姑娘起诨名叫蔔鐵嘴呢,什麽都不肯說。扶橋将那話揣度後,還未來得及細想,就急急忙忙去追姑娘了。
“姑娘等等不才,姑娘讓不才捎的畫可是這幅《傲骨冬梅圖》?”扶橋跟在姑娘後面徐徐道。
“正是這幅,不才聰明了哦。”語調雖然輕松,姑娘臉上卻沒由來的一陣陰郁。
“姑娘,‘不才’是不才的謙稱,姑娘不應該也這樣稱不才,若姑娘不嫌棄,叫不才黃曜或是扶橋都可。”扶橋自顧自繞口地說着,全然看不到前面女子臉上戲谑:“好好地取什麽‘曜’字。”
“那姑娘就稱不才扶橋吧!”扶橋拭拭冷汗,心想姑娘還真是喜怒無常,也不知‘曜’字又如何惹到她了。
“好吧好吧。”
“姑娘你看這梅花分明不是這季節的,卻開的格外好呢,真是奇了,不知道會不會像尋常梅花一般凋零飄落……”
也不知這一次,哪句話又會一語成谶。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各位讀者大大,我是三兩木頭,根正苗紅,不棄坑,不停更。^_^
書呆子終于和姑娘下山了!
蔔堅、挽髻,這二人小日子過的不錯嘛!
找趙佶能辦成這事嘛?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哇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