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短信裏忘了告訴你
狹小的鐘樓裏裹挾着陳舊發黴的木頭味,躺在地板上的男生扭動了兩**子,發出咯吱的響聲。空氣幹燥的讓人皮膚發癢,王霄吸溜了兩下鼻子,重新把卷成長條的衛生紙塞進鼻孔,瞧着坐在沙發上的兩人嘆了口氣。
“付止桉,你這區別對待是不是太明顯了點兒。”王霄話音剛落,原本趴在地上的兩個人都一臉猙獰的擡起頭,向下耷拉着的嘴角透着委屈。拿着卷子的男生像是沒聽見,他掃了一眼手中的卷子,伸長了手去拽癱在沙發上的另一個人。
眼中是強忍着的不耐煩,遲喻啧了兩下嘴,偏了偏身子把腦袋伸了過去。付止桉擡手拿掉夾在他耳朵上的中性筆,指尖輕輕擦過少年的耳廓,他下意識的轉過頭,對上那道剔透目光時心裏一滞。遲喻清了清嗓子挪開視線,雙手交叉擱在膝上,坐直了身子去看他手中滿是紅圈的卷紙。
“這個地方時态不對。”付止桉細長的手指握着筆,沙沙的在卷子上畫着圈,他目光往下,在最後的填空題上畫了個星號,“這個地方去看十七單元的原文。”遲喻抿了抿嘴角,悶悶的唔了一聲,拿過他手中的卷子重新癱倒在沙發上。付止桉這才擡起頭,面無表情的看着一臉怨恨的王霄,慢悠悠的開口:“你剛剛說什麽?”
王霄揚着腦袋沖着屋頂哀嚎了一聲,趴在角落裏的林川和胡玉山也憤然擡起頭,控訴他們學習組長不在乎民意的偏心。眼看馬上就要放寒假,班上原本就不太安定的人心又躁動起來,以王霄為首的幾個男生每天窩在教室裏打游戲,胡玉山甚至帶着電飯鍋想嘗試在教室裏煮火鍋。
所以當林靜說出放假前一天要校考的話時,胡玉山剛夾起來的魚丸啪嗒的掉在了地上,王霄不爽的啧了一聲,試圖想把地上的魚丸撿起來吹吹吃掉。
“這次的成績将會在年夜前後發到家長手機裏。”林靜頓了頓,掃了一眼教室裏學生呆滞的目光時滿意的笑了笑,接着道:“還會包括班裏的排名,年紀的排名,以及和上次月考的排名對比。”
“所以為了大家更好的複習,可以組成五人一組的學習小組,互相幫助。”林靜想了想說:“大家想自由分組,還是我來分?”
最後的結果是大家自由分組,王霄下意識的轉過身,雙手捧着臉,擠出一圈的肥肉。他舔了舔嘴唇谄媚的纏着付止桉笑笑:“大哥,我這下半生可就靠你了。”原本腦袋埋在臂彎裏的少年突然擡起頭,半眯着眼低聲道:“什麽下半身?”
付止桉寫下最後一個字,合上筆記本遞給身旁的人:“是下半生。”
最後分組的結果是以付止桉為首往四周擴散的陣容,遲喻王霄,還有厚着臉皮硬要加入的胡玉山,以及被紀曉曉無情抛棄,一臉失落的林川。胡玉山對這個分組極其滿意,能抱上付止桉的大腿,基本上這個年的壓歲錢已經是翻一倍了。
可結果不太盡人意,晚自習後幾個人拖着書包來到鐘樓閣樓,裏面除了一張沙發之外什麽都沒有。原本站在最後的遲喻大喇喇的走了過去,橫着往上一躺伸了個懶腰。付止桉也學着他的模樣坐在沙發上,一邊拿卷子一邊說:“我們什麽時候開始。”
苦點兒就苦點兒,為了學習什麽苦都能吃。另外三個人盤腿坐在地上,手裏拿着卷子看着沙發上的那人,像是看着散發金光的佛像,目光虔誠。付止桉随意在卷子上圈了幾道題遞了過去,然後便轉過身沖着身側人彎了彎眼,語氣柔軟:“你想先做英語還是數學?”
也許是常年沒人上過鐘樓,木質窗戶裂開了個縫,冷飕飕的風一陣陣往屋裏蹿,王霄吸了兩下鼻子打了個噴嚏。
“遲哥,你家蓋的鐘樓得質量不咋地啊。”王霄一邊說一邊卷着餐巾紙,直到把兩個鼻孔都堵上才哼哼唧唧的道:“這風漏的。”
正被各種時态搞得頭皮發麻的遲喻擡起頭,扯了扯嘴角冷冰冰的道:“要不以後讓給你家蓋?”王霄笑了笑,他突然想起什麽接着道:“對了,遲哥你家又捐了一批實驗室的器械啊。”遲喻淡淡的唔了一聲,本以為遲越狄知道他和付止桉這事兒起碼會叫他回趟家,沒想到又是用錢解決,不過這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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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卷着光禿禿的樹枝搖晃作響,遲喻雙手插在口袋裏跟在付止桉身後,王霄一直在耳邊聒噪個不停,他好幾次想出聲打斷,卻在瞧見付止桉安靜的目光時又噤了聲。王霄站在校門口沖他倆揮了揮手,往前走了幾步後突然又跑了回來:“你過生日得請我啊,我們現在可是革命友誼。”
王霄一直站着不動,直到付止桉輕輕點了點頭,他才咧着嘴笑笑轉身離開。
街道被巨大的夜幕籠罩着,裹着水汽的車燈照在兩人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你生日打算怎麽過?”少年的聲音在冷風中帶着幾分軟糯,付止桉扭頭瞧他,只看見了遲喻冷硬的側“跟你一起。”付止桉聲音很輕,他聽着兩人步伐一致的腳步聲,接着道:“別的都無所謂。”
這人好像越來越會說話了。遲喻躺在床上,想着男生那雙總是含着笑意的眼,将手擱在胸口,感受因為那三個字胸腔內強烈又炙熱的跳動,喜歡這個詞好像會在說出口之後變得越發不可收拾。遲喻從兜裏掏出手機,看着手機壁紙上男生有些模糊的臉,不自覺的彎了眼。
點開電話簿,在撥通鍵上猶豫了好久也沒按下,遲喻抿了抿嘴,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打了一串字然後點擊發送。他翻了個身,才發現沒完全擦幹的頭發将枕頭弄濕了一大片。嗡嗡的震動聲,正打算去換枕頭的少年赤着腳停在客廳,他點開未讀短信,明晃晃的亮光投在他的面上,照亮他輕顫的睫毛還有軟下去的眼尾。
好像忘記要換枕頭這件事,男生将枕頭抱在懷裏,攥着手機重新回到了卧室。
“你在幹嘛。”
付止桉回複了一張手機截圖,上面是他剛剛發送過去的短信,還有在同一時間裏付止桉沒有來得及發送的短信,上面明晃晃的四個字:你在幹嘛。
陳儀芳探着腦袋瞧着屋裏握着手機傻笑的付止桉,她輕輕叩了兩下門,男生迅速将手機放在抽屜裏轉過頭,是一張平靜到有些僵硬的臉。她讪讪的笑了笑,走進來把手裏的牛奶擱在桌上。
“今年生日還是去舅舅家過?”陳儀芳将床單重新撣了撣,餘光卻忍不住往桌上瞄。付止桉放下筆,手指在太陽穴上按了兩下才回道:“不去了,約了朋友。”女人手中的動作頓了頓,她笑了笑接着說:“可以讓小遲到家裏來嗎。”
“還有其他同學。”付止桉嘆了口氣偏過頭,“你不用想太多。”
陳儀芳有些尴尬的放下手裏的床單,一邊嘟囔一邊關門,可卻在門縫即将合上的一瞬間又探了頭進來。對上付止桉的目光,她忙道:“不是過生日的事兒。”
“上次是不是說校獎名額有你啊。”
男生目光重新回到卷子上,把題全部看完之後才含糊不清的唔了一聲,直到女人笑盈盈的将門合上,他才擡起頭。安靜躺在抽屜裏的手機裏還有一條剛剛收到的短信,是班主任發來的,大概說的是這學期的校獎有許多有競争力的學生,他有可能會落選。
應該是已經落選了,付止桉拿出手機,想了想回複了幾個字:知道了,謝謝老師,接着删除了短信。屏幕上除了遲喻那條孤零零的短信之外只有大片空白,他靠着椅背,點開那條短信之後卻什麽也打不出來。他裹着外套走了出去,對上陳儀芳疑惑的目光時,他輕聲道:“有點悶,去陽臺上透透氣。”
路燈打出昏黃的光暈,偶爾有零星的車呼嘯而過,冷風順着敞開的外套領口往了鑽,毫不留情。付止桉拿出口袋裏的手機,撥通了電話擱在耳邊。提示音只響了一聲便被接起,兩人十分默契都沒有開口,直到對面那人僵硬的喂了一聲,付止桉斂目笑笑,卻沒有出聲。
“幹嘛不說話?”“你別吓老子啊。”“付止桉?”“你沒事吧?”
是隔着話筒都掩蓋不住的擔憂,他似乎能聽見那邊細細碎碎的穿鞋聲,好像他再不出聲對面那人便會倏地出現在他面前。
“沒事。”男生低聲喃喃,“只是剛剛短信裏忘了告訴你。”
“我很想你。”
作者有話說:
所有角色文筆劇情問題都與作者本人無關 是鍵盤的問題哦 不關我的事 (祝看到這裏的大家豬年行大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