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這位青年叫劉宇,是老板劉叔的兒子,年齡跟楚涼夏差不遠,剛大學畢業,才來這裏做了一個月,有一次親自操刀給她做了一次羊肉串,味道還算過得去,但跟劉叔沒法比。
不過,劉宇長得不錯,相貌清峻,眉目清秀,氣質幹淨,身高一米八以上,就算穿着普通的休閑服,在這喧鬧的街道上,也是吸引人的存在。
自他來幫忙後,燒烤攤前的女顧客,比以前多了三倍不止。
“喏,你的羊肉串。”
毫無職業道德的劉宇帥哥,直接将自家老爹給別人準備的羊肉串搶了過來,飛速奔到了楚涼夏的身邊。
彼時的楚涼夏,才剛從包裏将一張八卦圖紙給拿出來。
“錢在包裏,自己拿。”掏出個小包,楚涼夏遞向他。
“不用,”劉宇蹲在她旁邊,“請你的。”
“自己找零。”
楚涼夏頭也不擡地将包給丢過去。
劉宇只得伸手抓住。
卻不急着拿錢,他朝楚涼夏的方向挪了挪,“問你個事兒呗。”
“問。”
楚涼夏将包裏零碎的道具拿出來。
“就下午,”劉宇猶豫了下,想想後,便繼續道,“有個導演來找我,讓我去他的電影裏客串個角色。”
聽罷,楚涼夏動作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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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哥哥:我不想當演員啊我不想成名啊但我想靠近你啊~
瓶子:名字太挫!
☆、008、嗬,都找上門來了?!
“就下午,”劉宇猶豫了下,想想後,便繼續道,“有個導演來找我,讓我去他的電影裏客串個角色。”
聽罷,楚涼夏動作停了下來。
偏過頭,楚涼夏打量着他。
很好的底子,再打理打理,外貌上算不上十分,但跟那些當紅小生比,也是綽綽有餘。
“誰?”想了下,楚涼夏問。
“好像叫單賢。”劉宇道。
他不是怎麽了解影視圈,就聽說那是個年輕有為的新晉導演,不到三十便在圈內有所成就,每部電影叫賣又叫座,口碑極佳。
“哦,”楚涼夏點頭,将手中的旅行包給放下,随後又補充了一句,“他不潛人,開價合理的話,你可以去。”
“你很了解娛樂圈嗎?”奇怪地看了她兩眼,劉宇問。
“道聽途說,”楚涼夏眸光微斂,“同事比較八卦。”
“那什麽叫開價合理?”劉宇虛心請教。
“比你賣燒烤賺的錢多。”将鼻梁上的眼鏡往上推了推,楚涼夏很随意地說道。
“……”沉默片刻,劉宇又道,“我還有個疑惑。”
“什麽?”
“你的價格定的那麽高,”指了指她拿出來的招牌,劉宇不解地問,“真的有錢賺嗎?”
楚涼夏算命就五樣物品。
一個供她休息的小凳子。
一張鋪在地上的八卦陣圖。
放在八卦陣圖上的三枚銅錢,一疊符紙,外加一個豎着擺放的招牌,上面寫着鮮紅的五行字——
財喜三百,禍福五百,命運七百,前程九百,姻緣一千。
初次見到那幾行字的時候,劉宇一度認為她是不專業的江湖騙子,因為他見過不少的游客路過,都對這招牌望而卻步。
“我沒時間坑那麽多人,”楚涼夏掀起眼睑,“偶爾遇上一兩個冤大頭,生活費就賺足了。”
“……”
劉宇啞言。
好吧,現在他能斷定,楚涼夏是半專業的江湖騙子。
在他愣神間,楚涼夏已從他手裏拿過自己的包,将錢抽出來塞到他手裏,然後把羊肉串接了過來。
“你去忙吧。”
咬了口羊肉串,楚涼夏委婉下達逐客令。
劉宇悻悻然離開。
抓緊時間吃完羊肉串,楚涼夏借用了隔壁劉叔燒烤攤的插線板,然後将筆記本電腦拿出來。
電視臺那邊還有剪輯任務,她剛來不久,擔不起大任,擔任節目剪輯都是特殊情況,平時安排給她的都是零碎的小視頻,雖然多,但處理起來比較簡單。
反正要做,楚涼夏不喜歡空等,自然抓住有限的時間來做能獲得利益的事情。
将筆記本放到膝蓋上,楚涼夏戴上耳機,打開剪輯軟件,随後手指便在鍵盤上飛速運轉起來。
左邊的燒烤攤,右邊的炒粉攤,這時間都極其熱鬧,偏偏她攤子前面,有無數人走過,卻無一人逗留。
一直忙到九點,楚涼夏弄完兩個半短視頻,剛準備抓緊時間弄完,不想卻被打斷了。
“又在工作呢?”
劉宇拿着一串雞翅,再次來到楚涼夏旁邊。
他彎着腰,将雞翅遞到楚涼夏跟前,沒等她開口,便連忙解釋,“老爹送的,說你長時間對着電腦不好,吃個雞翅休息一下。”
楚涼夏稍有疑惑,擡眼朝左側看去,正好跟劉叔和善的笑容對上,楚涼夏遂淺笑着點頭。
“謝謝。”
楚涼夏将那串雞翅接過來。
“謝什麽,你平時那麽照顧我老爹生意。”
“你老爹每個都送?”楚涼夏悠然一問。
“……”劉宇于是又沒了話。
楚涼夏左手拿着雞翅,不緊不慢地吃着,右手依舊沒有閑着,移動着鼠标繼續剪輯。
這時間人少了些,劉宇倒也不急,幹脆蹲在一旁看着她。
黑色長款針織開衫,穿在她身上有些寬松,留的半截沿着小凳子垂落到地上,裏面的白色背心勾勒着姣好身材,隐約可見。
微微彎曲的腿上擺着一臺筆記本電腦,一頭柔順的及肩的秀發披散着,黑色的耳機線隐隐從發絲間露出,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鏡,将那張清秀漂亮的臉擋住大半,眼鏡下那雙漂亮鳳眼眯起,目不轉睛地看着屏幕。
這是楚涼夏的常态。
雖是神棍,卻有自己工作,她用的是劉宇從未見過的軟件,只是從偶爾見過的視頻上推測,應該是做後期處理工作的。
不過,劉宇打心底覺得,楚涼夏比橫店那些拍戲的女演員,要好看多了。
無論長相還是氣質,都不在一個檔次。
“還不走?”吃完雞翅,楚涼夏狐疑地看他。
“歇歇嘛。”
猛地回過神來,劉宇努力找着借口,殊不知,帥氣的臉上隐約浮現出抹紅色。
好在燈光朦胧,光線迷離,看不太清。
“幫下忙,”楚涼夏沒有追根刨底,将手中的竹簽跟先前的放在一個袋子裏,繼而遞給劉宇,“謝了。”
言外之意,幫忙丢下垃圾。
劉宇二話不說,将垃圾袋接了過去。
“記得休息,”劉宇站起身,跟個老頭子似的叮囑,“上周你幫忙算命的李大嬸,說你算得準,要請你去她家吃口味蝦來着,你這裏反正沒生意,坐久了想活動的話,就去她那兒逛逛,反正我幫你看攤。”
“嗯。”視線盯着屏幕,楚涼夏心不在焉地應着。
劉宇無奈離開。
然而,劉宇剛走,地攤前有人駐留。
“算命。”
簡單的兩個字,語氣略帶譏諷之意。
“算什麽?”楚涼夏頭也沒擡。
“前程。”
“九百。”
“啪”地一聲,九張百元大鈔,被狠狠丢到攤子上。
楚涼夏手指動作微頓。
很快,便聽得上方傳來的冷冷的質問,“算你的前程。”
輕輕擰眉,楚涼夏擡眼,掃向攤前之人。
初夏的天氣,她穿着褐色高領毛衣,遮掩了整個身形,頭上戴着頂棕色寬檐帽,頗有氣質,臉上更有墨鏡和口罩,将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
公孫詩琪。
透過屏幕研究她半個月,不用看清那張臉,楚涼夏也能認出來。
嗬,都找到這兒來了?
☆、009、楚涼夏,媽又自殺了
“不用算,前途無量。”
摸摸鼻子,楚涼夏一派坦然。
“呵,口氣倒不小,”公孫詩琪陰陽怪氣地說着,居高臨下地看着楚涼夏,沒好氣地問,“我的節目是你剪輯的吧?”
“是。”
楚涼夏泰然自若。
“給你兩個選擇,”左右看了兩眼,确定沒有狗仔隊跟随,公孫詩琪遂狠盯着楚涼夏,威脅道,“一,繼續給我剪輯,但在接下來的幾期節目裏,你必須把我的形象扭轉回來;二,丢掉這份工作,在這裏擺一輩子地攤。你可以相信,我能讓你在這個圈子再也找不到工作。”
“選什麽,得看您的表現。”楚涼夏輕描淡寫地開口。
剪輯能毀掉一個明星,也能捧紅一個明星,楚涼夏身為剪輯師,自然知道的清楚。
可——
這個公孫詩琪,楚涼夏是真沒辦法。
在節目中,愚蠢、嬌氣、傲慢、矯情、口不擇言、不尊重前輩……
當初楚涼夏為了剪輯她的片段,将所有的記錄視頻都一一看了,最後着實沒法下手,只能為整體視頻的連貫剪了幾個片段,結果,公孫詩琪自然被黑得慘不忍睹。
楚涼夏見過不少明星,有些脾氣差能被說成真性情,可有些脾氣差,那就是真的沒教養。
公孫詩琪語氣僵硬道,“你開個價。”
收回視線,楚涼夏将筆記本合起來,爾後将摔在八卦圖上的錢,一張張的撿起。
“恕我直言,”站起身,楚涼夏正面對上她的視線,一字一頓道,“就您的在節目裏的表現,若是不想被抹黑的話,只有睡覺的時候能剪。”
說着,楚涼夏攤手,“很抱歉,我不能容忍自己做低質量視頻,所以,就算你買下電視臺,我也無能為力。”
“楚涼夏,你的工作是真的不想要了嗎?!”垂落的雙手緊緊握起,公孫詩琪咬牙切齒地威脅。
楚涼夏輕輕一笑,“如果你真有本事讓我丢掉工作,你現在也不會來找我了。”
公孫詩琪哽住。
就是電視臺不肯開除楚涼夏,她才過來親自找楚涼夏的。
“呵,”半響,公孫詩琪逞強地勾起抹笑容,“你真鐵了心得罪我?”
“我說了,無能為力。”楚涼夏聳肩。
本有兩全其美的方法,只要公孫詩琪願意改一下自己的行為作風,哪怕是裝一下都行,楚涼夏可以挑着那些片段來剪,甚至可以說服主任同意這樣的剪輯手法,可眼前這個女人固執己見,不管她是否願意改,楚涼夏都沒有興趣幫忙。
“楚、涼、夏!”
公孫詩琪咬着牙,一字一頓地喊出這個名字。
“錢呢,我收下了,”慢慢地将錢折好放兜裏,楚涼夏露出抹标準的淺笑,“如果沒別的事,不送。”
那字句,落到公孫詩琪耳裏,簡直可惡可憎,那笑容,映在公孫詩琪眼裏,無處不是在炫耀着她的得意。
本就壓抑着怒火的公孫詩琪,被這無名怒火再度一沖擊,當即就想爆發!
然而——
礙于自己的身份和現在的場合,卻不得不将這份怒火壓制下去。
若是再鬧事,公司絕對會放棄她!
隐藏在墨鏡之下的眼神愈發毒辣,公孫詩琪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而後,在甩了楚涼夏一個看不見的冷眼後,氣憤地轉身離開。
楚涼夏坐下來,繼續工作。
小插曲而已,不足以影響到她。
橫店門口,站着一抹颀長身影,黑色休閑裝,渾身冷漠疏離氣質,卻于熙攘的人群中脫穎而出。
剛發生的那一幕,全然落入封子珩眼裏。
不自覺間,那雙冷靜淡然的眼睛裏,卻隐約閃現抹笑意。
“怎麽,心情不錯?”
有人走至他身後,語氣調侃地詢問。
連頭都沒回,封子珩淡聲開口,“還好。”
單賢往前一步,來到他身側,順着他看的方向看去,最後落在抱着筆記本坐在算命攤前的女生身上。
摸了摸下巴,單賢沉思地開口,“說起來,那個算命的據說還挺準的,前陣子幾個女明星找過她,能火的,被冷藏的,暫時沒機會的,都被她說中了。”
“巧合。”封子珩擰起眉,語氣冰冷。
單賢朝他挑眉,“信則有,不信則無。”
“不信。”封子珩冷冷道。
“這事算了,我也不信。”單賢搓了搓手,又道,“不過,我這裏還有一場戲,估計得有半個來小時才能收工,要不你先去逛逛,我收工後再來找你。”
封子珩看了他一眼,眼神冷飕飕的。
不知為何,單賢這近三十的大老爺們,在他這極具威壓的眼神下,竟是生生的慫了。
單家跟封家時常有來往,單賢跟封子珩年紀又差不遠,接觸的頻率相對要多些,這次是單賢的車壞了,加上知道封子珩這時間要路過,所以便讓封子珩順路來接一下他。
沒有想到的是,兩人的時間沒對上。
“半個小時。”
封子珩丢下四個字,只手放到休閑褲褲兜裏,直接轉身離開。
“哎——”
單賢欲開口喊他,可話剛到嘴邊,封子珩就已走進人群。
算了,像封子珩這般難搞的人,能等他半個小時,絕對跟他心情不錯有關,自己還是不奢求別的了。
二十分鐘後。
處理完第三個視頻的楚涼夏,關了筆記本,在伸了個懶腰後,把包裏的手機給掏了出來。
上午關機後,她還沒開機過。
手機一開機,短信便嗡嗡地跳了出來,有好幾條。
楚涼夏慢慢翻看着。
有甘慕蘭誇她視頻做的好的,有呂伊興奮通知她沒被開除的,有柳如惠苦口婆心勸她回去的,有淩三爺問她是不是又去擺攤的,有銀行通知甘慕蘭轉賬成功的,還有……
郎林。
她親弟弟的信息。
【楚涼夏,媽又自殺了。】
清楚的一行字,忽然躍入眼簾。
初夏的夜,帶有些許涼風,穿過熱鬧的街道,迎面吹拂而來。
楚涼夏卻覺得有些冷。
愣怔片刻,楚涼夏手指打出幾個字,可轉念一想,便又全部删掉。
将筆記本、凳子、八卦圖紙等全部收回旅行包,楚涼夏走入人群中時,才将緊緊攥住的手機松開,撥通了郎林的電話。
有些關系,逃不了的話,只能面對。
……
通完電話,楚涼夏腳下步伐加快,走向車水馬龍的街道。
這時,準時坐進車裏的封子珩,剛将車燈打開,就見一抹匆匆而過的身影,被忽然亮起的燈光驚到,下意識地停了下來。
凝眸看去,只見一個單薄的身影,背着比她還大的旅行包,正眯着眼朝這邊看過來。
那張臉,挺熟的。
☆、010、我叫雷鋒
楚涼夏思緒飄忽,并沒注意到周圍的事物,直至眼睛被燈光照得睜不開時,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也不做擋人路這種缺德事,楚涼夏大腦恢複清醒的那刻,便收回視線,加快步伐往街道上走去。
她不知道,剛路過那輛車的車主,卻微微擰眉,看着她的身影離開。
半響,封子珩看了眼時間,随後把車開向公路……
本想攔車的楚涼夏,運氣不太好。
雖然這個點的出租車本就少,可她站在路邊好一會兒,硬是沒攔到車。
當她思考要不要去前面的路口攔時,一輛黑色的Panamera在跟前停下,車子有些眼熟,楚涼夏卻沒有多想,可剛想後退,就見得副駕駛的車門緩緩滑下。
“上車。”
冷冽的兩個字,好聽磁性的嗓音,隐隐有些熟悉。
楚涼夏凝眸看去,只見到男人側臉輪廓,車內燈沒開,外面的微弱光線投射進來,為他籠了層朦胧光線。
最初一眼,覺得眼熟,可打量幾眼後,聯想到那熟悉的聲音,一個不可思議的答案湧上心頭。
封子珩?
“上車。”
偏過頭看她,封子珩凝視着她,一字一頓地重複這兩個字。
稍作猶豫,楚涼夏思緒百轉,但動作卻沒停歇,拉開門便坐了進去,順帶将龐大的旅行包給取下來。
“去哪兒。”封子珩冷聲問,聲音不見絲毫起伏。
“中心醫院。”感覺到他依舊落在身上的視線,楚涼夏盡量平靜地回答。
收回視線時,封子珩提醒道,“系好安全帶。”
“好。”
楚涼夏手腳麻利地将安全帶系好。
而,直至等到車發動後,稀裏糊塗上車的楚涼夏,才意識到關鍵問題——
封子珩為什麽載她?
是因為認識她,還是純粹好心?
雖然訂下婚約,但有一點她可以确定,封子珩跟她是完全沒見過面的。
封子珩比她大六歲,她小學時,年紀太小,兩家自然沒想讓兩人熟絡;初高中時期,封子珩上軍校、進部隊,據說一年都難得回來一次;大學時期,封子珩被調到特種部隊,假期就更少了,似乎幾年才回來一次,以至于一直拖到他們解除婚約,楚涼夏都沒跟他見過面。
作為訂婚那麽久的未婚夫妻,沒見過也挺稀奇的。
所以,鑒于封子珩這“兵哥哥”的身份,楚涼夏更願意相信第二種答案。
估計是職業習慣作祟吧,習慣為人民服務、幫人民群衆的忙。
如此邏輯不通的理由,在楚涼夏強行“圓滿”下,硬生生的掰成好人好事的典範,心裏順便表示一下對軍人英雄們的敬佩。
“英雄,你叫什麽?”
在安靜的車內,楚涼夏為了避免跟車主間尴尬的氣氛,強行尋找話題。
“雷鋒。”封子珩冷靜地回答。
“……”
無語凝噎之際,楚涼夏偏頭看他。
真虧的他還能是一臉正經的模樣。
“謝謝雷鋒叔叔,”楚涼夏順着他的話表示感謝,爾後又補充,“辛苦了。”
似有若無的眼風,朝這邊掃過來,帶着十足的殺傷力。
道完謝的楚涼夏,意識到這人不好相處,幹脆不再跟他瞎扯。
都知道他的身份了,裝作不認識,也挺累的。
只是——
想到他的身份,楚涼夏就更尴尬了。
好在,郎林的電話又來了,讓楚涼夏的心思轉到正事上。
可接聽電話後,楚涼夏才意識到,這個電話是雪上加霜。
郎林還是來要錢的。
郎溪苑已有四五年處于抑郁狀态,以前積蓄挺多的,就她的身份,随便接個工作賺的錢都不少,可再多的錢,都能被她大手大腳的敗光,郎林自然也沒餘款,更無力承擔郎溪苑的手術費。
楚涼夏上車前就給郎林打了一筆手術費,那是她半年工作下來的存款。
但,還有其他瑣碎的事需要錢。
轉完第二筆賬之後,楚涼夏收到銀行的短信。
餘額:59。30。
看到這個數字,楚涼夏眼睑微微垂下來。
好歹也有值得慶幸的。
縱使身上沒錢了,她也不用睡大街。
把手機丢到口袋裏,楚涼夏身子往後一倒,想閉目養神冷靜下,卻聽到嗡嗡嗡的聲響,無力地掀起眼睑去看時,才發現是封子珩的手機在響。
明顯看到封子珩看了一眼,可,他這麽掃了一眼後,就沒再去注意,任由手機繼續響着。
顯然,對方也是個不死心的,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
楚涼夏閉着眼,心裏卻好奇是誰讓這位爺這般忽視,遂時不時關注一下封子珩。
終于,到第十個電話的時候,封子珩終于拿起了手機。
“自己回去。”
接通電話,沒等單賢說話,封子珩便無情開口,給了他一個猛烈暴擊。
“我就晚了二十分鐘,你在哪兒——”
沒等單賢的話說完,封子珩便掐斷了電話。
手機關機,丢到一邊。
如此簡單粗暴的行為,讓一旁憂愁生活費的楚涼夏,心情忽然好了一點兒。
看人被欺負,也算一件樂事。
拾掇好心情,楚涼夏勾了勾唇,朝封子珩喊,“雷鋒叔叔——”
感知到那警告的眼神,楚涼夏打量着他的側臉,繼續侃道,“雷鋒大哥,是做什麽的?”
“雷鋒。”封子珩冷漠道。
“專職?”楚涼夏頗感興趣地挑眉。
“嗯。”
“不賺錢?”
“賺。”
“怎麽賺?”楚涼夏繼續問。
封子珩沒有回答,直視前方,甚至都沒給她一個眼神。
“賺多少?”楚涼夏換了個問題。
“不多。”封子珩近乎應付地回答。
“夠溫飽?”
“夠。”
猶豫了下,楚涼夏忽地問,“有女朋友了嗎?”
話音剛落,楚涼夏便覺得重心猛地後移,片刻的緊張過後,她才意識到,是封子珩踩了急剎車。
楚涼夏一偏頭,便對上了封子珩漆黑的眼睛。
軍人出身,自帶一股硬氣,可眼下,落在楚涼夏眼裏,卻成了無形的殺氣。
平心而論,這個俊朗帥氣的男人,不說話的時候,還是挺可怕的。
“楚涼夏,你平時話也這麽多?”一字一句,封子珩平穩的聲音,一一落入耳中。
登時,楚涼夏心裏咯噔一聲。
試探成功——
這位,果然認識她!
☆、011、你眼裏有沒有這個弟弟?!
“楚涼夏,你平時話也這麽多?”一字一句,封子珩平穩的聲音,一一落入耳中。
“還好。”
驚訝過後的楚涼夏,面不改色地接受。
兩人都心知肚明,卻沒有将事情戳破,楚涼夏自然不會主動拉低情商。
見如了她意後,她終于安靜下來,封子珩眉頭微動,繼續開車前行。
一路無話。
十點半左右,車終于在醫院門口停下。
“謝謝。”
拉開車門的楚涼夏,偏過頭來,朝封子珩道了聲謝。
說完,也不等封子珩有所回應,就下了車,加快步伐朝醫院走去。
倒也算不上多着急,郎林在電話裏告知,郎溪苑已經搶救回來了,而素來跟郎溪苑不算合得來的楚涼夏,也不是很想見到郎溪苑。
只是,跟前未婚夫在一個車裏,無論是因為什麽理由,總歸是有些尴尬的。
不如快些離開。
封子珩沒急着開車,視線掠過車窗,看到楚涼夏的背影。
纖細的背影,走在進醫院大門的道路,有風吹過,将那件黑色針織衫吹得淩亂飛舞,使其顯得愈發單薄瘦弱。
估計連一拳都承受不了。
這個想法閃過,封子珩收回了視線,卻瞥見了副駕駛下面的一個背包。
順着郎林給的病房號,楚涼夏找到了郎溪苑的病房。
郎林在門口等她。
距離上次見到郎林,已有一年的時間。
記憶中,他只比自己高出一點,模樣有些青澀,動不動發脾氣,兩眼瞪起來跟炸了毛的貓似的。
現在,他比自己高出一個頭,身材挺拔,筆直地站在門口,樣貌變化不大,卻比記憶中更為成熟,輪廓清晰明朗幾分,只是神情間難掩疲憊之色。
“來了。”
瞥見她,郎林情緒沒變化,冷淡地說着。
“嗯。”楚涼夏應聲。
微頓,楚涼夏問,“她呢?”
“已經醒了,”郎林神色冷漠,直接道,“讓我等你。”
剛從死亡邊緣脫身,就想着找她,想必得要交代些什麽。
對郎溪苑再了解不過的楚涼夏,便不再搭話。
走至門前,将門給推開。
門對面便是病床。
郎溪苑躺在床上,手背上紮着針管,正在挂點滴,原本嬌豔好看的容顏,此刻染滿了虛弱神色,臉色蒼白見不到血色,唯有那微弱的呼吸,還證明着她活着。
聽到開門聲,郎溪苑疲憊地掀了掀眼睑。
“來了。”
瞥見楚涼夏,郎溪苑涼涼開口。
這口吻,跟郎林的如出一轍。
“嗯。”
楚涼夏淡漠地應聲。
“郎林明天要複習。”
沒有半句客套,郎溪苑聲音很輕,卻帶着十足的暗示意味。
無論什麽時候,她都處于主動地位,縱使現在半死不活,也依舊如此。
楚涼夏眸光微斂,語氣冷硬幾許,“他可以住校。”
“楚涼夏,你眼裏有沒有這個弟弟?!”郎溪苑的聲音猛地拔高起來,尖銳而刻薄。
話音落卻。
只手拎着旅行背包來到病房門口的封子珩,腳步微微一頓,繼而凝眸朝半開的病房內看去。
門內。
楚涼夏挺直腰杆,神情愈發冷然,“他成年了,需要自力更生。”
自幼郎溪苑就寵郎林,十五年前,他們離婚的時候,郎溪苑要死要活帶走了郎林,且不準楚雲嘯看郎林一眼。
郎林的衣食住行,郎溪苑全部包辦,傾盡全力為郎林創造更好的條件,不忍郎林承受任何苦楚委屈。
而,兒子的學習成績也得到她變态的關照。
去年郎林高考,郎溪苑特地在學校外買了房,嚴格控制郎林的衣食起居,只要郎林有任何違背她意願的行為,她的抑郁症必定發作。
那也是郎溪苑自殺最勤快的時間,楚涼夏隔三差五地被逼迫往她那兒跑。
現在,郎林考入了全國最好的理工學校,郎溪苑對郎林的苛刻要求,卻也沒減輕過。
兒子必須第一。
簡直成了她的執念。
眼下郎林要考試了,郎溪苑自然不願有任何因素幹擾他複習,理所當然把人交給了她這個姐姐。
聽到楚涼夏的回答,郎溪苑神色一狠,雙眸布滿了血絲,整個人陷入暴躁狀态,“楚涼夏,你非要逼死我們母子嗎?”
這時,郎林向前一步,走到楚涼夏的身邊,皺着眉頭強調道,“媽,我可以住校。”
“呵呵,現在你們都大了,都不聽我的了是吧?!”
郎溪苑近乎癫狂地笑了一聲,猛地從床上坐起身,擡手就朝自己手背上插着的針伸去。
楚涼夏眼疾手快,及時摁住她的手腕,妥協的開口,“你住院期間,他住我那兒。”
長時間頹廢在家的郎溪苑,力氣當然沒有楚涼夏這麽大,被制止過後,楚涼夏和郎林又安撫了幾句,這才将郎溪苑的情緒安撫下去。
看着郎溪苑悲傷的眉目,慘白的面容,毫無往日的神采,楚涼夏微微低下頭,眉宇間染了抹悲哀。
時間太晚,一心牽挂着郎林的郎溪苑,催促着他們倆離開。
楚涼夏找到看管她的護士,讓護士對她的脾氣多加擔待,多費點心照顧她,然後才領着郎林離開。
郎林一路板着臉,直至出了醫院大門後,忽地停下腳步。
“我自己住校。”
堅定的話語,郎林神情倔強得很。
楚涼夏雙手放到衣兜裏,聞聲,偏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噙着抹淡笑,“我那裏有空房,離你們學校也近,方便點。”
郎林打量着她。
跟剛剛的冷漠無情不同,她眉眼染上淡淡笑意,相較先前柔和随意不少。
當初父母離婚時,郎林才三歲,對這個姐姐沒有記憶,偶爾見到也是郎溪苑叫她來,實際上他們接觸的并不多,更不用說有什麽感情。
看清郎林遲疑神情,楚涼夏唇畔笑意加深,她回過身,一步步走下樓梯。
“我沒針對你,只是看不慣她。”
柔緩的聲音,伴随着初夏涼風,徐徐而來。
郎林輕輕皺眉,不聲不響地跟在楚涼夏身後。
兩人剛走下樓梯,沒幾步,就見到一輛黑色的Panamera駛過來,停至他們面前。
“上車。”
又是簡單的兩個字,淡漠而疏離,卻讓人倍覺親切。
直至這時,楚涼夏才忽覺少了些什麽,瞥了眼自己肩膀,想到了那個龐大的旅行背包。
這位爺,不會是專門為了這個包,才等到現在的吧?
☆、012、離子琛遠點兒
反應了兩秒,楚涼夏思緒拉回現實。
身上的現金不多,或者說,她總金額都不多,打的回去得花不少錢,所以楚涼夏思慮一番,沒等開車的雷鋒大哥改變注意,就明智的拉開後座的車門,先将不明所以的郎林推了上去。
爾後,自己也坐上了後座。
“水雲間,C棟。”楚涼夏報出自己的住址。
車立即發動,開向了公路。
楚涼夏坐在副駕駛後面,這方位,正好可以看到封子珩的側臉輪廓。
估摸着封子珩不喜她說話,楚涼夏便一路沒有吭聲,老老實實坐着,可視線偶爾斜斜地落到封子珩身上。
許是職業緣故,他開車的時候都一動不動的,猶如雕像一般,無論看多少次都毫無變化。
淩晨一點,車子抵達水雲間。
郎林先下車,楚涼夏下來後,又拉開副駕駛的門,果不其然看到背包放到駕駛位置上。
“謝謝。”彎腰去抓住背包帶子,楚涼夏朝封子珩笑問,“有什麽能報答的嗎?”
封子珩偏頭凝眉,上下看了她一眼。
半響,他道,“離子琛遠點兒。”
抓住背包的動作登時一頓。
原來,好心的背後,是為了這個?
不過也正常。
誰叫她水性楊花,品行不端呢?
楚涼夏面色稍稍有些僵硬,随後眯起眼,眼含笑意地點頭,果斷開口,“好啊。”
抓住她神情的那抹尴尬,封子珩微怔,意識到她可能誤會了什麽,可看着那少了幾分和善友好的笑臉,最終沒去解釋什麽。
“拜拜。”
提起那個背包,楚涼夏客氣地道了聲別,然後便關上了門。
楚涼夏不是玻璃心,可在目送那輛車離開時,心裏卻出奇地有過剎那的刺痛。
啧,這人的差距一拉大,什麽事都難以對等。
郎林站在一旁,他沒聽到兩人的交流,可卻明顯發現,拿着背包出來的楚涼夏,神情有些古怪。
“走吧。”
背上有她半個人大的背包,楚涼夏朝郎林說了聲,便走進這棟樓。
對于她那個背包,郎林本想幫忙,可看她那輕松自在的模樣,又将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楚涼夏住23樓。
“密碼是我生日。”
在密碼鎖前摁下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