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高三（10）班班主任梁老師也看着簡一。
簡一目不轉睛地看着梁老師。
教室內學生屏息觀察。
簡一未動，漂亮的眼眸中，深沉如潭水，沁出縷縷寒意，梁老師心裏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忽然想起簡一曾經的頑劣，在高三（10）班的時候，直接拿凳子掄班長，班長被吓哭，想到這兒，梁老師默默地吞了下口水，有些下不了臺。
高三（2）班全體同學也被簡一身上散發的突然的安靜所震住。
“鈴鈴鈴”的上課鈴聲響起。
一陣高跟鞋的聲音在這時響起。
高三（2）班的班主任唐心寧，拿着包裝嚴實的考試卷從門口走過，路過簡一窗前時，說了句：“加油！”
簡一目光微閃，忽然一笑，極其乖巧好看，對梁老師說：“好啊。”
梁老師一驚，簡一這麽輕易地答應了？梁老師居然暗暗透了一口氣，意識到這一點時，他發現自己怕剛才的簡一。
高三（2）班的其他學生一愣，簡一這就答應了？
簡一從自己的座位上起身，僅僅是拿了一只筆，走到講桌前，一俯身，梁老師吓的往後退兩步，撞的凳子發出“吱”的一聲，再看簡一時，發現簡一只是坐到講桌跟前的座位上而已。
有同學捂嘴笑梁老師。
梁老師半晌才從被簡一驚住的情緒中跳脫出來之後，恢複了為人師表的樣子，看待簡一的目光中和平時一樣帶絲絲不耐煩，似乎在說，差生就是差生，投機取巧一次，還能來第二次嗎？就看你能考多少分？
簡一卻在這時候擡起頭，笑說說：“梁老師，我可就坐在你跟前，你只是近視而已。”下面一句“不瞎”簡一沒說。
梁老師頓時臉通紅，簡一這是什麽意思？是跟公開跟他杠上嗎？是向他示威嗎？是企圖以真實分數打他臉嗎？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水平！梁老師沒接話，從鼻子裏噴出“哼”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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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于梁老師一肚子火，簡一很平和，她接到卷子之後，如往常一般先将試卷大致預覽一遍，心裏有個底之後，再開始下筆，寫名字，寫學號，寫班級，然後開始做題。
梁老師端坐在講臺前，眼睛如掃描儀似的，将高三（2）班的全體同學都掃射一遍，不放過任何一個犄角旮旯，最後停在簡一身上。
看簡一手上幹淨不幹淨，有沒有寫小字提示什麽的。
看簡一兜裏有沒有裝小抄。
看簡一有沒有東張西望。
看簡一有沒有悄悄看電子設備等等。
簡一統統沒有，而是像所有的好學生一樣，認認真真答題，除了筆尖劃過試卷的沙沙聲，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梁老師渾濁的目光透過鏡片瞟到簡一的試卷上，瞟到一題選擇題上，題目是他特意摘自《戰國策》裏面的話，然後要求注釋，課本裏沒有的，簡一選擇對了，梁老師微微吃驚，轉念一想，蒙的。
于是對簡一的不屑一直保持着。
直到上午的語文、生物考完。
梁老師剛一走出教室，唐心寧走過來，笑着說：“梁老師，監考的嚴格啊。”
梁老師哼笑：“這才叫真成績。”
唐心寧說：“好哇，這話我記得了，還請你記得。”
梁老師發出一聲譏諷地笑。
唐心寧白了梁老師一眼。
高三（2）班的班長及學習委屈到講臺前安慰簡一，說：“簡一，你別生氣，梁老師是出了名的老迂腐，他一直都是這樣的，認為分數就是天，完全都跟不上素質教育的時代了。”
簡一本來就不生氣，她只是驚異于梁老師對待差生的态度，她真想罵醒他，聽到唐心寧的說話聲，她才驚覺這個梁老師要是能被罵醒，早就被唐心寧罵醒了，所以她選擇順從，用事實打醒他。
只是心裏到底有些不平，此時班長、學習委員的安慰讓她覺得十分暖心，真誠地笑着和他們說：“謝謝。”
簡一這一笑，暖暖的柔柔地透入心頭，大家跟着都笑起來，然後和簡一一起出教室，順便八卦一下梁老師，說唐心寧唐老師原本是要和梁老師的兒子梁其弦結婚的，就是因梁老師迂腐老舊，所以耽擱着唐心寧到現在是單身，梁其弦也單着身呢。唐心寧也不像以前那麽順着梁老師了，見面就刺。
簡一聽着覺得可惜。
班長、學習委員又說了一些別的話，總之就寬簡一的心，讓簡一不要那麽大壓力。
簡一前世忙于打工賺學費，同學、朋友少之又少，在這兒沒有付出便收獲別人的關心，着實覺得快樂。
在學校門口分開之後，簡一徑直往大學城中心街跑，在like·簡內幹活之後，下午接着考數學，晚上晚自習的時間考化學，下午、晚上的的考試不是梁老師監考，也不是唐心寧監考，換成了高三（12）班的班主任和高三（6）班的班主任，不管是哪班班主任，簡一都是拿着一支筆，就坐在講臺旁邊的“雅座”寫試卷，連數學考試時，需要用草稿字都是向高三（12）班的班主任索要。
令各監考老師大感吃驚，不過轉念一想，上個月月考簡一大出風頭，難免會讓人質疑她的“手段”，這樣做挺好，如果能考好，那麽就更好。各監考老師對簡一這麽做暗暗贊賞。
第二次月考在星期三上午結束，一出教室，大家紛紛找人對題，有人興奮，有人沮喪，有人輕松。
簡一從這些人身邊經過，被蔣肖肖喊住：“簡一。”
簡一轉頭看她：“什麽事？”
蔣肖肖問：“這次你考的怎麽樣？被打回原形了嗎？”
簡一輕輕一笑：“對，打回原形。”
簡一的原形就是前世學霸的身份，她的學霸不是天生的，而是後天努力琢磨出來的，天才？這個世界上或許有那麽一個兩個找對了自己占絕對優勢的領域，所以得心應手，一飛沖天。然而大部分人都是要靠努力拼搏上來的。她自認自己是“大部分人”中的一員。她對學習付出很多，所以才成就了她次次第一的位置，所以在她的那個世界參加過奧數，并獲獎。一通百通，學起其他科目來，也并不困難，因此在邊打工邊學習的情況下，她仍能穩坐第一。
所以，她的原形是學霸不為過吧？
然而蔣肖肖卻因為簡一如此誠實的話語捂嘴偷笑，甚至在追着秦佑彬回家時，拿笑話講，說：“簡一也承認這次自己會被打回原形，因為考試的時候，各個監考老師都把簡一單拎出來，坐在講桌旁邊的‘雅座’上，那麽多雙眼睛盯着她，她想抄也抄不到。”說完蔣肖肖像是覺得很好笑似的，不停地笑。
秦佑彬只覺得蔣肖肖的笑聲尤其刺耳，再聽下去估計會反胃，連忙向前走。
蔣肖肖立刻追上去：“佑彬。”
秦佑彬直直地從大學城中心街街口疾步走過。
而簡一也剛巧到了大學城中心街的like·簡門口，看到顧小同正抿着小腿，乖巧地坐在門口，這次沒有在吃東西，而是在看一本書，書皮上寫着大大的四個字“兒童讀物”。
“小同。”簡一走上前，問：“看什麽呢？”
“故事。”
“什麽故事？”
“小馬過河。”
簡一親了顧小同嫩嫩的小臉一下，說：“繼續看吧。”然後進了店內：“媽，我回來啦。”
“餓了吧？”簡令桦正在水池邊洗杯子。
“不餓。”簡一每每這個點放學，就是店內比較忙的時候，因為這個時候是部分學生放學，部分學生吃飯，部分學生吃過飯，所以人流量相對高一點。
簡一、簡令桦、小朱、王免通常是這個時間段，忙到下午一點三十分左右，然後開始吃飯。起初簡一、簡令桦還會在附近的小飯館，叫菜叫飯叫面的吃，自從上次去醫院得知顧長勇有醒來的可能性，但所用藥品很多不能報銷之後，簡一就提議簡令桦帶飯，帶飯省錢不說，吃的也放心，尤其是顧小同還小，老在外面吃，着實不好。
簡令桦也就答應了。
每天早上或者晚上，不是簡一做飯，就是簡令桦做飯，然後打包了帶到like·簡來作為午飯，在微波爐或者電飯煲裏熱一下就行。下午簡令桦再回家帶晚上的飯，确實省了不少錢。
此時簡一将隔間裏放置的飯盒掏出來，挨個在微波爐裏熱一遍，放置在小隔間的桌子上，沖門口喊：“顧小同，吃飯了。”
顧小同抱着兒童讀物走進來，盯着小桌子上的紅燒排骨、青椒土豆片、生瓜炒肉和雞蛋湯看，小嘴撮了一下。
簡一看一眼顧小同。
顧小同仍舊盯着桌子。
簡一笑着問：“先吃根肉絲？”
顧小同忙不疊地點頭。
“不要讓媽媽知道了。”
“嗯嗯。”
簡一伸手捏了一根肉絲，送到顧小同嘴裏，顧小同連忙用小手捂着小嘴，快速地嚼着，小臉盡是做了壞事的偷笑。
簡一笑起來。
簡令桦在外面喊：“小同，先別動，小朱哥哥馬上就回來了。”
顧小同睜大眼睛看簡一。
簡一笑着說：“就這一次，下次咱不這樣了。”
“嗯嗯。”顧小同點頭。
不一會兒，小朱吹着口哨騎着電動車送貨回來，甜點店門口也沒了什麽人，簡令桦喊：“小朱，吃飯了。”
“诶诶诶。”小朱高興地放下電動車，洗了手跑進來，看到簡一打聲招呼，然後伸手擰顧小同的臉，顧小同伸手打了小朱一巴掌，小朱嘿嘿笑。
“吃飯啦。”簡一喊一聲。
簡令桦、王免跟着過來。
簡一、簡令桦、顧小同、小朱、王免就在隔間的小桌子上吃飯。
簡一給顧小同夾了一塊紅燒排骨，顧小同慢慢嚼着，簡一問了一遍今天的生意，小朱滔滔不絕地說一通，其實生意是和昨天一樣。
過了一會兒，王免問：“月考考完了？”
“嗯。”簡一應一聲。
“上次走運，這次會不會又滑下來了？”小朱問。
簡令桦、王免、顧小同同時看向簡一。
小朱立馬心虛，突然想到學生看重的就是成績分數，簡一說不定現在也是。小朱怕被簡一打，趕緊陷入不平常的安靜中。
簡一卻在這個時候笑了，輕松地說：“怎麽可能？”
小朱一愣，松了一口氣，暗暗想，簡一現在真好，擱着以前，巴掌早就上他頭了。
“我考的還不錯，我就指望憑這次考試争取不上晚自習的權利呢。”簡一笑着說。
“不上晚自習幹嘛？”王免問。
“看店啊。”
王免愣了下，随即點點頭，現在簡一家很困難的，雖然現在生意能糊口，但是要還債什麽的，還是差了一大截。店，誰都能開，但是長遠地開，火爆地開，就真的考驗老板的實力。
對現在的簡一來說，甜點店更重要于晚自習，甚至于每天的課程。
“什麽時候出分數？”簡令桦問。
“星期五。”簡一說：“如果星期五成績就出來，我沒有退步，反而進步了，那麽星期可上可不上的晚自習我可以不去，以後晚自習也不用去。”
簡令桦問：“那會耽誤學習嗎？”
“什麽學習啊？”小朱又嗤笑，其實是善意的，他不過是想起簡一曾經次次全校倒數第一，上次月考是運氣而已。
王免一巴掌拍到小朱頭上：“你學習差不代表簡一也差。”
簡一沒有在意，這時手機響了，微信裏一條信息。
駱岩：現在可以點甜點嗎？
駱岩？簡一愣了下，她還記得他，就是第一個點外賣沒有點成，後來說下次的那個客戶，沒想到他再次點餐了，簡一趕緊回複。
like·簡一：可以，請問你需要點什麽？
駱岩：一杯牛奶咖啡，熱的。三個甜甜圈。
like·簡一：請問甜甜圈想要什麽味道？
駱岩：都可以。
like·簡一：好的，請你發下地址。
駱岩：請稍等。
like·簡一：好的。
“什麽事兒？”簡令桦見簡一握着手機看，問。
“有點外賣。”簡一說。
“我去吧。”小朱立刻快速地扒飯，簡一制止他說：“你好好吃飯吧，反正我也吃飽了。我來做我來送。”
“姐姐，你吃好少。”顧小同小口吃着饅頭說。
簡一笑笑捏了捏顧小同的小肉臉。
顧小同習以為常地咬着饅頭。
簡一起身，迅速地做了一杯牛奶咖啡，三個甜甜卷，一個巧克力味的，一個奶油的，一個原味的。然後打了包，轉頭和正常吃飯的簡令桦、小朱、王免和顧小同說：“你們慢慢吃，我去送甜點了。”
“注意安全。”簡令桦喊。
顧小同跑出來說：“姐姐再見。”
簡一笑着，用手指按了一下嘴唇，然後彈向顧小同，這就是飛吻。顧小同也像模像樣地學着，給簡一一個飛吻，然後小手捂着小嘴，嘻嘻笑。
簡一低頭看一眼，手機上顯示駱岩的信息：如果你到時，我不在家，就将甜點挂在牆邊。
like·簡：好的。
然後簡一沒再收到回複，她騎上電動車照目的地去，很快到了君蘭小區，君蘭小區正面是小高層，再往裏面行，就看到一排井然有序的二層小別墅，道理筆直寬敞幹淨，棟棟歐式別墅在綠樹間隐約可現，雅致十分。這麽一比，宜家花園小區的二層小別墅就太居家了。
簡一徑直往深處走，終于在最深處找到了125號小別墅，站在黑色鐵栅欄門前，簡一伸手按了門鈴，半晌沒人，她喊了一聲：“有人在嗎？”仍舊無人應聲。
簡一這才拿着甜點，伸手穿過鐵栅欄門的縫隙處，将甜點挂在大理石牆面的一個黑色挂鈎上，然後給駱岩發了條微信說明一下，半天也沒人回複，她四周看了看，這棟小別墅雖然距離路邊近，但是除了小狗，估計沒人能進來，于是不再停留，騎上電動車離開君蘭小區。
簡一騎着電動車剛出君蘭小區，一輛黑色的賓利駛入，黑色賓利裏一條白色狗狗爬在半開的車窗上，沖着窗外汪汪地叫着。
“別叫。”駕駛座上的駱岩低聲說。
“汪汪汪。”白色狗狗叫。
駱岩蹙起好看的眉頭：“再叫就把你扔出去。”語氣不緊不慢，很好聽，卻讓白色狗狗怕的嗚嗚兩聲，老老實實窩在座位上，眯着水汪汪的狗眼委屈極了。
駱岩徑直将車子駛入君蘭小區深處，然後下車牽着白色狗狗走至125號別墅前，剛進入看到牆邊挂着一個白色包裝袋，袋子清晰寫着“like·簡”logo，設計大膽溫馨。
駱岩嘴角淺淺揚起，伸手取出手機，修長的手指劃過手機屏幕，輕觸數下，回一句：“收到，謝謝。”
接到這條信息的簡一松了一口氣，回一句：“多謝品嘗，歡迎下次光臨。”那邊沒有再回複。
簡一又在like·簡內做了許多準備工作，然後踩點去南州第一中學，剛進高三（2）班，就看到同學們還在對上午考試的答案。
簡一剛入座，同桌拿着試卷小心翼翼地湊過來，說：“簡一，這題你選的啥？”
簡一看一眼說：“c。”
“yes！”同桌握拳給自己喝彩，然後又問：“這題呢？”
簡一答：“a。”
“yes！”
“這題呢？”
簡一：“c。”
“yes！”
簡一嘴角微微抽搐，敢情同桌是把她當标準答案在估分，果不其然，同桌雙手抻着試卷，長透了一口氣說：“這下能考五十分了。”
簡一：“……”
同學之前互相對題對答案，一直持續到上課，然後開始認真聽課。緊張的情緒在星期五時達到高潮，因為星期五上午是出成績的時候，大家都是很在意分數的。
簡一有點緊張，因為關乎她要不要再讓晚自習的問題，她大可以像原簡一那樣，不上晚自習，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但是一想到柔弱的簡令桦，她就覺得那樣做太傷母親的心，這輩子她想愛護她愛的人。
不少調皮好動的同學，已經跑到高三年級教師偷窺許多次了。
“我好像聽到班長的化學分數了。”有個同學跑回教室說。
其他同學忙問：“多少多少？”
“七十八分。”月考時理化生都是滿分一百分。
“哇好多。”
班長頓時喜不自禁。
正在這時，跑進來一個精瘦的男同學說：“簡一物理一百分！一百分！”
一百分？！
許是這位學生太過震驚，聲音太大，連路過的高三（1）班的學生也聽到了。
瞬間傳播高三（1）班，一片喧嘩。
“一百分？簡一？”
“對，就是簡一！”
“真的假的啊？”
“真的！2班學生都沸騰了。”
“我靠，神人，真給他們班班主任争光！”
蔣肖肖聽到後呆住了，假的，肯定是假的，簡一的原形就是一無是處啊！
秦佑彬臉都白了，物理一百分，一百分，怎麽可能，他記得出題老師特意出了一道附加題牽扯到各種力、能、勢，連他也在最後一步少算一個摩擦力，導致全盤出錯。
簡一算出來了？怎麽可能？！
與此同時，教師辦公室內，四五個理科班班班主任都寄到電腦跟前，一名老師在統計分數。
簡一一科又科的分數集中到一起。
唐心寧越看越樂。
原本眯着眼睛的尖子班高三（10）班的班主任眼睛瞪的越來越大，秦佑彬的名字怎麽在簡一下面了！
梁老師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精彩極了，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他曾經當着全班學生的面說簡一一輩子都學不好了，現在怎麽、怎麽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