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外柔內剛
即便早就聽聞作為帝國四大艦隊裏，唯一平民出身的江洪波上将非常樸實，可是走進南洋艦隊司令辦公室之後，白佑彬仍然感到有點驚訝。
諾大的辦公室內，除了辦公的桌椅，會客的沙發茶幾，用來儲存書籍文件的兩排書櫃，以及一個存放咖啡與放置咖啡壺的出軌之外，只有挂在四周牆壁上的，南洋艦隊歷代司令官的半身像。
“一路還好吧？本來我想到港口去接你的，只是手頭上的事情太多了，走不開。”親切握手之後，江洪波朝櫥櫃走了過去，“想喝點什麽？不過，我這除了海軍的咖啡之外，真沒有別的飲料了。”
“将軍，你太客氣了。”
“哪裏，今後我們就是同事了，這算什麽客氣。”說着，江洪波給白佑彬倒上了一杯咖啡。“本來，我是想讓你返回海軍學院參加畢業典禮的，只是現在我們這邊急需你這樣的人手，所以才派人把你接了過來。相信你能夠理解。”
“能為将軍效勞是我的榮幸，只是……”白佑彬還沒有适應江洪波的客氣。
雖然之前見過一次，但是兩人的接觸并不多。再說了，江洪波是堂堂艦隊司令官，白佑彬只是個剛剛畢業的海軍少尉，差距太大了。
“擔心王國棟校長不給你發畢業證書？”江洪波笑着坐了下來，“放心吧，要頭痛也讓元帥去頭痛。不過，就算王國棟中将再怎麽鐵面無私，也不可能不給元帥面子。要知道，當年元帥還是他的頂頭上司呢。”
“是嗎？”話題拉開後，白佑彬也放松了許多。
“你不相信？”江洪波笑着搖了搖頭，“王國棟那老小子就是辦事太認真，誰都不給面子，結果得罪了很多人，在艦隊裏混不下去了。如果不是元帥出面的話，十多年前，他就從海軍退役了。”
白佑彬勉強笑了笑。海軍将領間的事情，一直是海軍基層官兵津津樂道的談資。
只是，江洪波以堂堂艦隊司令官的身份，像普通官兵一樣評價頂頭上司與昔日的同僚，也顯得有點低級趣味。
“好了，這些事情，我們今後有機會再聊吧。”一邊說着，江洪波一邊拿出了香煙。“抽煙嗎？”
白佑彬趕緊搖了搖頭。在學院四年，他可費了不少的力氣才抵制住了香煙的誘惑。
“不抽煙是個好習慣，像我現在，想戒都戒不掉。”搖了搖頭，江洪波點上了煙，“知道我為什麽這麽急于将你調過來嗎？”
“将軍，你開始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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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江洪波一愣，随即笑着說道，“那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是，元帥認為應該讓你盡快熟悉帝國海軍的情況。”
“元帥？”白佑彬微微皺了下眉頭。
一路上，他都在想，如果不是陳錦寬的安排，江洪波肯定不會主動發來邀請，至少不會放下架子，親自發來邀請。更重要的是，如非極為特殊的情況，任何學員都應該在參加畢業典禮，拿到了王國棟校長簽發的畢業令之後，才前往艦隊報道。顯然，以江洪波的地位與能力，根本影響不到王國棟。
“聽元帥說，是你主動要求到基層服役。”江洪波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白佑彬的身上。“這個選擇沒有錯，那些沒有在基層呆過的軍官，很難成為真正的海軍将領，更別想成為指揮艦隊作戰的司令官。”
白佑彬微微笑了笑。
顯然，江洪波是在“以身說法”。作為平民出身的艦隊司令，江洪波就是從基層一步一步爬起來的。正是如此，他才能夠穩坐南洋艦隊司令官的寶座，并且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與敬畏。
“另外，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南洋艦隊是唯一适合你的艦隊。”
“将軍，我……”
江洪波壓了壓手，說道：“戰後，北洋艦隊的規模一直在縮小，按照帝國海軍的發展規劃，北洋艦隊最終将成為一支地方型近海防禦艦隊。東洋艦隊是高幹子弟的天堂，像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很難在那邊幹出點名堂來，就算有元帥的支持，如果沒有龐大的家族背景，你也難以在東洋艦隊得到公正的待遇，所謂縣官不如現管，元帥不可能經常性的越過幾級下屬，對一個少尉軍官的人事安排指手畫腳。大西洋艦隊則太遠了，而且前途未蔔，如果戰争再次爆發，恐怕誰也不敢保證大西洋艦隊能夠全身而退。也就是說，只有南洋艦隊能夠給你提供機會。當然，南洋艦隊也需要你這樣的人才。至少，對我們來說，要想超越東洋艦隊，成為帝國海軍頭號艦隊，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戰艦，更需要人才。”
聽到這，白佑彬心裏有數了。
陳錦寬的安排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可同時，江洪波也賣了很大的面子。也就是說，要想在南洋艦隊混下去，并且混出個名堂來，就少不了江洪波的支持。
“現在，你有什麽打算？”
“将軍，我……”
沒等白佑彬把話說完，江洪波又壓了壓手，說道：“不管你有什麽安排，都暫時放到一邊。你要明白一點，海軍不是議政院，作為帝國海軍軍人，只有為海軍服務的義務，沒有讨價還價的權利。”
白佑彬暗自苦笑，軍隊就是軍隊。
這時，江洪波将一份文件遞了過來。“先拿去看看吧，看完後，你就知道該做些什麽了。”
遲疑了一下，白佑彬翻開了文件。
這時，副官推開了房門，朝江洪波點了點頭。
“少尉，不用急着看。”一邊說着，江洪波一邊站了起來，“我們先去吃晚飯，然後你再慢慢看吧。明天一早，你再過來，談談你對未來的打算。”
“是！”
這頓晚飯吃得并不輕松。
通過簡短的交談之後，白佑彬已經發現，江洪波是一個表面上随和，實際上對部下要求極為嚴厲的軍人。簡單的說，江洪波是那種外柔內剛的軍人。
這也是帝國海軍的風氣。在看似随和的外表之下，海軍有着條例清楚明确的軍規，任何海軍軍人都在軍規的約束之下。因此，海軍軍人都養成了随意外表下的硬朗作風。數百年來，這一風氣已經滲透到了每一個海軍軍人的骨子裏面，并且成為了海軍的靈魂。
飯後，白佑彬帶着江洪波給他的文件，來到了臨時宿舍。
在被正式分派任務，也就是獲得正式職位之前，前來報道的軍官都只能住在臨時宿舍裏面。與軍校一樣，宿舍是四人同住。只是其他新上任的軍官還沒有到達，所以白佑彬可以獨享整間宿舍。
顯然，在安排住宿的時候，江洪波沒有給白佑彬特殊照顧。
也許，除了提前來到南洋艦隊之外，白佑彬根本就沒有得到任何特殊照顧。
軍官宿舍與軍校宿舍最大的區別就是，夜間不會熄燈。考慮到明天還要去找江洪波談“感想”，白佑彬連夜看完了那份資料。
結果，白佑彬一整夜都沒有休息。
一是文件太厚，二是文件的內容讓他倍感驚訝。
《華盛頓海軍軍備條約》作廢之後，帝國內部，乃至全世界出現了兩種不同的聲音。
溫和派（主和派）認為，《華盛頓海軍軍備條約》在很大的程度上遏止了軍備競賽，為世界和平做出了重大貢獻。因為衆多國家嘗到了和平帶來的好處，加上全球經濟剛剛出現起色，所以倡導和平仍然是世界主流。在此情況下，包括大明帝國在內的主要國家，應該盡快簽署新的限制軍備條約，從而維護世界的和平與穩定。
強硬派（主戰派）則認為，《華盛頓海軍軍備條約》只是特殊歷史時期的特殊産物，即便沒有該條約，也會出現類似的條約，讓第一次世界大戰的主要參戰國能夠得到喘息的機會。随着經濟好轉，且國際矛盾日益突出，在日本不顧其他衆多國家的反對，拒絕在續約文件上簽字之後，和平的基礎已被打破，帝國必須盡快做好戰争準備。
溫和派的主張在民間，特別是議政院得到了廣泛的支持。說白了，戰後十多年的發展，讓很多議員相信，通過國際條約能夠遏止戰争，能夠維持世界和平，帝國能夠從和平中獲得好處，并且再次成為世界霸主。
強硬派的主張得到了內閣政府，特別是軍隊的鼎力支持。維持世界和平與穩定的絕不是一紙條文，而是強大的實力，特別是軍事實力。日本拒絕續約，絕不僅僅是個孤立事件，而是潛在敵對國對帝國的挑釁，如果帝國不能盡快做好戰争準備的話，将在新的大戰中再次戰敗，并且輸得傾家蕩産！
從根本上講，帝國首輔蕭鼎昆對局勢有着非常清楚的認識。
問題是，首輔也不能違背帝國的“游戲規則”。為了贏得議政院的支持，蕭鼎昆不得不在各個場合倡導和平，并且主動與美國、英國、德國、土耳其、法國、意大利、西班牙接觸，提出在八國基礎上簽訂一份新的限制軍備條約。
當然，經歷了大風大浪的蕭鼎昆絕不會幼稚到把帝國的未來寄托在沒有任何意義的限制軍備條約上。說白了，如果沒有日本參加，帝國也不會簽署任何形式的限制軍備條約，從而自廢武功。
正是如此，就在白佑彬到達獅城之前，蕭鼎昆簽署了海軍提交的“未來規劃”。
在“未來規劃”中，帝國海軍将着重加強東洋艦隊與南洋艦隊，并且适當提高大西洋艦隊的戰備水平。為此，帝國海軍需要設計建造至少六種戰艦，其中包括一級戰列艦，一級大型巡洋艦，一級重巡洋艦，一級輕巡洋艦，一級驅逐艦，以及一級登陸艦。如果該計劃順利實施的話，三年之後，帝國海軍的規模将由現在的二百四十八艘擴大到三百七十九艘，初步具備了打贏一場全面戰争的實力。
為此，帝國海軍各大艦隊也需要提交相應的“未來規劃”。
到此，白佑彬明白了江洪波的意思。現在的南洋艦隊，确實需要一批年輕氣盛，頭腦清晰，不受海軍陳規舊矩影響，能夠獨立思考的年輕軍官。
只是，留在艦隊司令部有前途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