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被抓
有了這本書, 唐蘭就像是一個先知一樣, 能夠知曉本地各年的變化。
新華書店給她找的除了本市的地志之外,還有省級的,相對而言省級的內容沒有這麽詳細, 但對于唐蘭而言足夠用了, 在八十年代,最關鍵的就是政策的變化、
唐蘭讓鄭師傅開始準備服裝樣式的圖冊,鄭師傅雖然将信将疑,但他信任唐蘭也沒有多問,鄭師傅年輕時候沒有系統的學過畫畫, 可有一句話說的好,實踐就是最好的老師,在他當學徒耳濡目染的那些年, 鄭師傅的服裝畫技法,并不比專業的差。
唐蘭晚上開着燈從書上把衣服的款式抄下來,裏面關于絲綢面料的設計圖并不多, 主要還得靠鄭師傅自由發揮, 灰底荷花圖案的布料很雅致, 唐蘭讓鄭師傅設計了一款日常穿的旗袍出來,中長款袖子,較為寬松的下擺,長度适中,款式并沒太多創新的地方,最關鍵的是圖案樣式好看。
鄭師傅畫圖冊得需要最少半個月的時間, 唐蘭也不急,這時候九叔告訴她一個消息:面料廠有一批白色的确良紗卡布需要處理,人們的觀念裏白布不吉利,奔喪的時候才扯白布挂身上呢,況且紗卡布太薄,沒有府綢的好看,價格比府綢貴。市民不願意買,這種情況下工廠還在增加生産,造成了紗卡連月積壓。
明眼人一看也知道,白色的确良紗卡沒有銷路,唐蘭一直讓九叔留意着,即便九叔認為唐蘭一定不會買,還是通知了她,誰知道唐蘭傻呵呵的點頭:“買買,不知道我的錢夠不夠,我全要了。”
九叔問:“你這傻孩子?難不成糊塗了?白布你賣給誰去?再說這些白布你堆在家裏,家裏人都得罵你。”
唐蘭神秘的笑笑:“九叔,我心裏有計較。”
唐蘭現金不夠,她把紅包餘額裏的物品又倒騰着賣了幾件,湊了幾百塊錢,她看着越來越少的數目,忍不住想:靠着紅包的日子終究會有到頭的一天……
白布可以發揮的空間很大,唐蘭通過技術室的同事要來了印染廠的聯系方式,唐蘭往印染廠跑了一趟,她想讓印染廠把那批白布染上色。
印染廠的生産線也有空下來的時候,這筆錢不賺白不賺,印染廠的車間主任接待的唐蘭,熱情的帶她去了會客室。
唐蘭手裏的布料不多,純色白布印染是最簡單的工藝,沒有什麽技術含量,唐蘭和車間主任談妥了價格,說好明天把的确良紗卡送過來。
這批的卡布染完用了一星期,圖案是唐蘭選的,其實選擇餘地不大,都是印染廠以前染過的圖案,唐蘭從中篩選而已,唐蘭把一半的布染成了軍綠色,唐蘭去商場打聽過,這個顏色最暢銷。
的卡布染了色,唐蘭囊中空空,接下來就要靠這些布賺錢了。
的卡布染色印花後拿出來賣,不再做其他的處理。商店裏印花的卡布一米五塊錢外加兩寸的布票,唐蘭打算把賣價定在一米三塊錢不收布票。
唐蘭掐好時間,在裁縫鋪外牆上添加了一個新的小木牌:“本店出售綢布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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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開始的兩天沒有人來買布,後來還是附近的居民上下班路過,偶然走了進來,聽說的卡布不要布票價格還比商店便宜,連忙回家拿錢買了五米,還通知了左鄰右舍順便做了宣傳。
一時間新正裁縫鋪又熱鬧起來,鄭師傅忍不住感慨:“我不是吹牛,十幾年前,來我鋪子的人比現在還多呢。”
唐蘭忙着給客人裁布:“我信。”
唐蘭平時要上班,只能下班後來裁縫鋪幫忙,鄭師傅一個人忙不過來,他把侄女叫過來幫襯他,才幾天的功夫,唐蘭的卡布的庫存只剩下了四分之一。
唐蘭在服裝廠也聽部門同事們聊:“我媽昨天去新正裁縫鋪買了幾米的卡布,哎呦,才三塊錢一米,連布票都不收,印花都是今年時興的,要不是家裏的現金不寬裕,我媽還打算再買點呢,等入秋了多做兩身新衣裳。”
“那可真巧,我也買了,鄰居大媽告訴我的,我家大閨女馬上上初中了,我尋思給她做件衣服,正愁家裏的布票不夠,就趕緊買了點。”
“我都好久沒去鄭師傅那做衣服了,他那死腦筋布料哪的來路呢?”
“管那麽多幹啥?有便宜布買就行。”
這一批的卡布還帶動了絲綢品的銷量!圍巾統統賣光!鄭師傅笑的合不攏嘴。
的卡布賺的錢比唐蘭想象的還多,一匹布她能賺到成本的六倍。
唐蘭手裏有了這些錢,又去各個絲織廠、布料廠買滞銷的布回來,價格一如既往的低,她知道,低價的日子,在幾天之後恐怕一去不複返。
不過唐蘭也沒後悔,她的資金不夠,承受能力有限,再多的布料她也支撐不起,只要路順,就能一步步往前走。
唐蘭沒想到,紡織廠的業務主任找到了她,上一批的卡布就是唐蘭買走的,唐蘭做生意腦子活絡,業務主任這次希望她能買些絨布回去。
絨布在北方生産的比較少,有些規模的廠子也就是集中在天津和山東,絨布主要的制造工廠在南方,絨布柔軟保暖,人們買絨布回去,大多是做睡衣和手套。大概像是約定俗成一樣,絨布仿佛是上不得臺面的布料,印花條格的絨布雖然也有人做成外衣,但沒什麽人穿去上班,誰穿了一件,難免會被人說嘴:瞧,上班衣服都忘了換,穿着睡衣來了。
這年頭人們買布講究實在,得适合各種場合,領工資的市民一個月得有二十四五天要上班,攢布票做的衣服不能穿去上班?這也太不劃算了。
唐蘭也深知這種情形,不過絨布價格實在太便宜,她點點頭:“我買。”
唐蘭把絨布全存在了紅包的餘額裏,暫時這些布她不打算動。
生意紅火難免遭人嫉妒,唐蘭周五下班去裁縫鋪,見到門口裏裏外外圍着好幾圈人,她好不容易擠了進去,看見市管會和公安局的人在場,鄭師傅正在解釋什麽。
唐蘭連忙過去問:“鄭師傅,怎麽了?”
鄭師傅臉上挂着汗珠,苦着臉說:“市管會的同志說咱們賣布料是投機倒把,公安同志說要查封鋪子,還要把人帶走。”
市管會的同志昂着頭,不耐煩的說:“就是這麽個道理,你們的布賣的比商場還便宜,這不是搗亂市場嗎?這可是犯法的!”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鄭師傅慌了神,辯解說:“我們不知道這麽嚴重,不知道……”
“我們奉公辦事,總得有人負責。”公安同志剛正不阿。
唐蘭站出來,說道:“買布賣布都是我的主意,要抓就抓我。”
兩個部門此行的任務就是抓人,有人冷靜的承認還省了功夫,公安的人揮揮手:“那就麻煩你跟我們走了。”
圍觀的人竊竊私語,有人抱不平的:“幸虧有這鋪子賣便宜布料,不然老百姓哪能買到這麽實惠的布?”還有人趁機踩一腳的:“為啥公安來抓人?說不準賺的就是黑心錢。”
唐蘭皺着眉頭,一路上都在想,難道是時間線出了問題嗎?按照書上的紀錄,最起碼一個星期以前,取消統購統銷的政策就頒發下來了,怎麽這些下屬單位渾然不知?
唐蘭心裏是相信那本書的,這件事也算當年一個重大事件,不至于寫錯時間,到底哪裏出問題了?
裁縫鋪裏的布料都被市管會暫時沒收了,等這件事定性之後再決定怎麽處置,公安局的幾個大男人抱着布料走街串巷,路上的行人都忍不住看上一眼。
市管會的新人抱怨:“啥時候咱們能坐上小轎車工作就好了。”
“想啥美事呢?咱們局長都不一定能坐上。”
唐蘭到了公安局暫時被安排在審訊室,一個老公安嚴肅的說:“這位女同志,你在這裏想清楚自己的問題,該交待的一條都不能少,投機打吧後果很嚴重!”
審訊室的椅子久坐很不舒服,整個審訊室就她一個人,唐蘭腰酸的厲害,起來做做簡單的拉伸運動,不知道公安同志是不是把她給忘了,一個多小時連只蒼蠅都沒飛進來。
唐蘭跳了兩下,水泥地很硬,唐蘭不小心戳到了大腳趾,唐蘭圍着審訊室轉了好幾圈,後來實在是無聊,唐蘭索性做起了廣播體操……當年唐蘭學的是第二套,這麽年過去了,每一節的動作都很熟悉。
至于為什麽做操……唐蘭以前不愛運動,跳舞不會,瑜伽不會,唯一能伸展伸展筋骨的,就是學生時代的廣播體操。
就這樣,當唐蘭做到第六節體轉運動時,審訊室的大門開了,顧茂晖迷茫的看着室內扭來扭去的唐蘭,一臉懵逼……
作者有話要說: 遲來的第二更,寫完我去睡啦
問一下,大家廣播體操當年學的哪一套?我學的是 時代在召喚(*@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