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夜驚學園53
距離吳美麗最近的人自然是高家駿,吳美麗一動,幾乎就是要同他臉貼着臉了。
偏偏高家駿此刻動彈不得,他驚駭地掙紮了一下,發現身體又往下沉去,很快,漫出泥面的泥水就嗆進了高家駿的口中。
吳美麗還在奮力地掙出泥潭往外爬着,董非卻只是淡淡地撇了她一眼便不再理會,反而更加專注地欣賞高家駿已經滿是泥土還混合着眼淚和鼻涕的臉。
“求求你,放了我。我已經知道錯了,是我對不起你……我知道錯了,對不起……對……咳……”又一口髒水混着泥沙灌入了高家駿的喉嚨,他覺得自己幾乎要窒息了,然而更加刺激着他的神經的,卻不是這種馬上就要被埋葬的窒息感,而是他身旁依然不斷蠕動着的吳美麗。
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董非卻真的伸手去拖高家駿了,他把已經被泥土淹沒到下巴的高家駿用力拖了出來,使他的胸口得以再次露出水面。
那一瞬間,高家駿覺得自己的呼吸順暢多了,絲毫都沒注意董非那伸手一提,力大無比。
“我現在終于明白,當初你看着我的時候,一直說的‘惡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了。”董非笑着身手拍了拍高家駿的臉。
“就像你現在的樣子,肮髒、卑微、渺小、可憐,就像臭蟲一樣,确實挺惡心的。”董非說。
“對不起……對不起……啊啊啊……”高家駿神志不清地胡亂道着歉,可是吳美麗突然用力一拉身體,直接就将冰冷的臉貼到了他的臉上,吓得他連聲慘叫。
吳美麗的手終于從泥土裏掙脫出來,那雙泥濘的手在高家駿的頭和臉上摸索着,口中發出沙啞的聲音:“為什麽啊!我是老師啊!我是你們的老師啊!怎麽能這麽對我……你們都是魔鬼……魔鬼……”
高家駿吓到後來,幾乎都要昏厥,但董非似乎并不願讓他昏厥,反而抽出了一把長刀,直接斬斷了吳美麗的雙手,然後用力拍拍高家駿的臉:“清醒點,別吓暈過去,否則她一會咬你脖子我可不管。”
這樣一來,高家駿愣是沒讓自己吓暈過去。
吳美麗的雙手被斬,身體的另一半還在泥土裏,于是只能扭頭轉向董非,一邊問着為什麽,一邊喉嚨裏還發出“嗬嗬”的聲音。而董非卻對她猙獰可怕的模樣毫不再意。
“你害怕嗎?”董非問高家駿,視吳美麗為無物。
高家駿只知道拼命地點頭,其實早已神志不清。
“我那時候也很害怕呢!”董非說,“只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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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什麽?”董非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一個清冷的聲音突兀地從他的背後插了進來。
董非沒有回頭,卻是眉眼彎彎地笑了:“你來啦。”語氣裏不帶一絲意外,還仿佛是遇見老朋友一般,略顯雀躍。
齊思元慢慢地靠近小湖邊,吳美麗還在搖晃着,跟天上挂着的風筝一樣。董非腳邊不遠處躺着半身是血一動不動的馬小露。然後就是哭得已經完全喪失了尊嚴的高家駿。
“你是今晚這場游戲的監管者嗎?”齊思元一貫的性格就是不拖泥帶水,說話連個彎都不繞。
“肖莫航跟你說的?”董非終于轉身面對齊思元。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到五米,可是董非現在背着光,齊思元忽然覺得他的面目有些模糊不清。
“一半吧。他只跟我說了系統和監管者的事情。但我總覺得我應該來問問你。”
“為什麽是我?”董非好奇地反問。
“因為好幾件事情串聯起來,我能想到的人,大概就是你了。”齊思元嘆息。
董非的眉頭一挑:“願聞其詳。”
可是齊思元卻沒有立刻說出董非想要聽的,而是想了想卻反問:“我要是說得對,你能停手嗎?”
董非又笑了:“那就要看你說得對不對了。”
這其實已經算是變相的承認和拒絕了,齊思元現在猜測的一切也都只不過是他的猜測,對不對的,還不就是董非一句話的事情嗎?
然而齊思元想了想,還是上前了幾步說:“好,我說,你聽聽看。”
“從一開始,我見到所有人之後,心底裏就一直有一個疑惑。那就是這個游戲為什麽會以班級為單位将所有的人都拖進來?又為什麽是平津中學的高三一班?我相信,所有事情的發生,一定會有一個共同的支點,而支點的背後,也必定有相應的緣由。”
“所以又回到原來的問題上,為什麽是我們?我們究竟有什麽特別?”
“你憑什麽認為今晚的游戲參與者是特別的選擇而不是随機性的選擇?”董非此時突然插話反問了一句。
齊思元點點頭,回答他的問題:“必然是特別的,因為假如随機以某樣事件為單位的話,必然就會遵循某一種原則,比如,就近、方便或者隐蔽。因此,被選中概率最大的應該是同一時間地點同時在某一處的人,比如郊游的旅行車、突然失去聯絡的飛機,某個偏僻區域的村落等等。如果是以集體為單位的話。”
“假設,在本次游戲中一定要以班級為單位的話,那麽有大把人員多樣并且集中的在校生可以選擇,可為什麽偏偏選擇了已經畢業十年、所有的人散落在天南地北、并且早已各種擁有着各種不同的人生和命運的我們?究竟是什麽樣的原因和力量讓我們重聚,并且,地點還是在十年前我們曾經就讀過但如今早已陌生的學校?”
“所有人的重聚,一定不是毫無意義的,所以我猜測,我們因為某一種原因,在十年之後的今夜,重聚在了游戲裏。可是這個原因是什麽呢?這就是我今晚一直在思考的事情。”
“于是,在我不知道這個原因之前,我先假設這個原因的存在,然後在這個基礎上,慢慢尋找答案。”
“呵,不愧是學霸,你把今天的游戲,也當數學題解了是嗎?”董非這句話倒不是在問齊思元,他輕笑着低喃,反而像是在自言自語。
齊思元也聽不清他嘀咕了什麽,于是繼續說自己的:“在肖莫航對我說系統和監管者之前,我更多的在思考游戲是什麽以及它存在的目的和意義是什麽?這令我走進了一個誤區。”
“直到肖莫航對我解釋了系統和監管者之後,我才明白,我需要思考的,并不是系統制造游戲的意義,而是本場游戲對我們這些所謂逃生者的意義,以及對于本場監管者的意義。”
“我的第一個假設是,我們進入游戲是特殊的。那麽,建立在這個假設的基礎上,得到的第二個假設就是——我們是特殊的,本場游戲的監管者也是特殊的。”
“在這兩個假設都成立的基礎上,推理一下子就變得簡單多了。”
“事情很快就劃定在,十年前,平津中學,高三一班所有人,以及和這個時期和我們有關的一切大事件。”
“為什麽一定是十年前的高三?不是還有高一和高二呢嘛?我們一直是同學,沒有分過班。”董非又問。
“因為我和肖莫航。”齊思元停下來看了董非一眼,眼神寧靜:“因為我和他都在。”
董非一拍腦門,這才想起來,齊思元和肖莫航是高三下學期才轉入他們班的轉學生,此前的所有事情,他們都不曾參與過。既然他們也在,那就表示,在齊思元的假設之上,他們二人也是假設二的參與者,不僅能夠劃定是高三時期,還能夠直接劃定是高三下學期發生的事情。
“原來如此。”董非恍然大悟地說着:“時間過去太久,我都差點忘記了。”
“既然時間過去那麽久了,既然你也忘記了很多事情,不如就全忘了。何必一直苦苦記着一些夢魇,束縛得自己無法掙脫呢?”齊思元略略歪頭望着董非,沒有繼續原本的話題,反而轉移了話題。
董非倒是并沒有齊思元預期中的生氣,反而是笑了起來,他反問齊思元:“你知道什麽是跗骨之蛆嗎?就像是刻在骨頭上的烙印,不管你走到哪裏,它一直都在那裏,時不時就跑出來,令你鑽心地疼,越想要忽視就越痛不欲生。記憶中的夢魇便是如此,揮之不去。後來我想通了,你如果想要讓它不再疼痛,唯一的辦法就是将它們徹底地拔除。”
“所以,你是在拔除你的跗骨之蛆嗎?今天?”
董非仰頭,哈哈哈地大笑起來,然後,用像是一個極其熟稔的朋友那樣的語氣對齊思元說:“你別想提前套我話,我們談好條件了,你要先說完你的分析,我再決定什麽告訴你,什麽不告訴你。”
“好的。”齊思元點了點頭,情緒上依舊沒有太大的波瀾,仿佛對董非的應對早有預料。
“那我繼續說。也就是在二十分鐘之前,我才完全理清楚了我假設的可能性和肯定了以上我說過的已知條件。随後,我很快就想到了你。”
“想到你這件事就更簡單了,在我們高三的下學期,發生的所有事情基本都與沉悶的學習息息相關,排除掉那些,可以稱之為特殊事件的只有兩個。”
“一,你的突然轉學;二,肖莫航的突然轉學。肖莫航的轉學雖然突然,但是他來學校和大家道過別了,當時不少暗戀他的女孩子還偷偷哭了。而你的所謂的轉學,你我心裏明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對吧?”
“既然目标鎖定了你,那我就把從遇見你開始到後來發生的一切進行回想和聯系。很多事情,自然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