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志

第17章 通幽真訣

駱凡一夜未睡。

緊張是一種很讓人耗費體力的情緒，高度的集中精力和敏感而雜亂的思維最能徹底打垮一個人，所以當魚肚白從卧室的窗口出現的時候，他像一灘泥一樣，攤到在了地上。

內心有一些躲過一劫的慶幸，但更多的卻是對無力保護自己的難過。尋瀾派這次沒來，至于為什麽沒來他已經無暇去分析了，可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他覺得把自己的生命全部用在賭運氣上是一件相當荒唐扯淡的事兒，唯有努力提升實力，方是正道。

桌上依舊攤着《通幽真訣》，他看了一夜，卻因為緊張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咯吱”一聲響，他的房門被推開了，莫墨一身正裝待發的樣子站在門口。

皮鞋、西裝褲、白襯衫，幹淨地完全不像是小莫子。

“喲，你不會真的一夜沒睡吧？”小莫子一張嘴就露出了潔白的六顆牙齒，“我猜昨天的瘋病一定是好了。”

駱凡愣神之下居然不知道該怎麽跟莫墨交流，支支吾吾地道：“你----你這一身行頭，去相親？”

小莫子咕嚕嚕地從身後又拖出一個大箱子，擺了擺手道：“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我已經完成了第一步，下面就該去見見世面了！”

駱凡嗤嗤地笑了兩聲，他覺得小莫子簡直傻得可愛：“你這樣出去，能見到什麽世面？你得知道，如果你一直坐在井裏，永遠就只能看見巴掌大的天。”

“你要是有一天能放下這點自負，說不定還真能有點出息。”小莫子反諷道，“我出去一個月，你可以随意閱讀我書架上的書。再次友情提醒一下，我第三個書架的第二排的最後一本書，你一定要看看，能改變你的命運！”

說完，不等駱凡回話，便一個人拖着箱子出了門，把駱凡一個人丢在了家裏。

駱凡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等他意識到自己這個平日裏半個月也不見得出一次門的舍友這次居然一個月不在家的時候，真是又氣又喜。

氣的是昨天自己不惜對他拳腳相加他也死賴着不走，喜的是這貨現在終于離開了，自己總算能夠靜下心來看看書了。

駱凡要看的書當然不是什麽小莫子的第三個書架第二排的最後一本，他要仔細研讀的，是丁雨留給他的《通幽真訣》。

讓駱凡感到最不可思議的是，這本《通幽真訣》居然從頭到尾都是用現代白話文寫的，而且翻到書的最後一頁，居然還有兩個署名-----本書作者：阿木，代錄者：丁雨。這就更讓駱凡感到摸不着頭腦了，也就是說這本書有兩個作者，其中一個竟然就是自己的師父丁雨，而另一個頗具現代氣息的名字“阿木”也不知道是何許人也。

原本還一直以為這書是通幽門世世代代傳下來的，可現在一瞧，分明就是現代近幾年的産物。

這些問題駱凡雖有興趣但并不是一時能解開的，所以不再多想，開始從第一頁看起。

第一頁卻更加奇怪，既不是什麽心法，也不是什麽概要，更不是招式和門派簡介，而是一道題目，有點像數學題，又有點像物理題：“有一張白紙，紙上有兩個黑點，直線距離為十厘米，問，怎樣在不做塗改的情況下，縮短兩點之間的距離。若解不了此題，亦無緣修煉通幽之道。”

駱凡啞然失笑，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入門的第一步居然是做題，這讓他不禁聯想到了武俠小說中的“欲練此功必先自宮”。做題自然要比自宮的後果要好很多，既然如此，那就做做這道題。

說起來駱凡也是正經八百的大學本科畢業，所以思考的邏輯也是典型的學院派邏輯：兩點之間直線最短，這是數學公理，根本就沒有質疑的必要。題目中又明确指出不可以塗改兩點，也就是說這兩個點是固定的，固定的兩個點又怎麽可能縮短之間的距離呢？

這是條死胡同，走不通。

駱凡知道，這種題目拿到網上一查，肯定會有答案。但既然書中說了這是入門的基礎，他還是必須要自己想出答案。

用腦時刻，駱凡不自覺地掏出了香煙，并且抽出一根點上。想來想去還是一籌莫展，于是他又找出一支黑色水筆，在香煙盒的上下兩端分別畫了一個黑點。

縮短兩點間的距離？駱凡苦笑，除非他會道法，要不然怎麽可能呢？可這題目肯定不是用道法解決，要不然根本就沒有出的必要。

一根煙抽完，駱凡又煩躁地去拿第二根。

就在他翻開煙盒上面的折蓋，要拿第二根煙的時候，他看着兩個黑點，呆住了。（幸虧他抽的是硬殼煙）

數學公理并沒有錯！公理中說的是平面中，兩點之間，線段最短！可是，如果不在同一平面呢？

駱凡一拍大腿脫口而出：“我真是蠢到家了！把紙折起來不就完了！”

就在他說完的那一刻，桌上的書自行翻到了第二頁，這是一段半文不白的文字：“何謂通幽？古人雲曲徑通幽，有徑方能通幽。凡我門人，需首學尋徑，後習通幽。執通幽之管，以通幽之術，可化崎岖為平坦，亦可複平坦為崎岖。熟練此法，則可通萬千世界輪回，遨游其中。”

這一段駱凡很快就看明白了，通幽管只是個媒介，就是把“紙”折起來的那股力量，這裏的紙，可以理解為書中的萬千世界輪回，也可以理解成物理學中的平行宇宙，那麽這時候折起來的就不是紙，而是空間。

可是然後呢？就算把空間折疊起來，跟另一個空間重合，又有什麽意義呢？

駱凡迫不及待地往下看。

只見書的第三頁全是看不懂的咒語，從第四頁開始，則是各種各樣的插圖，畫着各種各樣的“外星人”，總歸是一些駱凡見都沒見過的生物形狀，旁邊還有注解，标明這個“外星人”有怎樣的能力，那個“外星人”又有什麽樣的用處，這《通幽真訣》就宛如《山海經》一般。

駱凡看不懂，又連忙翻回第三頁看那一頁的咒語。

只見這咒語共分為兩段，上一段名叫“練氣之術”，下一段則叫“通幽心訣”。

除此之外，至于咒語的功效，以及怎麽使用，通通一個字也沒講。

駱凡不想再浪費時間在思考上，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與其空想，不如動手行動。

于是他就開始從“練氣之術”開始練起，先把這一段內容全部背下來，然後把書攤在床上，擺一個打坐冥想的姿勢，腦中的雜念全部清除出去，在腦中慢慢默念咒語的內容。

很快，他的身體便有了神奇的反應。一股暖流從小腹的部位積攢起來，再緩緩上升，升至胸膛，又從胸間擴散開來，到達臂膀、指尖、大腿、腳趾，原本一夜沒睡的疲勞感消失殆盡，反而整個身體充滿了活力和生機。

駱凡并沒有停止，而是一遍一遍地循環默念，于是體內靈力也就積攢得越來越充沛，直到半小時後，駱凡明顯感覺不到靈力的增加了，他才停止了下來。

一口吃不成一個胖子，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做什麽事都一樣。再需要往上突破則需要日積月累的練習，駱凡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不強求。

體內有了靈力，駱凡便迫不及待地想嘗試一下道術的妙用。

于是他又背誦“通幽心訣”中的文字，這一段很短，短到只有三兩句話，一首詩的長度，由于駱凡此刻大腦異常興奮，他幾乎眨眼間就以過目不忘的本事背會了。

背會之後，他先是深吸一口氣，同時鄭重地握住通幽管，努力将指尖的靈力覆蓋上通幽管周圍，然後心中默念通幽管中的口訣-----

只見通幽管周身一亮，然後前管憑空射出一道藍色光芒，同時駱凡周身靈力頓時一空，虛脫得冷汗直流-----

“喵”地一聲，一直花白的小貓便出現在了駱凡的房中。

駱凡傻眼了，因為從未見過這樣的生物----說它是貓，是因為它有着和貓一樣的叫聲和胡須，但它又不是貓，因為它還有一尺多長的大耳朵宛若兔子，溜溜直轉的眼睛好似靈狐。但它又是直立行走的，大約二三十公分高度，毛茸茸的雙腳踩在駱凡卧室的木地板上，肥大凸出的肚皮軟踏踏地聳在腰間，一只小爪子拿着一根宛若魔杖的東西，另一只爪子放在胸前，朝着駱凡深深地鞠了一躬。

同時，一個聲音在駱凡的腦海中響起：“主人好！我是混沌空間的下位混沌靈獸，雄性，沒有資格擁有名字。請主人記住我的坐标，以後随叫随到。”

駱凡傻傻地看着它，嘴中顫顫巍巍地道：“通幽---通幽----原來就是召喚---”

他到現在想起，在無錫的山上，老樹精跟他說的那句話“百年通幽管，能召喚出與你自身修為同等級的異界生物，很不錯的法寶了”,他真是傻，他早就該知道通幽門是什麽意思了啊，居然一直沒想明白！

駱凡心裏恨啊：看人家尋瀾派，飛天遁地噴水吐火，自己這是啥啊！從頭到尾就教怎麽召喚，那以後打起架來，豈不是要一直躲在召喚獸的後面？他平日裏玩網游都從不玩召喚系，因為他一直覺得只有女人才玩那玩意兒！（若初批：若是駱凡知道往日通幽門的如日中天，不知他作何感想；若是他知道，他這一個小時就學會的召喚，尋常修士需要學習一年，又作何感想）

他不篤定地看着這個混沌靈獸，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你打架厲害嗎？”

混沌靈獸顯然不會說話，但它的思想卻能神奇地傳到駱凡的大腦裏：“主人，下位混沌靈獸是沒有作戰能力的。”

“那要你何用？”駱凡瞪大眼睛。

“下位混沌靈獸平日裏主要為戰場上作戰的上位靈獸表演助興，我可以教主人唱歌跳舞，我在混沌界可是舞蹈教官哦！”

混沌靈獸的語氣無比自豪，但聽在駱凡的耳裏卻宛如一聲悶雷。

“主人，需不需要我為你表演助興？”

“不需要！”駱凡趕忙搖手制止，“你剛剛說的坐标，是什麽意思？”

“很簡單啊，主人以後再次使用召喚術，只需要在結尾的時候默念我的坐标位置，就能再一次把我召喚出來。”

駱凡明白了，他覺得自己腦容量有限，第一個要删除的就是這個下位混沌靈獸的坐标位置。

“可是我不明白。”駱凡又問，“我剛剛明明沒有念你的坐标啊，為什麽會把你召喚出來？”

“那是我和主人的緣分！”

“你扯淡！”駱凡笑罵，“快說！”

靈獸的神情因為駱凡的責罵顯得很腼腆：“不加坐标的召喚是随機的，取決于主人的修為和法寶的品級。”

“哦！”原來如此，駱凡內心又開始活絡了起來：這次召喚浪費了他一身的靈力，他只需要再把靈力練滿，然後再随機召喚，周而複始地玩，總能召出一點厲害角色的！到時候記住那些狠角色的坐标就行了，像面前這種廢柴就算了！

“你被我召喚一次，能存在多長時間？”駱凡又問。

“一個小時！”靈獸興高采烈地蹦蹦跳跳地來到駱凡身邊，“如果主人舍不得我離開，只需要一個小時後再次召喚我一次，我就能一直留在主人身邊了！”

你可拉倒吧！駱凡心說，但嘴上當然不能這麽說：“那個，你先回去吧，需要你的時候我會再叫你的。”

“主人真的不想看看我的舞蹈嗎？”靈獸的樣子瞬間變得可憐兮兮，“在我們國度，我可是最厲害的舞蹈教官---”

駱凡內心莫名一軟，實在不忍拒絕：“那好吧，你就唱個歌吧！”

“謝謝主人！”靈獸激動地深深鞠了個躬。

然後，靈獸的長尾巴便左右搖擺起來，同時它的身體也随着跟尾巴相反的方向輕輕晃動。

一支悠揚的樂曲，在駱凡的腦中響起。

原本駱凡是不忍心讓它傷心才讓它唱一首的，可是現在他卻覺得，如果不是剛剛一時的“善心”，他絕對會後悔一輩子。

這樂曲遼遠而空曠，比地球上的任何一首音樂都好聽，駱凡就仿佛大腦在呼吸，似乎通過音樂看見了那個叫做混沌界的世界，一群最下等的靈獸，成群結隊地站在戰場的周圍合唱，為了勝利，也為了失敗，為了凱旋的戰士，更為了逝去的亡魂----

天籁，駱凡只能使用這個詞，他決心永不忘記這個坐标。

一曲完畢，靈獸又鞠了個躬：“主人，我一天只能歌唱一次，我告退了！”

駱凡微笑着點了點頭。

靈獸從空氣中消失了，《通幽真訣》上卻光華一閃，出現了一行字：恭喜你，召喚出第一只靈獸。凡通幽門修士切記：世上沒有無用的靈獸，只有無用的修士。

這話來的巧，正是此刻駱凡心中的感慨。

他又把書翻到後面，看着那些個插圖，這才發現，每一個插圖後面有注解，也有坐标。

“陰界紅巫師，練氣五階可召，群體殺傷，土遁，魅惑，坐标陰界，黑水河；仙界飛鶴，練氣七階可召，速度極快，可當坐騎，坐标仙界瑤池；星界天靈獸，練氣三階可召，戰力弱，善變形，坐标星界三生橋……”

看着書中的這些靈獸介紹，駱凡直咽口水。

但是，一切都以練氣等級為基礎，沒有練氣都是空談。駱凡遂收了雜念，打算在小莫子不在的這一個月裏徹底閉關，好好修煉。

然而就在這時，一根玉簽飛進了駱凡的卧室，落在了他的膝前。

駱凡認出，這是修真界靈引。

修真界居然有人用靈引給他寫信了！會是誰呢？

打開靈引的時候，駱凡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