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有毒的人兒
時光消逝如流水,轉眼間已兩年半有餘。
赤練關依然硝煙彌漫,打的如火如荼,在多次的進攻與嚴防的情況下,兩軍呈現了一種詭異的平衡對峙狀态。勝負各有,傷亡亦各有。
東瀛主帥百裏青雲武藝上乘,且是個排兵布陣的好手。穆天賜甚至親自對戰,五十幾個回合敗下陣來。當時赤練關勢氣甚為低落。
黃嶼不得不親自率兵迎戰,好在黃将軍祖傳刀法精妙,這場對戰勢均力敵,赤練關勢氣稍稍回升。
藍山與穆天賜布置的陣法幾經突破,又幾經改防,穆天賜一次又一次的往返于赤練關與赤水關之間。這也讓藍山意識到,百裏青雲的武藝不見得是最高的,但她的布陣能力與她相比,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
東瀛主帥百裏青雲戰的也不輕松,她本以為以她的突防能力一年內就能攻下赤練關,未料到兩年半有餘,赤練關僅僅傷了個皮毛,還是在自己的皮毛也損傷的情況下得之。
這種損敵三千尚要自毀三千的戰法可不是她預料中的,百裏青雲拿着陣法圖,劍眉緊鎖。
藍擎山與黃嶼确實有些實力,兩人智謀與武力相互彌補,這場仗百裏青雲打的的确有些吃力。
參将進帳将新到的消息遞給主帥,百裏青雲快速浏覽一遍,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主帥心情變好,想必是個好消息,參将有些迫不及待。
百裏青雲毀了信紙,語氣裏盡是欣喜:“師姐答應本帥出山,她先去京城布置,而後來這裏接應本帥。”
參将亦是大喜過望,若是主帥的師姐來了,想必攻克赤練關指日可待,她拱手道:“恭喜主帥。”
百裏青雲笑的如沐春風,終于要有一段了結了,師姐向來不輕易出手,既然決定出手,就必然有十足的把握,她且候着!
穆天賜不知第多少次來赤水關,她揉了揉太陽穴只覺的頭痛欲裂,陣法這種東西實在是太過傷神。
藍山表情肅穆,與穆天賜就着沙盤演練,“不行,弱點太明顯,重來。”
穆天賜打起精神,重新思索,“也不是完全不行,将軍咱們退回兩步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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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山按她所述一一就位,穆天賜重新更換陣位,重新進攻。
少許時候,藍山臉上終于有所放松,“可行。”既然防守固定是弱勢,那就化守為攻。
穆天賜離開沙盤,就着剛剛的局勢,将新陣法繪制出來。
藍山耐心等待,及至她收了筆,便将自己這邊的消息告知與她。
“影二、影三昨日歸了。”
“歸了?她們不是在查探東瀛的高手情況嗎?”
藍山點頭,“實力懸殊,跟丢了。那人剛剛現身,不足十裏,便失了蹤跡。想來若是那人真動起手來,影二兩人也回不來。”
“那可知那人所行方向?”
藍山搖頭,“不準确,可能是障眼法。”所行方向很可能是故意透漏的。
“影響當前大局嗎?”穆天賜問道。
藍山嘆口氣,“這也是我最為擔心的,不清楚她是誰?也不知她所作所為?”最怕的就是未知。
穆天賜沉思片刻,說了更為擔憂的問題,“将軍,赤練關這個季度的糧草遲了五日。”
外患在前,內憂已始。
藍山握緊大掌,“赤水關亦然。”
兩人對視片刻,同時嘆了一口氣。
“要不,将軍催催莊嚴?”
雖說當初莊嚴提供的糧草與皇上初期撥下的糧草還足夠半年,可是沒有不間斷的供給,心裏總是不踏實。
藍山也憂愁萬分,這場仗本着愈快愈好,卻終是打成了持久戰,且皇帝始終未首肯将她調任于赤練,只一拖再拖。
不是藍山不信任黃嶼,而是黃嶼打仗太過溫吞,小心翼翼怕傷及根本。如此是保存了實力,卻也消耗了将士的勇銳之氣。
藍山連連敲了幾下桌面,“莊嚴心裏有數,且軍需遲了的第二日我便給了她消息。”
“她那裏沒有其他的消息傳來?”穆天賜問,莊嚴那裏許久沒有動靜。
藍山搖搖頭,也可能是對方沒有動作,在等待時機,比如現在!
汪遠寒知她實力,想要從她這下手,務必從糧草這裏出手,而莊嚴先前盜了她如此多糧草,她心裏門清,等的怕就是這個時刻。
那個該死的老東西!不但宵想她祖父,且屢屢插手邊關戰事!
藍山面若冰霜,暗恨不已!
送走了穆天賜,藍山再次窩進椅子裏,兩年了,要不要抗旨一回?
手掌自發的拖出一旁的小木箱,裏面一封又一封的信碼的整整齊齊,都是周安安的筆跡,也無一變化,都是藍山的名字。
她離了他兩年有餘,小人兒就寫了兩年她的名字。
筆跡從最初的顫顫巍巍,到如今的工整有度,只是仍然有些軟綿綿,缺少腕力。
藍山捂住胸口,這麽久了,也不知小人兒胖些沒有?想自己沒有?
搖搖頭,壓下一腔思念,藍山重新紮入一堆公文裏,要快些結束啊!
周安安經過兩年的調養,越發的白嫩可人,一雙烏溜溜的眸子染滿了靈動,淺笑嫣然的梨渦也越發勾動人心。
餘玉将一腔的父愛都傾注到他身上,對他的寵愛之情溢于言表,真是捧着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周安安也體貼疼人,關心照顧無微不至,撒嬌賣萌也無所不及。
兩年時間,自從手中藥材齊全,千老與周安安花了大功夫在引蠱方面。
如今千老看向周安安,“你真要如此?”
周安安目光沉靜,“師父,你知道的,這是最快也是最安全的法子!”
千老抿緊嘴唇,“這樣你體內就要帶着蠱王了。”
周安安笑笑,“其實也沒什麽不好,玉寒體本身體寒,蠱王反而有益于我的身體,何樂而不為呢!”
千老不語,她也知沒什麽不好,就是下意識的認為這種折磨阿玉多年的東西,沒什麽好玩意兒,因而一再确認。
見千老不再猶豫,周安安蹲下身子,拍了拍小雪的腦袋,示意它趴好。
小雪體內的蠱蟲很特殊,那是蠱王選擇下一代繼任時耗盡自身産下的。當周安安發現這個蠱蟲的特別時,心裏就有了想法。
玉寒體的人能平息蠱蟲,若是蠱王在他體內,他可以輕而易舉的命令蠱王引出餘玉體內的蠱蟲。餘玉體質遭蠱蟲多年的折磨早大不如前,若是強制引蠱傷害來的過大,而蠱王的牽引,卻可以避免蠱蟲傷害宿主。
餘玉視他如子,他亦視他如父!
周安安在小雪動脈附近劃了一道小口,而後将自己劃破的手腕貼了上去,緊張的盯着雪狼體內的蠱蟲蠕動方向。
心髒傳來劇痛,周安安額頭漸漸汗濕,待他氣息稍稍平穩,千老将巨蟒與異珠蓮煉制的藥丸塞到他嘴裏,開始查看他的脈息,劇烈的脈動到漸漸平息,果然,蠱王天生就認玉寒體為主。
那種劇烈的疼痛徹底過去,周安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摸了摸無精打采的小雪。小雪為了引蠱可是遭了不少罪,狼命折騰掉一半。
千老将一粒丸藥塞進小雪的嘴裏,又給它上了止血藥,看見它半死不活的樣子,心裏不是滋味。小雪是阿玉帶來的,她未見阿玉前,小雪一直與阿玉相依為命,如今遭了此等大罪,也未曾見它暴跳如雷,可見它也是有情的。
小雪翻了身子,半眯着狼眼,靠在周安安身上,享受着兩個主人難得的溫情。
不過這溫情很快就結束了,周安安叫來小童,将小雪抱進了狼窩。
千老領着周安安進了屋子,餘玉半昏迷着睡在榻上。
千老探了探脈,就沖着周安安點了點頭。
周安安嘗試着催動體內蠱王的蘇醒,牽引餘玉身上的蠱蟲。
榻上餘玉發出痛苦的呻~吟,周安安才道:“師父,沒有問題,直接引蠱。”
千老手指微微發顫,在餘玉的腕上劃下一道傷口。
周安安凝神,再次催動蠱王。
只見餘玉手臂上的血管慢慢膨脹,裏面有東西蠕動着奔向傷口,及至露出頭來,千老快速的将其挑出,扔到旁邊的托盤上,蠱蟲蠕動了幾下,便失了生機。
餘玉痛苦的呓語也有了終止。
千老迅速給他止血,而後将人抱進了懷裏。
多少年了,她試過各種法子,哪怕強制的藥物刺激,蠱蟲也不肯乖乖出來,每次阿玉都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她也便歇了心思,只研究些壓制的藥,如今,終是好了。
千老抱着餘玉,眼眶有些濕潤,背對着周安安,她輕輕道:“安安,謝謝你!”
周安安笑的燦爛,“師父,他是我爹爹。”
千老回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等到餘玉蘇醒,與千老發生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冷戰。他不同意讓孩子如此冒險,奈何兩人竟然齊齊商量好,将他迷昏自行其事,真是太過分了。
周安安本就受了苦,餘玉舍不得對他發脾氣,千老卻直接遭了秧,日日苦哈哈的湊過去求原諒。
周安安樂呵呵的看戲,他早就想到會這樣啦!
兩人好不容易重歸于好,周安安直接提出出谷的請求。
餘玉一來擔憂不止,二來萬分不舍,說什麽都不肯答應。千老亦是搖頭。
周安安無奈道:“師父,谷口陣法我已經會了,早前入谷的路線我也牢牢記在心裏,若是我偷走,你們也是攔不住的。”
不讓走就是不讓走,餘玉皺眉道:“那麽高的懸崖你是上不去的。”
周安安跑進屋子,又很快跑出來,拿着一根登山索道:“前些日子,和童兒出去采買,我買了這個,爬的出去的。”
餘玉冷着臉搶了過去:“沒收!”
周安安樂呵呵的道:“餘爹爹我買了好多,都藏好啦,你找不到。”
這熊孩子!忒有主意!
千老見他主意已定,想了想便同意了。
一來周安安醫學有成,差的不過是些經驗,去歷練是好事;二來将人放到阿山面前,阿山那丫頭也不會再分心;三來就是這孩子的醫術對阿山也會小有幫助。唯一不放心的就是畢竟是個男孩子,且長相不俗,出去太招眼。
餘玉已經眼淚汪汪,他也擔心這點,“你一個漂亮的男孩子,出去多危險哪?”
周安安又跑了一趟屋子,搬出許許多多他研制的稀奇古怪的藥品,“餘爹爹,你看,我有這麽多寶貝,現在誰敢碰我?”
千老默:他現在就是個小毒人兒!
餘玉還有些猶豫。
周安安下了重招:“餘爹爹,你就放心吧!等我找到阿山,還能生個漂亮小男孩兒送來給你玩兒!”
餘玉頓時笑的滿臉開花,連連道:“好好好,小寶貝你可要說話算數。”
千老:......全都是套路!
周安安開始整理行裝,除去幾套衣衫,還打了個巨大的包袱扔到小雪身上。小雪太招眼,周安安打算出谷後,就把小雪打發回來,買頭不顯眼的毛驢,要不然這一大包東西,他可真扛不動。
千老看那一大包東西,眼角抽搐,他可真不客氣,她多年的珍藏差不多被他劃拉幹淨了。
就這樣餘玉還不放心,還要往裏面裝裝裝,千老再心疼也要管住嘴巴。
臨行前,千老将自己的手牌交給他。
周安安接過手牌,鄭重道謝,又抱了抱餘玉,“餘爹爹,師父,你們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