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的不習慣
剛才的煙硝味不是錯覺，而是真的有人拿着槍對着他。
門口那人說的語言她聽不懂，說得很快很急促，臉色猙獰。
店員都雙手舉起來蹲着不敢動，卻唯獨喬子賦跟管叔站着。
他們不怕死嗎？
衛純淩慢慢的往後退，想要退回會客室的時候，就見到門口那人的槍對準自己，那口氣聽起來就是要她不要動。
她看到喬子賦轉頭過來，臉上的表情說不上有起伏，可是那股威壓，比起車上的時候更強烈更有壓迫感。
“小姐怎麽出來了…”管叔眼睛一瞄，心一驚。
喬子賦看着女孩僵直身體站在不遠處，目光瞬間沉冷，他回頭看向攻擊者，一雙黑眸顯得更加陰沉，對方見到他仿佛要吃人的模樣，手一抖槍一晃，下一秒就『砰』的一聲……
衛純淩摀住嘴巴，卻看到了她眼睛也無法看清楚的畫面。
銀色子彈才剛噴出來，另一個銀色的東西也同時射了過去，攻擊者碰的倒下，而喬子賦身後的彩繪屏風玻璃卡了一顆子彈，把一幅出水芙蓉畫打出了像蜘蛛網的裂縫。
她心有餘悸地靠在門上，看着管叔快步走到門邊蹲下來，接着擡頭對喬子賦點了頭。喬子賦邁開步伐走到櫃臺拿起座機打電話，躲在櫃臺裏邊的唐衫男人此時才緩緩站起來，一見到門口的死人差點又站不住腳，手扶着櫃臺喘氣。
衛純淩頭微微一瞥看到角落的垃圾痛，趕緊先去丢了垃圾，接着便躲進去會客室。
自己的心跳跳得很快，握着沙發的手還是抖的，她長得這麽大，從來沒有看過這種景象，她顫抖着坐下來，雙手交扣仍然止不住發抖。
很快的她便聽到外頭有很多人說話的聲音，還有急促的跑步聲。
門突然被打開，她心一驚身體一震，便見到是喬子賦走進來，反手關上門。
他氣定神閑的走到她前面，拉了椅子坐下，目光沉靜：“為什麽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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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只是想丢垃圾。”她盡量穩住呼吸，聲音還是有些顫抖。“謝、謝你的蛋糕。”
喬子賦挑眉，眼前的女孩明明就已經害怕的抖成這副德行，開口不是尖叫而是先說謝謝？
要不是外頭要警方要調查，他還真想跟她聊聊她腦袋瓜子裏都在想什麽。
他看到女孩的手還在發抖，還想說話的時候門就又被打開了，兩個刑警走進來，非常客氣的說：“喬先生不好意思，我們這是例行公事。”
喬子賦轉頭，語氣平淡：“她都在裏面，沒看到什麽。”
“為了通盤了解狀況，這個姑娘還是要做個筆錄。”刑警口氣溫和。
喬子賦長籲一聲，起身要走的時候，衣角被人給拉住，他轉頭便看到女孩瑟瑟發抖的小臉，一雙漂亮的灰色眸子此時染上薄薄水氣，粉唇抿緊顯得緊張。
不知為何，他對上這幅脆弱的表情，胸口就有一股力量驅使着自己要随着她。
“小姑娘別害怕，放心，我們是警察。”其中一人軟了口氣，安撫着衛純淩。
喬子賦見着她抓緊自己不放，腦中想到剛才她眼睜睜看着人拿着槍對着也沒有驚慌失措，甚至最後人死了也沒尖叫，還想着她心理素質強大，對此有了好奇心。
但說到底，她還只是個高中生，一個17歲的孩子。
“我留下來吧，她比較內向。”喬子賦握住衛純淩的手腕，把她的小拳頭握在手裏，眼神平靜無波。“我不會說任何一句話，你們問吧。”
雖說這不太符合規定，但對方是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喬家在地區上也是個大家族，這裏的分局長跟喬靜思是同袍，跟喬家關系一向良好，他們也不會想強硬逼喬子賦出去。
……再說了，這小姑娘那怯弱驚恐的小臉，是真的讓人心疼。
刑警問着衛純淩在裏面有沒有聽到外面的聲音，她很老實的點頭。
又問她有沒有看到外面情景，她躊躇了一下，點頭。
她一點頭，喬子賦的眼神閃過一絲厲色，但他沒說話，僅是捏住了她的手。
“可你叔叔說剛才你沒出去？”刑警問。
“叔叔沒看到我，那個人槍是對着叔叔，我想丢垃圾才打開門就看到了。”她垂下頭，語氣平穩。
“你大概是什麽時候開門看到的，還記得嗎？”
“大概是8點35分或36分的時候，誤差不超過半分鐘。”她口氣篤定。
刑警對她的話來了興趣：“記這麽清楚？”
“我聞到了味道，是一種很濃的煙硝味，那時我剛好看了一眼手表。”她說。
“謝謝。”刑警記錄完後便起身，跟喬子賦握了手後便走出會客室。
回程，車上的氣氛顯得更加凝重，衛純淩吞咽口水，眼睛看着窗外。
“你會一點拳腳，誰教你的？”
衛純淩聽到喬子賦突然開口，愣了幾秒，她還以為喬子賦不會在意自己的任何事，況且距離上次的事件也過了一陣子了。
“初中的時候有個鄰居爺爺是空手道的教練，我媽擔心我被人欺負，讓我去跟他學了一段時間，到了高一才沒學，因為我搬到學校附近。”
她說完，也沒有聽到喬子賦回應，于是她便自己開口：“剛剛…那個人是怎麽死的？”
那一瞬間來得太快，她發誓自己睜着眼睛也沒看到對方是怎麽倒下的。
“小孩子別問這麽多。”他語氣冷淡。
“……”衛純淩抿緊唇，沒再說話。
才到喬家，陳麗好跟喬靜思就在門口等人了，一見到衛純淩便趕緊上前握住她的手：“有沒有哪裏受傷？我看看！手怎麽這麽冰？”
“我沒事。”她語氣平靜。
“怎麽回事啊？現在賊都這麽嚣張了？”陳麗好皺着眉頭說。“要不是剛剛局長來了電話說你們沒事，爸看到新聞都要坐不住了。”
喬子賦越過衛純淩，直接走到喬靜思面前，微微彎身：“我扶您進去說吧。”
喬靜思從剛剛到現在都沒說話，見到兒子主動上前要解釋，哼了一聲就拄着拐杖進屋了。
衛純淩被陳麗好也拉着進屋，客廳裏喬子豐跟喬迪都在，桌上擺了很多禮盒跟補品，幾個傭人還在把東西搬走。
“來來來，你餓了吧？吃點東西。”陳麗好要牽着她去廚房，但衛純淩卻停下腳步。
“阿姨，我吃過了，不餓。”她說。“我……那個來了，想先回房休息。”
陳麗好見她微微發白的小臉，心疼地摸摸她臉頰。
“那你先上去，我等等端碗紅豆湯給你。”
衛純淩才剛走上樓梯，轉彎要再上去時就聽到喬子賦的聲音。
“盯着楊家，另外今晚上班的人處理掉。”他的語氣異常低沉，咬字格外的重。“沒有例外。”
她握緊樓梯扶手，呼吸都不敢用力，深怕被喬子賦發現。
沒聽錯嗎？喬子賦……是要殺人？
“門裏面的女孩嗎……”他輕蔑地笑了一聲，這個聲音讓衛純淩感覺到身體瞬間冰冷，她忍不住咬緊下唇，屏氣凝神。
喬子賦要怎麽處理自己？該不會也是……
“純淩啊！怎麽還不上去？你不是不舒服嗎？”陳麗好走上來，喊住站在樓梯間的衛純淩。
這一喊，衛純淩轉頭驚慌地看着陳麗好，與此同時上方也傳來一道淩人的視線，陳麗好看到她像是被吓到的表情，轉頭一看上面是喬子賦，便皺眉念道：“老三你在這幹嘛？爸不是找你？”
“解釋完了。”
“這麽快？”陳麗好挑眉，狐疑地問。“別呼弄老爺子，小心有你好受的。”
喬子賦輕哼一聲，轉身前淡淡丢了一句話：“還不知道誰會不好受。”
衛純淩聽到這句話，腹中頓時一陣絞痛，她垂下頭強忍着，陳麗好轉頭見她臉色都白的快跟紙一樣了，趕緊扶着她上樓。
她們跟在喬子賦後面，陳麗好故意提高音量罵着：“我可憐的孩子臉色都發白了，女人家每個月這麽多不方便，不懂事的人還給買涼的吃。”
衛純淩聽到陳麗好意有所指的話，便趕緊說：“阿姨，那是我喜歡的。”
“喜歡什麽啊！別幫他說話了！”
“是真的…我以前沒什麽錢買蛋糕吃，只有一次生日媽媽買了，也就那一次。”她語氣輕且淺，但那聲音輕柔卻堅定，讓不遠處的喬子賦停下腳步。
陳麗好被這句話給噎住了，頓了幾秒才說：“好吧，咱們進去休息。”
喬子賦深吸口氣，耳裏的回音竟是她剛才說的話。
『那是我喜歡的。』輕輕的、淡淡的一遍又一遍的複誦着。
喜歡這兩個字，在這幾年他聽得很多，每個人喜歡他的衣服，用了各種詞彙強烈的表達，甚至感動的哭泣，但他始終感受不到那種悸動。
而她剛才說的話，其實字面上一點也不稀奇，可他感覺胸口某一處被撼動。
或許是因為她在幫自己講話，反應的太自然，導致自己不習慣。
已經很久都沒有人會替自己說話了，上一次會不顧一切信任自己保護自己的人，是二哥。
但他已經死了。
從那時候開始，他就是一個人……
直到這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