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晚風拂過林梢,空氣裏燥熱不減。
晚自習一般九點四十五放學,距離下課還有幾分鐘。
顧星萊胳膊裏夾着羽絨服,走起路來欻欻聲作響,亮起路燈的校園大道上,誰也不說話。
出校門,兩人上了各自家的車。
顧星萊怕他反悔,差一腳關門,又退了出來,敲了敲他的車窗。
車窗緩緩降下,沈聽梵手支着下颌,半側臉看向窗外。
顧星萊的眼神懶懶地望向不遠處的馬路,留了個傲嬌的下巴給他,“別忘了答應的事。”
她說完,學校的下課鈴也響了。
顧星萊轉身上了車,原主極度厭惡顧存欣蘇覃年兩兄妹,從來都不會和他們坐一輛車上下學,司機只需要接了她一個人。
汽車停在別墅門口,顧星萊推開車門,先去了別墅後面的小花園。
管家的木匠老公給系統做了個狗屋,她準備把系統的毯子拿給沈聽梵家的狗聞一聞。
顧星萊找了根塑料管把毛毯挑出來。
出來迎接她的小女傭把車裏的書包和衣服拿出來,疑惑顧星萊要去幹什麽:“小姐,這麽晚了你去哪呀?”
要是換做以往,她只敢說一句要讓保镖陪着你去嗎?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姐不喜歡魏家少爺了,性格也變好了很多,不會喜怒無常,動不動就發火挑她們的毛病了,別墅裏的人也就不怎麽怕她了。
顧星萊簡言意駭:“找狗。”
“可是我今天中午的時候還看見它了,和隔壁的拉布拉多在一起,可能它又跑出去玩了吧?”年輕女傭看向隔壁。
這下簡單了。
“那正好,我去把它帶回來。”顧星萊打定了要主意要狠狠地教訓系統一頓。
高挑的人影走近,沈聽梵看到顧星萊挑着一塊類似于爛抹布一樣的東西向他走來。
顧星萊停下,看了看不老實的二胡,擡頭詢問沈聽梵:“你家的狗不會突然咬人吧?”
沈聽梵揉着二胡的頭:“它只咬壞人。”
意有所指?那也要看你給它說哪個是好人,哪個是壞人。
顧星萊把系統的毯子放到二胡鼻子下面,誘哄它:“你還記得那條很醜的小狗嗎,幫我把它找回來,我給你買肉骨頭怎麽樣。”
顧星萊展開兩條手臂給它比劃,“這麽大的肉骨頭,你想吃嗎?”
二胡被蠱惑到了,哼哼唧唧,一直蹭沈聽梵的腿,想讓他給自己下達指令。
顧星萊緊緊地盯着狗主人,要不是她武力值不高,早用拳頭解決了。
她一雙冷冷的桃花眼斂起不滿的神色,你想做言而無信的小人嗎?
沈聽梵動了一下腿,“去。”
二胡激動地跑進了院子,顧星萊跟着它進去。
系統不知道危險悄然逼近,正幻想着今天的宵夜吃什麽,被二胡一個飛撲壓在了身下,“汪!汪!”
沈聽梵掀開二胡的帳篷。
顧星萊面色和善,甚至還在笑,她嗓音愉悅:“玩夠了嗎?”
系統從她的笑裏看到你死定了,它身體陡然一僵,沒察覺間被沈聽梵套上了狗繩。
二胡看到這是自己小時候的東西,十分大度地分享給了系統小弟,嘴裏汪汪地叫着。
【我沒命來找你玩了。】系統哭卿卿:【我把你當大哥,沒想到你會抛棄我。】
顧星萊心情大好,蹲在她面前給它比了個大拇指,“乖狗狗,肉骨頭明天給你送來。”
二胡滿腦子都是肉骨頭,擡起前腿想親近她,眼看二胡咧着大嘴朝她的臉靠近,顧星萊一驚,慌亂後退間被絆倒,坐在了地上。
幾乎是在一瞬間,顧星萊就站了起來,她拍了拍裙子後面的泥土。
模糊的白,過眼即忘。
沈聽梵抿了下薄唇,微末的笑意消失。
二胡什麽都不知道,還想和顧星萊玩鬧。
和一條狗較勁沒意思,顧星萊瞪着沈聽梵,意識到自己這是在遷怒,拽着狗繩走了。
顧星萊把系統丢給保镖,“洗幹淨送到三樓。”
系統躺在保镖懷裏瑟瑟發抖,洗幹淨之後好送它上路嗎?
系統朝着顧星萊的背影喊道:【還有戴罪立功的機會嗎?】
“乖,下輩子争取做個好系統。”顧星萊冷漠無情地走上了樓。
顧星萊剛出浴室,敲門聲響了起來,她以為是保镖,套上外套去開門。
門外管家端着一碗還在冒熱氣的湯藥,笑吟吟道:“小姐,這是我去中醫藥鋪抓的調養胃病的藥。”
顧星萊深深一嗅,滿屋子都是這碗中藥散發出來的味道,她雙手接了過來,“辛苦你了,我一會就喝。”
系統蜷縮在盆子裏,看着保镖手臂上的肌肉,冷汗直流,【你,你輕一點。】
它怕自己洗完澡,這身皮就不在了。
【啊!】
【嗷!】
【嗷吼!】
【救命,宰狗了!】
系統被送上來的時候,顧星萊正對着湯藥犯愁。
系統一副被摧殘過頭的失去高光狀,它貼在牆角不敢上前,【你不是記仇的人吧?】
顧星萊端着那碗濃郁到發黑的湯藥走到它身邊,“喝了它就一筆勾銷。”
系統對着黑乎乎的湯藥犯惡心,【要不你還是抽我一頓吧。】
“一句話,喝還是不喝。”
【我……】
“1。”
【我想想。】
“2。”
顧星萊豎起三根手指。
系統一咬牙,【我喝!】
“一分鐘之內喝完。”顧星萊把碗放到地上,絲毫沒有憐惜之意。
顧星萊守着它,她要當面看着它喝下去,別想耍滑頭。
系統醞釀在三,深吸一口氣,把臉怼進了碗裏一頓猛吸。
【額—額—】系統打了個惡心的飽嗝,它沒吃到宵夜,倒是給自己養了回胃。
“你說了一筆勾銷,那我們能重新談合作嗎?”
顧星萊站了起來,打了個哈欠,“累了,睡覺。”
她可沒說自己不是記仇的人。
【你诓人。】系統幼小的心靈再次受到了欺騙。
“我不诓人,我是只诓你,因為你值得。”顧星萊給自己蓋好被子,“關燈。”
隔天一早顧星萊下樓吃早飯的時候,收到了顧存欣暗含挑釁的搞事信號。
“爸爸媽媽,我和姐姐都入選了學校的競賽,昨天晚上我們參加了學校的集訓,等十一月份比賽的時候你們有時間來給姐姐和我加油嗎?”
“就她?”顧母标準的踩顧星萊語氣。
顧星萊坐下,“就我。”
顧母橫了她一眼,言語刻薄地貶低道:“名額是我給學校打電話換來的,你是真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頭鐵去找羞辱,丢你自己的臉不要緊,顧家的臉也拴在你身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丫頭。”
顧星萊正要給馄饨加醋,管家咳了一聲,她不情願地收回了手,“你聽說過一句話嗎?”
“別給我說那些廢話。”顧母不慣着顧星萊。
顧存欣看到顧星萊受憋,胃口也好了。
顧父溫和一笑,出來緩和母女間的氣氛:“什麽話,說給爸爸聽聽。”
“遠離那些時刻貶低打擊你的人,她們只會帶給你壞影響,我覺得我蠢不是自己的問題,而是你整天在我耳邊說我蠢的原因。”
顧母不認同,“你這就是在強詞奪理,自己沒能力,從別人身上找原因,這就是弱者的表現。”
顧星萊咽下嘴裏的馄饨,“我記得我小時候也不笨,怎麽你一來我就變了,這就是你對我的教育出了問題。”
這是顧星萊從小說的只言片語中窺得的信息。
“那為什麽欣欣和覃年就沒有像你這麽不讓人省心。”
“勇于承認自己的錯誤不行嗎,家長要給孩子樹立榜樣,你确定不是對我和弟弟妹妹三個人搞區別對待導致的,在他們面前慈眉善目,對我就兇神惡煞。”顧星看過來,那雙明媚光彩的眼睛此刻氤氲着水汽,眼裏的神情充斥着悲傷。
顧母一怔,她竟從裏面看出了委屈。
“哪有你說的這麽誇張,我哪裏對你不好了。”顧母才不想承認她搞區別對待,明明是顧星萊先惹她生氣的。
“你看你就是不承認,我也沒辦法,以後你們都不要跟我說話了,我就是一個不被你們歡迎的孩子,你們一家四口相親相愛,我自己孤苦無依,這個家庭不屬于我。”
顧星萊“含淚”吞下三個小馄饨,舀了一勺湯做咽,清了清嗓子,又對她說:“我勸你多看看新聞,要是有一天我實在受不了你。”
顧星萊被噎了一下,卡了殼。
顧母被聽見聲音以為她說哽咽了,趕緊低頭去看她的表情,
“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已經有多情善感的年輕女傭低着頭抽泣了起來,顧星萊走過去遞給她一塊衛生紙,拍着她的肩膀,“別哭了,我的難過你們也只能懂百分之一。”
原來這就是有錢小孩的痛,年輕女傭更覺得顧星萊可憐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甩手跑出了門。
系統站在樓梯上,這還不是诓人,戲精大王。
顧星萊憋着笑,美好的一天從感化完極品母親開始。
“小姐。”
顧星萊正要上車的時候,管家走了出來。
她修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苦大仇深地說道:“什麽事?”
管家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今天中午我去學校給你送藥,別忘了來校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