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瘋狂偏執生物學家(11)
季言起身走到一側走廊處, 順着走廊裏的光将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站在游泳池邊的江時身上。
江時從屋子裏離開後,就站在泳池邊,靜默的望着水中的人魚,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季言靠在門框上微微側目,就沖着人走來的季寧出了聲,“你也說了,江時是皇室的人, 這‘永生’計劃說到底也是皇室的項目,這無論是将人挪了還是換了,皇室那邊都會得到消息。”
“與其把人從這裏趕出去讓皇室換一個不熟悉的人安插在身邊, 倒是不如留他一個。”季言笑着回過頭去, 看向季寧,“季哥哥, 你說是嗎?”
季寧被面前的青年的笑晃了一下眼。
不得不承認,他的這個弟弟長得的确漂亮的不像話,就像是一個養在溫室裏的玫瑰,既嬌且豔。這樣的人, 如果一心一意的被養在溫室裏, 做研究也就罷了,可偏偏這局……
不行, 他怎麽也得把這小兔崽子給護下來。
季寧的眼睛在落在季言身上時多了一股子審視,半晌, 他方才沖着人問出聲, “所以, 你之前就知道他……”
“我不知道。”季言出聲打斷了季寧的話, “我也是最近無意中才發現的。不過我倒是有一點沒有想清楚, 江時讨好皇室目的是為了什麽?将我取而代之?”
季寧:“人的貪欲或許往往不止如此。”
“這人不為權,不為錢,那就只有一個可能,為了自己。”季言收起了面上的笑,将視線落在季寧身上,“大哥你覺得他為了什麽?”
季寧:“還能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那條破魚!”
季言扯了扯嘴角轉過身去,朝着裏屋走,“那條魚可寶貴着呢。”
“你等會。”
不提那只魚還好,提起那只魚季寧就來氣。
他沉吟了片刻伸手扯住季言的胳膊,将人重新拉到跟前,“江時你留着我沒意見,那那條魚你打算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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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言不得不轉身折了回去重新站在季寧身前。
季寧一臉兇色的模樣,讓季言一臉無辜的雙手一攤,“還能做什麽,留着做研究啊。”
季寧:“就這麽放家裏??”
季言:“那不然還能放哪?實驗室人多眼雜,有些事做起來不方便……”
季寧皺緊了眉頭,“什麽不方便?”
季言:“研究不方便。”
季寧:“?”
他怎麽總覺得他弟弟再跟他說一些別的什麽奇怪的東西????
感覺到一股子細致的打量落在身上,季言輕輕蹙了眉頭,“你這是什麽眼神?”
他這個弟弟哪都好,就是從小就對研究有着近乎瘋狂的癡迷,小時候家裏養了一只貓,有一次放學回家,他發現貓被撥了皮死在客廳裏……
季寧想到此,皺着眉頭一把握住了季言的手,“你是不是背着我又做了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見不得人的事情?
“我……”季言的聲音一出,腦子裏就想到那天一水之隔,他背着季寧在水下與那只魚擁吻。
若是那日季寧再離得近一些,或是彎下腰查看水中的情形,是不是就會看見他被一條魚按在池壁上親/吻,毫無招架之力的可憐模樣……
一股子像是要被戳穿的羞恥感讓季言的耳朵微微有些發紅,他咽了一口唾沫,有些心虛的沖着人出聲,“我沒……”
季言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季寧就有些焦躁的抓了一把頭發,“不行!我晚些就讓人來把這條魚給送回去,你給我離他遠點……”
季言:“那我就去實驗室。”
季寧:“…………”
季言:“你除非不讓我幹這一行。”
季寧:“季言。”
季言逼近了一步,“季哥哥在害怕什麽?還是說有別的什麽事情瞞着我?”
“沒有。”季寧神色一動,伸手将人推開。
他将撸起的袖子放下,低頭看了一眼手表,“那行,只要你別再給我鬧出事,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我走了。”
季言将季寧送了出去,他盯着季寧離開的背影看了好一會,收起了面上的笑,轉身走了回去。
【季言:測出來了,季寧是好人,但他話裏有話,似乎還知道點別的什麽東西,還需要再探。】
季言重新走進了屋子,就發現江時站在客廳裏,手裏還抱着那只動都沒動過的罐子,“還沒吃?”
江時:“沒有。”
那條魚,竟然跟他鬧絕食。
明明那天,是這條魚對他動手動腳在先,他都還沒鬧呢……!
季言皺緊了眉頭走上前從江時的手裏将玻璃罐子拿到手裏,“我去看看。”
他沖着室外的游泳池走去,在聽着身後跟來的腳步聲後,微微側目,“江時,你留在這,別跟過來。”
江時留在了原地,季言這才抽回目光沖着游泳池走了過去。
今日的天有些陰沉沉的,映照在游泳池的水面上顯得一片死寂,就連那水都似乎不再澄澈,變得有些渾濁。季言走到跟前,就發現那條魚蜷縮在游泳池的一角,一動不動,就連之前見到的那漂亮的鱗片都仿佛變得有些黯淡無光了。
漁民的手書上說,人魚一生只有一個伴侶,若一方離去,另一方也會随之死掉,忠貞不渝,不離不棄。
季言不懂。
在他看來,這些動動嘴皮子的東西很虛。教堂典禮上再忠貞不渝的話,再被生活的柴米油鹽絆住腳後,面對的也是無休止的争吵。
對方口口生生的說愛你,實際上轉過頭來卻會将你關進籠子裏。
季言盯着水中的魚看了半晌,方才将神思抽回蹲下身去。他纖細修長的手指将平靜的水面撥動,沖着下面的那只魚叫出聲,“諾爾曼。”
水裏的魚一動不動,就像是沒聽到似的。
季言将手裏的罐子放在池邊,站起身,“你再不上來,我就走了。”
有風從一側吹來,将一側的樹葉吹的沙沙作響,樹葉晃悠悠的墜落在水面上,水下的魚蜷縮着身體,就連魚尾都靜靜的垂在那沒動。
季言試着邁步離開,然而水中的魚依舊毫無反應。
【季言:06這魚不會是被餓死了吧。】
【06:主角死掉的話,這個世界會崩塌的。】
季言看了一眼周圍,景色依舊完好無損,那就說明這條魚就是在裝死。
果然是一條詭計多端的魚!
季言冷哼了一聲,放在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季言将手機拿出來看了一眼,就發現是尤裏斯打來的電話,他站在水邊朝着那條魚看了一眼,拿起電話接了并按了免提鍵。
季言:“殿下。”
“教授,您怎麽沒來實驗室?”尤裏斯站在康歸裏斯實驗室裏,叉着腰掃了一眼面前大氣也不敢出的研究員,“就連你身邊的那個學生都不在。”
季言:“殿下去實驗室怎麽不事先通知我一聲?”
尤裏斯:“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好久沒見你了,有些想你。”
不知道是不是季言的錯覺,就在剛剛他似乎是看見水底那只魚露在外面的耳鳍動了動。
季言挑眉,他沒有出聲反駁尤裏斯的話,而是沖着對方問出聲,“殿下的傷好了嗎?”
“好了。”他摸了摸脖子,卻又沖着人咳嗽了一聲,“但是,咳咳……還是有些疼,不知道是不是傷到了喉嚨。”
尤裏斯央求出聲,“教授你能不能來看看我?”
季言:“好。”
尤裏斯平時被季言拒絕到沒脾氣,今日竟然能聽到對方溫聲的回答,尤裏斯簡直是欣喜若狂,他有些激動握着電話,“教授終于肯理我了,嗚嗚嗚我太開心了。”
季言朝着水中撇了一眼,就看見那只魚的耳鳍又動了動。
尤裏斯:“那那……我就在這等你來!正好我也有事情要找教授。”
季言抽回視線,“什麽事?”
尤裏斯:“鄰國向皇室送來了一條人魚,似乎是在發/情,需要您來看一眼。”
還有別的人魚?
季言眯起了一雙眼睛,“人魚現在在哪呢?”
尤裏斯:“就在研究所。”
季言:“我馬上就到。”
季言邁步離開,而身後水中一直窩着沒動的諾爾曼在對方的腳步離開後,慢慢的游到水面上,他的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季言的後背,深邃的眸子裏染了一股子幽亮駭人的冷意。
季言趕到康歸裏斯研究所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了,尤裏斯就站在研究所的門口等着他,再見到人後,快步迎上前去,“教授!”
季言撇了一眼尤裏斯的脖子,只見上面光滑如初,別說是傷口,就連當初的紅青色指痕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他頓住腳步沖着人微微颔首,“看上去二殿下的傷已經沒事了。”
見到人一激動,倒是忘記這茬了。
尤裏斯捂住脖子,沖着人咳嗽了一聲,“教授,這傷是好了,但我還是有些難受……”
裝,繼續裝。
季言将視線從尤裏斯的身上抽回,邁步向着研究所裏走,“人魚在哪呢?”
電話裏溫柔的聲音仿佛是尤裏斯的錯覺。
尤裏斯見季言沒理他,有點難受的追上前去,“教授,我帶你過去。”
季言微微側目看了人一眼,到底還是沖着一旁的研究員吩咐出聲,“一會去把杜醫生找來給殿下看看。”
“我就知道教授還是關心我的。”尤裏斯本是拉下來的臉在季言的話中揚起了笑,他走上去挽住了季言的胳膊。
這一湊近一股子淡淡的幽香就從季言的身上傳了出來,尤裏斯低頭聞了聞,問出聲來,“教授今天噴香水了嗎?”
“沒啊。”季言突然想到了什麽,擡起手臂聞了聞。
果然之前聞見的那股子幽香還在,就像是深夜裏盛放着的優昙花,味道神秘幽遠。
季言放下手臂,“應該是之前噴的。”
尤裏斯:“這個味道不太好聞。”
之前他用香水壓過,但是這個味道卻像是從皮膚底下逸散而出的味道,怎麽壓都壓不住。
季言剛想出聲拒絕,尤裏斯卻是微微側目,沖着身後跟來的人吩咐出聲,“你們去把我放在車裏的香水拿過來。”
季言沒再說話,只能由着對方去了。
康歸裏斯研究所內的展覽廳設施還沒修好,季言走進就發現廳中放着一個長方形的巨大玻璃魚缸。魚缸的水是湖藍色的,人魚就在裏面游着。
季言走到跟前,方才看清了這條魚的全部模樣。
只見魚缸裏的人魚是一條雌性人魚,人魚的頭發是黑色的,魚尾則是藍色的,尾尖處帶了一點透明的白。那張露在眼前的臉很漂亮,像是一朵花,顯得有些柔弱。
此時這只人魚并不像家裏的那只安靜,而是有些的焦躁的在水中游着。
這段時間季言在家惡補了一番人魚的知識,現在看着面前這只人魚,心裏倒還有數。
人魚族,以魚尾判斷一條魚的地位尊貴,普通的人魚魚尾藍色的色澤偏暗淡,尾尖也會呈透明的白色,而面前的這只魚尾的藍色還算正,只不過可惜魚尾的尾尖卻是透明色,在人魚族裏面雖然不算劣等人魚,但比他家裏那只還是差的太遠了。
季言尚能記得諾爾曼漂亮的魚尾在陽光下泛着的璀璨光芒,像是瑩瑩寶石,色澤鮮亮,尤其是那泛金的尾尖,會在水中劃出金色的光色來。
尤裏斯見季言站在原地半晌沒有說話,沖着人走上前,“教授,這條人魚怎麽樣?”
季言抽回視線,沖着人回答出聲,“湊合吧,品相有點差。”
“我就說Y國手裏不會有什麽好東西。”尤裏斯叉着腰哼了一聲,再次詢問出聲,“那這條魚是在發/情嗎?”
季言:“是。”
他偏頭看向尤裏斯,“這條魚Y國在哪發現的?”
尤裏斯:“神剎海。”
對于這個地名季言挑眉,“Y國怎麽會把這條魚送來?”
“也不算送。”尤裏斯解釋出聲,“神剎海的另一端接壤Y國,對方也是無意中在海邊發現的這條人魚,将人魚帶回國之後卻發現這條人魚似乎一直在發/情,在得知我國的人魚是條雄性之後,就立刻派人把這條魚送了過來,想配個種。”
配個種?
季言盯着水中的人魚看了半晌,垂落在身側的手指摩挲着,吐出的音色透着一股子淡淡的冷,“那配出來的魚算誰的?”
尤裏斯:“父親的意思是可以借此機會與Y國建立好關系。”
他懂了。
政治聯姻嘛。
這人嫁娶還講究一個門當戶對,這條魚跟他家那條聯姻可稱不上是門當戶對。
季言盯着水中的人魚看了看,轉頭沖着尤裏斯道:“殿下,可惜配不了種了。”
尤裏斯:“為什麽?”
季言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江時難道沒有告訴殿下嗎?那條魚已經有伴侶了。”
尤裏斯皺緊了眉頭,“那條魚不是獨一無二……”
季言聽着尤裏斯戛然而止的聲音,就知道江時果然是将諾爾曼的消息告訴了皇室。
季言他摩挲着手指,出聲道:“許是之前在亞特蘭蒂斯之中就已經有了吧。”
“亞特蘭蒂斯都覆滅多久了,對方的伴侶指不定早就沒有了。”尤裏斯有些發愁的撓了撓頭,“這父親已經答應了Y國,我們要是再将這條人魚原封不動的送回去,恐怕會有點麻煩,況且我聽說如果讓這條魚一直發/情下去,也是會死的吧。”
季言:“是。”
尤裏斯:“教授,那不如就先将兩只人魚放在一起,他們都從神剎海而來,或許同一個種族相惜,會有轉機發生。”
尤裏斯的話倒是提醒了他。
諾爾曼是否有伴侶這件事,是他從江時口中聽來的并無證實,他之前也并沒有注意到對方生殖腔的異常。
若這只人魚能俘獲對方是不是還能證明,他并非……是對方認定的伴侶?
季言抽回深思沖着面前的魚缸走上前去,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他離得近了,那條魚像是察覺到了什麽游出水面。
人魚浮了上來,季言就看見鎖鏈鎖住了她纖細修長的脖子,讓她難以逃脫。
人魚那只露在水面外的眼睛凝在季言身上時,多了一股子打量。
半晌,在季言的注視之下,人魚朝着季言游了過去。
季言站在原地沒動,只不過他發現面前的雌性人魚越是靠近他,那一雙漂亮的眼睛裏的厲色就越重,待游到他跟前時,人魚落在身上的眼睛裏已經夾雜了非常濃郁的敵意。
就像是……一只雌性的生物看見了另一只與她争搶的雌性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