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理檢測
診療室的門再次關上。
王大夫好似無事發生般,将手裏的測試題推到謝依雲身前:“最新出的,全方位心理測試。”
他低頭在小薄子上寫着什麽,邊寫邊道:“等做完測試題,根據測試題跟你進一步了解的談話,可能會需要一些時間。”
這聽起來不符合她在網上搜到的流程,謝依雲張了張嘴,話還沒出口,嘴先被捂住了,謝楊玉捂着她的嘴,面帶“和藹”的微笑,伸手點了點桌上的紙。
謝依雲拿起筆,把疑惑咽了回去,她是有點好奇,但還沒有好奇到非要得出答案的地步,做測試就做測試呗,要是她真屬于對拟獸具有高危險性的存在,那她或許可以趁早考慮重新撿起她的五年計劃——不就是上普通大學嗎?她自主創業的計劃都寫好了。
懷揣着進一步不虧,退一步更好的念頭,謝依雲勾起選項來,毫無心理壓力。
王大夫也沒閑着,他注視着謝依雲,偶爾低頭在自己的小薄子上寫些什麽。
診療室裏的氣氛安靜了下來,除去謝依雲的興致勃勃外,其他兩人無不是因為懷揣着自己的想法而被動的沉默了下去。
這些測試題目其實還挺有意思的,謝依雲翻過紙張,絲毫不帶猶豫的一路選了下去,一半是因為題目真的沒有難度,另一半是因為每個題目的答案都十分确定,絲毫不需要遲疑——比如說,喜歡貓還是狗這種,當然是狗了!
少部分跟引導者和同調對象有關的選項,也都是偏向社會性的,比如引導者是否該在公衆場合注意拟獸的情況這種選項,完全不會讓被測試者産生什麽被深究**的窺探感。
謝依雲将紙張遞回給王大夫,王大夫拿在手上,才向謝楊玉道:“麻煩你們在外面等下。”
謝楊玉牽着謝依雲走出診療室,有些焦躁的看了眼附近,空曠的走廊上安安靜靜的,似乎昭示着此處的不受待見。
“我覺得這個大夫怪怪的。”謝依雲壓低聲音道:“他不像普通醫生。”
“因為人家是專家。”謝楊玉在最後兩字上加重音量。
“媽,你冷靜點,你太緊張了。”謝依雲試圖安慰她:“你之前不是也說做過普通人也不錯嗎?”
“你想做普通人,跟因為某方面的缺陷只能做普通人,能一樣嗎?”謝楊玉看了眼空蕩蕩的走廊,壓低聲音道:“要是你真被檢查出來不适合做引導者,檔案上肯定要記錄進去,到時候就算去上普通大學,學校老師都會知道,你心理存在某方面的問題……”
“媽,你覺得我心理有什麽問題?”謝依雲正氣凜然道:“我看着像變态嗎?”
好像說的有道理,謝楊玉回過神來,雖然謝依雲确實提出了過分的要求,但是她可是養了她足足18年,還能不了解自己閨女?
雖然總是招貓逗狗的,但從來沒什麽壞心眼,更不存在折磨小動物這種變态必備的行為了。
她松了口氣,捏了捏謝依雲的臉,咬牙切齒道:“還·不·是·你·害·的!”
等謝依雲他們出門了之後,王大夫摘下了眼睛,揉了揉眼,才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他聲音壓的極低,一反方才在謝依雲他們面前的人模狗樣,目光更是不住流連在緊閉的門和拉着窗簾的窗戶上,表現出警戒模樣。
“喂?小戈,你趕緊查下,謝依雲是不是這屆新生?”他翻着謝依雲剛填的試題,語氣有些興奮:“廢話,不然我叫你查?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了,我來S市做義務勞動……”
對方似乎說了什麽,他聲音變大了些:“喂,你說話注意點,什麽叫偷懶?我可是有認真在工作的……”
“什麽沒人來看病,我才沒有整天玩手機呢!”他聲音更大了些,在反應過來後,瞬間變成小小聲道:“我不是來跟你扯這些的,你查到了沒有?”
“沒問題我會找你?”他停下來看了眼謝依雲的選擇,語氣裏揚起些得意洋洋:“當然不是因為找到了潛在高危份子……都什麽年代了,哪有那麽多心理變态的人?”
“好了,好了,你別催了,我找到了一個……”他合攏有些散亂的紙張,一字一頓道:“天才。”
“喂,你這個态度……”對方不知說了什麽,他得意洋洋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咬牙切齒的道:“我是說,全适應性高同調度引導者。”
他把手機拿遠了些:“你聲音輕點……你查下她的同調對象是誰。”
“接觸下,看對方願不願意……”他聲音再度變輕,不再像剛才那般大呼小叫,而是連連點頭,在對話結束前,才輕聲說了句:“嗯,她剛才做心理測試,有點小問題,但在可控範圍內,說起這個,倒不如說她的下意識防備心理,很嚴重。”
他将紙張折疊放到一旁:“目前還不能完全确定她是不是特殊的,先觀察一段時間。”他停頓了下:“你查下她,她的戒備心高的有些不同尋常。”
他囑咐完對方,才挂掉了電話,露出深思的表情。
“問題不是很嚴重,你的控制欲在正常範圍內。”王大夫一邊寫着醫囑,一邊冷淡道:“馴服旁人的潛意識稍微有些強烈,可能需要接受下心理輔導。”
他撕下紙,遞給謝依雲,禮貌般的笑了笑:“你可以跟醫院預約下之後來接受心理輔導的時間,我估計大概兩到三次就差不多了。”
謝依雲沒看懂紙上龍飛鳳舞的究竟寫了什麽,她随手遞給謝楊玉,有些好奇的問道:“心理輔導就是跟剛才一樣的聊天?”而且也沒聊什麽,随便聊了聊過去的事情,就被王大夫點到為止了。
“可能會比剛才談的稍微深入一點。”王大夫表情一如既往的嚴肅:“除了引導者有關的幾個指标外,你還有其他心理上的小毛病。”
謝楊玉停止看醫囑的動作,擡頭看向王大夫。
王大夫推了推眼鏡,冷淡但認真道:“你的戒備心有點強,不過我們不是很熟悉,所以這一點可以理解;除此之外,你對整個世界的認同感都有些偏低……”說道這裏,他公式化的笑了笑:“過低的認同感會導致反社會人格的出現……”
他停頓了下,沒接收到謝依雲其他的反饋,對方仍仰頭看他,除去最開始的好奇外,就沒有其他的反應——冷靜到不同尋常,許是他的目光停頓在她臉上有些久,謝依雲才有些迷惑的道:“怎麽了?王大夫?”
她摸了摸臉上那個紅印子,有些悻悻:“我媽……”在謝楊玉目光移到她身上前,她及時收了聲,轉開了話題:“我不覺得我會變成反社會人格。”——她十分篤定。
王大夫再度低頭在小薄子上寫了幾行字,謝依雲是個十分矛盾的人,這種矛盾感幾乎體現在她的方方面面上,比如她心懷善意,又在某方面冷漠的不可思議——她對她可能是反社會人格這件關乎未來的判斷毫無好奇;又比如她心懷戒備,但在某些事情上卻又過于坦誠,——她幾乎沒對自己的過去有任何隐瞞,而是坦然的将曾經的小事娓娓道來;再比如此刻,比起權威,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斷,這對一個18歲的小女生來說,顯得過于特殊了。
王大夫作為心理學醫生,下意識的分析着對方每一個反應,從而整合出對方的性格,處處都是矛盾,以至于他解析出來的性格曲線,幾乎不像是一個正常的青春期女生。
“對,你對社會的認同感還沒有低到會出現反社會人格的地步。”王大夫轉悠着念頭,撿起了剛才的話題繼續道:“這一點你多注意下就行。”
“不過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孩子,總會出現些奇怪的心理變化,這很正常,如果你對這種變化感到不安,可以聯系我。”王大夫抽出張名片,手指微動,按在手下,推到了她面前。
謝依雲看了眼幹淨到只寫了個名字和電話的名片,乖乖點頭,轉手交給了謝楊玉。
謝楊玉察覺到了些古怪之處,但很快就被對醫生的關注取代,她客氣的跟王大夫客套:“那醫生之後還要多麻煩您了。”
“沒事,我應該做的。”王大夫再度推了推眼鏡,朝她笑了笑,目送他們一身輕松的離開了診療室。
太陽已經升起,透過走廊上的窗戶,照入幾縷陽光,将他們的影子拉的長長的,緊緊相依,密不可分,像是一對最普通不過的母女。
世界總是這麽戲劇化,将天才的能力賦予從未了解過這個世界的平凡人,将他們的人生從平靜的道路牽引到波瀾壯闊,曲折不斷的頂峰。
王大夫摘下眼鏡,在一閃而逝的光中,又意識到了什麽,擡頭看去。
謝依雲在遠方轉頭朝他眨了眨眼。
她……
王大夫停頓了半晌,戴回眼鏡,在小薄子上重新寫了一行字:疑似擅長僞裝,需要高度關注。
“你幹嘛呢?慢吞吞的。”謝楊玉看了眼身後落下幾步的人影,語氣微揚,露出爆發前的平靜。
“我跟王大夫打個招呼。”謝依雲跟上她的腳步,語氣壓低了幾分:“媽,王大夫好像沒近視诶,我看他摘下眼鏡了。”
“你管那麽多?”謝楊玉将手中的醫囑遞給護士,順便瞥了她一眼。
不帶眼鏡的王大夫看上去有點怪怪的,謝依雲這樣想着,識趣的沒說出口。
“就這幾天我們過來是吧?”謝楊玉跟護士确認着:“好的,我們有空,沒問題,我知道了。”
“媽,你手機響了。”謝依雲提醒她。
“我騰不開手,你接下電話。”謝楊玉忙着跟護士确認之後繼續接受心理輔導的日期,吩咐她道。
謝依雲有些不熟練的操作着老式手機——還是翻蓋按鍵的呢。
“喂,謝依雲的媽媽嗎?我是杜宇飛的母親,是這樣的,我們剛做完心理檢查,想跟你那邊溝通下情況。”似乎是因為沒聽見謝楊玉的聲音,對方又多說了幾句:“宇飛的檢測情況不太好……”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