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散席後,池靜被何芮拉上車。馬薩拉蒂呼嘯而過,舒律看一眼便收回目光。
在她們離開後,梁睿思自己一個人打車走了。
一時間只剩嚴昊和舒律。兩人并肩往停車場走。
明月高懸,只有兩個人修長的影子在地面上晃動。
“池靜是你挖過去的?”嚴昊問。
舒律捏着手裏的車鑰匙:“怎麽?”
他笑得意味深長:“ivan本來以為池靜會去溢香的,哪成想被你截胡了。”
“是麽。”
嚴昊“啧”了一聲:“池靜挺難搞。當初為了讓她拍戲我都軟硬兼施了,但她就是不買賬。”
聽這話,舒律停下腳步,看他的目光有些耐人尋味。
“你是讓她去拍電影?”這句話的重點在“她”上面。
嚴昊被他這态度唬得一怔,回答時有點猶豫:“……怎麽了?”
舒律笑了兩聲,拍拍他肩膀徑自走了。
嚴昊一人坐在駕駛座翻來覆去回想舒律莫名其妙的态度,最後一拍腦門,低罵了一聲。
“我操!”
……
“你是說那女人跑去你那裏訂香水?”何芮在電話那端問。
今天一天信息量太大,她在車上沒說夠,一到家電話就打過來了。
池靜打開衣櫃的門,将睡衣拿出來扔到床上:“嗯。沙龍派對那天她也去了。”
當時辛雅說的那幾條要求她還覺得巧合,沒想到是要送給姜承的。
何芮“切”了一聲:“能往裏面加硫酸嗎?”她往後一仰癱在沙發上,“我跟你說,今天這一天唯一一件好事就是啞帥哥養了我的眼。要不接連遇到惡心的人我非得做噩夢不可。”
池靜笑了聲:“出息。”
“他的長相實在太符合我的審美标準了。”
一點兒不誇張,看見梁睿思第一眼何芮許久不見的少女心都出來了。
“只不過啊……長得太幹淨了,只可遠觀。”
池靜想了想,好像從沒有人跟她探讨過梁睿思的樣貌。印象裏,池靜一直覺得梁睿思少年感很重。
類似于名校裏那種高不可攀的男神。
說到這,何芮話音一變:“最沒想到的是那個賤男春居然是啞帥哥的表哥。兩人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池靜:“你們倆不就是刮個車嗎?”
怎麽弄得跟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
那端靜了靜,何芮只說了三個字:“懶得提!”
這時,門外隐約傳來門鈴的響聲,池靜對何芮說了句:“有人敲門,我去看看。”
走到玄關,她問了一聲,外面沒有人應。正打算不理睬,一道低沉的聲音隔着門板傳進來。
“是我。”
——
星光暗淡,只有月亮露出少半張臉。舒律扶着車門,又撥了一次號碼出去。
那邊依舊是占線。
昏黃的路燈從頭頂照下來,将他的影子拉長。舒律抵在車上,擡頭望向某一棟高樓。
墨黑的天際有一個移動的亮點劃過。那是晚上的航班,在夜色中踽踽前行。
舒律拈了根煙進嘴裏,竄高的火苗照亮他深邃的面龐。白色煙霧袅袅升騰。
等到香煙燃盡,舒律再一次撥打池靜的電話,聽着話筒裏的忙音,他揚手将煙蒂扔進垃圾桶。闊步走進小區。
……
池靜在聽到舒律的聲音時,握着門把的手緊了一緊。
沉默間,聽見舒律開口叫她:“池靜。”
池靜抿了抿唇,将門推了個半開。兩人在門前對視着,舒律伸手拉門。池靜眉頭一皺,用力将門往回拽。
“讓我進去。”舒律定定地看着她。
池靜不為所動:“有話就在這說。”
舒律笑了笑,擡手撫上池靜的臉頰。剛觸及到她細膩的肌膚,池靜立刻偏頭躲開。
舒律趁這時候稍稍用力,将門一拉,逼得池靜跟着踉跄幾步。
他的野蠻行徑讓池靜冷了臉。不再看他,轉身往回走。不想被他猛然從後攬住。
熟悉的檀木香混着煙草味刺激着池靜的神經。她掙了掙,腰上的手臂反而收得更緊。
舒律低下頭,溫熱的呼吸散在池靜耳旁。他親了親她的耳垂,沉聲道:“池靜,回我的身邊來。”
落地窗簾被風吹動,玄關處兩個人仿佛靜止了一樣。
這句話讓池靜心中多了幾分晦澀。
印象中,這是舒律第二次用這種妥協的語氣跟她說話。上次一,是在他們分手時。
池靜後背抵着舒律的胸膛,隐約感覺到他沉穩的心跳正一下一下傳來。
“你還要讓我等多久?”
舒律的語氣很淡。但池靜知道他絕不像表面這樣平靜。現在這個驕傲的男人正明白地告訴她,他一直在等着自己。
池靜心底驀地一軟。只是這些天來堆積在一起的煩悶仍然沒有消散多少。
她垂下頭,看着鉗在她腰間的手臂,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
默了默,只問:“……要喝茶嗎。”
……
空氣中飄着淡淡的佛手柑味,舒律看着英式茶杯中淡紅色的液體,無聲失笑。
他的問題,只換來這一杯伯爵紅茶。不過舒律倒是也心領神會,順從地往嘴裏送了一口。
“你跟嚴昊怎麽認識的?”
池靜摩挲着手裏的茶杯,淡淡說:“他還有ivan跟我住過同一棟公寓。”
舒律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你們關系很好?”
“是不錯,怎麽了?”
他沒有指明是梁睿思還是嚴昊。不過對池靜來說都一樣。
舒律扯了扯唇,沒再繼續問。
他不開口,池靜也不想說話。
兩人就這麽安靜地坐了一會兒。直到茶已見底,池靜看了看時間,起身走到舒律跟前:“你回去吧。”頓了頓又補一句,“我困了。”
她繃着臉,秀眉輕輕蹙起。看起來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就是這個表情也比剛才看起來生動許多。
舒律默了默,将茶杯放下。視線對上她的一雙水瞳,淡笑:“好。”
池靜仿佛松了一口氣,轉身想去幫他開門。誰知道下一刻舒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直接把她拉到腿上。在還沒反應過來時,池靜已經被他按住後腦,堵住唇舌。
唇上微微吃痛,池靜怒氣橫生,擡手錘在他肩上。
舒律絲毫不受影響。蠻橫地撬開她的牙關,入侵她的領地。他一手壓着池靜的後腦,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身。完全不給她反抗的機會。
空氣裏充斥着唇齒交纏和略微急促的呼吸聲。久違的親昵感激出了舒律的狠勁兒,嗜血般地吻着池靜的紅唇。
嘴唇被舒律一下一下地吸允着,池靜從他嘴裏嘗到紅茶味的味道。淡淡的,有點苦。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到池靜終于不再掙紮,舒律才放開她。他手上用力,讓池靜與他額頭相抵。
那雙墨黑的眼眸一瞬也不瞬地凝視着池靜。眼裏全是她情動的媚态。
池靜喘着粗氣,感覺到他正用拇指摩挲自己的嘴唇,一下一下緩慢輕柔。她頭一偏,躲開舒律的手。
嘗到甜頭後,舒律對她這些小性子并不以為意。探手從西裝口袋裏拿出一條手鏈,要給池靜戴上。
“別躲!”舒律握住她掙紮的手腕,将手鏈戴上去,順便把原來那條換了下來。
“不要再拿下來。”他伸手攏了攏她的頭發,說話的聲音溫柔了許多。
池靜低着頭,抿唇不語。
舒律知道不能逼狠了,見好就收。又抱了抱她,說了句“晚安”,便起身離開。
舒律走了,池靜望着窗外的燈火闌珊,又睡不着了。
“我看過一個統計。”池靜對着話筒說,“兩個人分手後複合的概率是百分之八十二,但是複合後仍然會有百分之九十七的情侶再度分手。并且分手的理由跟第一次是一樣的。”
何芮打了個哈欠:“……你跟舒律和好了?”
池靜想了想:“不知道算不算。”
近段時間他的所作所為,池靜非常不甘心。
這是什麽鬼答案?何芮翻了個白眼:“但是你已經做好了複合再分手的準備?”
她的語氣透着一股“那你還廢什麽閑屁”的意思。
池靜扯了扯垂下來的蚊帳,哼道:“我要做,也是做那百分之三。”
第二天池靜在路上還在想着用什麽表情面對舒律,到公司卻被洪佟桐告知:“今天會議取消,舒總臨時出差去了。”
池靜表情僵了僵,拿起文件夾走了。
其實工作上有問題,池靜也不能說什麽。只是看着那一片寂靜的手機就莫名有一股子火。
然後下午過來挑成品的辛雅就誤以為池靜的氣是對她來的。
池靜配了三種香調出來。辛雅依次聞了聞,選出一種。
池靜用筆在上面做了個記號,告訴她月底前來拿。
約定好,辛雅就準備離開了。走之前,她對池靜說:“本來以為我們能做個朋友的。池小姐,你對我這敵意根本沒有必要。”
池靜繃了一天的臉,這會兒被她逗笑了。
“辛小姐,你多想了。回收垃圾這麽有公德心的事兒我幹嘛要氣?”
辛雅一噎,端了半天的笑臉還是沉了下去。
池靜椅子一滑,不再搭理她。
“童謠,送辛小姐出去。”
一天就這麽過去了。下班時,池靜在大堂遇見了洪佟桐。
洪佟桐還以為他們兩個在冷戰,又想起池靜上午那不冷不淡的臉色,便主動提出送她回去。
池靜想了想,跟他走了。但是沒直接回家,她拉着洪佟桐去了大排檔。
下班高峰期,哪裏人都多。露天地被一張張圓桌占滿了。吆喝聲炒菜聲不絕于耳。
池靜跟洪佟桐在一家燒烤攤坐下。她很少吃有刺激性的東西,只是偶爾來解解饞。
“多吃點,我請。”
洪佟桐也不傻,知道池靜這麽做肯定是想從他這知道點什麽。但吃了半天,她一直沒開口。洪佟桐認命地嘆了口氣。
在他的認知裏,既然舒律已經認定池靜,那就沒有什麽事是她不能知道的。
他喝下半杯啤酒,對池靜感慨道:“舒總這幾年過得挺不容易。”
池靜捏着簽子,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舒冬三歲之前是個健康的小孩,你不知道吧?”
池靜腦子嗡一聲,吶吶地說:“……怎麽回事?”
洪佟桐一口喝完杯裏的酒,平時總帶着笑意的臉現在看起來多了幾分陰沉。
“夫人也根本不是什麽心髒病去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