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時光
窗外是藍色的天空,雲霞變作橙色的憂傷。電臺的音樂旋律傷感,似乎要把人的記憶往回拖,溶入那冰冷的冰川中,屏住呼吸,遺忘所有曾經。獨自擁抱,哭泣,微笑,曬着燦爛的陽光,咧着一口白牙沉淪在茫茫人海之後。
——在時光之中,你找不到我。
我已經将背影溶入這洶湧的人潮中,撞擊着呼吸頻率擁擠的人群,傾聽嘈雜不安的內心。不甘寂寞的眼,無法忘記,無法停止,只能如同海浪一般,把自己的軀體推沒到冰天雪地的寒季。
一本書,關于西街,關于背包客,關于一場人生的旅行。
還有豔麗陽光下的快樂和暗夜沉淪中的悲傷,這只是一個故事的開始。如同它沒有結尾的旋律,我們始終無法控制雙手中的悲傷,讓它随着內心肆意顫抖,試圖用這雙手來隐藏內心的傷痛,遮蓋住流出的殘缺眼淚。
不想閉上這傷感的眼,只因想看看所有幼稚的破滅。
我不會熄滅燃燒的煙,只因內心的陰霾需要一種宣洩,抑或者另一種方式的繼續沉淪。
無法入眠,只因夜色将至,而黃昏如同一個天涯之外的戀者,倦落的拖着悠長的影,等待着下一站的靠岸。
盡管這一切都來得太過淩亂,而我也終究找不到借口繼續将悲傷停放。
一首歌,可以唱很久很久。
一首歌,可以聽很久很久。
一個人,可以想念很久很久。
不過一段感情,卻只能太過短暫。
我們在沒有遇到的時候開始期盼,如同期待下一個旅途會陽光燦爛,充滿際遇。如同期待在陌生的城市擁抱溫暖的故事。這感覺就如同小女孩光着腳丫踩着泥巴,單純的以為人生如此簡單。
我們走過了太多的路,擡頭借着城市的寂寞暢想明天和将來,橘黃色的燈火,燃燒着指間的煙火,為心靈點燃一盞燈,卻始終找不到通往天堂的路。我們知道黑夜還那麽長,那麽令人安心。
不想問這是為什麽?或許生命終究如此,沒有太多的希望,也不會有太多的失望,一眼望着路的盡頭,就能想到盡頭的模樣。抹着嘴角上的沉默,始終開不出燦爛若海的花朵,掩埋住一場荒蕪只為了下一個浪漫的誕生,新的希望,新的愛情充斥過身體裏的舊夢和傷痛。夜雨深沉,卻才發現眼中有着琉璃暗傷,原來一個接着一個的自己卻不是曾經的熟識。你還認識你自己嗎?或者已經面目全非,不敢看鏡子裏的模樣,不敢揣摩內心的自己,原來逃避着也能變成了陌生人,原來曾經的自己不過停留在了原處,而這個城市早已找尋不到舊地址,舊色模樣的小時光也只能停留在內心的某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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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陽臺的窗,坐在桌旁等黃昏,等日落,等天黑,等天亮。
一天過去了,一年也會過去,同樣一輩子也會過去的。
我們在時光的某處等一個人,也知道或許那人不會再來。
不落淚,不感傷,趁着指尖落日的餘晖照亮掌紋的蒼途,這就是自己的宿命,與人無關,只是會在時光的盡頭等一個人。
有時問自己走了這麽多路為什麽?有時問自己不同的城市為何會有相同的寂寞?是誰把悲傷流放得四處皆是?是誰把明天抹得那麽通透?連一點幻想的餘地都沒有?
想哭,在打開一罐可樂的時候,然而眼淚是幹澀的,因為成長,眼淚已經不會出現在別人面前。因為成長,我們以哭泣為恥,硬生生要堅強着面對所有。擡頭望着已經太過陌生的城市,安穩的坐在時光的盡頭等一場終結。我以為2012是盡頭,原來2012很快就會過去,這一年也同樣只是那麽蒼白無力的活着,同樣只是那麽無可奈何的活着,同樣沒有區別。
亂糟糟的周遭世界突然變得靜止下來,周圍的一切猶如浮動在水面上的時光碎片,一點點分裂,一點點沉澱。
終究,終究被定格在這略似黃昏的時光記憶中。
我聽歌,已不再悠揚。內心也無法忠于自己的安靜,我們是否真的就這樣,就這樣身不由己的紛亂開來?圍繞着周圍的瑣事和煩憂,無時無刻。沒有遠慮必有近憂,這句話說得一點都沒錯。最難得的事應該是偷得浮生半日閑,放一首悠揚的異鄉歌曲,喝一杯午後紅茶,然後看着窗外的景色,慢慢等着傍晚黃昏的沉淪。然而周圍的世界沒有那樣悠揚的借口,一切都被時光的怪獸所控制,令人身不由己。身不由己的要按照事物的發展來安排自己的生命節奏,一刻也不得停歇。如此沒完沒了,無法停止。
我只想靜一靜,在沒有太多噪雜喧嚣的咖啡館喝一杯午後的咖啡,看看路邊遛彎的小狗,聽聽自行車叮鈴鈴的聲音,看看一天的日落是怎樣落下?如同小孩子交作業,美工課本上做的畫,用五彩的蠟筆渲染出一天的模樣來,哪怕只是短暫,哪怕只是一刻的安閑,哪怕歪曲簡陋無法湧入生活洶湧的節奏中去。心跳開始變慢,慢慢的似乎歸向了終結。在沒有人的房間,看一天的光線如何從複古的窗簾邊更改時光的角度,看憂傷的眼睛是怎麽流出一滴眼淚。輕輕用指尖擦過那青春的眼淚,最終變成了沒有滋味的一場鹹淡。沒有時間的束縛,沒有人來管,不用刻意躲藏羞澀而敏銳的內心,不用刻意跟上公路上的節奏。聽洶湧的音樂,看留在路邊的過往。
一年年過去,時間一年年過去。
我們……一年年老去。
肆掠荒蕪的青春,慢節奏的挽歌,終究,終究在那落日餘晖的時刻,以一個傾斜的角度落幕。眼裏殘留一滴淚,是為了看這繁忙的人世,不願刻意修飾自己傷感的目光,只願,只願将所有荒蕪拾撿。一生還能有多麽漫長?在別人的時光裏跟着別人的節拍,看自己世界裏的茫然同脫節。總是時空跳躍的去往遠處,看迷茫霧氣的城市,紅綠燈上躍動的旋律,白色斑馬線上落幕的節奏,日光傾城下的午後咖啡館,行走在別人影子裏的寂寂腳步聲。把時光凝聚成這一刻,不要太過匆匆的将過往的舊夢抹去。讓人能夠在這冰冷的人世擁抱一份內心的溫暖。哪怕,這是錯覺,我也覺得真實而令人欣慰。
沿途蔥翠的香樟原來也會把葉落得如此凄涼,原來不是只有梧桐才會有這番傾盡姿态的落幕,原來一棵樹傷感的時候也會毫無顧忌的哭泣,毫無休止的葉落,淡黃色的還未盡枯竭的衰落下來。在人們走過的時空裏,跳着屬于它們自己靈魂的舞蹈。不停旋轉,沒有方向,不知檢點,劇烈得令人畏懼。
我以為只有人才會有這樣的感情,我以為樹木永遠只不過是樹木而已,原來就連城市中最堅強姿态的香樟也會變得如此勢不可擋,也會這麽憔悴得令人心憂。
帆布膠鞋踩過粘粘的馬路,碎落的樹葉,如同被人抛棄的過往,一片片被人掃去,焚燒化為一縷濃烈氣味的煙霧,最終消散在了時空。我以為淚還來不及流出的時候叫做傷感,原來愛還來不及燃燒的時候也叫做溶化。
一棵挂滿白色梨花的老梨樹,我以為那白色的世界會浪漫得很久,原來也只不過是一夜的放肆最終以悲烈的狀态被風掠去。一夜之間,不過一夜的時間,它就綠上了樹梢,蔥翠得令人想哭,原來有些美在你看見的一瞬間已經開始凋零,以你看不見的微弱狀态,最終只不過是一樹風的席卷便将它帶走。在還來不及為它拍下一張照片留念的時候,它的身影已經随着風卷落而去,夾在風中翻滾着如同時光錯亂裏一場暮春的雪。潔白的,璀璨的,沒有一絲絲眷戀的離去。
今年,我喜愛的梨花開了。
今年,我看到了一場浪漫的梨雪。
只用了一夜的時間就凋零人世,變成了蔥翠綠色的枝葉,讓人有點遺憾。
是否有些時候我們的感情也像這浪漫的梨花一般,早就注定好成為梨雪的蒼茫?
在我們還來不及感動的時候,在我們還沒學會愛和懷念的時候,我們最終認為那已成為了叫做過去的東西。
那條廣闊無人的舊公路,無限的将荒蕪放延,路的盡頭去往哪兒?蹉跎的夜風和迷茫的星辰,街邊舊的街燈,斑駁的時光隧道,我以為它也可以帶人去往2046。也許每個過往都有潮濕的記憶,也許每份記憶都是濕潤的痕跡,而眼淚是蔓延這個過程的唯一證明。從何時開始,人的眼睛流不出那濕潤的情感,一點點羞澀的吝啬的把感情歸閉,形成一種排山倒海式的自我歸閉。蒙住蒼茫的眼,肢體失調的行走在夜風闌珊的路邊,蹲下傾身掩藏在這漆黑的夜空中,消失于時空之中。再也,再也找尋不到過去的模樣,曾經的腳步。
我們還很年輕,我們已經蒼老。
我們還渴望愛情,但我們已盡不會去愛。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時光倒退的模樣,我以為沒有人的時候能讓緊張的內心得以平複,安靜的聽聽指尖敲打鍵盤的熟悉聲音,漸漸沉浸在屬于自己的小時光中,然而周遭一切仍舊沒有結束。似乎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去做,但卻沒有什麽是關乎自己內心的,或許它們的存在僅此是為了生存,更為理想化的生存下去。
冷暖無知覺的世界,夜幕能夠掩蓋所有內心深處不願宣洩的情緒,漸漸的把自己變成了一個不喜歡傾訴的人,漸漸的把自己變成遠離人群的人,漸漸的突然發現開口的時候,已——無法啓語。
說什麽好呢?依偎在複古的碎花窗簾後,借着時光的舊色,抽一根手裏的煙,觀望着這不屬于誰的城市街頭,人來人往,燈紅酒綠,人山人海,紙醉金迷,都——一一在消散,在以120馬力的時速開始漸漸倒退回光年之中。成為名狀不起的烙印,深深的印在心靈的角落裏,融合着指尖那蒼茫的人世煙火,一起永別在将要成為記憶的此時此刻。
握手言和的愛恨情仇,淡然一笑的海誓山盟,再沒有什麽是不能忘記,不能更改的。如果一切都能如此輕易就被抹去,被時光斷然更改,那麽似乎也沒有什麽是我們需要刻意去在乎和執着的。倘若一切都如此雲雲過耳,那麽山盟海誓也只不過是沒心沒肺的一句感動。這個世界還有什麽是值得記憶的嗎?感動的一瞬,快樂的一秒,煙火的消散,時光的落幕。我們是否能在漫漫長的日子裏一起歷經生老病死?我們能否在同一段感情裏不痛不癢,安穩度過一輩子?
沉淪,不在時光裏沉淪就在悲傷中沉淪。
沉淪,不在快樂中沉淪就在忘記中沉淪。
失控的說愛你,失控的沉淪,失控的和這個孤單城市的夜空說告別。
失控得再次落淚,只為了人間的一場煙火,一段觸動心弦的電影情節。
告終,如同電影落幕時的樣子,最終只是一場人生的微弱縮寫。無法深刻去體會已能感動淚絕。無法傾情去表演,已濃妝重彩做了別人。還不想在該告別的時候告別,還沒有在該放手的時候學會放手,還一路在磕磕碰碰中以為下一秒就會天亮,還以為花開成海春暖大地的時刻只不過是個偶然,偶然的成為無法必然的開放和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