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彼此生分
灰暗的燈,窗外一片落日後的雲霞火紅的貼在天邊,低沉的黃昏壓近了夜的黑,我沒有拉上簾幕,任憑自己被整個黑夜慢慢吞噬。
一個人聽着電臺的音樂,靠着沙發看着遠處的街景發呆,喜歡光着腳坐在沙發上,依着窗戶看眼前的一切,桌上擱着一杯暖黃色的雛菊花茶,熱氣騰騰的水霧告訴我冬天的腳步近了,或許是遠了,這樣的冬天來得有些匆忙,然而屬于冬天的感覺卻離自己遠去。總以為冬天才是真正溫暖的季節,因為它的寒冷才讓人越發的體會到什麽叫做溫暖。
看着櫥窗上紅色的手套,黃色的圍巾,七彩的帽子,一切毛茸茸的飾品都能讓人感到內心溫暖。
窗外擱着一盆小小的綠色植物,一只彩色條紋的花盆。遠處的天邊一群燕子黑壓壓的開始飛舞旋轉,如同風的漩渦一般,由一只領頭的燕子帶領着一次又一次的重複着旋轉的動作,簡單而不知疲倦,在夜色即将到來的黃昏時分開始浪潮般的啼叫着,瘋狂的在天空飛舞,盤旋。如同要割裂天空中的所有悲傷,一次又一次重複着那些沉悶的誓言和謊言。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城市的上空突然多了那麽多的燕子。黑色的,多情的,肆掠的,毫不孤寂的在這空洞的城市裏居住着,如同一群靈魂的締造者,将一切虛無的,被遺忘丢棄了的溫柔化成片片溫暖的白雲,流浪在天的盡頭裏。
裹緊了風衣獨自在街頭漫步,我喜歡這樣的一座城市,背靠着所有的寂寞和哀傷,卻從不在燈火闌珊之中突顯荒涼,它有着盡力而為的煙火世俗,有着凡間情愛的平淡和從容,從不考慮從何開始會到何時失去,也不會去擔心任何人的消失和到來會對它造成什麽改變。它依舊憑借它偉大堅強的姿态,包容着所有無處安身的孤獨靈魂。
如果有一天我們再回頭去尋找,在任何一人城市裏都找尋不到曾經的故事,我相信所有的城市都和它一樣最終變得面目全非。感嘆人世十年又能掩藏住什麽呢?荒蕪的虛幻的,如此不甘心的一路向前奔跑,我們最終再也找不到那個相同外貌的小酒館,那面黃色花紋的壁紙牆,那個臨窗的座位,和座位對面那熟悉到最後生分了的情人。
故事的結局沒有被寫下來,沒有在便簽紙上留下一句簡短的話語,如同一開始就已經預示到這座潮濕的城市無法讓人待得太久。如果注定要離去,如果注定它最終也會随着我們而消失在記憶裏,那麽我們只能痛苦的接受它無情的變遷,憑借着所有無所謂的堅強而将它遺忘,直到它也走完路的盡頭,直到我們再也無法再去有所謂的時候。
不記得從什麽時候起街道居然沒有了盡頭,不記得一排排的榕樹是何時變成了一盞盞孤獨的路燈,不記得那街道的轉角還有着什麽?無法停止追逐的思緒已然去到了遠方,再也無法停止,似乎在某刻的最初也有這樣一條無盡頭的街道,令人感到惶恐和不安。我們最終化身成為一只只無畏的螞蟻,密密麻麻跟随着人潮一起溶化在了這茫茫碩大的城市之中,它像個怪物一般将所有靈魂粉碎吞沒,最終只剩下一具具堅強樣貌的空殼,然後等到百年之後結束自己的存在。
什麽時候開始難以忘記一個城市,什麽時候開始将心也停留在這一個鋼鐵建造的圍城裏,最終明白所有的無畏都變成了累累的傷痕,卻嘴角留有餘笑,認為還有什麽梗在心頭,最終變成了溫暖的一顆內核,一起憑借着心跳讓人記住。如果包容和遺忘可以變成最終的成全,那麽我們已無需再執迷紅塵種種,倘若有天紅塵對我們來說都已經太過沉重,那就把愛情也放逐到江湖裏去,倘若有朝一日江湖已無容身之地,試問我們還能去哪兒浪跡天涯?
你走你的路,他走他的路,最終所有人都在人潮交叉之後變得形影單薄,最終都将無法追趕彼此的盡頭而倒地安息。在有生之年唱不盡一首衷腸曲,笑着以為還有其它什麽。然而地球那麽大,相似的人相似的城市已然是太多,莫非連愛情也像更換衣服一般簡單,從一件衣服流浪到另一件衣服上,最終有些人的愛情不過是換件衣裳那麽簡單罷了,所以不必耿耿于懷的執迷什麽真愛無敵。
很久以前以為會在一起的一對,幾年過去卻分道揚镳最終生分得令人心痛,他們彼此也曾相愛,最終彼此糾纏相互傷害,都曾以為會是個例外,卻又意外的分開了。倘若還有什麽但願和期許,起碼也讓我相信有天可以天長地久,有愛就能細水長流。倘若不能夠,它只是生命的部分所需,最終變得再無關系的必要,畢竟愛情只是一個短暫的邂逅,數年之後也如同這堅強的城市一般,歷經千瘡百孔之後将要以新的面孔示人,到那個時候已經陌生得不認識彼此。
其實,本來就是陌生的人和陌生的城市,只不過是在某一時刻接近了內心,怦然心跳之後又變得那麽陌生。倘若真是如此,那就當成是命運的安排。
生分了也好,反正本來就是陌生的人和陌生的城市,彼此不過是回到了最初的原點。這樣說來也就沒什麽心痛的遺憾,其實也沒有什麽生分不生分的,我們只是盡力将生命燃燒的路人甲乙或者丙丁,而城市,也只是由于一件動人故事而令人念念不忘罷了,最終也會因為故事的消失而變成日新月異的标志性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