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年華錦繡
身後發出裂帛般的撕鳴聲音,撕裂了所有年華錦繡和過往的模樣,于是深淺不一的從一個城市游蕩到另一個城市,試圖尋找一種簡潔且安靜的生活,最終發現被巨大的空洞緊緊包裹着無法逃脫,令人壓抑得寸步難行。在這個繁華鼎沸的城市裏,她只想找一個能容納自己靜靜歇息的殼,但卻如此艱難,于是只好從一個絕望城市流浪到另一空洞的城市,途經了別人青春的盛放和凋零,宛如迷途知返的羔羊,懦弱的擡着孤僻的目光,看着無法足模得透的雲層。
買了單程的車票,吹着車窗外獵獵的風,和別人不一樣,她知道自己将不會再回來,回到這座太過熟悉得令人壓抑的城市。行囊裏有着令她無法割舍的書籍,卻不留任何一張舊照片,和年少時的自己脫離了關系,從那張近乎滄桑的面容上再也找尋不到孩子稚氣的臉,惟獨那雙眼依舊空洞得像個孩子,卻不太愛笑。
途經小小的轉站臺,拿着水杯沖了杯白開水來喝,炎熱的天氣幾近令人昏厥的程度,脖後面的汗珠濕漉漉的緊貼着白色的T恤衫,看着列車轟隆隆駛去的方向,那是年少時她愛過男孩家住的方向,而今她幾乎已經忘記他幼時的模樣,青澀的愛戀宛如徘徊在枝頭的金銀花,得到一點陽光就顯得格外燦爛,如火如荼肆無忌憚的去開放,不知收斂得令人膽戰心驚。
卷起胳膊上的衣袖,用手使勁煽動着臉上的熱汗,渾身都覺得麻木缺乏氧氣,致命的炎熱,致命的幻覺,連同車站裏那些噪雜陌生的人群,但卻令她找到了另一種安全的感覺,就這樣悄悄的躲在人潮之中,不發出一點聲響,然後消失不見。
伴着不斷改變方向的夢,卻最終發現不斷的在遷就着這個世界和這世界上的人,人們的彼此試圖靠近,無論如何最終都要出于某些目的,倘若有人毫無目的,那麽并沒有彼此停靠的必要,愛情也包括其中,要麽要你留下,要麽你繼續上路。總有一樣目的是他所渴望和明确要求的。于是漸漸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迎合別人的口味,最終無力再去遷就。于是繼續上路。在二十五歲的那個炎夏,看着遠去的列車獨自寂寞的抽煙,開始發現無論如何改變和蹉跎,最終都未曾放棄過不斷流浪的宿命,原來一切都沒有改變,她依然繼續上路,從一個陌生的城市到另一個更為陌生的城市,最終宛如戀愛一般彼此邂逅一段,然後繼續上路,不曾為任何城市而停留,也毫無停留下去的必要。
時間似乎過得太過急促,宛如那列車輪胎下的齒痕,密密麻麻,毫無眷戀的一路駛去,它把她從一個城市帶到了另一個城市,汽車站、火車站、飛機場,到處都充斥着那種陌生人潮的淩厲感,令人發麻而眩暈,幾乎有種不真實的幻覺,所有的人們都必将從這而開始來來去去,匆匆忙忙。
然而一切又都太過緩慢,老房子後面的院落裏,野薔薇依舊開得燦爛,荼蘼了一季的憂傷,然後喬裝無知的走掉,惟獨留下樹枝上晾曬着的那件白色裙子在風中搖擺,那是她幼時曾穿過的白裙,晾曬後有着陽光、青草和孩童的味道,熟悉卻不令人眷顧,因為依舊被遺棄,所以不會被眷顧。
每到一個城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百貨商場尋購一只吃飯用的白色瓷碗,她已經記不清自己更換過多少碗筷?惟獨這種鐘情的嗜好令人戀戀不忘,并且成為進入陌生城市的唯一捷徑。她喜歡躲在人山人海的城市裏發呆,然後在夜晚出發,觀望整座城市那虛無荒唐的美,它不屬于任何人,卻包容所有人,連同她,一個流浪在宿命年華裏的女子。
她的臉有着陌生而生澀的表情,戴大大的墨鏡和任何人保持着距離,她喝冰冷的汽水,看着人們在酒精中虛幻放縱自己,她笑着用手指擦去玻璃杯上紅色的唇印,琉璃般的眼睛反射出調皮的味道,卻絕不加入這場游戲戰争中去,畢竟這除了虛榮毫無意義。
她依舊習慣穿着露趾的拖鞋,走在大街上突然點燃一只香煙,然後靠在路邊的街燈上,吞雲吐霧,看人流攢動。一個異常孤獨的人,卻從不感到寂寞,她喜歡透過櫥窗欣賞她孤獨的身影,如同眷戀她指尖的紅色指甲。
一切都沒有任何理由,僅僅如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