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關于三毛
三毛,可以說并不是一個很美的女人,或者說她粗糙的臉上漸顯出滄桑的味道,有種煙火的味道卻又從骨子裏透出幾許傲骨來,她是個生來就盡顯素淡和滄桑的女人,就像她的心如狂沙肆掠一般急劇的席卷向一種傾絕的狀态。喜歡上這個女人卻只是因為一張照片,煙火十足的女人,站在人群中,一張黑白照片,棉質的衣物,樸實的狀态,她臉上的美,是種無法形容的味道,是的,準确的來說是一種味道,透露着一點煙火的氣息,一點執拗的感覺,長長的頭發披在身後,潇灑的,不管自己是什麽樣?什麽人?從骨子裏透露出一種與衆不同的味道來,或許接近于自由。我突然間就被這不飾面容的樸素女人深深吸引住,于是感慨,究竟是怎樣的女人才能傾盡全力的去愛?去執着,去為一個人一件事如此單純?
她的那句話:你在做什麽?我在仰望天空。30度的仰望是什麽?是想念她的角度。為什麽要把頭擡到30度?為了不讓我的眼淚掉下來。終于讓我明白這是一個內心怎麽細膩的女人,雖然有着一張粗糙的臉,卻擁有過度細膩的情感,所以我說,這樣的女人無論怎麽看都是美的,看不膩味的。于是很多人開始喜歡三毛,很多人還在喜歡三毛,一個多麽簡單名字的女人,卻擁有着如此不為平凡的一生,包括她的小說,她的故事,她的一切。
三毛诠釋了一個女人的多面性,你不能期盼一個女人只有簡單的一面,我認為女人都是具有多面性的,不會只有絕對的簡單和複雜,有些東西甚至是連她自己都不曾明顯發覺的,所以女人才會令人難懂。她似乎是複雜又很矛盾的,有時候能一目了然,有時候又往往令人傷神,讓你愛着又要痛着,這樣的女人才是有味道的,因為盡千帆,所以不再簡單,因為內心依舊保持一顆赤誠之心,所以能夠足夠單純,一舉手一投足都盡顯單純,單純得可以讓你踩在她的身上,她的心裏,只要她是那麽心甘情願的為你。傾盡的愛必定是種決絕的态度,可以稱得上絕命的愛情,絲毫不留餘地,一千次,一萬次,她依舊會是這樣的,毫無保留的,不懼一切的。不是她單純無知,或許是她足夠無畏和偉大,所以她有着痛苦,也有着不為人知的那份快樂和坦誠的自由。猶如她的撒哈拉沙漠,猶如她的異國男人。
她是天生流浪漂泊的女人,用心在浪跡天涯,用足跡來踏遍千山萬水,她那明慧的雙眼洞悉着身邊的故事,透徹着人們的靈魂,宛如一個隔岸關注着的人,冥冥中知道結局如此,她還是依舊會傻傻的,如同她的名字一樣單純的去彌足,去深陷。這終究是個聰明的女人還是大智若愚的女人?亦或者她有自己的心裏價值,只要她認定是值得的東西就會義無反顧的去做,哪怕是她最終選擇的死亡也會毫不猶豫的去做,是的,她就是三毛,一個如此平易近人,卻又令人從未了解過的女人,直到她死後,人們依舊還是不曾了解過她。
她說:我愛你,沒什麽目的,只是愛你。呵——如此直白的女人啊!也會如此執着的去愛一個人。就像她的小說,她寫作,沒有什麽目的,只是去寫,寫她的眼裏的世界,她強大內心構建的世界,她為沙漠增添了綠葉,為情愛增加了繁枝,最終不管別人怎麽說,怎麽想。總能想象這麽一個女人,依托于她內心的情感世界,踽踽獨行的走在那空曠無垠的沙漠中,用手指不羁的抹過吹散的長發,不加修飾的臉直面着那熱烈的陽光,有着風塵仆仆的味道,有着強忍生命的堅強和倔強,最終她會咧開嘴,露出白色的牙齒笑得燦爛,如同孩子一般雀躍的狂奔向她的任何戀人,和他們親吻,猶如雨季的撒哈拉,猶如那傾城之戀,猶如夢裏昙花,水中月兒。
這樣神奇的女人我是無法形容的,她的獨特不僅僅來于她的文字,或許是她本身就散發出一種迷醉人的腥澀感,如同蔥翠的樹葉碾碎的味道,絕對不是那種讨好人的花香,而是一杯雞尾酒的烈醉,沒有緩和的餘地,需要一口飲盡,再來說其滋味。我喜歡這樣坦蕩的女人,不用刻意畫眉,抹唇,自然有她的一番滋味。無論是她調皮的笑着,呆呆的站在那兒,牆角,花草邊,或者就幹脆那麽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抽一根煙。
有時候覺得她其實是那麽的可愛,童真,一輩子都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不過這只有在她最愛的人面前才會透露,總是一副不關乎別人怎麽想的樣子,總是我行我素的寫着自己的東西,總是煙火味十足的去刻畫愛情,不像張愛玲,那麽小心翼翼,在枝頭開花,在窗上添蝶的精致。她能把愛情拆出來,在指尖碾碎得破了塵埃,能把它丢到無人的沙漠裏自生自滅,能說感情有時候只是一個人的事情,和任何人無關。能說:當你穿上了愛情的婚紗,我也披上了和尚的袈裟。能說:如果你的婚姻不幸福,那就回來找我吧,哪怕我已經老得走不動了,我也會帶你一起私奔的。能說:如果以後只有一口稀飯了,你先喝,喝完了,我再把碗舔幹淨。很難想象張愛玲會這麽去描繪感情,總覺得她的愛情是冷的,風霜傲骨的,不能抵觸到老了這個詞,不能凋落得低到了俗氣的骨子裏,更不會去嘆息對弈的人已走的感傷,她不會。為了那份高傲的自尊的情調,她不會去低眉更不會把自己搞得煙火氣十足,再落魄也要端正了旗袍的領子,什麽時候都要翹起腿來姿态高雅的傲視衆生,骨子裏透着上海小女的氣息,卻又有着另一番大女人的果斷和強硬,絕對不說後悔的話。絕對不會失去儀态的要死要活,與愛情拉拉扯扯的。所以,三毛會說:對弈的人已經走,誰還在意推敲紅塵之外的一盤殘棋?而張愛玲則會毫不猶豫冷漠的打翻這盤殘棋,然後隐藏住所有內心的悲傷,頭也不回的離開,她一定要把決絕的背影留給別人,一定會讓別人先死,自己才會崩潰的哭出聲來。愛情走的時候,哪怕我心裏還愛着你,也要裝作那麽冷漠的離開你,只有你心先死了,我才能放下所有的放聲為你哭一遭。所以說,愛情世界裏有些女人的愛情就是對方愛着自己,而有些女人的愛情則是自己愛着對方。可以說女人都是有所挑剔的,不過女人和女人之間的挑剔是不同的,哪怕是對感情。她們縱使有千般挑剔,也是絕不茍同的。
哪怕三毛能描着細眉端坐在那兒,卻也絕對不是張愛玲那種傲世名伶的姿态,她的眼角透着溫柔,可以放下一切的去為自己所愛的感情付諸。可以大大咧咧的,不施粉黛的仰首豪情萬丈,亦可以低下眉來,拉下臉去和自己的愛情糾纏于俗世煙火之中,她不小家碧玉,更不會刻意去挑剔身邊的周遭環境,如同一支擁有強硬生命力的仙人掌,有着自我拯救的能力。
她也絕對不會去寫: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虱子。她最多會認為生命是一襲風塵仆仆的衣,充滿了煙火和塵土,不過在她抖落一切之後依舊會安好的把它放回原處,張愛玲則不同,只會發出不屑的鼻音,鄙視這雖然華美但卻爬滿了惡心虱子的袍,從此連碰也不會再去碰一下。
張愛令說過,悲壯是一種完成,而蒼涼則是一種啓示。三毛則說:都說世上傷心的人比開心的人多,可更多的時候我認為傷心是會上瘾的。她們之間一個低到紅塵,一個高到雲端,不過都以粉身碎骨的決絕态度去對待感情,無論是精致的不可碰觸的,或者是溫暖的直抵塵土的,她們都是必定真情以對的。寫愛情的女人,起碼不會傻到要騙自己那是愛情,我相信她們必定是以着純粹的姿态完完整整的投身于愛情當中,否則,将不會如此決絕,不能如此徹底,更加無法刻骨銘心到想要忘記,想要毀滅,想要哭的時候已經痛無聲息,淚不再流出眼眶。
所以一個笑着說: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于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遇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唯有輕輕的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裏。
所以另一個笑着說:不愛的愛情,永遠不會變壞。所以,我們調情,我們暧昧,卻永遠不要相愛。
一個不願被愛情逼到身染塵埃,一個願意投身于愛情的泥沼之中,一個在情網當中努力保持完整的自己,哪怕內心已經破裂,已經傷痕累累再無生命。一個寧願粉身碎骨也要和這情網糾結,魚死網破在所不惜。
所以,三毛會把愛情安放在最平實的煙火俗世裏面,并且不怕被愛挂得傷痕累累,被愛染得髒兮兮,被愛撕得面目全非,她知道因為她心甘情願的投身于這最平凡樸實的愛情裏,讓它變成滋潤人心的雨,而不是一朵悄然姿态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