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靳承業的腳步越走越慢,後頭幹脆停在了街角的一條長板凳旁邊,慢慢的坐了下來。
他心裏的猶豫不僅僅是因為現在這點冒失的舉動與想法,靳承業自從覺出自己對易冬的那點喜歡不僅僅是哥哥對妹妹的喜歡以後,也常常會想這份帶點私心霸道的喜歡到底該怎麽被歸類。另者說,就算自己是能把這點喜歡分清楚的,那易冬呢?她什麽都好,看着也什麽都懂一些。然而要真的算到了感情上面,人小姑娘能知道什麽呢?
撇開別的不說,靳承業覺得,光是因為易冬這個人,他就得把許多事情給想仔細了,半點馬虎不得。
街上行人如織,太陽還剩下最後一點餘晖,慢慢的透過靳承業半蒙在臉上的指縫落在他薄薄的眼皮上,盡管閉着眼睛還是能覺察出那份溫暖橙黃的光芒。伴着少年初初意識過來的那點少年愁緒,都是暖的。
“靳承業,你怎麽在這兒啊?”
靳承業想事情想得出神,一開始并沒有反應過來。等到那聲音叫了第二遍,他才放下遮着眼睛的手,往聲音來源看去。
街邊正停着一輛小轎車,車子一邊窗戶被搖了下來,車窗裏正探出一張臉龐,是他下午見過一次的秦怡。
“你怎麽坐在這兒啦?”秦怡說着就要推開車門,不過她見靳承業跟着就站了起來,手上的動作又停住了。
“我在這兒坐一會兒,”靳承業扯了扯自己的衣擺,站在那兒就是個挺拔端正的模樣。
車裏坐着一位婦人,是秦怡的母親,此時她對車外的靳承業也微微側目投來目光。
“我們今天過來是到阮啓明家吃飯的,”秦怡還是把車門打開了,她對靳承業道,“你要回家嗎,順路呀?”
“不了,”靳承業搖搖頭,“我還有點事,先走了,”他說着轉身就走,沒兩步就拐進另一條街去。秦怡着急的回頭看了看,無奈車不好在這個路口後退,她有些懊惱的皺起眉頭來。
“他就是靳承業啊?”婦人湊近秦怡問道。
“嗯,”秦怡挽着自己母親的手撒嬌,“媽媽,晚上我們能不能去靳承業家裏看看呀?”
“這個不能問我,一會兒見了你爸爸再看,我們今晚是要到阮家吃飯的,去靳家算是怎麽回事?”秦怡的母親對秦怡一向有些嬌慣,可是這樣的事情上也不好老是順着她的意思來。
“好吧,”秦怡松開纏着她的手臂,自己端端的坐直了,嘴巴也微微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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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秦怡的母親拿她的小脾氣沒什麽辦法,只好拍了拍她的手臂,“一會兒我和你爸說說,幫你說幾句好話。”
“媽媽你最好了!”秦怡這才又眉開眼笑起來。
靳承業拐過一個街角,不過是在哪兒站了一會兒,眼見着那輛車拐進了小區裏他才走了出來。易冬和秦怡之間不對盤的氣氛他知道的其實并不多,不過自從兩年前秦怡在小樹林裏整過那麽一出之後,靳承業對她就有些疏遠了。後頭秦怡也開始注意保持距離,靳承業對她就更加不在意了。但是自從那時候起,他就不太願意去搭理班裏頭的女孩兒。叽叽喳喳的成天事兒多,還不如易冬來的有趣好玩呢。
得嘞,才翻篇了多一會兒就又重新到了易冬那兒去了。
靳承業有些挫敗的從一旁的樹上揪下一片樹葉子來,放在掌心揉出一點綠汁水。這小孩兒原本是讓他覺得最簡單又有趣的人了,可是現在卻也讓他心生了一絲不知名的煩悶。不過這煩悶又難說的很,讨厭?總是算不上的。不僅不讨厭,還有那麽點若有似無的喜歡。
怎麽說都覺得自己是有了病了!
靳承業狠狠的朝龐斑牆上踢了一腳,轉身往自己家裏走。
最近無論什麽人提的最多的都是中考,似乎真是一件大的不得了的事情。可是要靳承業自己說,他并不很在意的。
中考麽,大不了就是看看高中去哪個,他自己有幾碗水清楚的不得了,犯不着為這樣的事情擔心。
要說自己現在看重的,靳承業越走越快,他覺得還不如給易冬打一個能打通的電話讓人覺得舒心呢 。
“嘿,你這小子,見到你爸都不帶吱聲的啊?”靳緯正在門口脫外套呢,就眼見着靳承業跟一陣風似的刮過去了。他嘴裏的話才說了一半,人關房門的聲音就先給響了起來。
“回來啦?”田蕊圍着圍裙從廚房走出來,“還有一道菜就好了,你一會兒進來把碗筷拿一下啊,”
“好,等我把公文包放好了,”于是還沒等他再發出火氣來就又被壓了回去,靳緯往書房走去。
樓上。
電話裏傳來有規律的嘟嘟聲,靳承業緩緩的松了一口氣,這回好歹是通的了。
“喂?”易冬拿起電話,還不等她把這個喂字給說全了,電話那頭靳承業就噼裏啪啦的一通問。
“你剛才和誰打電話呢?打了多久了啊?你和人說什麽說這麽久啊?是那幾個黃毛老外是不是?”
易冬被這一串連珠炮似的提問給弄的愣了愣,“你說的都是什麽啊……”
“就我剛才問的那些,你別說沒聽見啊,”靳承業氣勢洶洶。
“神經病吧你!”易冬的答案則更加簡潔明了,行動也幹脆利落。
人直接把電話給挂了。
啪!嘟嘟嘟……
靳承業聽了聽話筒,确認裏頭傳來的是忙音以後,愣是看着話筒好一會兒沒回過神來。
小姑娘的膽子真是一天天的見長的。這說了兩句話就敢撂電話,攏共和自己說了有十個字沒有啊。和別人打電話那都能說半個鐘頭呢,這麽一想,靳大少心裏那點不平衡就更甚了。
“易冬,你敢挂我電話!”靳承業跟着立馬又給重新打了一個回去。
“你有事兒說事兒,”易冬偏着耳朵夾住話筒,手上又把剛才看了幾頁的書給翻過一頁去,“沒事兒別浪費電話費。”
人小姑娘淡定成這個樣子,靳承業原本那點洶洶的氣勢一下也給消下去一半多。
“我不就問問你剛才是和誰打電話呢麽,”靳承業拳頭捏的咯吱響,嘴上卻不得不放柔了聲音問道。“是不是和那個叫程峰的小瘦猴!?”
他忽然想起今天晚上在易冬班門口看到的,易冬還把手搭在人肩膀上呢。
“你怎麽回事兒啊,”易冬也給坐直了身體,“一會兒娘炮,一會兒瘦猴的,你再這麽随便給人取诨名,我,我,”易冬突然就跟卡殼一樣,詞窮了。
這句話的後頭原本放句有力的威脅來的最合适,但是易冬到了這兒突然就不知道怎麽把後頭的半句話說出來了。
她能怎麽吓唬住靳承業呢?易冬将手裏的書給合上了,有些苦惱。不僅僅是自己,她所熟悉的靳承業,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都從來沒有被什麽東西給吓着過,刀槍棍棒都不怕的,更別說只是現下通過電話幾句幹巴巴的話了。
“你就怎麽樣?”靳承業這時候倒是慢慢放下剛才那點氣急敗壞的情緒,好整以暇的舒緩下語氣,“易冬,我瞧着你倒是挺護着人家啊,怎麽這會兒就有了小男朋友了?”
“你以為誰都是你嗎,”易冬重重哼了一聲,想到靳承業的那些女同學們。這個時候的女孩兒還沒有上一世的那麽奔放,且合着這個年紀的姑娘大多是情窦初開,就算有那麽點心思也是朦朦胧胧的。恐怕連自己都不大明白,就更別提在後頭追着小夥跑了。不過這裏頭說起來,秦怡絕對算是個例外。
“我倒是好說啊,”靳承業躺在床上晃蕩着小腿,一派悠閑的在嘴上逗起易冬來,“就是你,你說說你才幾歲,就像那些亂七八糟的了啊?”
“你,你,”易冬揪着自己的床單,在手心皺了又松,最後她又是煩又是惱的在床板上捶了一下,對着電話那頭的人大聲道,“你成天想的都是這些,我懶的和你說!什麽男朋友都不用你管!”
電話那頭又重新把電話給挂了。靳承業被小姑娘最後那句話給噎了半天,想着再打回去。這回電話卻是怎麽也打不通了。
大概又是把話筒給撂在一邊了,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靳承業總喜歡說些有的沒的撩人,這樣的事情不說每次,可是五次裏頭也總有兩次的。
也得虧易冬還願意接你的電話呢,換成是我,我揍你丫的。要王朔揚看,他是這麽說的。
王朔揚這話不中聽,可是那也分聽進了誰的耳朵裏頭。要靳承業這樣平時人模人樣的但厚起臉皮來能成個二皮臉的,那這話他聽在心裏都能變成舒心順暢的。
小姑娘那是什麽膽子,光輝事跡不老少呢。可是人對自己怎麽樣?要是不撩她,那還能給自己帶早飯,送手套呢。這還不是對自己好那什麽是啊?
至于小姑娘那句,有沒有男朋友不用自己管?靳承業半天才從鼻腔裏頭哼了長長的一聲,自己還就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