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十七年的守護
陸玖兒和陸子皓軟磨硬泡了許久，陸子皓才答應不走，可是次日，陸子皓還是留下一封信，離開了。
其實三年前，陸子皓就已經考上了舉人，當他考完回來的時候，發現他最疼愛的妹妹已經生下一個孩子。
陸子皓看着被所有人奚落和嘲諷的陸玖兒，陸子皓又心疼，又難受。
固執的陸玖兒，沒有告訴任何人真相，因為她收下這個孩子以後，就視為己出。
幸虧那是個冬天，因為衣服穿得多，看着肥大，瞧不見身材原本的模樣，所以當時也沒有人注意她的肚子是否隆起過。
只要她陸玖兒自己承認，便沒有人懷疑，而蔡氏等人，巴不得陸玖兒出這樣的醜聞，難聽的話就像一場瘟疫，瞬間爆發，蔓延。
而這件事，深受打擊的人，卻是陸子皓。
陸子皓參加科舉考試，在當地等着考試成績發布，結果很好，他中了舉人，他滿心歡喜地回洪喬村，想着可以接走陸玖兒，卻忽然得知她早已懷孕，并且誕下孩子。
陸子皓視若珍寶的妹妹，若忽然成了人人唾罵的賤婦。
面對洪水猛獸般的唾罵聲，陸玖兒一概沉默，陸玖兒固執地護着襁褓中的孩子，即便陸子皓問起，陸玖兒也不願開口。
其實在陸子皓赴王都城趕考之前，陸子皓就跟陸玖兒說，如果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系，他可不可以在功成名就以後，帶她離開，去王都城，開始新的生活。
關于這個“如果”，陸玖兒聽得似懂非懂，但陸玖兒笑着點了頭，說大哥若是沒有血緣關系，那定是最佳夫婿。
陸玖兒或許只是随口一說，又或許是認真的，當時匆匆一別，也沒有細說太多。
陸玖兒目送陸子皓離開，也開始期盼陸子皓歸來，不知道是作為大哥，還是最佳的夫婿人員，反正這個男人很寵她，從小到大，都是。
數月後，陸子皓真的功成名就了，從王都城回來，原本是打算接走陸玖兒，可是陸玖兒卻給了陸子皓一個大驚喜。
不能說陸玖兒食言了，或許當時的陸玖兒就是在說玩笑話，哦不，是以為大哥陸子皓在說玩笑話，總之，陸玖兒沒有當真。
甚至到了後面，陸玖兒都不曾想起陸子皓說過的“如果”。
陸子皓一番掙紮以後，選擇放棄赴王都城任職的機會，不顧一切地留下陪着陸玖兒。
無論陸玖兒做什麽決定，做了什麽事，是對還是錯，他陸子皓都不離不棄，因為陸子皓以為，陸玖兒要的就是這樣沉默和值得她倚靠和信任的陪伴。
陸子皓的放棄，對陸子皓本人來說，其實也是一大損失，然而這樣的犧牲，并沒有得到陸子皓以為的幸福。
陸子皓不曾告訴別人，自己曾考上了，他依舊一副寒窗苦讀的樣子，日複一日，卻只是借着這個由頭留下，陪在某個人的身旁，直到他自己都慢慢忘記那件事。
大哥就大哥吧，至少也是陸玖兒的唯一，無法取代的那個人，那份依靠。
可是當陸子皓追上陸玖兒的時候，見到了橋頭那一幕，陸子皓才恍然大悟，原來大哥只是大哥，終究不是讓陸玖兒心動的人，也不是她真的想要倚靠的人。
陸子皓走得有些乏了，見一輛途徑的馬車，便伸手攔下，車夫見陸子皓文質彬彬，是個讀書人，願意載陸子皓一程。
車夫見陸子皓的方向一致，都是往王都城走，還以為陸子皓是去參加考試的，車夫笑着問道，“準備參加今年的考試嗎？”
陸子皓笑笑不語，車夫以為陸子皓腼腆，便也不再繼續詢問。
雖然距離科舉考試的時間還有數月，但是這個時候，已經有四面八方的學子縷縷續續地趕往王都城。
四海的學子們到了王都城，一邊繼續讀書，一邊準備考試，還能借此機會廣交好友，三年前的陸子皓也提前三個月去了王都城。
三年前的放棄，作為一個新人，或許早就被人遺忘了。
但如果陸子皓想重新開始，那麽參加科舉考試，以優異的考試成績，脫穎而出，引人注目，倒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然而這些年來，陸子皓口口聲聲地說要參加考試，高中舉人，将來讓陸玖兒過上好日子，可這樣的話卻一直是空的，并不是陸子皓真會去做的事。
因為在陸子皓的心裏，他很清楚，陸玖兒是不會跟他走，甚至連讓他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陸子皓十七年的守護，到底是為了什麽，最後守到連自己都糊塗了，看不清他可以做些什麽，想要做什麽，仿若一個孤魂野鬼，居無定所。
離開，是陸子皓的選擇。
或許遠離陸玖兒，陸子皓便能想明白，否則一直下去，陸子皓也覺得自己無能，什麽都不是。
途徑一個鎮子，馬車從集市上路過，陸子皓瞧見街角蹲着玩耍的孩子們，回想起自己小時候牽着陸玖兒的樣子。
那個時候的吳氏，還健康，莊氏還活着，蔡氏也沒有那麽苛刻，陸真兒因為臉上的胎記，很內向，不愛和同齡人玩，總是自己坐在角落裏，遠遠地看着別的小朋友們玩。
陸家雖然不是洪喬村最富裕的，但也不需要挨餓，日子過得還不錯，而陸玖兒的身旁，永遠有一個陸子皓的身影，他無論做什麽，都牽着她，她也很喜歡跟着他。
這也曾是陸真兒最為嫉妒的，因為陸真兒的胞胎哥哥們，沒有一個像陸子皓這般心細和體貼，知道心疼妹妹。
十七年，恍如一場夢，離開的時候，什麽都沒有帶走，唯有留在腦海裏的記憶，才是最豐富的。
短短數月，陸子皓只是趕了一場考試，回去的時候發現陸玖兒誕下一子，就連孩子的父親都不曾知曉；
短短數月，一個來自龍澤的陌生商人，來到洪喬村，闖入陸玖兒的視野，同時也走進了陸玖兒的世界；
陸子皓不懂，為何對別人來說，都是簡簡單單的事，輕而易舉，無論時間的長短，都可以發生。
唯獨到了他陸子皓這裏，時間沒有了任何意義，陪伴的價值也不過如此，是一個随時可以離去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