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個月前，電視劇《迷情》劇組發生命案。
副導演張萬良在開機夜裏死在了自己房間，被當時找他談事的編劇黃新發現，而當時正在現場的該劇女二號演員喬琳被鎖定為第一嫌疑人。
她沒有人證也沒有物證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正在百口莫辯之際，著名律師張業接下這個案子，極力洗刷冤屈，并且讓她快速回歸已開拍的劇組。
因為沒有被換掉已經是奇跡，喬琳更是不想自己認輸退出，才有三個月來沉默不語隐忍不發的她。
只是今天，這一切都顯得多餘。
僅僅一個新聞，讓她再次“爆紅”。
微博下面一下多了很多據說是她的粉絲的人，各種香菇藍瘦，沒想她真的是這樣的人。
也有因為殺人案而存疑點的人，質疑其快速回歸已經是最大黑幕，只是沒想到是這麽大的背景。
是的，她已經被打上林至遠的标簽。
那個據說所有女友都超不過三個月的商界新貴，近兩年出現才在大衆眼前，一手掌管巨大的林氏集團，所有女人趨之若鹜的存在。
小明星喬琳現在就傍上了他。
還有各路別家粉兒叫嚣着不要臉，女表子之類的話在微博下謾罵吐槽順帶圍觀。
還出現了不少“她的同學”，說是她的前男友也是富家公子哥，那邊家裏人看不上她，男的最後也抛棄她出國了。
故而吃瓜群衆更是瘋狂。
其中不乏真正為她說話的，比如那個馬甲為“寒冰射手”的人，語言活泛有力，還十分客觀，對于說她腦殘粉的人更是兇悍的給人噴回去，尤其是跟一個叫“無腦僵屍”的人。
那陣仗，簡直是從馬甲到價值觀再到人性理念的對決。
比這場撕逼的本身更具看頭。
至少喬琳看的津津有味。
她還拿着蔣青的平板，手指不停的滑動，眼珠随着內容轉動，嘴角也不可抑制的翹起。
怎麽說呢，總感覺這兩位好像都很了解她，各方持一詞，把她的優缺點拿來互毆。
而她居然沒有一點反感，甚至覺得好玩的緊。
危機意識不甚嚴重。
“你到底有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一只手抽走平板，蔣青無奈至極。
“我沒事兒。”喬琳跟着站起來，不在意的笑笑，“倒是你，這麽随便靠近我不怕人說閑話嗎？”
“難道我背後的閑話還少？”不得不說，自黑真是個好用的屬性。
“也是。”
因為第一次演戲就挑大梁的緣故，人們對蔣青還是有偏見的，直言她背後有人。
具體喬琳也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再怎麽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我先去準備準備，你歇歇。”喬琳繞過她，向着導演走過去。
蔣青看着她背影，覺得有些可笑，怕連累她這種聖母的想法居然也會出現在喬琳身上。
某種程度上，喬琳比她要天真得多。
“好了，就這些了。”
韓冰收好文件，平靜的眼珠望着林至遠，見他疲憊的趴在桌上，又看看窗外漆黑的天空。
“林總。”
“嗯？還有什麽事兒？”
“你不去找喬小姐嗎？”
“……”
“現在也才八點，您還有十個小時，明天開始就要忙起來了。”
“……”
“今後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人，你确定她不會忘了你嗎？”
很好，眼皮跳了。
“今天的新聞一出，肯定又會受委屈的。”
望着桌面上徒然捏緊的手，韓冰露出一點笑意。
“而且……”她拖着調子。
“身為這些事件源頭的男人就這麽縮着，真的很不得了的膽小男人。”
“那我中午要去的時候……”林至遠站起反駁。
“不行。”韓冰聲音更高，“請不要忘了您的工作，哪怕是喬小姐那麽難受也會認真的做好自己的工作不是嗎？”
提起喬琳，林至遠所有的掙紮都是惘然。
出了這些事兒，她居然一句質問都沒有，如果不是隐忍就真可能是一點也不在乎吧。
“我訂了機票，還有三十分鐘。”
韓冰點了點自己的手表，目光沉靜。
林至遠感覺糟透了，工作和生活都是一團亂，每當他挺過來還趴在地上喘氣的時候，正得意洋洋想自己真厲害時，才發現不過是有人驅趕着他，就像牙膏一樣擠一截出一截。
包括他想要的愛情。
“媽~的……”咬牙暗罵一聲，他拎起外套一陣風似得卷了出去。
“回來給你發獎金。”最後只留下這句話，便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是。”這一聲韓冰答得格外堅定響亮。
林至遠趕到機場，趁着飛機還沒起飛撥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他耐着性子一遍一遍打。
相對白天工作時的精準幹練，下了班的林至安可是完全的反面教材，就像現在，林至遠都能想象到他一邊看着手機響一邊玩味的等他看要響到什麽的樣子。
總之，惡劣至極。
“喂？”謝天謝地終于接了，雖然不是本人。
“二嫂，我找一下二哥。”面對這個比自己還小還認真的二嫂，林至遠可不像他二哥那樣也不敢興起一絲欣賞，中規中矩就對了。
“你等一下，他剛剛在……在忙，馬上。”徐臻聲音有些不穩。
是是，他知道了。
反正不是玩兒就是做什麽少兒不宜的事兒，您就別再替他解釋了，趕緊管管他吧。
“什麽事兒？”林至安接起電話，聲音聽着挺正經。
“二哥。”林至遠心裏那個憂傷啊，為自己點了根蠟燭，“能不能不要管這事兒啊。”
韓冰不會騙他，雖然她可能會自作主張，但是她沒膽子栽贓給他二哥。
誰也沒這個膽子。
“說我多管閑事？”林至安聲音上揚。
“不是。”馬上否認。
林至安不說話，林至遠也就不敢說。
他沉默着，就怕惹了二哥回頭死無葬身之地。
“膽子肥了？”林至安頗有意味的問。
“沒，您永遠都是我的好二哥。”
“哼。”那邊不屑應了一聲，“終于舍得自己主動了，不讓韓冰幫忙了，我一直以為她最後都會幫你求婚的。”
“怎麽可能！”林至遠瞬間漲紅了臉。
就算他再怎麽弱也不至于……不，按照之前的劇情下去好像真的會變成這樣。
“所以你就不要管了好嗎？”林至遠一個哭腔，要是不答應就哭給他聽。
林至安似乎不耐煩的啧了一下。
“行，我不管，你好自為之。”
說話啪一聲甩上了電話。
林至遠開始牙疼了，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過頭了，這以後要是有事求到他面前，還不被活活玩兒死。
就在這時廣播響起，要起飛了，林至遠關上手機閉目養神。
不過一下飛機，林至遠覺得自己被眶了。
為什麽他偏偏要聽助理的話這大晚上的來找喬琳，在這個節骨眼上要是又弄出一些不好的新聞。
那樣才糟糕吧。
——少自以為是，你覺得你為別人考慮，那她知情嗎？領情嗎？林總這是被自己的堅持隐忍給感動傻了是嗎？
啊不行，在他邁出那一步之前韓冰是一個主要的原因，不然他都不知道能拖到什麽時候。
——你喜歡是你的事兒，所以你需要為自己的感情負責，主不主動的後果都是你自己承擔的。
——這麽久了，也該懦弱夠了。
林至遠越想越覺得自己魔怔了。
結果到底是怎麽走到這一步的，他真的喜歡喬琳嗎？明明是喜歡，很久之前就……
那，為什麽這麽畏手畏腳的，不會真要韓冰幫他求婚吧。
不行不行。
林至遠把頭甩得跟撥浪鼓似得，腦海裏韓冰單膝跪地向喬琳的畫面，喬琳感動哭最後含淚嫁給他的畫面太具沖擊性。
他擡手就給韓冰發了條短信；不準插手！
韓冰正在和韓離吃飯，本來思量着要不要給喬小姐打個電話通知一下，不然林總半路反悔一個人犯傻怎麽辦，一看短信就歇了心思，還是讓他自己折騰吧。
她端起酒杯，跟韓離的碰了碰。
等着林至遠蹉跎磨叽着，已經十點。
眼看着今天要過去，林至遠咬了咬牙，給喬琳打電話。
他現在就在他們劇組的酒店外面。
第一遍沒人接，林至遠稍稍安心開始打第二遍，還是沒人接，他又有些急眼。
不知道打第幾遍，電話終于被接起，那頭含糊不清，“喂。”
聲音喏喏的，一點沒有她平時的架勢。
“誰啊？”沒有存的號碼不開口她自然不知道是誰。
林至遠按住亂跳的心髒，不敢說話。
喬琳嘀咕了一聲，準備挂電話。
“咳。”林至遠趕忙捏着嗓子裝模作樣咳嗽一聲，聲音低沉磁性，“是我。”
“……你誰？”
林至遠瞬間失聲，沒想到這個女人才短短一天不到就忘了他是誰，他在原地抓耳撓腮，“我是林至遠。”
只是不說還好，一說那邊直接挂了電話。
“……”所以他這是被嫌棄了？
愣着神兒空擋，手指也沒閑着接着打，只是被直接挂斷，後面好幾次都是這個情況，林至遠心裏的小情緒一下被點燃了。
小情緒不只是女人的專利，男人照樣有。
“你再不接電話，我就上來找你了，我現在就在你酒店樓下，要知道你的房間也容易。”
點開短信發條語音，威脅力十足。
要是韓冰在現場，也能為他這般霸道不講理的總裁範兒鼓掌稱贊。
只是這好不容易被激出來的霸氣，被一個電話吓得沒影。
喬琳電話打過來，林至遠雖然從容接起來，下一秒；
“林至遠你有病啊，昨晚把我折騰夠慘，你還想怎麽樣？又想拿什麽來跟我說，我告訴你再給我打電話，我就取消那邊的戲，反正我也不在乎了。”
許是被氣得狠了，喬琳中氣十足的吼完這些，還給自己留了些喘氣兒的時間。
不過拿她自己的前程威脅，也是沒誰了。
她這麽氣，林至遠分反而安靜了，他等那邊沒聲了，才笑着開口，“還有呢？”
“哼。”喬琳可不怕他裝，反正都裝不過她，“再見。”
“等等。”林至遠及時出聲，察覺那邊沒挂笑意又深了些。
“你下來陪我吃飯吧。”他輕聲說，擡頭看着上面為數不多亮着的窗口，想着她在哪個房間裏，是什麽表情。
“憑什麽？”
“就當是交易吧。”
聽見她嗤笑一聲就知道她想岔了,林至遠連忙說道：“你想得到那個角色，我要跟你吃一頓飯，就這麽簡單沒別的，這就是契約。”
“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喬琳可不信他。
“不信你可以問韓冰，我要是違規，以後就不會有人幫助我的需求了，這是信譽問題。”
林至遠這麽正經的一面她還真沒見過，話說每次的見面都糟透了，尤其是昨天晚上。
“我憑什麽相信你一面之詞。”她試圖最後掙紮一下。
林至遠面上一喜，斬釘截鐵的說，“因為這是我們的規矩。”
喬琳明面上沒答應他，可是希望很大。
林至遠坐在酒店一邊馬路上的椅子上，瑟瑟涼風吹不熄他內心正燃燒的火。
反而覺得越來越熱，越來越難耐。
這種感覺很久不曾有過了，一旦冰封的心想要再次燃燒很難，但是只要能夠成功，就會比上一次來的還要猛烈、激蕩。
他一個人坐在那裏傻笑，西裝外套抱在手裏，旁邊有一個公文包，滿臉通紅的樣子就是一個喝醉酒的上班族。
喬琳想回去了。
但是林至遠已經看到她，他站起來跑過來，“你來了。”
你來了。
從沒有那個人這樣興高采烈地對她說過。
好像她一直都不怎麽受歡迎來着。
喬琳腦裏晃了一下，把人拉到一邊兒。
她害怕被人看見倒是真的，現在的她經不起任何折騰。
“你怎麽在這兒？”
“今天這邊來視察。”林至遠眼睛都不眨。
“真的？”
“不信你問韓冰。”
好吧，這個借口太有說服力，喬琳從未見過那般實力坑上司的助理，所以潛意識裏認為她是公正的，雖然她忘了人家說到底也是林至遠的助理，不是她的。
“你想吃什麽？”
晚上十點，一男一女的聚會，喬琳單機掉線中。
林至遠呼吸都不敢太重，他望着喬琳套着簡單的衛衣和外套下來，沒化妝的臉顯得幹淨利落，還有些英氣。
“随便，”瞟到她疑惑眼神，林至遠垂眸補救，“不用太高大上，随意點。”
這麽說不過是怕她尴尬，有些公共場合意外性太大，偶遇的人和想不到的事兒，殺傷力也是意外的大。
結果喬琳就真的非常随意把他帶到了不遠處的小吃街。
對，就是那種挨挨擠擠碰在一起，到處都是油煙味的街道。
喬琳非常得意回頭，以為是一張驚訝或是嫌惡的臉。
沒想到他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裏竟然透着些懷念，還擅自拉起她的手往裏走，“我們去看看有什麽獨家美食。”
在略顯擁擠的人群中不動聲色的護着她，還非常有心得告訴她東西好不好吃不看地方大小，看人氣之類。
喬琳被他拖着，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便掙開了手，發現正停在一家米線店門口。
“就這麽兒吧。”林至遠随意找了個位置坐下，更随意點了個頭，“你點吧。”
店裏人有些多，大多數都在屋裏，外面的桌凳沒多少人，喬琳也不客氣的幫忙點了東西，過去坐下。
“你們拍得怎麽樣了？”林至遠轉着手機，輕聲問道。
他努力不讓自己看起來很局促，可是微微發紅的耳朵在燈光下顯得尤為清晰。
“還有幾天就殺青了，還不錯。”喬琳笑了笑，就當自己沒發現。
“那……你怎麽樣？”其實他想問有沒有被欺負，可是又怕她……
啊，怎麽又畏手畏腳的了。
“還行吧。”喬琳搓搓手，呼出一口氣，“比昨天晚上好多了。”
“……”
林至遠詭異沉默中。
而喬琳則是幽怨的看他一眼兒，“至少沒人讓我講了一整晚的鬼故事。”
林至遠大囧。
他有一個不算好的習性，就是精力太好能折騰，簡直是其他人的好幾倍，而且身體一有個異常就容易發病，比如喝醉，特別的折騰人，是到處瘋的類型。
所以他一般不怎麽喝酒，昨天晚上也算不醉。
但是他總不能告訴喬琳，他對她還算是比較溫柔的，記得當初年紀小不不懂事瘋到了二哥那兒，讓一向愛看熱鬧的二哥當機立斷的卸了他的手腳，整整半個小時，疼得哭爹喊娘的才讓大哥給接了回去。
所以自那以後他見着二哥幾乎都是繞道走。
看見他愈加不好意思，喬琳也懂得見好就收。
“不過，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都習慣了’着句話我也不想，但我真的麻木了。”
“快要殺青了，夾着尾巴做人就好。”
就像她這麽多年過來的。
“好好做人，好好演戲。”
“或許韓冰說的對，在這麽下去，我自己都要看不起我自己了，況且就我這樣的，也是有一波忠實粉絲，雖然只是形式上的，但是能讓人倍感期待不是很好嗎？”
“都二十六了，還一無所是，不行啊。”她苦笑着，手指微微發白。
“二十六歲又不老。”林至遠終于忍不住。
“但是你也才二十四。”喬琳緊緊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我需要變得更加優秀。”
林至遠臉上一熱，眼珠亮晶晶的，漂亮至極，但是他還來不及高興，就聽見她說：
“所以有些事兒不能想，也不敢想。”
林至遠嘴角凝注，笑意漸漸凍結，如同這個讓人無奈的氣候，“那要什麽時候？”
“不知道。”喬琳望向別處，心底有些澀意，“但是，我不喜歡比我小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看出來了吧，姐弟戀啊。
恭喜我們的男主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勾搭卻被花式拒絕，還是他想改也該不了的地方。
嚯嚯嚯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