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chapter56
黑鷹皺眉說：“窮人，富人？”
陳諾搖着頭說：“王悠四歲的時候，看見的世界，都比你要透徹。”
醫院裏，四歲的小王悠伸手碰了碰病床上的陳諾。
雖然法院判決已經下達。
可是陳諾身子還是太弱了。
醫院裏，同病房的孩子家長，看着陳諾的眼神總是很怪異。
雖然同情他的遭遇，可是不能理解孩子将親生父親送進監獄的做法。
很多人都在議論。
父親将王悠放下，去醫院取陳諾的相關病例，要為之後的領養，做準備。
小王悠眨巴着眼睛說：“你知道人被分為幾種嗎？”
小陳諾搖着頭。
小王悠朗聲說：“被分為三種。”
“哪三種？”
“道德高尚的人，遵守法律的人，違背法律的人。”
輪椅裏的陳諾說完，看着黑鷹。
黑鷹也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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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我就一直在咀嚼這句話。”陳諾将輪椅向前移動。
“越想越覺得，王悠可能才是我的父母。”
“是她教會了我什麽是正義，什麽是父親，什麽是人生。”
“甚至是教會了我，如何拯救自己。”
黑鷹看着緩緩接近的陳諾，也在心裏揣摩着三種人的分類。
“道德高尚，是人行事作風的最高标準。”
“遵守法律，是人為人處世的最低準繩。”
“如果一個人，連底線都失去了，又何能稱其為人呢？”
陳諾看着黑鷹，然後自嘲的說：“當然，年幼無知的我，也觸碰過那條底線。”
“但是我們依舊不同。”
陳諾笑着說：“我犯下的過錯，我可以償還。”
“而你，就算是扼殺了你的生命，你依舊是戴罪之身。”
說完這句話，陳諾操作着輪椅向們的方向而去。
警員拉開了門。
黑鷹卻匆忙說：“陳諾，我真的愛你的。”
陳諾側頭回來，門外的陽關照在他的身上，他惋惜地說：“你始終都是那個被親生父親虐待的那個孩子，你從沒長大過。”
“這世界上，不是只要有愛，就夠了 。”
陳諾伸出左手，遮擋着陽光。
如果只要有愛，就夠了。
就不用掩藏着對王悠的愛意，這麽多年。
以後的更多年，依然要掩藏着。
不是嗎？
陳諾收回手，仿佛時光穿梭一般。
回到了親生父親的墓碑前。
墓碑上的照片，是父親與母親的結婚照。
紅底白衣。
陳諾從沒見過，那樣健康正常的父親。
他的父親，又是經歷了什麽，最後才變成了那副樣子呢？
陳諾放下一束鮮花。
在那個心驚肉跳的夜晚。
陳諾的父親，在滿天新聞中，在那個陰暗狹小的房間裏，自殺了。
陳諾不知道父親是因為，再沒人可以壓榨，而失去了活着的勇氣。
還是擔心黑鷹反撲，提早結束生命。
或許，也有那麽一絲可能，是對陳諾擁有那麽一絲絲的忏悔。
可是沒人能知道，真正的答案。
逝者已矣，而活着的人，還要繼續。
造成陳諾傷痛的人，已經走了。
可是傷痛還在。
不過，誰沒有過傷痛呢？
誰沒有個，不願被提及的舊事呢？
宋怡走過來推着陳諾的輪椅。
陳諾沒有說話。
宋怡開口說：“她對罪行供認不諱。”
陳諾卻突然開口說：“聽說你在做慈善事業。”
宋怡彎腰，将陳諾抱起，一邊小心翼翼地放進車內，一邊說：“跟着王悠一塊弄。”
“關注孩子的心理健康。”
“為家庭暴力的孩子提供法律援助，臨時庇護。”
陳諾在車內坐好，接過宋怡搬上來的輪椅。
他笑着說：“除了留給我養父母的那部分，我的財産，就全捐給你們弄得那個基金了。”
聽到這句話，宋怡有些難過。
她回頭看着陳諾說：“其實你可以留下的。”
陳諾搖着頭說：“等我贖罪回來，再與你們一起把酒話桑麻吧。”
聖誕節，YK事務所舉辦了室內音樂會。
Anna全副武裝和助理白天悄悄地來參加。
旁邊坐着王悠。
王悠身邊坐着郭瞿一家三口。
十年前錯過的約定。
十年後結伴而行。
與上次不同的是，不再是最遠的觀衆席。
而是王悠直接拿的最核心觀衆席的位置。
歡聲笑語中，彌補了記憶裏的遺憾。
Anna一副你要對寶寶負責的态度，湊到王悠耳邊說：“當時我就一個人在這裏哭。”
王悠笑着挑眉，聽着零點鐘聲響起。
煙霧驟起。
ZERO組合，十年後再次合體。
坐在輪椅裏的安璟，他俊美的側顏出現在大屏幕上。
唱起了十年前的那首歌。
那首陳諾理解的愛情。
“嘿！
你總說我很荒唐
在你的面前就像是喝了孟婆湯
你總說我只會停留想象
不懂離殇……”
輪椅裏的陳諾，他的正面特寫出現在鏡頭裏。
“喂！
我想告訴你我的飛翔
不會只是徒留逞強
那些詩與遠方
只因為你在我的身旁
青春是你讓我如此瘋狂……”
王悠跟着哼唱着，眼神沒離開過安璟一秒。
“噓！
你總說我很荒唐
頭破血流也無法阻擋倔強
你說誰都會白發蒼蒼
就連青春你也會走向虛妄
哦！
原來這些抵死的悲傷
也不過是注定的遺忘
你總說我很荒唐
青春過後就該學會堅強……”
Anna握着王悠的手說：“我們想給你個驚喜。”
王悠僵硬的點着頭說：“幸虧我沒有心髒病。”
不然心髒脫落而死，豈不是就悲劇了。
安璟拿着話筒說：“我回來了。”
觀衆席如潮水一般，歡呼聲不斷。
“我這樣的嗓子，唱歌真的很難聽。”
“沒有沒有！”粉絲們聲嘶力竭的喊着。
陳諾拿起話筒說：“你們有着身殘志堅的偶像。”
臺下哄堂大笑。
“你們還有什麽理由不幸福！”
“哦！哦！哦！”歌曲串燒，随着陳諾的喊聲，開始了。
安璟、陳諾。
天生就屬于舞臺。
舞臺上的他們，絢爛奪目。
永遠那樣活力飽滿，熱情四溢。
展現給粉絲們的，永遠都是他們最好的樣子。
沒有傷痛，沒有黑暗。
永遠都是陽光下最耀眼的孩子。
為了成為別人的夢想。
他們太不容易。
十年前與十年後，安璟、陳諾、王悠在演唱會上相遇與重逢。
仿佛就是一個輪回，而物是早已人非。
絢爛燈光下，安璟蒼白的笑容，陳諾破敗的身子，王悠眼眸中的淚水。
一切仿佛都在不言中，讓人覺得傷感。
王悠站起身來，擦着眼淚，向後臺走去。
安璟身體狀況可能并不是很好，唱了一首歌之後，就下去了。
看着被劉彥推着，畫着妝都掩蓋不住蒼白的安璟。
王悠埋怨地瞪了劉彥一眼。
然後蹲下身子，看着安璟說：“竟然瞞着我。”
安璟伸手，拉住王悠的左手，摩擦着她無名指上的戒指。
然後深呼吸了一下說：“想讓你看到更健康的我。”
然後安璟好奇的擡頭說：“聽說，咱們有了一個孩子？”
王悠想着，那個還在醫院接受治療的自閉症孩子，點了點頭。
安璟伸出手，摸着王悠的小腹說：“長得像你，才好。”
王悠立即拍掉他的手說：“你家，只親吻過就會懷孩子嗎！”
安璟笑着說：“你生的，都是我的孩子。”
王悠的腦子轟隆一聲。
想到那天被綁架回來時候的模樣，想到安璟說的無數聲，我愛你。
想到安璟一直以為王悠可能遭遇的情況。
記憶還停留在那一晚的安璟，一直沒有聽到王悠的解釋。
王悠完好如初，并沒有生下別人的孩子。
安璟是如何笑着說出那句話的？
“你生的，都是我的孩子。”
王悠伸手，顫抖的将安璟抱住。
“安璟，我沒被人怎樣的。”
“安璟，你別多想。”
安璟身子一顫，當他聽劉彥三言兩語的說，王悠有了孩子。
他第一反應就是，王悠因為綁架，懷了孩子。
王悠該是多麽無助呢？
安璟又一直沒有在她身邊。
劉彥連忙解釋說：“是我剛才沒說清楚，孩子是王悠想領養的，不是王悠懷了孩子！”
王悠瞪着劉彥，又心疼安璟。
陳諾被宋怡推着下了舞臺。
陳諾看着安璟和王悠，笑意溫和。
宋怡卻是手下一頓。
直到将陳諾抱上車。
宋怡才不忍心地說：“都不和他們道個別嗎？”
陳諾搖搖頭說：“又不是生離死別。”
宋怡開着車，透過後視鏡看着陳諾說：“你不打算告訴王悠，你喜……你愛她嗎？”
陳諾看向後視鏡裏宋怡的眼睛說：“王悠不需要我的愛。”
“又何必打擾她的生活。”
“你……”宋怡說不出話來了。
陳諾卻是笑了，開口說：“是不是想念另一個我了？他在，還能和你多說幾句有意思的話。”
陳諾的另一個人格，主動消失了。
呂愛這樣通知陳諾，下診斷書的時候。
宋怡可能真的有些想他。
安璟醒後，陳諾和安璟聊了很久。
聊過去，聊未來。
聊王悠。
安璟說：“我沒能保護你。”
陳諾說：“你能原諒一個差點殺死你的人，你已經足夠善良了。”
安璟搖頭說：“我只是逃避了。”
陳諾搖頭說：“你只是內心深處，始終相信，我不會傷害你。”
“你覺得我一定有苦衷。”
“只不過，你不再想聽那個理由。”
陳諾倒了杯溫水，遞給安璟。
安璟接過，一點一點喝着。
“只是這麽一點負罪感，你就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陳諾輕描淡寫的說：“真的很羨慕你有那樣的父母和家庭。”
“我也很羨慕王悠。”
安璟想到王悠，眉眼溫和。
陳諾說：“這世界上，什麽都可以選擇。”
“只除了父母。”
“每個孩子都是一張白紙。”
“父母在紙上畫上了太陽，孩子就見到了太陽。”
“畫上了正直和善良，孩子就正直和善良。”
“而我，被畫上了漆黑一片。”
“幸而遇見了你們。”
陳諾接過安璟手裏的空杯子。
陳諾摘下勃頸上的項鏈，放到安璟的手裏說：“別告訴她，我愛她。”
安璟震驚地看着陳諾。
陳諾卻淡然一笑。
“她有你，就夠了。”
“而我，有你們就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