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7
“就這個了，給我包起來。”
王悠吩咐店員，自己刷了卡。
“大哥，小的就這麽點心意，你都不收下。”林溪哀嚎。
“送別人的禮物，怎麽能用你的錢呢。”王悠美滋滋的仔細打量着禮品盒。
林溪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卻是再也邁不動腳步了。
王悠走了幾步感覺後面沒人，一回頭，就看到了傻乎乎，還站在店門口的林溪。
王悠一笑，蹦跳着回到林溪身邊說：“反正都是要送人的，早送晚送都一樣。”
“給你。”
林溪看着施舍一般遞過來的禮品盒，硬是沒接。
“嫌棄太便宜了？”王悠懊惱的抓抓頭。
“可是你大哥是真窮啊。”
“算了，我自己戴也一樣。”王悠作勢将盒子收了回來。
林溪有些恍惚的問：“是送給我的？”
“你不就快過二十五歲生日了嘛。”王悠看傻子一樣看着林溪。
“我的？”
“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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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立即将盒子搶了過來，三下五除二的拆了包裝，将項鏈戴在了脖子上。
王悠突然有點心疼包裝紙的錢。
“我戴着是不是特好看。”林溪特別顯擺。
“對對對，你戴什麽都好看。”王悠稱贊道。
年輕真好啊。
王悠看着臭美的林溪，這樣想。
二十五歲的時候，王悠在幹什麽呢？
時光過得可真快。
二十八歲的王悠這樣慨嘆。
“大哥，我是不是應該許個願。”林溪笑着說。
“喂喂喂！離你過生日還有段日子呢。”王悠連忙打斷。
“都收到生日禮物了，不許個願，有點浪費。”林溪哈哈一笑。
“反正是你的生日願望，随你咯。”王悠妥協。
林溪勾唇一笑，露出了王悠都覺得漂亮的神色。
“林溪，再過幾年，你一定了不得。”王悠這樣說。
“放心，小的身邊，永遠都留有大哥的位置，随時恭候。”
“竟會說好聽的。”
“你許了什麽願望？”走回停車場的王悠好奇的問。
“那可不能告訴你。”林溪笑嘻嘻的說。
看着林溪上了車，那輛車，王悠開了一年有餘。
如今卻是沒機會再開了。
“哦，對了。”王悠走到車邊上說：“車鑰匙，還有你家的門卡。”
林溪卻是一腳油門，只扔下了一句話。
“小的車，小的家，小的人，永遠都是大哥的！”
“屁話。”王悠将車鑰匙又安回鑰匙扣上，向越走越遠的車擺擺手。
早就習慣了分離，王悠其實并沒有太多傷感的。
因為林溪将來的路，只會越走越好。
王悠真的不明白林溪的小心思嗎？
自然不是。
只不過，王悠早把心思全然放在了安璟的身上。
自然沒辦法回應林溪，只能裝傻。
就算看見了林溪那紅腫的眼睛，王悠也要像是根本看不見一樣。
而透過倒車鏡，看着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的王悠的林溪，則傻傻的又哭了。
一只手撫摸上勃頸上的項鏈，一邊破涕為笑了。
“真希望，時間能暫停在首飾店的門口。”
“果然什麽許願之類的，都是騙孩子的。”
變了嗓音的林溪，又笑了一聲，一只手在臉上胡亂的抹。
獨自留在病房的安璟，呆坐在病床上。
手無意識的重複着，撫摸手上綠幽靈水晶的動作。
這也是他作為AS患者的一個習慣，總是下意識的有一些特定的動作。
他不配。
不配像普通人一樣笑。
不配像普通人一樣有朋友。
不配像普通人一樣喜歡人。
因為他從始至終就不是一個……人。
“是什麽時候開始意識到自己的不同？”
是三歲的時候，和鄰居家的孩子，一起摔倒，同樣受了傷的兩個孩子，一個哭聲震天，一個歪着頭好奇的看着另一個孩子的那個時候嗎？
聽見母親腳步的臨近，安璟也學着哭了起來。
為什麽要哭呢？
安璟不明白。
可安璟明白了，受傷，是需要哭的。
就是從那一刻開始，安璟意識到自己的不同。
他細心地觀察着周圍人的表情，慢慢的學習，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
通過書籍，通過影像資料。
安璟深刻的知道他是一名AS患者。
一個稱不上疾病的疾病。
沒有什麽所謂的治療方式。
不過就是不斷地學習，和訓練，如何如常人一般，應對所有事情。
在安璟看來，不過就是比正常人多了一些需要後天學習的項目。
安璟向來很好學，而且學得很快。
像普通人一樣生活，一點都不難。
所以，安璟都快忘了自己其實，與別人不同。
所有的情感應對，變成了身體的自然反應，一點遲疑都沒有。
沒有人發現，安璟其實絲毫無法理解，別人的真正的情緒，他只是學習了情緒表達的方式。
當在YK事務所，确定以ZERO組合出道。
安璟卻早已出名多年，有一批看他從小長到大的鐵杆粉絲。
所有人都說，把安璟放在ZERO組合出道，不知道其餘的四個人是燒了什麽高香。
所有人當着安璟的面都是開心的笑着。
從沒人表現出讨厭，或者的嫉妒安璟。
而且，安璟遇見了陳諾。
那個比安璟小了三歲，笑起來，唇邊有着梨渦的男孩。
安璟還清楚的記得，下了節目，劉彥笑着接他去見要出道的組合隊員。
練舞室的門，沒用推的就開了。
陳諾的眼睛彎成了月亮，一雙眼睛裏綴滿了星星。
安璟覺得，那是他當時見過最好看的笑容。
陳諾特別喜歡粘着安璟。
總是和安璟玩在一起，不僅是獲得了安璟本身粉絲的喜歡。
後來ZERO組合的粉絲，也非常喜歡他。
陳諾成了除了安璟以外，ZERO裏發展最好的人。
有組員偷偷的和安璟說：“陳諾那小子，就是在利用你。”
安璟卻是笑了說：“陳諾本就招人喜歡。”
“就你這麽傻乎乎的認為吧。”
安璟無奈的搖了搖頭，又笑了。
“你還笑，到時候陳諾怎麽害死你的，你都不知道。”
安璟會笑。
是因為所有人都不知道。
安璟和陳諾之間，早就沒了秘密。
安璟是AS患者的事情，陳諾早就知道了。
并且，一直都在保護安璟。
這世界上，最不能害安璟的就是陳諾了吧。
當安璟标注滿了表情分析的本子，被陳諾無意間看見。
安璟沒有隐瞞地告訴陳諾，最真實的自己。
陳諾将安璟擁在懷裏，哭了。
安璟知道，那種哭泣的名字，叫心疼。
所以。
在十年前的那場事故發生之前。
安璟明明看到了。
明明親眼看到了。
陳諾在放置咖啡的地方，鬼鬼祟祟。
安璟明明發現了。
卻熟視無睹。
安璟看着身邊和自己說笑的陳諾。
看着他如同第一次相見一般。
笑成月牙的眼睛，唇邊可愛的梨渦。
安璟閉上眼睛，喝下了咖啡。
所以并不是陳諾謀殺了安璟。
是安璟謀殺了自己。
十年前。
當安璟在病床上，看着獨自一人走進來的陳諾時。
安璟還是笑着的。
而陳諾則有些厭惡的皺了眉說：“你應該知道，你現在應該對我露出什麽表情，才會讓你看上去是個正常人。”
“安璟，居然這樣，你都能活着。”
安璟脆弱的身軀一震，緩緩地擡起頭來，看着對自己露出恨意的陳諾。
“你知道嗎，一想到你是一個毫無感情的東西。”
“看着你虛假的笑容，佯裝的善良，我的後脊梁骨都冒着寒氣。”
東西。
安璟的身子緊接着顫抖了一下，他擡起頭來，眼裏噙滿着淚水。
“這裏沒有別人，在我面前，你還裝什麽！”陳諾怒喝。
“收起你的僞裝！你知道什麽是傷心嗎？”
“你只知道傷心要流眼淚！”
安璟的面色越發蒼白，他想說什麽，卻是張不開嘴。
視線裏的陳諾扭曲成了怪異的形狀。
陳諾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
選擇性的緘默，第一次爆發。
“安璟，你別那樣委屈的看着我，你這樣看着我，我就覺得是在被什麽奇怪的東西盯着。”
“你每做的一個表情，都是僞裝。”
“沒人知道你是不會有一絲憐憫的怪獸。”
安璟用拳頭砸向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拍着腦袋，用盡力氣的聽着陳諾說的話。
“安璟你玩弄了所有人的感情。”
“你哄騙着別人來喜歡你。”
“你不配，知道嗎？你不配！”
“任何知道你真正面目的人，都只會害怕你。”
斷斷續續傳進安璟耳朵裏的話，每一句，都讓安璟難過。
“你知道為什麽我這麽害怕和厭惡你。”
“卻還要和你做朋友？”
“是因為，只有站在你身邊，別人才能看到我！”
“你根本就不是人類。”
安璟痛苦的，憋得脖頸通紅，可是他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
“你知道我每天過着什麽樣的生活嗎？”
“每次看到你笑，我都想驚叫。”
“鬼知道，真正的你，在想什麽，你笑不是你想笑，只是需要。”
“我想着，要是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瘋的。”
“所以，我一定要殺了你。”
安璟伸手，想按鈴呼叫護士。陳諾卻走過來，右手一擡，揮開安璟的手接着說。
“你不知道，看着你喝下咖啡的瞬間，我是有多麽的愉悅。”
“可是！看着現在又活過來的你！”
“我是多麽煩躁！”
陳諾用床單狠命的擦了擦手說：“碰到你，我都覺的惡心。”
“不過也沒有關系。”陳諾突然平複了心情說：“你報警把我抓了。”
“只要到了絕對沒有你的地方。”
“哪裏我都無所謂。”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你是誰，死我也不會和你成為朋友！”
“你不要認為，我會因為傷害了你而感到愧疚。”
“因為你！根本就不配！”
腦子裏都是陳諾的怒吼聲，安璟面無表情的盯着窗外的夜色。
因為有安璟的存在，才會讓善良的陳諾變得不堪。
那如果，安璟再也不用學來的情緒反應，欺騙任何人。
是不是安璟的身邊，就不會出現下一個陳諾了呢。
安璟緩緩地舉起一只手，撫摸上自己的臉。
安璟應該活在狹小的空間裏，不應該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
安璟卻天真的，忤逆了天意。
結果，還是回到了初始，還毀了另一個無辜人的人生。
“只要觸碰自己，就只會覺得惡心。”
安璟看着被王悠碰過的手，還有手腕上的那個手串，竟是有些想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