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王悠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給李師傅，問清楚了醫院和病房。
王悠的心髒似乎都要跳出了嗓子眼。
每震動一下，都莫名的疼痛一下。
醫院病房裏，劉彥回公司去處理王悠的人事調動問題，只留下了呂愛。
臨走之前劉彥沒收了安璟的手機，讓他好好休息。
呂愛看着絲毫沒有和她有交流欲望的安璟，也是沒有辦法。
可是，什麽也阻擋不了呂愛，對于安璟這個特殊患者的好奇。
十年前的事故。
是如何讓近乎于完美的安璟，潰敗了他的心理防線的呢？
答案似乎……
只有一個。
安璟在十年前，選擇包庇的那個兇手。
安璟知道是誰害了他，而那個人和他親密無間。
或者說是安璟曾把那個人歸類于信任萬分的人。
然而，安璟自信的自我反應系統的歸類，卻産生了截然相反的結果。
安璟開始懷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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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算換做是個普通人。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而且是置于死地。
是個人都會發瘋的吧。
如果換成呂愛自己，也會發瘋，而且比安璟瘋狂不知多少倍。
最起碼會把那個人拖出來鞭刑。
反正不會像安璟這樣，只會折磨自己。
從某方面來講，呂愛是佩服安璟的。
呂愛自認為，她活了三十年，見過最溫柔，最善良的人，就是安璟了。
沒有人會傻到，被人傷害了，卻只會埋怨自己。
那到底是什麽樣的原因，讓安璟選擇沉默？
安璟到底學會的善良，是個什麽樣的一個程度，竟然輕易的原諒了對方，卻放不過自己？
放任自己的AS患者身份，不再隐藏，也不願再提及是誰傷害了他。
AS患者并不是什麽怪病。
每一萬新生兒中，就會有大概七個孩子，是AS患者。
可是讓一個為了像普通人一樣生活，努力了二十三年的安璟，卻全然放棄了隐藏。
傷害了安璟，又被安璟保護的那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一個秘密，守住十年的人，是有的。
可是守住一個曾置自己于死地的人的秘密，十年。
竟也是有的。
呂愛從資料裏擡頭，看着病床上擺弄腕間綠幽靈手串的安璟。
黃昏的夕陽透過窗子，打在安璟的身上，呂愛仿佛是看見了傳說中的天使一般。
“我去買晚飯，你躺下休息一會。”呂愛将資料收好，起身說完，就拉開門出去了。
安璟也沒有什麽反應，倒是聽話的躺了下去。
呂愛透過門玻璃，看見安璟的動作，笑了，明知道安璟沒有吃安眠藥，根本就睡不着的。
“安璟真是善良得讓人心疼。”
王悠停好車，慌慌張張的跑進了醫院，在電梯前等了一會。
卻是跺了跺腳，立即往安全梯的方向跑去。
醫院頂層的vip病房，王悠想也沒想的，硬是爬了上去。
雙手撐在膝蓋上，喘着粗氣，王悠靠在病房旁邊的牆壁上。
順了好一會氣，才鼓起勇氣推開了門。
病房裏，安璟躺在病床上，屋子裏沒有其他人。
王悠試探性的喚了一聲說：“安璟？”
安璟的睫毛很隐秘的顫抖了一下。
王悠慢慢走過來，低着頭，俯瞰着病床上的安璟。
“又瘦了，才幾天沒見而已。”
“人會有這樣蒼白的皮膚嗎？”
王悠的眼眶裏蓄滿了淚水，有些不知道幹些什麽才好。
鬼使神差的，王悠伸出了手，做了安璟若是清醒的情況下，王悠一輩子也不敢做的事情。
王悠輕輕的将手撫上了安璟的臉。
就像是十年前，王悠描摹安璟在廣告上的臉一樣。
只不過不是隔着空氣和廣告牌。
柔軟的頭發，光潔的前額，英挺的劍眉，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迷人的薄唇，白皙的皮膚。
王悠切切實實的觸碰着安璟的臉。
重複着同樣的話。
“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存在呢？”
王悠的淚水，止不住的滴落。
因為王悠再沒想過，經歷了十年前的那個搶救現場。
她還會看到這樣脆弱的安璟。
脆弱到，仿佛只要她手上的力氣重一些，安璟就會幻化成粉末，消失一般。
“你是……”
呂愛拎着外賣推開門，就看到讓她既驚訝又好奇的場景。
安璟是不可能真的睡着的，呂愛清楚萬分。
安璟是抵觸別人的觸碰的，呂愛清楚萬分。
可是，安璟就是在裝睡，而且任由着別人觸碰了不止是一下。
看着哭起來沒完沒了，似乎要把自己哭幹的女孩，呂愛不忍心的出聲打斷。
畢竟安璟露在門口這側的手，緊握成拳，指節泛白很久了。
遏制想要揮開那女孩在臉上的手，安璟快要精疲力盡了。
是王悠吧，能讓安璟這樣的，只有王悠吧。
呂愛低頭一笑，開口詢問。
被突如其來的詢問聲驚吓，王悠瞬間收了手，連忙背過身去，用手在臉上抹了一把。
再回頭的時候，就看見了夕陽餘晖下，笑意盈盈的呂愛。
深藍色的高跟鞋，纖細的小腿，同色系的連衣裙，秀氣可愛的鎖骨，纖長的脖頸，尖俏的下巴，勾人的吻唇，小巧挺拔的鼻子，桃花眼，柳葉眉，還有一頭飄逸的長發。
王悠低頭看了眼自己髒的要死的鞋，身上還散發着臭汗的味道，自然臉上也好看不到哪去。
“你好，我是王悠，安璟同公司的一個助理。”王悠尴尬的笑着，連忙介紹自己。
“你好，我是呂愛，我……”呂愛想了一會，自然不能說她是安璟的心理醫生，接着說：“我是安璟的……一個熟人。”
“那個我剛才……”王悠支支吾吾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呂愛卻是很自然的拉了把椅子過來，又将晚餐放在一邊示意王悠坐過來。
“你吃飯了嗎？”呂愛遞過來一雙筷子。
“啊，不用不用，我一會就走。”王悠慌張的擺擺手，也沒有坐下。
“安璟醒了，你不和他聊幾句就走嗎？”呂愛裝作發現了什麽一樣，伸着頭看着還躺在病床上裝睡的安璟，驚聲說。
醒了？
王悠吓了一跳，連忙轉過身去。
安璟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呂愛鼻孔裏哼着歌，小樣，終于有人能擺布你了。
安璟想坐起身來，一只胳膊把着床邊。
王悠看到了，立即想過來幫忙，卻是手伸到一半，收了回去。
尴尬的站在一邊，看着安璟自己坐起來。
呂愛看着這點小動作，一下子就明白了所有狀況。
果然和她推斷的不錯，被安璟喜歡的小姑娘，根本就是認為安璟讨厭了她。
不過，安璟喜歡人的口味，真的有些與衆不同。
呂愛看着穿着髒兮兮的運動鞋，大褲衩，滿是汗漬的T恤衫，一頭被汗水黏在頭上的那一
團亂糟糟頭發的王悠。
這和呂愛設想的人物形象，沒有一絲的吻合。
但是看着五官來說，王悠不難看，還有那麽一絲可愛。
“你醒了？”王悠竟是頭一次，不知道要和安璟說些什麽。
以往，只要見到安璟，王悠總有說不完的話。
可是只不過是幾天而已，都變了。
“嗯。”安璟點了下頭。
“你這是突發昏厥，該做的檢查都做了嗎？檢查結果出來了嗎？只是一般性的貧血嗎？身體沒有其他不良反應嗎？頭暈不暈，有沒有哪裏疼痛？”
王悠擔憂的問，安璟搖着頭，而呂愛卻是驚訝的發現，這孩子，竟是個懂醫的。
“安璟把飯吃了，醫生說啊，安璟是休息不夠，不進飯食，積郁成疾。”
呂愛在一邊添油加醋，将白粥放到安璟身旁的櫃子上。
積郁成疾？
王悠被這四個字弄懵了。
這怎麽可能是西醫大夫說出來的詞彙。
看着安璟乖乖的喝粥，呂愛心頭那個爽。
看着王悠的表情更是愉悅異常。
呂愛拉王悠過來一起吃飯，王悠也推脫不了，只得是坐下了。
呂愛說：“你別看安璟冷冷淡淡的，對你啊，已經算是最熱情了。”
“啊？”王悠被突如其來的話題，弄得不知所措。
呂愛的聲音不大不小，控制的剛剛好，病房裏所有人都能聽見。
安璟吃粥的動作停了。
“安璟容易害羞，要是發生什麽突然消失之類的情況，你就當他害羞要死就行了。”呂愛給王悠的飯上夾了口菜。
難道，連那天的事情，安璟都與呂愛說了嗎？
王悠壓抑不住內心的一絲絲的酸脹。
呂愛很漂亮，性格也好，還能讓安璟分享心情。
再看看王悠自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王悠吃了一大口飯，面上挂着傻兮兮的笑容，心裏卻在發酸。
呂愛自是沒從安璟嘴裏得到些什麽的，只不過是通過分析猜測的，安璟和王悠之間可能遭遇的情況。
畢竟安璟有時候，會有說不出話的狀況，若是不想讓王悠發現，只能瞬間消失。
原本是打算打個預防針的，畢竟呂愛不知道，他們兩人之間已經出了問題。
王悠吃完飯，又和安璟說了幾句話，就匆匆走了。
呂愛接着拿出了病例，在裏面添加今天的發現。
安璟卻是突然開口了。
“呂愛醫生，不要打擾她。”
呂愛從資料裏擡頭，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說：“安璟，這倒是你第一次主動與我說話。”
安璟起身，下了床，走到窗邊，過了一會才說：“別把她牽扯進來。”
“那你倒是自己走出來啊。”呂愛合上資料，也站起身來。
安璟卻是沉默了，他的目光，緩緩看向樓下王悠的身影。
“你覺得自己無法給她最平常的生活。”呂愛也同樣看着王悠的身影。
王悠似乎是有感應一般，擡起頭來，隔着幾層樓的距離，看向了安璟。
“那你，有問過她，想要什麽生活了嗎？”呂愛看着明知道王悠根本看不清樓上的情況，卻下意識向後退去的安璟。
“安璟，你的喜歡，竟是喜歡得這麽卑微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