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曉

第16章 鍋碗瓢盆扛回家

易潇家的廚房，格外整潔，或者不能說是整潔，應該說是空空如也，喬珝站在廚房的門邊，感覺自己嘴角抽搐。

“我記得你一個人住？”喬珝問靠在沙發上逗狗的易潇。

“是啊，我爸除了給錢，早就不管我了，我媽的行蹤，我向來不大清楚。”易潇滿不在乎地說。

“你不買電水壺？你連個鍋碗瓢盆都沒有。”喬珝忍不住說。

易潇擺手：“這不剛開學嘛，想着先湊合幾天，熟悉一下琏興這邊，再去買上一些。”

可開學已經有一個月了啊，喬珝站在空蕩蕩的廚房邊，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在琏河的草地邊，清涼的夜風中夏夜的星空撲朔迷離，那是易潇第一次和他說起自己家裏的事情。易潇的爸爸陳勁是市裏某品牌的經理，和音樂出身易含香結婚後不久，易含香就發現了陳勁出軌的事情，在易潇出生之前，陳勁外遇對象的孩子，陳梓寧就先一步出生的了。陳勁覺得對易潇有所虧欠，在物質生活上，将最好的都給了易潇，卻基本不見易潇母子。易含香天生就不是安分守己的性子，離婚之後也沒急着給易潇找後爸，成天尋歡作樂去了。

這着實是一件難以啓齒的事情，因為外遇而生的陳梓寧，比易潇還要大上一些，陳家的家事，算不上光彩，陳梓寧卻總愛就此事挑釁易潇。

喬珝看着客廳內的易潇，心下有些感慨，易潇來自于市裏，住着琏興縣內最好的房子，卻連個三餐都難以保證，看易潇家的樣子，也知道他媽媽幾乎沒有涉足過這間屋子，廚房裏沒有鍋，水池裏放着一只空碗，筷子擱在一邊。

“你不買鍋你吃什麽啊？”喬珝問。

易潇笑眯眯道：“門口的連鎖店，味道還是不錯的。”

“算了。”喬珝放棄掙紮，“下午反正也沒什麽事兒，我陪你出去買吧，去郭達家店裏買行嗎，趁着國慶應該有活動。”

“好啊！”易潇聽說不用一起寫作業，立即來了精神。

兩人說走就走，給執著拆家的哈士奇套了牽引繩，出了小區，向信雅路的方向走去。

信雅路邊的家用電器鋪子外，郭達搬了把椅子，坐在門前曬太陽，一手拿着手機，不停地按鍵，另一手抱着個青皮的柚子，正在艱難地剝着。

“來了啊。”郭達預先受到了喬珝給他發的短信，看見兩人走近，從板凳邊站起身來。

郭達的精神看起來不太好，眼底還挂着黑眼圈，笑容倒還算的上燦爛。

“沒去鄉下？”喬珝問郭達。

郭達搖頭：“明天去，昨晚小姑來我家吵了一晚上，說老人家去世她一毛錢財産都沒有分到，我媽和她一人一嗓子，在客廳門邊，扯到了大半夜。”

“同學來了啊，進來看看吧。”郭達他爸郭正志笑呵呵地從屋內走出來，将兩人迎進了屋內，喬珝向店鋪深處看了看，郭達的媽媽今天沒來店裏。

郭達家的店，算是個賣電器的雜貨鋪，除了空調電視洗衣機冰箱這些大件，小的電器算是應有盡有。喬珝給易潇挑了個電水壺和電飯煲，易潇自己挑了個電磁爐和鍋，郭達他爸難得遇到易潇這樣的大客戶，還給贈送了不少盤子和碗筷，剛好省了兩人再去買碗筷的工夫。

“這是？”易潇付完錢，在一個紅色外殼的電器面前停下了腳步。

“這是個高壓鍋，最新款的。”郭正志收好錢，走過來給易潇介紹，“小同學要來一個嗎，适合家裏炖雞炖排骨，我們這裏的雞啊，炖出來可好吃了。”

“這鍋挺好看的。”喬珝在一邊插話，紅色外觀的家用電器，并不多見。

易潇也瞧着這紅色十分惹眼，見喬珝明顯對眼前的物體産生了興趣，不由自主地點頭說：“叔叔，那這個我也要了。”

“好嘞好嘞。”郭正志笑呵呵地抱起高壓郭，給易潇打包去了。

“你倆還真是，顏狗啊。”郭達剝完柚子，給兩人一人塞了一塊，“好看的不一定好用啊。”

“好用好用，我家的東西，都沒問題，我們包修的。”郭正志抱着打包好的盒子，從店鋪後面走出來，捕捉痕跡地踩了郭達一腳，郭達“哎喲”了一聲。

“你倆打算怎麽回去？”郭達指着地上的大包小包問兩人。

喬珝這才意識到，易潇這回算是買了不少東西，憑他兩人，的确不太方便把東西提回去。

“叫個三輪車？”易潇問，琏興縣上有很多自營的人力三輪車，搭着花花綠綠的彩棚，大約能乘坐兩三個人，價格也很便宜。

“叫啥車啊，錢多啊。”郭達把最後一口柚子吞進嘴裏，“你倆等着。”

郭達鑽進屋後，推出一輛小三輪車，推下臺階，停在路邊，示意兩人把東西往車上搬。

“哎，挺好挺好。”郭正志收足了錢，笑出了滿臉的褶子，幫忙把鍋碗瓢盆往小三輪上提，“達達給同學送回去，小同學以後常來啊！”

“你騎得動嗎？”喬珝問郭達。

郭達道：“哎，騎得動騎得動，我爸經常讓我送貨，再說去城南一路都是下坡，好走，你倆上來吧，狗別忘了。”

易潇和喬珝一起，把狗抱到車上那堆東西的中央，兩人一人占了一邊，在三輪車上坐下，郭達跳上車，杵開剎車，搖了搖車鈴，在腳踏上站起身來，猛地一踩，三輪車載着三人一狗，向長河路的方向騎去。

郭達從兜裏拿出手機，音樂外放，跟着音樂的節奏，踩着三輪車。

“喲，你們仨幹嘛呢？”長河路上，迎面走來的穆晴薇，穿着件藍色的襯衫，頭發梳成短短的馬尾，手上抱着一摞新發售的漫畫。

“送貨呢。”郭達一搖車鈴，甩下一陣清脆的鈴聲。

穆晴薇笑了笑，招了招手，目送着三輪車搖搖晃晃向城南的方向行進。

悅耳的車鈴聲，一路灑在長河路上，秋日的天空高遠，城南的陽光正好。

“氣派啊，潇哥。”郭達抹了把頭上沁出的汗珠，一腳蹬地，一手捏住剎車，小三輪在小區門前停下，被保安攔在了小區外，喬珝和易潇跳下車，從車上把添置的家用電器往車下搬。

“來玩嗎？”易潇問郭達。

“今天不了，下次一定來。”郭達遺憾道，“得回去了，明天要早起去鏡崗那邊，我爸媽還鬧着不痛快呢。”

郭達調轉車頭，沖兩人揮揮手，向來時的方向騎去，喬珝和易潇扛着高壓鍋平底鍋電磁爐，把一堆大包小包拎進了易潇家的廚房。

擦幹淨櫥櫃和大理石臺面，把電磁爐擺在廚房臺面的中央，鍋碗瓢盆在櫃子裏排好，高壓鍋找個角落放置妥當，做完這一切，這廚房才算勉強有了家裏的感覺。

喬珝搖搖頭，不知道易潇前一個月過的都是什麽樣的日子，還是說，在易潇成長的十多年裏，過的都是同樣的生活。

“晚飯吃什麽啊？”同樣不擅于做家務的兩個人，收拾完廚房，躺在易潇家破破爛爛的沙發上不想挪動。

喬珝：“做飯啊。”

“吃什麽啊？”易潇問。

“你有什麽啊？”喬珝靠着沙發，仰着頭，半閉着眼睛，問易潇。

“這些。”易潇從沙發下拎出另外兩個袋子，裝滿了各種口味的泡面。

喬珝：“……我問你冰箱裏有什麽菜？”

“沒有菜。”易潇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冰箱裏只有兩箱礦泉水。”

喬珝：“……”他為什麽想不開要來易潇家裏玩呢。

半個小時後，收拾妥當的兩個人，出現在小區附近的快餐店裏。

“小夥子吃什麽？”店裏收銀的阿姨問。

“你點就好。”喬珝心不在焉。

易潇十分熟練：“要兩份雞湯，兩份揚米面，兩份酥餅，謝謝阿姨。”

“七十三塊六，自己找地方坐去吧。”收銀員将號碼牌遞給易潇。

“哎，喬珝，我發現，你們這裏的雞湯真的不錯。”找了個靠着窗邊的座位坐下來，易潇感慨道。

喬珝搖頭：“店裏的不夠純正，自家炖的雞比較好吃，你有高壓鍋了，回頭我教你，你得自己炖。”

“好嘞。”易潇摩拳擦掌，“我覺得我可以試試自己烹饪。”

點好的食物很快被端上了餐桌，雖然喬珝嫌棄這裏的雞湯不夠純正，但揚米面卻十分好吃，湯底是用雞湯熬成的，湯內有鮮嫩的雞絲，雞湯的香味濃郁，湯裏漂着嫩綠的小青菜，揚米面的米香四溢，讓人很有食欲，酥餅是用鴨油烤成的，餅皮酥脆，夾雜着鴨油的濃香，一口咬下去，內裏酥皮與芝麻做成的餅餡甜而不膩，香甜可口。

“這家的酥餅不錯。”易潇一口咬下半塊酥餅。

“你應該這麽吃，先喝雞湯，再咬酥餅，味道很好。”喬珝端起碗，給易潇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吃法。

雞湯加上酥餅的味道果然很好，易潇放下手中的湯碗擡頭，迎上對面喬珝的目光。

“沾上餅屑了。”易潇伸手，自然擦去對方臉頰上不小心沾到的餅屑。

在觸碰到對方臉頰的那一瞬間，易潇忽然驚奇地發現，喬珝的睫毛其實很長，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不笑的時候冷冰冰的，高興的時候卻滿眼都是笑意，難怪在開學第一天的時候，易潇就聽班裏的人叫過喬珝校草。

喬珝微怔，易潇也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