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谷雨（三）
谷雨（三）
笑拟條風戲，裝遲谷雨催。彩雲飛下柳樓臺。千朵一時開。
惜恐塵埃染，驚疑紫府來。有時香噴入人懷。魂斷客徘徊。
——
雨點又密又急，砸在身上竟然生疼，傅闌珊甩開步子，在暴雨裏狂奔起來，腳下水花四濺，只聽急促的啪啪聲。
随着她腳步的加快，身後的腳步聲也急迫起來，看似亂糟糟一片，卻全都是沖着她而來。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傅闌珊反複在心裏默念着，胸腔裏早已經擂鼓陣陣。
咚——她腳下踢到了巨大的障礙物，重心不穩，身子立刻又傾斜了下去，撲通一聲，她撲倒在泥水裏。
淩亂中她擡起頭來，只見三個黑影慢慢地靠了上來。
傅闌珊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掙紮着扶住倒下的垃圾桶，蹒跚着想要爬起來，但是腳下濕滑，她沒有站穩就又跌到下去。
“媽的還想跑。”罵罵咧咧的聲音穿過雨聲傳入耳膜，傅闌珊驚駭地朝着那人望去，借着對面居民樓裏照過來的微弱光芒，傅闌珊認出了對面的男人。
巨大的恐懼感襲來，傅闌珊顫抖着往後退。
“大哥，別跟她廢話了，雨下這麽大，咱們動作快點。”
穿黑夾克的小青年說完，就上來拽住了傅闌珊的胳膊。
“放開我！”傅闌珊驚叫出聲來，然後擡手狠狠給了小青年一巴掌。
“媽的！”小青年怒極，反手就給了傅闌珊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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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掌卯足了勁，傅闌珊只覺得一陣頭昏耳鳴，一股熱流順着她的嘴角就湧了出來腥鹹的味道立刻布滿了喉嚨。随之而來是火辣辣的疼痛，她明顯地感覺到右側臉頰腫了起來。
劉青見狀，氣得踹了一腳小青年，“媽的，誰讓你動手了，打壞了這張臉，你賠得起？”
小青年一愣，手就松開了，忙點頭哈腰地認錯：“大哥，我這不是着急麽，剛才糊塗了……”
劉青沒搭理她，徑直走到了傅闌珊跟前，挑起她下巴眯眼看起來，忍不住啧啧感嘆：“怪不得張總看上你了，長這麽漂亮，哪個男的也把持不住啊，”
他咧嘴笑得猥瑣，臉都皺到了一塊去，傅闌珊覺得惡心，用力別過臉去。
劉青不怒反笑：“小丫頭，你別覺得我是在害你，就像你這樣的，能待在張總身邊，是你的福氣，不知道多少女的做夢都想跟了張總。所以啊，你可得好好謝謝我。”
劉青說着，伸手按在傅闌珊胳膊上，用力一提，傅闌珊的身子忽然就被提了起來，她驚呼一聲，睜大了眼睛。
劉青摸摸下巴，壞笑起來：“你這一聲嬌呼，把我的心都叫癢了，要不，我先享用一下？”
“滾！”傅闌珊擡腿，狠狠踢了劉青一腳。
可劉青仿佛沒有痛覺一般，根本沒在乎傅闌珊那一腳。
“這烈性子得收收，免得到時候惹張總不開心，我不能拿你怎麽樣，可張總可以。”
劉青獰笑着把傅闌珊往旁邊一推，兩個小青年順勢把她按在懷裏，然後一人擡着肩膀，一人摟着腿，就開始把傅闌珊往旁邊的一輛車上擡。
滂沱大雨從天幕垂落而下，噼噼啪啪打在身上。
傅闌珊絕望地掙紮着，一雙眸子失神地瞪着黑漆漆的雨幕，心卻一點點墜下深淵，完了，這輩子全完了。
“珊珊！”
“珊珊！”
恍惚中一聲聲的呼喚自遙遠的地方傳來，傅闌珊驟然睜大了眸子，拼盡全力捕捉幾乎被雨聲遮蓋的呼喚聲。
“珊珊！”又一聲铿锵有力的呼喊穿透細密的雨牆，急促而來。
是沈嘉成，是他來了。
傅闌珊喜極而泣，攢足了力氣喊道：“沈大哥，救我……救……”
嘴巴突然被死死捂住，傅闌珊一陣氣憋，臉瞬間就漲紅了。她垂死掙紮，拼盡了全力。
小青年終于有些怕了，惶然不已間，腳步淩亂起來。
“啪——”抱着傅闌珊腿的青年驚慌失措地滑倒在地，傅闌珊身子猛地一傾，驀地栽下地來。
嘴上的束縛被松開，她立刻重新呼救：“沈大哥！沈大哥！救命！”
“媽的……”兩個小青年爬起來，繼續拉扯傅闌珊，然而聽見愈來愈近的腳步聲，驚慌終于占了上風，兩人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刺溜一下鑽進了車廂，一聲馬達的轟鳴聲響起，越野車甩出一米多高的水花，奔馳而去。
傅闌珊無力地躺在水窪裏，喘了好一會兒的粗氣，才算是緩了過來。
兩手撐地，掙紮着起身，一雙手忽然環住了她的腰。
“啊！”恐懼之下，她下意識地驚叫出聲來。
“別怕，是我。”
帶着歉疚的嗓音響起，傅闌珊一震，擡起頭，一雙深邃的眸子映入眼簾。
“沈大哥……”剎那間，恐懼、委屈、難過一起湧上心頭，眼淚也不受控制地決堤，傅闌珊嗫嚅了一聲之後，失聲痛哭。
沈嘉成說不出的心疼，把她緊緊摟在懷裏，腳下生風。
“不哭，我們回家。”他記得她住的那棟筒子樓，于是抱着她往那跑。
到了樓道裏，傅闌珊憋住哭聲，抽抽噎噎地掉眼淚。
沈嘉成默而不語，抱着她上樓。
“哪個房間？”到了二樓的平臺，沈嘉成盡量放低了聲音問她。
傅闌珊咬咬嘴唇：“四樓，401”
沈嘉成點頭，快步上樓。到了401門口，傅闌珊顫抖着去摸口袋裏的鑰匙，結果摸索了半天，都沒有找到，她這才意識到，剛才掙紮地太劇烈，恐怕口袋裏的東西已經掉了。
沈嘉成見她遲遲找不見鑰匙，當機立斷：“鑰匙明天白天再找，今天先找個落腳的地方。”
說完不等她回答，沈嘉成就抱着她下了樓。
到了樓下，大雨還是下個不停，沈嘉成抱着傅闌珊愣了半分鐘，正思考着該怎麽冒着雨出去，傅闌珊這時反應過來：“你把我放下來吧，我自己能走。”
沈嘉成仿佛沒聽見一般，沉默了半分鐘後，他低頭看向大衣口袋，小聲問傅闌珊：“你來打傘，可以麽？”
傅闌珊登時羞紅了一張臉，輕輕點一下頭，她伸手抽出了他口袋裏的雨傘。
倏——雨傘撐開的瞬間，傅闌珊擡頭向上看，沈嘉成把她的頭往自己的胸口扶了扶，說道：“貼近一點，別再淋了雨。”
傅闌珊一愣，乖巧地把頭靠在他的胸口，臉頓時更燙了。
沈嘉成抿抿嘴，說：“我出發了。”
就這樣，他抱着她，重新沖進了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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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賓館的房間，沈嘉成徑直把傅闌珊抱進了衛生間，然後就往浴缸裏放熱水。
傅闌珊坐在浴缸旁邊的臺子上，低着頭不敢看他。
兩人相對，沈嘉成也有些不自然，剛才抱她的時候心裏沒有半分雜念，現在反倒有些心神不寧。
沉默了片刻，浴缸的水就滿了，沈嘉成退到衛生間門口，低聲道：“我出去給你買替換的衣服，你先泡個熱水澡。”
傅闌珊頭低得更低，連說話的勇氣都沒有了，真難為情……
“那，我就當你答應了，我先出去了，我會把門鎖上，到時候任何其他人叫門，你都不要開門。”
沈嘉成說着，拉開了衛生間的門。
吧嗒一聲，傅闌珊擡起頭看時，衛生間的門已經關上了，空蕩蕩的衛生間，只剩下她一個人。
正對面是一面大鏡子，她怔怔看着鏡中的自己，頭發淩亂，還有水順着發梢不停地往下滴，渾身的衣服已經濕透了，上身穿着的毛衣濕噠噠貼在身上，涼意刺骨。
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接着是第二個和第三個。
“看來要感冒了……”她眼神暗了暗，一件件脫下了身上的衣服。
再擡頭看去，鏡中是一個女孩曼妙的軀體，傅闌珊羞怯地閉上眼睛，坐進了浴缸裏。
水溫恰好，暖意将整個身軀包圍，從來沒有過這麽奇妙的體驗，傅闌珊情不自禁地長舒了一口氣，體溫也慢慢地回升，閉着眼睛泡了好一會，她有些困倦，睜開朦胧的眼睛，浴室的玻璃門上已經完全被水汽覆蓋，到處都白茫茫一片，仿佛仙境一般。
傅闌珊漸漸睜大了驚奇的眼睛，“好漂亮……”
她轉過頭去看鏡子，鏡面上同樣也覆蓋了一層的水霧，只能隐約看見模糊的影像。不只是因為水汽蒸騰的緣故，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她的臉又發起燙來。
她兩手貼在臉上捂了捂，還是燙的厲害。
難道是發燒了麽？
正想着，門外響起了腳步聲，她如驚弓之鳥一般肩膀一縮，心跳又開始加速。
警覺地豎起耳朵聽了一陣，最後那腳步聲停在衛生間門口。
心跳突然如擂鼓，傅闌珊僵着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珊珊，我回來了。”
熟悉的聲音倏然響起，瞬間平複了雜亂的心跳，是他回來了。心裏一瞬間是說不出的雀躍，傅闌珊趴在浴缸沿上，回應外頭那人：“我這就好了。”
聽着那似乎包含一絲驚喜的聲音，沈嘉成不禁笑了，臉頰漲紅，趴在門上道：“不着急，我把衣服給你放在門口的椅子上，你等會開門拿進去就成。”
傅闌珊頓時羞怯不已，低頭看着□□的身軀，想到那人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她頓時一陣臉紅心跳。
都在想些什麽呢？傅闌珊狠狠拍了拍臉，“不能亂想。”
作者有話要說： 羞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