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正文完
孔貞突然倒下,元寅只覺心髒一縮,倏地站起身。
沒等她沖到近前,旁邊待命已久的醫生先将孔貞團團圍住,隔絕了所有窺探的視線。
又是這樣!
這是第二次孔貞在她眼前暈倒,也是她第二次被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元寅忿然按住自己的胸口,當初目睹這一幕時她的感覺是驚惶,現在,她除了心痛還是心痛。
可見今日的元寅已經不是過去的元寅,她咬了咬牙,沒有放棄地繼續往前,撥開最近的一位醫護人員,俯身握住孔貞的手。
她沒有遇到任何阻礙,比她想象中簡單太多。
醫護人員簇擁着孔貞和元寅一起離開對戰室,他們被送上了救護車,車門關攏,元寅在縫隙間望到公羊弼和沈嘉燧的臉,她不為所動地轉回頭,眼中只有孔貞。
她在黑暗中握着孔貞的手,忽然明白了半年前他想要的是什麽,如今,他終于如願以償。
…………
……
突如其來的暈眩……閃光燈……棋局……
孔貞緩慢地恢複意識,他沒有立刻睜開眼睛,而是按照心理醫生的要求閉目沉思,回想他在失去意識前最後經歷的印象最深刻的畫面。
這種似醒非醒的感覺其實是非常舒适的,仿佛浸泡在熱水浴缸中,又像是童年暑假的記憶,那種漫長午睡以後油然而生的飽足感與安全感。
然後他聽到了元寅的聲音。
“他現在發病的頻率已經很低了,就是受不了公共場合,再說昨天那麽多閃光燈和攝影機,別說是他,我都刺激大發了……醫生說他昏迷的時間半小時到十二小時不定,最遲今天就會醒……他沒吐血,媒體的胡說八道你也信?嗯,我知道,我等他醒了就去休息,放心不會累着自己的~謝謝親愛的這麽關心我~揮揮~麽麽噠!”
竟然敢跟別人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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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貞倏地睜開眼,看到頭頂雪白的天花板,聞到熟悉的消□□水味,他竟是被送到了醫院裏。
他試着轉動脖子,肌肉有點僵硬,似乎太久沒有活動過,像個機器人那樣一卡一頓地把臉轉向病床的側邊。
這是間單人病房,陽光穿透淺色紗簾明明暗暗地投進來,元寅坐在一張折疊椅中,挂斷電話,擡頭看了他一眼。
“你醒了?”她的表情并不意外,翻轉手機讓他看屏幕,“你昏迷了六個小時,破記錄哦,難道真的用腦過度?”
手機屏幕上除了時間還有新鮮出爐的比賽報道,孔貞一眼掃過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标題:“人類最後的防線潰敗,圍棋進入人工智能制霸時代”、“阿法狗勢不可擋,孔九段吐血成局”、“‘阿老師’戰勝圍棋第一人,網友提議改稱‘阿十段’”……以及畫風詭異的“孔以中=孔貞?告訴你學府集團太子爺的凄涼身世”。
相比孔貞的一言難盡,元寅倒是看得津津有味,還樂呵呵地道:“這只是體育版哦,金融版今天也被你承包了,還有娛樂版,我和沈嘉燧算是蹭足了你的熱度。”
孔貞開口,聽到自己沙嘎難聽的聲音:“沈嘉燧很關心你。”
元寅眼珠一轉,傾身趴到床頭,笑嘻嘻地問:“吃醋了?”
孔貞凝視她近在咫尺的面孔,她的皮膚白膩,臉頰紅潤,頭發烏黑,每處細節都顯示出這具軀體是如此健康,而這具軀體裏的靈魂也仿佛明朗得不存一絲陰霾。
這是一個他向往的人,而他更向往像她一般坦然地活在陽光下。
孔貞小小聲但誠實地“嗯”了一聲。
元寅揚了揚眉,她還記得孔貞曾經口是心非地否認他吃沈嘉燧的醋,沒料到他這次肯說實話,真是一個意外驚喜。
她想,孩子主動走出這一步可不容易,一定要謹慎對待,絕不能讓他再縮回去。
元寅清了清喉嚨,坐直身,腦子裏迅速地整理好記憶,邊回憶邊道:“沈嘉燧和我關系好,因為我幫過他兩次。第一次是八年前,我那時候剛出道,公司想安排我去參加選秀,我拒絕了,那個名額後來挪給公司看好的新人沈嘉燧。他選秀得到一個不錯的名次,很快被別家公司挖走,早幾年挺紅,我們偶爾在綜藝節目裏遇見,屬于知道名字但無話可說的點頭之交。後來國內歌壇不景氣,我紅了,他卻不行了,只得轉行影視,從最底層的小配角演起。三年前他好不容易拿到一個仆街偶像劇的男主角色,制作方要求必須搭配一個人氣女主,找了很多小花都沒人接,最後求到我頭上……”
元寅笑了笑,娛樂圈實在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圈子,每做一個選擇都像在賭博,現實生活中人們可能很少面臨改變人生的十字路口,娛樂圈裏這樣的路口卻比比皆是。
而娛樂圈和現實生活相同的是,當時以為輕描淡寫的決定,事後才會發現瀕臨深淵,只要走錯一步便是萬劫不複。
現在回憶那些過去,元寅已經不覺得後怕,反而既刺激又得意,“我們拍那部偶像劇只花了一個半月,制作方壓了兩年沒賣出去,後來終于賣到一線衛視了,還是最不被看好的深夜檔——可就這樣,沈嘉燧還是紅了,我們拿到同時段收視率第一,他一個人獨占了所有網絡數據榜單,全年沒有從冠軍的位置下來。”
元寅笑着嘆了口氣,“沈嘉燧那麽聰明的人,總有些我猜不透的想法,他從此就覺得欠我太多人情,又嫌棄我蠢,因此認定我是他的責任。我習慣調戲他,是受不了他的家長作風,想讓他輕松一點,不要忘了我也是個和他平起平坐的成年人。”
“嗯,”孔貞感同身受地道,“我理解你,就像我爸媽收養公羊弼,他也覺得自己欠了我,把我當作他的責任……我有時候也忍不住作弄他。”
“是嗎是嗎?”元寅想象傲慢的公羊總裁被作弄的樣子,對孔貞比出大拇指,“幹得好!”
兩人傻乎乎地對樂一陣,元寅又趴到枕頭邊玩孔貞的頭發,“貞妹啊貞妹,你留長發就算了,為什麽名字也像個女人?”
孔貞感覺她暖暖的呼吸噴到自己臉上,不禁往前挪了挪,直到額頭将要抵住她的額頭。他垂低眼睫,看着元寅瑩白的手指纏繞着他的頭發,胸口湧上熟悉的悸動,低聲道:“我的名字出自《易經》,元、亨、利、貞的貞;‘君子貞而不亮’的貞。你不喜歡的話,可以叫我的字,我姓孔名貞,字以中。”
元寅反複念了幾遍,笑道:“孔以中原來是你的字,你還有字,好奇怪。”
“不奇怪,你的名字也像個男人。”孔貞莞爾,“你是寅時出生?”
“對,”元寅提到這點也很無奈,“我爺爺非給我取了這麽一個名字,我就只好跟我媽媽姓。”
孔貞好奇,“令尊姓……?”
元寅愈發無奈地道:“我爸姓唐。”
孔貞怔了一下,悟過來以後悶聲笑了起來。
元寅撐着下巴看他笑,她插科打诨,故意找話題跟他聊天,就是想讓他從失敗的陰影裏走出來,至此終于松了一口氣。
她也終于敢切入正題:“你喜歡圍棋嗎?”
出乎意料的,孔貞給出否定的答案,“我不是喜歡圍棋,就是擅長而已。”
“嗯,”元寅假裝認真地點了點頭,“我不是喜歡當明星,就是擅長而已。”
孔貞:“……”
元寅假裝感慨,“這個時代好像人人都很努力,人人都有本事,都渴望成功,你覺不覺得,像我們這樣的人快要被淘汰了?”
孔貞:“不覺得。”
元寅:“……”
不知怎麽她聽懂了他沒有說出來的那層意思。
元寅:“因為他們再努力都沒有你強?”
孔貞:“因為他們都沒有我強。”
燕雀真的不知道鴻鹄之志嗎?不,它們只是永遠也看不到鴻鹄能看到的風景,到不了鴻鹄能到達的遠方,而這正是凡人與天才的距離。
元寅:“可是現在阿法狗比你強了,人類可能一輩子也戰勝不了人工智能,你擅長的事物變得不再擅長,你還會繼續嗎?”
孔貞默然許久。
“會。”
“我剛才還誇過你不再口是心非,真不經誇。”
“你什麽時候誇我了?”
“我在心裏誇了呀。”
“……”
元寅長長地嘆息一聲,額頭也忍不住蹭了蹭孔貞的額頭。
“再說一次,你喜不喜歡圍棋?”
“……喜歡。”
所以明知不敵也要殚精竭慮地備戰,所以明知不敵也要全力以赴地出戰,所以明知不敵也要堅持不懈地挑戰……不是為了所謂人類的尊嚴,而是因為他熱愛這項運動。
元寅幹脆爬上了病床,孔貞向後退了退,給她空出半邊床位,整個過程中兩人仍然手腳纏繞,額頭相抵,呼吸交融。
“我也喜歡……你。”
元寅伸手捧住孔貞的臉,在最近的距離看進他的眼睛裏,心裏默默倒數。
“我喜歡你。”
五秒、四秒、三秒、兩秒、一秒……
“我愛你。”
孔貞沒有閉眼,沒有移開視線,兩人的身體擠壓着對方,目光也恨不得帶着自己的靈魂碎片與對方交/合。
“所以,永遠不要害怕在我面前說實話。”元寅輕輕地道,呼吸是輕的,聲音是輕的,包含于其中的感情卻是至重,輕得驚不起一片落雪,重得讓孔貞空落落的心墜回胸腔裏,被豐沛的感情澆築、填滿、夯打得嚴嚴實實。“因為我會像你希望得那樣陪着你,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離開你,就算你煩了,後悔了,也沒法把我趕走。”
她輕輕一笑。
“誰叫‘絕藝如君天下少,閑人似我世間無。’”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稍為修改了一下這章
到這裏就結束了,還有三個番外。
感謝親愛的這是一個清純不做作的昵稱給我的雷!
☆、番外一 來自大神的報複
翻年過後,諸事不順的二零一六終于被抛棄,二零一七迎來新篇章,每天都跟過年比熱鬧的娛樂圈也掀起新一波浪潮。
最近的大消息都跟真人秀“閑敲棋子落燈花”有關,這個甚至沒有播放過的真人秀吸引了無數眼球,因為它在上一年的拍攝期間奇跡般撮合了兩對最不相配的情侶,一對是剛結束了三年婚姻的修恩嫒和官司纏身的胡子恒,另一對則是黑比粉多的元寅和圍棋大手孔以中,後者還有一個學府集團太子爺的顯赫身份!
去年年尾的“人機大戰”為媒體制造了一場狂歡,餘韻至今未歇,所以,傳出“閑敲棋子落燈花”将要重新拍攝的消息,整個娛樂圈又沸騰起來。
今天說參加真人秀的嘉賓全體更換,明天說除了胡子恒和修恩嫒其他人不變,後天又說劉本泰自動退出,大後天屈宸英取代劉本泰的位置,大大後天沈嘉燧也加入作為特別嘉賓!消息每天都在更新,一個更比一個勁爆!
外界紛紛擾擾,處于漩渦中心的元寅倒是非常淡定,沒辦法,嘉賓人選都是她定的,想裝驚訝也難啊。
依然是制作組的大巴車上,元寅坐在自己的老位置,擡頭望去多是熟面孔,只有沈嘉燧還在“吳清源”劇組趕戲,大概趕不上拍攝到達的一幕。
原來胡子恒的位置換坐了一位英俊的中年人,應該算中年吧,元寅不太清楚他到底是三十多還是四十多,但他那無時無刻揮之不去的倦意實在像個深陷中年危機的老男人。
那就是代替劉本泰來參加節目的屈宸英了,履歷說起來比劉本泰好聽得多,曾經拿過金馬影帝,可惜只有那一次超常發揮,其它時候經常被觀衆置疑演技,屬于和元寅同類的靠炒作混飯吃的明星。
元寅其實挺意外的,她沒想把劉本泰趕走,後者卻主動提請退出節目,應該說能在娛樂圈裏混出頭的都不愧是人精嗎?像胡子恒那種又蠢又毒的小角色,就算沒有豔/照事件也必然會被淘汰。屈宸英是劉本泰公司的一哥,這幾年混得很不怎麽樣,處于半退圈狀态,劉本泰不來,公司又不想賠償違約金,只好把屈宸英塞進來。
似乎感應到元寅的目光,屈宸英回頭看來,兩人四目相對,他下意識地邪魅一笑。
元寅:“……”
是的,這就是屈宸英演技受到質疑的原因,不像元寅自己是沒演技,屈宸英卻是本色出演,不管演什麽都控制不住他的邪魅一笑。
元寅僵硬地朝屈宸英咧了咧嘴,看他有過來攀談的意思,她是吃過苦頭的,連忙低下頭假裝接電話,豎起耳朵偷聽車內的動靜。
還好,屈宸英似乎比胡子恒要有眼色,也或許是她如今貼了“有主”的标簽,他并沒有下一步動作。
元寅松了口氣,也懶得擡頭了,百無聊賴地玩手機。
沈嘉燧在拍戲,她不好騷擾他,打開網頁東刷西刷,居然刷到自己半年前發的那條百度知道。
“我是‘撸啊撸’新人,之前玩了個大號自我感覺還可以,沒怎麽輸過,就又玩了個小號練英雄。可是我的小號配勝率連五十都不到,遇到的隊員各種奇葩,我帶不動啊!這樣下去勝率怎麽才能升上來,求大神指點!p.s.最佳答案送我愛豆元寅的私家自拍,絕對是沒有曝光過的!”
下面的回答比原來多出許多,元寅好奇地點開來,竟全是得到她和沈嘉燧合影的那位大神,她一個人就哀號了整整十條!
果然是沈嘉燧的粉絲,元寅服氣,她想了想,又新發一條百度知道。
“我是圍棋新人,可是交了一個圍棋大神的男朋友,他非得教我下圍棋,請問我要怎麽做才能顯得沒那麽蠢呢?p.s.最佳答案送我愛豆元寅的私家自拍,絕對是沒有曝光過的!”
“叮!”
第一條回答來得比她預想中快許多,可是,看這熟悉的ID,這不是她剛懷念過的大神嗎?
“圍棋和撸啊撸沒什麽不同,”大神不計前嫌地熱心回答,“你是菜鳥的時候怎麽混撸啊撸的,不就是假裝老手嗎?圍棋也是一樣,不管你男票怎麽教的,你記着不懂裝懂,死皮賴臉,厚顏無恥,催眠你自己你也是圍棋高手,那你男票自然就不敢置疑你了。p.s我不要你的照片,合照也不行!給我沈嘉燧的單人照!
是嗎?可是這答案看起來很不靠譜耶。
元寅将信将疑,不過被她的熱情感動,還是翻出她留的郵箱地址,補發了一張沈嘉燧的私家單人照。
等等,她寄完郵件才發現——大神猜到了她就是元寅!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親愛的sad-tango和親愛的流風回雪,還有親愛的這是一個清純不做作的昵稱,謝謝大家給我的雷!!
番外為什麽寫得這麽痛苦QAQ
☆、番外二 他人眼中的主角們
“有人來了快站好,小盧,你看什麽呢?”
“沒什麽。”
前臺小盧擡起頭,一邊端起肩膀立正,一邊敷衍地回了一句。
她的電腦屏幕上是一張沈嘉燧和元寅的合影,同伴斜眼瞟到,越看越眼熟:“這張照片的背景……怎麽好像二十四樓的空中花園?”
可不就是二十四樓的空中花園!小盧心下嘆氣,而且拍攝當天是她親自把元寅和沈嘉燧引了上去,別人幫他們拍這張照片時她也在旁邊圍觀,用的正是元寅的手機。
這種獨家照片也敢随便發給網上認識的陌生人,她就沒見過元寅這麽蠢的明星!
所以,這麽蠢的元寅大概真的不是她以為的心機婊……吧?
算了,反正也不關她的事,反正元寅有男朋友了,反正元寅和沈嘉燧不是真的。
可是還是好生氣呀,小盧不服氣地想,她家沈嘉燧這麽好,元寅居然真的不喜歡他,憑什麽!?
同伴突然橫肘撞了她一下,小盧迅速回神,兩人齊刷刷轉頭,對迎面而來的客人綻出訓練有素的甜美笑容。
客人是一男一女,以小盧她們見慣俊男美女的眼光仍然忍不住眼前一亮,尤其是走在後方戴墨鏡的年輕男子,他露出的下半張臉讓兩個前臺妹子差點尖叫出聲。
顧涵光!竟然是顧涵光!
小盧在臺下狠掐了同伴一把,生生把尖叫聲掐滅。
“你好,”走在前方的年輕女子笑道,“我預約了傅先生今天下午兩點。”
“好的。”小盧艱難地把目光從那年輕男子身上□□,手忙腳亂地查詢一番,“編劇組沈小姐是吧?傅先生在二十三樓辦公室等您。”
同伴殷勤地把兩人送到直達電梯前,一步三回頭,看見顧涵光極其自然地把手臂環在了沈小姐腰上。
還聽到他在沈小姐耳邊低聲說句什麽,沈小姐無奈道:“我也覺得公司原來的地方比較好,離家近,可是傅次雲想要自己的大廈很久了,他們這些有錢人是這樣的,一有錢就買樓……”
電梯載着兩人上去了,同伴心碎地捶胸頓足:“為什麽?為什麽連顧涵光都有女朋友了?為什麽還要讓我親眼看到!?”
小盧同情地摸了摸她的狗頭:“沒辦法,幹咱們這一行,就得有這種覺悟……”
身為影視公司的前臺,她們不僅見識了無數偶像明星的真面目,且不知見證了多少隐秘的戀情,少女心總是在破碎與重組間無限輪回。
“那位沈小姐長得還挺漂亮的,居然不是明星,”小盧好奇地打開一個搜索網頁,“沈約,我看看她編劇了什麽。”
“你搜不到的,”同伴有氣無力地擡起頭,“我知道她是誰,她寫劇本用的是筆名。”
小盧期待地看着她,同伴卻又不急了,她慢條斯理地挺起腰,站直了,撩了撩長發,最後才伸手過來在搜索框內慢騰騰地鍵入一個名字。
“你入職比較晚,沒聽過這位沈小姐的故事,她可是咱們傅董的愛将,一度有傳聞說要升她做宣傳部的總監呢!”
“啊?那她為什麽轉職做了編劇?她和顧涵光又是怎麽好上的?”
“近水樓臺先得月,不對,應該叫監守自盜!她以前是顧涵光的宣傳……”
後面的話小盧已經聽而不聞,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搜索出來的頁面上,最頂端的搜索結果正是那部新上映的口碑票房雙豐收的大片。
“啊,她是——”
“噓!”
同伴不滿地哼哼唧唧,“都這麽多年了還玩地下戀情,難道我們光光配不上她嗎?哼!”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親愛的潘潘給我的雷!
還有一個單獨的貞妹的番外,本來想今天一起發的,删改了幾次又沒寫完!明天,明天一定發了!
☆、番外三 被偷走的那半年
“叮叮咚咚”的手機鈴聲持續唱響,周圍的客人不堪其擾,已經有無數目光隐晦曲折地瞥視過來。每一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像是冷冰冰刺溜溜的冰淩,激得他不停哆嗦,渾身汗毛直豎。
孔貞低下頭,閉上眼,世界再一次被關在他小小的心門之外,為他築起一道自欺欺人但行之有效的結界。
到底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學會以這種最懦弱的方式拒絕傷害與被傷害?是父母不聞不問的童年期?是他鄉孤身求學的少年期?還是痛失至親的同時不得不擔負一個龐大商業帝國未來的青年期?
他始終是沒有選擇的,就像一顆恒星除了燃燒也沒有別的選擇,可他又不夠強大,或者說他還沒有長大到足夠強大足夠支撐他的命運……于是這顆恒星向內部塌陷,于是他也只能崩壞。
他把帶裂痕的靈魂小心翼翼藏進肉/體深處,以前是圍棋阻止他分崩離析,現在,是她。
垂低的眼睑遮擋了他人窺探的目光,光線卻穿過薄薄的皮肉透進來,是溫暖的淺紅色,摻着淡淡的粉,讓他想起她露出裙邊的雙腳,那十顆小巧玲珑的腳趾頭。
孔貞的呼吸慢慢平緩下來,心跳也恢複到僅比平常略快的節奏,他仍然緊閉眼睛,伸手摸索着接通了電話。
“是我,我知道你離開棋院了。”公羊弼的聲音火藥味十足,“為什麽不帶人?你明知道自己一個人出門很危險!你現在在哪兒?”
“我沒事。”孔貞答非所問,“我要不了多久就會回去。”
“孔以中!”公羊弼斷然喝出他的名字,“我問你是給你面子,別逼我在你體內植入GPS!”
而他平淡回應:“你可以試試。”
“……”
“……”
隔着電話,公羊弼的憤怒簡直可以化成人形怨鬼,他恨不得順着電流爬過去掐死那混蛋小子!偏偏又不能這麽做,因為他們是彼此的半身,是世上唯一的親人,是掐死就再也沒有的……再也沒有的弟弟。
公羊弼深深地吸入一口長氣,強壓下沸騰怒意,忍耐地道:“你去找元寅了對不對?說什麽不完美的愛情寧可不要,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孔貞驀然睜眼,仿佛某種心靈感應,前方正對着他的餐廳大門被推開,元寅和她的友人言笑晏晏地步進來。
他立即挂斷電話,為了防止對方再打,甚至熟門熟路地把公羊弼拖進黑名單。
服務生将元寅她們引入包廂,正如孔貞早就計算好的,他所在的角落正是元寅的必經之路,道旁的綠植也恰好将他的側面掩映得若隐若現。
元寅走向他,越來越近,孔貞垂首阖目,漸漸屏棄呼吸。
她沒有認出他,由他身後走過,最近的一刻兩人距離不到一米,綠植在中間投下陰影,同時覆沒他和她。
孔貞靜止得仿若一尊白玉雕像,聽到腳步聲遠去,白玉雕像又倏忽變回活人。他撈起一副啤酒瓶底那麽厚的眼鏡戴上,毫不猶豫地奔出餐廳。
兩秒鐘後,剛剛走過的元寅奇跡般返程,她雙眸晶亮懾人,滿臉潮紅,氣喘籲籲地跑到孔貞安坐的角落。
而那裏早已人去臺空。
孔貞在餐廳的玻璃牆外目睹這一幕,他看着元寅站在那棵綠植的陰影裏,她東張西望,她左顧右盼,他貪婪地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看着她臉上光彩照人的希望緩慢地黯淡下來。
她站在他坐過的餐臺前,伸出一只手,搭住他的椅背,就像擁抱了一個隐形人;她慢慢坐下來,就像坐進他懷裏。
孔貞短而促地抽了兩口氣,他不敢再看下去,他怕自己瘋狂地嫉妒一個不存在的隐形人,也怕自己按捺不住沖進去。
不行,現在還不行,他不能破壞計劃。
孔貞毅然轉身,他的車就停在一個街區外的露天停車場裏,他快步走過去,拉開車門把自己鎖在裏面。
不知過去多久,黃昏的微光消逝,夜幕降臨,孔貞終于從深沉思緒中掙紮回人間,他拿出手機,先把公羊弼從黑名單裏釋放出來。
鈴聲幾乎即刻響起,孔貞沒有理會,他打開一個APP,發現地圖上代表元寅的小綠點已經離開了餐廳。
到人不見了才想到植入GPS嗎?他想,公羊還是心太軟了,對于重要的人,一開始就不該讓她脫離你的掌控。
…………
……
她會在約朋友吃飯的時候覺得角落裏那桌的客人像孔貞,走過去卻發現那個位置根本沒有客人;她會在半夜醒來到陽臺抽煙時覺得樓下停車的司機很像孔貞,下樓才發現那輛車停在那裏很久,引擎蓋子早就沒了溫度;她甚至會在拍戲時覺得河對面某個群衆演員像孔貞,為此拒絕替身親自上陣,連續跳水五次……
…………
……
這是半年裏元寅關于孔貞的第一次“幻覺”。
這也只是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這個番外以後真的全文完了,每次都是寫的時候覺得有很多話想說,寫完又都忘得一幹二淨了……
這篇真的好純潔,下篇真想寫個搞來搞去的,我有兩個喪心病狂的腦洞,一個比一個狗血,就怕自己狗血到一半沒有動力了,因為實在是寫到兩情相悅就巴不得立馬結局……
這篇裏有個隐藏的冷笑話不知道大家發現沒有,就是出鏡率奇高的“玉蜻蜓”,其實我有個暗喻,貞妹像不像庵堂裏思春的小尼姑?元寅就是攪亂一池春水的那誰誰~23333,好笑嗎?
好吧,不好笑。
感謝親愛的這是一個清純不做作的昵稱最後給我的雷,感謝青城微涼、愛吃、哎嘿嘿、吱吱醬(抱歉我不能每個都點到“知名不具”嘛)你們這些一路陪我寫完這個故事的朋友!作者是個食言而肥的蠢貨,只有愛你們的心絕對真誠TAT
咱們下篇文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