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章節
“不是……不是……”錦瑟不停的搖頭,痛苦道,“好痛……”
蘇黎一怔,片刻之後,他緩緩撫上了她心口的位置,“這裏,痛?”
錦瑟痛苦的低喚了一聲,才終于點了點頭:“痛……”
蘇黎只覺得心頭一駭,竟不敢去想,手也緩緩松開了她。
沒了他的支撐,錦瑟驀地向後倒去,蜷縮伏于地上,始終痛吟不斷。
蘇黎怔怔看着她,許久,才仿佛終于想起此行上山的目的,忙的一把再度将錦瑟拉起來,抱進懷中:“不怕,等風雪停了,我們找到了雪靈芝,就不會再痛了。”
錦瑟卻只仿佛聽不到他的話,眉頭緊蹙,所有的感官都已經消失。
只知道,心很痛。
蘇黎輕輕吻住了她的額頭,沉默。
風雪是在第二天中午才停的,那個時候,錦瑟早已經痛得暈了過去,臉色慘白的伏在蘇黎懷中。
蘇黎這才拾起自己那雙仍然濕透冰涼的鞋,重新套回腳上。
抱着錦瑟走出山洞,只見滿目雪白,雪勢雖然才住,天色卻已經清明起來。
經了昨夜,山上的積雪又厚了數尺,行路愈發艱難,幾乎每走一步,積雪都會沒道膝蓋處。
蘇黎卻不管不顧,只大步朝山頂的方向走去。
通往山頂的道路應該不止一條,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走在昨日走過的那一條路上,可是一路往上而去都沒有遇見宋恒他們,他覺得自己應該是走到了另一條路上。
好在前兩日已經走完了大部分的路程,今日到山頂的道路雖然愈發艱難,倒亦有希望在天黑之前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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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之中,他步履匆匆,竟然真的在天黑之前到達了山頂。
關于雪靈芝,在宋恒告訴他之後,他便翻查了書籍,在了解雪靈芝藥性的同時,也大致知道雪靈芝生的模樣。
雪靈芝的外表其實遠不如名字這樣靈性。最終,他在懸崖之巅,找到了一株那極其不起眼的,仿佛一顆極其普通菌類的雪靈芝。
錦瑟緩緩自昏睡之中醒來時,發現自己正包的嚴嚴實實靠在蘇黎懷中,而就四周圍的情形看來,這裏似乎是山頂。
天邊,正是旭日東升的時刻,金色的陽光從輕薄的雲層中透射出來,映在雪地上,散發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饒是如此,山頂上卻依舊是寒風嘯嘯,錦瑟微微動了動,卻發現自己手腳都是暖的。
她一動,原本閉着眼睛的蘇黎就醒了過來,見她睜開了眼睛,便揉了揉眉心。
“我們……”錦瑟轉頭望着那一片白茫的世界,似乎終于是明白了什麽,“你找到了雪靈芝,給我吃了?”
“嗯。”蘇黎淡淡應了一聲,“吃過了,身子就不會再痛了。”
吃過了,身子便不會再痛了嗎?錦瑟微微一怔,恍惚間卻又隐約覺得,蘇黎似乎又變得冷淡起來。
“是要在這裏等宋恒他們,還是先行下山?”他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你……”她一時有些遲疑,低下頭,卻只見他的手一片烏青,不由得伸手想要碰他一下,“你冷嗎?”
蘇黎卻猛地避開了她的手:“不冷。”
“蘇黎……”錦瑟一怔,還要說什麽,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遙遠而細碎的說話聲。
兩人同時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不多時,便有一行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眼前。
“好了。”蘇黎道,“總算是都沒有什麽損傷。”
錦瑟心頭微微一窒,緩緩回過身來,才終于朝那邊的人揮起手來:“綠荷!宋恒!”
此一行上山,雖則經歷一番風險,然而除了中途逃離的那個禦醫,終究還是保全了所有人。
錦瑟的心,終于微微踏實起來。
待下了山,入住驿站,衆人都迫不及待的讓驿館備了熱水沐浴,以便一洗山上的風塵與狼狽。
而蘇黎自下山便一路無話,進了驿站也是不發一言就入了房。
錦瑟心頭到底覺得虧欠,便上前敲了敲他的房門。
“何事?”片刻,他毫無情緒的聲音才從屋中傳出。
錦瑟一頓,半晌,才道:“你需要熱水嗎?”
裏頭,蘇黎似乎是冷笑了一聲,才答道:“不必了,我想睡一會兒。”
他既如此說,錦瑟也不便再繼續打擾,回到了自己房中。
綠荷已經為她備好熱水,見她進來,便張羅着為她寬衣洗浴。
待錦瑟泡入水中,她便又出門去提熱水,再回來時,臉色忽然便有一絲不同尋常。
“怎麽了?”錦瑟看着她道。
綠荷凝了凝眉心,才道:“方才看見有禦醫進了寧王的房間。”
“禦醫?”錦瑟心頭頓時一駭,“他不舒服?”
“不然呢?”綠荷聳了聳肩,漫不經心的道。
錦瑟慌慌張張就從水裏起身,匆匆拭幹水漬,換了衣裳就跑到蘇黎門口,又敲響了門。
“何事?”蘇黎聲音一如先前的平靜。
“我能進來嗎?”錦瑟問了一句,卻不等他回答,就推門而入。
那資歷較老的秦禦醫果然在他屋中!
此時此刻,蘇黎正坐在床邊,雙腿自膝蓋以下的位置都露出來,給秦禦醫檢視着,而秦禦醫臉色則頗有些凝重。
錦瑟闖進來,兩個人同時看向她。
蘇黎當先回過神來,猛地一撩袍子,遮住了自己的腿。
愛的模樣(十八)
“不要——”錦瑟竟驀地尖叫了一聲,幾乎是撲上前來,顫抖着雙手重新揭開了那被衣袍覆住的雙腿。
自膝蓋以下,那雙小腿并雙腳,竟然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凍傷,一塊塊紅腫的突起傷痕,看得人怵目驚心。
錦瑟倏爾便落下淚來,眼淚滴滴答答的落到他腿上,自那些凍傷上淌過丫。
一絲微癢,逐漸由患處流淌至心媲。
蘇黎伸手扶起她來,錦瑟逐漸哭出了聲,抽抽噎噎的,分明是想忍,卻忍不住。
秦禦醫見狀,微微躬了躬身子:“老夫先行告退,待一會兒調制好外敷藥,再給秦王送來。”
“多謝。”蘇黎朝他點了點頭。
房間裏一時只剩下兩人,錦瑟便再難強忍,低頭站在他面前,肆無忌憚的哭出來。
“不過凍傷而已,不是什麽大事。”蘇黎松開了扶着錦瑟的手,見她頭發挽在腦後,微濕的模樣,便道,“你快些回去沐浴。”
他不扶她,錦瑟索性就在他面前蹲了下來,埋在他膝上哭。
蘇黎望着她不斷抽動的肩膀,面上的平靜逐漸破裂,眼中眸色深沉,倏爾又化作一道微哂的笑意劃過嘴角,最終,卻又再次歸于平靜。
“這次出來耽擱了這樣久,好在也做了兩件事。”他低頭看着她,淡淡道,“明日我便啓程回青越了。”
聞言,錦瑟似是一僵,終于擡頭望向他:“可是你的腳——”
“我說了只是凍傷。”蘇黎微微撥開她放在自己膝上的手,緩緩褪下褲管,“不過幾日便會好。好在此處離青越邊境也近,不消一日就可入境,到那時,沿途自有人照應我。你不必擔心,我說過,我不會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錦瑟心頭一片淩亂,望着他平靜的容顏,竟然不知該說什麽。
從來沒有人這樣為她,他幾乎可算得上是她生命中的唯一,好到讓人不知所措的唯一。
她蹲在他腳邊,眼角還挂着淚,卻不說話,如同一只沉默的小獸。
蘇黎伸出手來,似是想撫一撫她的頭,卻在只餘兩三寸的地方頓住,末了,又緩緩收回來:“以後,應該不會再有這樣和平踏上仲離的機會了。今日一別,只希望來日,再也見不到你。”
錦瑟知道他的意思,心裏霎時間大恸。
此一別,也許,他會成就大業,到那時,他會為了他一統天下的志向而奮鬥,再次踏上仲離,很可能便是兵戎相見。而他說,再也不希望見到她,是因為不想看見她經歷戰火的模樣,亦是因為,她會讓他難過,讓他痛。
“蘇黎……”她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的哽咽,“我希望你好……”
“我也希望自己能好。”他聲音再度冷硬起來,“在山上的時候,我想找到雪靈芝,醫好了你,再将你帶回青越,那應該是最好的。後來又想,不如等你在仲離度過三年孝期,再将你接回青越,也是極好的。如今我卻也想通了,再怎麽好,也只是我好。可是你不好,我又如何能好?倒不如,罷了。”
他的每一個字,都重重砸在錦瑟心頭。尤其最後,當他說罷了,錦瑟的心,疼痛滿溢。
“綠荷!”蘇黎不再看錦瑟,忽然揚聲喚綠荷的名。
綠荷很快趕了過來,見到屋中這副詭異的情形,不動聲色的上前:“王爺。”
“将你家小姐攙回去。”蘇黎淡淡吩咐道,“本王想休息了。”
綠荷應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