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章節
店主婆卻仍舊站在原地,不停地擦着自己的雙手,蘇墨終于再度看向她時,她才尴尬的笑了笑:“公子啊,你恕奴家多嘴問一句,你跟裏面那位姑娘是什麽關系?”
蘇墨眉峰隐隐一動,笑道:“依店主婆看,我與她是什麽關系?”
“我看你們像是從家裏私奔出來的。”店主婆立刻道,“可我家那老頭子卻說你們是鬧別扭的小夫妻。哪有夫妻分房而睡的道理?我家那老頭子偏偏不服氣,所以啊,奴家才想着來問一問,也好回去罵罵那沒眼力的老頭兒!”
蘇墨仍舊只是淡淡一笑,末了,卻頓了許久,方道:“店主婆好眼力。”
店主婆立刻便喜笑顏開:“那奴家便祝公子與姑娘百年好合,長長久久。公子可要記得對那姑娘好一點,先前她沒等到公子時的模樣,可真教人看了心酸。”
“哎。”蘇墨淡笑着應了一聲,又道,“店主婆早些安置。”
店主婆點着頭,正要轉身下樓,客棧前門卻突然被人拍的砰砰作響起來。
“喲,這麽夜了,還有來投棧的不成!”
店主婆一面舉着油燈下去開口,一面低聲的嘟哝。
蘇墨眉頭倏爾一擰,只看着客棧那扇門。
店主婆很快打開了門,卻原來只是普通的過路客商。
蘇墨微擰的眉心這才逐漸舒展開來,卻忽然聽得浴房內傳來錦瑟打噴嚏的聲音,便伸手叩了叩門:“水是不是涼了?”
“沒事。”錦瑟在裏面答應了一聲,聲音已經平穩下來,“已經不痛了,我這就起來。”
一連數日,兩人皆只呆在此座小鎮上。
白天錦瑟喜歡逛市集,蘇墨陪了她兩日,錦瑟便看出他其實不大喜歡這種市井熱鬧,後面便沒有再讓他相陪。而晚上,錦瑟身上的傷總是要疼一陣的,蘇墨便每夜陪到她疼痛泛起,又泡過藥澡之後才回自己房間安歇。
兩人皆沒有提過回京的事,知道這一日,兩個錦衣侍衛模樣的人出現在了客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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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吩咐,王爺已經離京許久,是時候回去了。”
蘇墨展開他們帶來的信件淡淡掃了一眼:“還有呢?”
“還有……太後也吩咐王爺,早日回京。”
蘇墨地笑一聲,擡頭就看見錦瑟從門外跑進來。
一看見與蘇墨同坐在一張桌子上的兩個錦衣侍衛,錦瑟當下便怔住了,一瞬間臉色便變得有些蒼白,許久才終于看向蘇墨,抿了抿唇,并沒有說什麽,低頭徑直上樓去了。
那兩個侍衛自然也看見了她,其中一個立刻面露驚疑之色,另一個慌忙撞了他一下,方才将他幾乎就要沖口而出的“寧王妃”三字壓下去。
“你們先行返回。”蘇墨淡淡道,“我不日便歸。”
“是,王爺。”
蘇墨上了樓,才發現錦瑟原來進了他的房,走進去一看,卻見錦瑟正将他的幾件衣物一一放進包裹裏。
她動作原本很慢,可一擡頭看見他站在門口,她突然便極快的将包袱打好,随後放到桌上,對他道:“都收拾好了,随時可以啓程。”
“最重要的,你都未曾收拾,如何起程?”蘇墨勾起唇角輕笑,上前将她擁住。
錦瑟卻拿開他的手,掙脫了他的懷抱。
“已經夠了。”她低聲道,“有這麽一段日子,已經很足夠了。我知道京城還有許多人在等你,你非回去不可。可是我,卻是再也回不去了。”
“錦瑟。”蘇墨重新将她擁住,笑道,“事已至此,你竟還胡思亂想這些,如此看來,是我做得不夠好了——”
錦瑟卻突然就反手擁住了他,截住了他接下來還要說的話:“夠了,你做的夠好了。不管這幾日,你是真情還是假意,我都相信了你是真情。如此,真的已經足夠了。”
不好惹的蘇家(九)
兩人因回京的事情相持不下。其實也不算相持不下,錦瑟堅決不肯回去,蘇墨雖不說反對,可是那副不動聲色的模樣,心中分明是已有了打算的。
明知如果就此回去,将會有多大的風雨等待,他卻似乎都不在乎了丫。
錦瑟卻在乎。
這天夜裏,她将自己關在房間不準蘇墨進來,即便身上傷口疼也強忍着不出去,直到終于聽到蘇墨回房的聲音,她才悄悄拉開門。
此時已經是夜深,客棧裏的人都早已歇息,唯有她與蘇墨的屋子還亮着燭火媲。
錦瑟輕手輕腳的走出房門,提了裙子便往樓下走去。
這點輕微的響動,又如何瞞得過蘇墨?
當錦瑟走下樓梯,回望了一眼他的房間時,赫然便發現蘇墨正站在二樓圍欄後瞧着自己。
見她回過頭來,蘇墨淡笑了一聲:“去哪兒?”
錦瑟心中一震,微微一凝眉,還是徑直就往門口走去。
不料她還沒走近,大門上突然就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急切極了。
錦瑟臉色一變,僵在原地,蘇墨已經匆匆下樓來,将錦瑟護在自己身後,打開了客棧大門。
一個月白色的身影跌跌撞撞的撲進來,月色之下,只見得他身上斑斑點點的血痕,煞是怵目驚心!
“啊!”錦瑟驀地尖叫了一聲:“宋恒?”
來人竟是宋恒!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忙的撲到他面前,伸手将他扶住,急道:“宋恒,你怎麽了?這是怎麽回事?”
宋恒身上血跡雖多,但似乎傷得并不是很重,他擡起頭來看了錦瑟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後的蘇墨,勉強打了個手勢。
錦瑟驀地便蒼白了臉色:“我爹爹怎麽了?”
宋恒身上某一處似乎是痛得厲害,只見他微微吸了口氣,竟然再也無法擡起手來比劃什麽。
錦瑟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擡腳就往外跑。
“錦瑟!”蘇墨一把拉住她,沉聲道,“帶宋恒上樓,快!”
錦瑟遲疑的看了他一眼。他的意思是,宋恒身後還有追兵?
然而錦瑟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宋恒便已經依了蘇墨的話,拉着錦瑟匆匆上樓。
幾乎只是樓上傳來關門聲的同時,蘇墨便聽到了客棧前方傳來的馬蹄聲。
來人是一小隊侍衛,一路追尋而來,只見一間還開着門的客棧,立刻都住腳下馬,一群人通通湧進客棧來。
蘇墨便坐在客棧大堂中,面前只擺了一只酒壺并一只酒杯,平靜的飲着酒。
“什麽人!”一隊侍衛幾乎立刻就将他圍住,舉起火把,點亮四周。
蘇墨的臉也終于逐漸明亮起來,待那些人看清,皆駭得臉色大變,一齊低身行禮:“參見秦王。”
此一番動靜可算是不小,客棧中的房間多多少少都亮起了燭火,店主和店主婆也被驚起來,掌着一支蠟燭遠遠的站着,驚惶不定的看着這邊的情形。
“都起來。”蘇墨看向衆人,“這大半夜的,你們是在搜誰?”
“回王爺,安定侯宋京濤蓄意謀反,已經被拿下大獄,小人等正在捉拿他府中餘孽。”
“蓄意謀反?”蘇墨眼眸一黯,嘴角卻幽幽勾起了笑意,“這可真算得上一樁大事。幾時被揭發的?”
“就在昨日。皇上将此事交由寧王查辦,也請王爺速速回京!”
“知道了。”蘇墨淡淡應了一聲,“你們繼續追查餘孽下落,去。”
“是。小人等告退。”
一隊侍衛又迅速退出客棧,翻身上馬,往前疾馳而去。
樓上浴房內,一直被宋恒困住身子捂住嘴巴的錦瑟,早已無聲無息的淚流滿面。
待聽到那隊侍衛離去的聲音,錦瑟便一把推開了已經因傷無力的宋恒,來開門疾速沖下樓去。
樓下卻還有一個蘇墨,一把将她攔腰抱住:“錦瑟!”
“放開我!”錦瑟哭得聲嘶力竭,“你讓我回去,我要回去救爹爹——”
蘇墨轉而用雙手将她抱在懷中,沉聲道:“冷靜一點。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我們還不知道,安定侯如今只是被投下大獄,尚未有生命危險,你先冷靜下來,我們聽宋恒怎麽說。”
錦瑟拼命搖頭:“是蘇黎,我爹爹是蘇黎的人……”
聞言,蘇墨卻半分驚訝也無,似乎早已心中有數,仍舊緊緊将她攬住,鎮定道:“別急,天一亮,我們就回京。”
終于安撫好錦瑟,再回到樓上時,宋恒已經用衣衫碎布為自己包紮了多餘的傷口,僅剩腹部一處較深的刀傷,他見錦瑟與蘇墨走進來,便将已經準備好包紮的布條遞了出去。
錦瑟淚眼朦胧,剛要接過來,卻被蘇墨握住手:“我來。”
她看着他從宋恒手中接過布條,随後蹲低身來,一點點的為宋恒包紮好,半分親王的驕矜尊貴也不顧。
錦瑟怔怔的看着,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宋恒擡眸看了她一眼,向來溫潤的臉上卻是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