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節
失,就是愛憎太過分明。要知道,這世間本有模棱兩可的存在,你這樣執着于愛憎,只會苦了自己。”
錦瑟僵直了身子伏在他腳邊,許久,才有力氣擡頭看他。
他在她面前從來溫然的容顏,已然冷峻,沉沉望着天邊的陰雲。
錦瑟覺得好笑:“所以,我想知道誰害死了我姐姐,也是不該?”
蘇墨緩緩蹲了下來,沉眸望着她:“你若執着于這件事,苦的,的确只會是你自己。”
錦瑟緊緊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想殺了你。”
他竟緩緩勾起了嘴角:“果真是教不會,這丫頭,比以前笨了許多。”
說完,他站起身退開一步,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錦瑟聽着他腳步逐漸遠離,終于也支撐着自己,艱難站起身來,搖搖欲墜的站在懸崖邊上。
蘇墨走出很遠一段,才終于回頭看了一眼,腳步驀地便頓住。
“錦瑟。”他的聲音從極遠處傳來,平淡得令人絕望,“你既如此執着于愛恨,那便不該是懦弱輕生的人。你若恨我,那盡可以向我報複,就算是為你姐姐報仇。”
錦瑟倏地轉身,遙遙望了他許久,終于笑起來,只是笑得實在艱難,笑得終于模糊了視線。
“你說我執着愛恨,我倒真希望自己做得到。”錦瑟聲音很輕,傳到蘇墨耳中,已經只剩了模糊的語音。
而蘇墨眼看着她開始一步步往後退,終于重新向她走去。
“錦瑟。”他喚她,“不要再往後退。”
錦瑟一面搖頭,一面繼續往後退:“爹爹讓我失望,而你,卻教我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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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着她退至懸崖邊,已是退無可退,蘇墨聲音終于緊繃起來:“錦瑟!”
“你說我恨你,我倒真希望……我能簡簡單單的恨你……”錦瑟喃喃說完最後一句,身子忽然就往後倒去——
蘇墨神思一凝,來不及多想已經上前,踏住懸崖邊,一把拖住了錦瑟的手。
手心驀地一陣劇痛,兩人手掌交扣處,霎時間便湧出了鮮血。
那是錦瑟藏在手心的簪子。蘇墨措手不及,已經跌下去的錦瑟卻突然重重拉了他一下,他身子本就已經前傾,霎時間便克制不住的随着錦瑟下墜的身子一同跌了下去!
“蘇墨。”崖下風聲呼嘯,錦瑟的聲音卻前所未有的清明,“我心中所戀,是你。”
冬狩(十五)
身體極速下墜之中,蘇墨神思卻忽然有一些恍惚,仿佛沒有聽懂錦瑟剛剛那句話。
然而他與她的手還握在一處,她的臉就在他眼前,他看見她嘴角揚起一絲淺淡的笑意,随後,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直至兩人一起下墜的身子被什麽東西一擋,随後,下墜之勢驀然止住,蘇墨仿佛才終于回過神來丫。
那是一株生在峭壁上的樹,離崖頂約有二十丈的距離,生得枝幹粗壯,他二人生生從那樣高的地方跌下來,竟然被這株樹接住媲。
錦瑟就在蘇墨臂彎之中,卻已經沒了意識。
蘇墨有些怔忡的望着錦瑟良久,再回神時,仿佛才想起了生死的問題,透過繁密的樹幹往下一看,只見得一片雲霧缭繞,若沒有這株樹擋住,落下去,只怕必死無疑。
再度将視線投向錦瑟,她依舊毫無知覺,他忍不住低低嘆了口氣,目光一轉,卻忽然在樹根以下的地方發現了什麽——一處山洞!
這是千真萬确的絕處逢生,雖然不知這“生”究竟還能維持多久。
錦瑟再度有意識時,世界已經是一片黑暗。
身下是厚實堅硬的地面,周圍是一片漆黑,錦瑟有些恍惚,不明白這究竟是怎樣一種情形。
“蘇……”她張口便想喚蘇墨的名,然而只喚出一個字,忽然就想起崖頂發生的那些事,便頓住了。
是生是死,他在,或不在,此時此刻又有什麽關系呢?
錦瑟思緒有些僵住,近在身旁的位置,卻忽然傳來男子低沉平靜的聲音:“醒了?”
她猛地一驚,手撐着地面便往後縮,然而剛退開一點點,頭便驀地撞上一處堅硬之物,頓時頭暈眼花,一下子伏在地上,明明還有意識,卻仿佛就是起不來。
“別亂動。”蘇墨聲音輕輕淡淡的,“這山洞矮小狹窄,一不小心便會磕着碰着。若被那些石塊劃傷了臉,可就不美了。”
他說到最後,語氣中竟然還帶起了一絲輕佻,錦瑟腦子有些懵,待回過神來,卻幾乎氣出眼淚。
她靜靜地趴在那裏許久,臉貼着冰涼的地面,終于緩緩捋清了思緒。
她都幹了些什麽?
更可悲的是她已經做了那些事,兩個人偏偏還活了下來。
從那樣深不可測的懸崖上跳下來都不曾死,這究竟是老天爺的恩賜,抑或懲罰?
蘇墨也久久沒有出聲,洞中一時安靜極了。
錦瑟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終于恢複了一些力氣,微微動了動冰涼的手指,掌心處便傳來一陣鑽心的疼。
那簪子刺傷蘇墨的時候,同時也刺傷了她自己。
“蘇墨。”錦瑟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你怕死麽?”
良久,黑暗中才終于響起蘇墨的聲音,似是輕笑了一聲:“嗯,大約是怕的。”
“我也怕。”錦瑟喃喃道,“可此時此刻,我真想自己死了才好。”
蘇墨仿佛沒有聽見她後面那句,只道:“既然怕,還要拉我一起跳下來?”
“呵。”錦瑟輕笑了一聲,一滴冰涼的眼淚自眼角滑落,“我當時一時沖動。其實我該只把你自己推下來的,我真是傻,何苦搭上自己這條命!”
“倒真是個傻丫頭。”蘇墨聲音微微低了兩分。
“蘇墨。”她又喚他,“若你為我姐姐死了,你會覺得不甘心麽?”
“會。”蘇墨回答得不緊不慢,然而語氣卻極為肯定。
會麽?既然會不甘心,那是不是便說明,他心中的負疚其實沒有那麽重?如果心裏的負疚不重,那是不是說明,姐姐的死,并非一定與他有幹系?
錦瑟腦中一片混亂,胡亂的想着一些東西,想着想着腦子便再度沉重起來,又一次失去知覺。
蘇墨似是察覺到她又昏過去了,摸黑将自己的大氅重新蓋好在她身上,自己仍舊只坐在原處。
天亮時錦瑟又一次醒了過來,睜開眼,當先瞧見的便是蘇墨。
他正動手解着身上的外袍,解開以後,便毫不猶豫的從裏衣上撕下了一根長長的布條,擡眸見錦瑟睜眼望着他,他也神色如初,只是湊近了錦瑟一些,微微扶起她的頭,将布條仔細的纏在她頭上。
錦瑟這才察覺自己額上有些黏糊的溫熱,正是昨天半夜被撞的那裏:“我流血了?”
“嗯。”蘇墨應了一聲,迅速将她額上流血的地方包紮好。
錦瑟驀地輕笑了一聲:“包紮又有什麽用呢?早晚,我們還是得死在這裏。”
蘇墨也笑了起來:“不包紮又怎麽辦呢?我怕小丫頭會哭。”
錦瑟臉上的笑還來不及收回便僵住了,先前還晶亮的眼眸,一瞬間就變得暗淡無光起來。她仿佛忽然察覺到蘇墨的大氅還在自己身上,于是拼盡身上的力氣撈起大氅扔向蘇墨:“我不需要你對我好!”
蘇墨将大氅接入懷中,末了,卻仍是淡淡一笑:“這不着天不挨地的山洞裏只你我二人,我不待你好,又能待誰好?”
他重新将大氅披回錦瑟身上,錦瑟還想再扔,卻已經使不出力氣,唯有僵硬的躺在那裏。
錦瑟不說話,蘇墨便也不開口。狹窄的空間裏,兩個人一躺一坐,互不相幹,仿佛已經如此情形之下,兩人依舊能好不尴尬的相處。
實在太安靜了,安靜得錦瑟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她不喜這樣的安靜,于是她又閉上眼睛,緩緩睡去。
再次入夜時,錦瑟便發起了燒,高熱不退,而她陷入半昏迷的狀态,喃喃的說着胡話。
“娘……”她喃喃的喚着,而後低訴,“爹爹不疼我……”
“姐姐沒了……”
“他是壞人……”
她隔很久才說一句,每說完一句,便是一陣長長的嗚咽,本就發着燒,加上不斷落淚,眼睛很快便紅腫起來。
蘇墨看不見她臉上的神情,可是伸手卻觸到一片濕,沉默片刻,終于伸出手來,将錦瑟攬進了自己懷中。
人體終究比冰涼的地面暖和得多,錦瑟靠進他懷中之後,仿佛是舒服了許多,嗚咽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姐夫……”也不知過去多久,錦瑟忽然又喃喃的開口喚了一聲。
蘇墨微微有絲恍惚,只以為她醒了:“嗯?”
卻半晌沒有回答,蘇墨這才記起她還在發燒,伸手一探,發覺她額上已經微微有了汗意,這才微微定下心神。
“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