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二哥傷得可嚴重?”
蘇墨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一條條的血口子,淡笑道:“沒什麽大礙。你先去止血包紮,這裏交給我便是。”
蘇黎點了點頭,又看了錦瑟一眼,轉身返回壽康宮。
錦瑟揉了揉手臂,本欲低頭跟上蘇黎的腳步,卻最終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蘇墨一眼,蘇墨迎上她的視線,眸光中竟然有一絲寵溺一閃而過:“怎麽?沒想到我還記得那麽多年前的事麽?”
錦瑟心頭微微一震,一瞬間已經轉過萬千思緒,終于沒有說什麽,轉身也往壽康宮而去了。
蘇墨看着她的背影,微笑搖了搖頭。
涼雲暮葉秋如許(四)
那實在已經是太遙遠的事情,大概,已經有六七年了?
錦瑟只記得那時自己還小,姐姐錦言也才嫁給蘇墨三個月,北堂臨那時也還只是一個頑劣少年。
那一日北堂臨來安定侯府作客,卻作弄錦瑟,将她抓上一株大樹,懸在樹幹之上,吓唬她若她亂動便将她丢下去,而他自己則躺在大樹幹上打盹。
那時候錦瑟還遠沒有如今的勇敢,被懸在半空中,吓得眼淚直流。沒想到一低頭,卻看見一清華隽秀的青衫少年正經過樹下,也不知怎的,錦瑟立刻便大喊了一聲:“姐夫!”
那時的蘇墨,眉宇間皆還是少年的青澀俊秀,見錦瑟被懸在樹幹上,不由得有些驚訝。
“姐夫,救我。”錦瑟小聲祈求。
蘇墨便笑了,朝她伸出手:“跳下來。”
北堂臨伸出一只手來拎住錦瑟的領口,唬道:“你可別亂動,掉下去摔不死你!”
錦瑟便遲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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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墨仍舊微笑:“怕什麽,姐夫在這裏。”
錦瑟咬咬牙,用力掙開北堂臨之後,果真便閉上眼睛跳了下去。
結果,她被蘇墨穩穩接在懷中,半分傷害也無。
錦瑟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時,蘇黎手臂上的傷剛剛被禦醫包紮好,正冷着臉聽禦醫吩咐往後的一段日子盡量不要再用這右臂。禦醫越說越多,蘇黎的臉色便越來越沉,錦瑟見勢不妙,忙将禦醫送了出去。
回到房中她便忍不住問蘇黎:“你們一早就知道丞相要造反的麽?”
蘇黎擡頭看了她一眼:“這些也是你該關心的?”
錦瑟其實還想問為何發生這樣大的事皇帝卻不在宮中,聽他如此一答便知問了也是白問,便背過身撇了撇嘴,轉而倒了杯茶遞給他,才又扯出溫婉的笑來:“王爺一整夜沒睡,現在又受了傷,去床上躺一躺。”
這回她的話終于起到了一些作用,蘇黎又坐了片刻,果真便回床榻躺了下來。
錦瑟也是一夜未睡,又加上先前那一場虛驚,實在也有些撐不住,聽見蘇黎呼吸逐漸平穩,便縮到了一旁的暖榻上,迷迷糊糊的也睡着了。
這一覺從白天便直接睡到了晚上,蘇黎被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驚醒時,錦瑟還熟睡着。
原來是奉了太後的令送晚膳過來的宮人,見錦瑟還睡着,輕手輕腳的放下食物之後便又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宋錦瑟。”蘇黎喚了她一聲。
錦瑟模模糊糊嘟哝了一聲,仍舊沒有醒。
蘇黎走過去,想伸手推醒她。
錦瑟好夢正酣,伏在軟枕之上,秀發鋪了一枕。
蘇黎的手,忽然就伸到了她的鬓發上。
錦瑟一驚,朦朦胧胧睜開眼時,只見得一張越湊越近的臉,還沒回過神來,唇上已經一重,印上了另一雙溫軟的唇。
涼雲暮葉秋如許(五)
霎時間,錦瑟只覺得全身血氣似乎都湧上了頭頂,腦中嗡嗡直響,一片混亂,同時又有另一種莫名的慌亂,滿滿的占據着心扉。
蘇黎垂着眼簾,用未受傷的左手扶着錦瑟的頭,似乎察覺到她睜大了眼睛望着自己,手上的力氣微微加重了些許。
越來越艱難的呼吸之中,錦瑟腦中的意識終于一點點回籠,待看清眼前的人是蘇黎,連忙慌亂的伸出手來,想要推開他。
然而手觸上蘇黎肩胛之際,錦瑟腦中卻好死不死的生出了一絲叫作理智的東西,生生讓她頓住了那用盡全力的一掌,而是轉而慢悠悠輕飄飄的推了他幾下。
蘇黎終于松開伏在她頭上的手,同時,緩緩離開了她的唇。
錦瑟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很想瞪他一眼,卻又不敢。
成親這麽久以來,許是因為不屑,蘇黎從來沒有主動親近過她,她也逐漸對他放松了防備,可是剛才,他是在做什麽?
錦瑟隐隐覺得委屈,只覺得蘇黎是趁人之危,想想還是不甘,偷偷擡起頭來瞪了他一眼。
沒想到蘇黎正好沉眸看着她,觸及她那一瞪,眉頭立刻又皺了起來。
她的神情定是讓他不高興了。錦瑟看着他沉水一般的臉色,心想他必定又要來挑剔她不懂規矩。
蘇黎冷冷望了她片刻,忽而沉了嘴角,站起身道:“起來用晚膳。”
錦瑟心頭一堵,脫口道:“不吃。”
蘇黎轉頭看了她一眼。
錦瑟克制不住的縮了縮身子,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裙裾往裏斂了斂。
蘇黎原本已經跨出兩步,看見她的動作,忽然又轉回來,複又在榻邊坐了下來。錦瑟心中突地一跳,克制不住的大叫了一聲:“王爺!”
蘇黎瞥了她一眼,突然喚她:“宋錦瑟。”
錦瑟頭也不擡,低低應了一聲。
“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蘇黎淡淡開口,語氣中卻已滿是涼薄,說完便起身走到門口,拉開門對外吩咐了一聲:“送王妃回府。”
錦瑟擡起頭時,便只見着他衣衫的一角在門外一閃,随後便再也看不見。他徑自離去,錦瑟卻悄無聲息的松了口氣,又想起他說的話,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要她記着自己的身份,只可惜這身份她半分也不想要,并且,早晚有一天,她定是要擺脫這個身份的。
随着蘇黎派來的人一路往宮門口走去,錦瑟只覺得沿途似乎都還能聞到血腥味,一時間忍不住心中微寒,剛剛停住腳步想要喘口氣,卻忽見前方一個禦醫帶了一個背着藥箱的醫僮飛奔而來。
那禦醫分明已經一副十萬火急之态,見了她卻還是不得不停下來請安,錦瑟一時好奇,便問何事如此着急。
“先前給秦王治傷的禦醫一時大意,竟然給秦王用錯了藥,此刻秦王正飽受傷患折磨,微臣不敢耽擱,請寧王妃恕罪。”
錦瑟沉默聽了,只是點點頭,便又見那禦醫飛奔而去。
走到宮門口,錦瑟忍不住回頭看向那一座座巍峨壯麗的殿宇,心頭的寒意忽而更濃了。
皇宮,果然不是誰都能呆得下的地方。
涼雲暮葉秋如許(六)
那一日的大事件過後,大約是宮中朝中實在有太多事需要料理,蘇黎一連數日沒有回府。錦瑟提心吊膽的過了幾日,也就重新逍遙自在起來,倒是禮卉成日裏帶着上好的補品往宮裏跑,每日回來都是喜氣洋洋的模樣,時不時仍要跑到錦瑟面前炫耀一番。
錦瑟只當看不見,抽空又回了安定侯府一次。
宋京濤也一連忙了多日,這日方才稍稍得閑,見了錦瑟也不似從前那般嚴肅,問了她一些在王府的近況,又難得的叮囑了幾句:“王爺雖然自小便顯得沉穩,然而到底還年輕,有時候多少還是有些孩子心性。你的性子為父自然清楚,少與王爺使壞,好生相處,便是一世安穩所在。”
錦瑟很是受寵若驚,雖然半個字也沒聽進去,還是忙不疊的點頭稱是。
宋京濤看了她一眼,忽而又道:“青楚公主性子驕縱蠻橫,你以後莫要再招惹她,也莫與宋恒走得太近,免得再遭無妄之災。”
錦瑟沒想到父親也知道了這件事,更沒想到罪魁禍首半分責備也沒有受到,頓感憋屈,應了一聲,忽然想到什麽:“青楚公主仍舊來找宋恒?”
宋京濤臉色微微一凝:“今日便恰在府中。”
錦瑟驀地倒抽一口涼氣,但覺就這樣避而逃走似乎顯得太沒出息了些,因此從父親處出來,還是忍不住往書齋的方向溜去。
剛剛來到書齋門口,便聽到裏面傳來青楚的聲音——
“……那丞相原本便存了反心,如今皇後沒了,他便更加肆無忌憚,只想着趁亂拿下皇宮,卻沒想到被二哥三哥察覺,從而有了提防,不然的話,今日天下恐怕已經改姓了……原本今年的冬狩要因為皇後過世而擱置,誰料出了這麽一檔子事,皇後也不再是皇後,皇兄還說冬狩如期進行……我二哥最是可憐,居然被禦醫用錯了藥,身上那些傷口慘不忍睹。不過也是他活該,誰叫他風/流成性呢,這下子可好長一段時間沒法尋花問柳了,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