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蠢瓜與天才
話說某個想要表演數錢的家夥,最終還是沒能演成,被他姐一個巴掌拍腦門上,鎮壓了。
孟岚重委屈巴巴地答應了明天下午跟着外甥女一起上課,這讓湊在一旁看熱鬧的博哥兒和阿瑤都捂着嘴直樂。
兩個孩子是昨晚才知道,原來他們還有個舅舅。然而,這有個舅舅的欣喜還沒升起來,就被這位新親戚的驚人飯量給熄滅了。
因為挨過餓,所以博哥兒和阿瑤都很在意家裏的食物。本來還有點小歡喜的心情,很快就被對自家存糧的擔憂而替代了。
孟岚琥對此也有點無語,只得偷偷安慰他倆,這個舅舅以後還是要還飯錢的,現在先借給他點糧食,以後都要還回來的。這樣,才讓兩個孩子安下心來。
一旦沒了那些擔憂,他們很快就被新舅舅那擠眉弄眼的表情逗樂了。如今聽說他要和家裏最小的阿妹一起上課,肚子裏更是樂翻了天。
第二天下午,忙完了家務,喂飽了飯桶後,孟岚琥開始上算術課了。
這一教,到真讓她心驚膽跳起來。
她家這個弟弟,對數字敏感的驚人。因為是第一天教,所以最開始都是很簡單的加減。
瑤瑤是個正常幼兒,學到十以內的數字後,就開始有點小迷糊了。
虎嬷嬷于是轉頭專門對蠢弟弟上課,那些簡單的計算就直接略過了,随着不斷加深難度,她終于意識到,自家弟弟的算術恐怕不是自己能教的了。
後來為了測試,孟岚琥還随意寫了很長串的數字,念了一遍給她弟弟聽後,她弟弟竟然能一字不差的複述出來,最後她得出結論,孟岚重對數字異常敏感,且記憶力驚人。
這是件好事,芸芸衆生中有天賦之才的人實在太少,而能被人發現且專門培養起來的天才就更少了。意識到蠢貨弟弟的特殊後,孟岚琥就開始重新思考起這家夥的人生規劃了。
當天晚上,正是識字班的上課時間。當孟岚重跑到一群小蘿蔔頭面前,炫耀自己的記數本事後,大家都被這個剛脫離丐幫組織的兄弟給驚到了。
看着某人在一群小家夥中得瑟個沒完,孟岚琥又有些發愁起來。就算這家夥有些天賦,可就這二了吧唧又一根筋的性子,自己真的能把他培養成個人才嗎?
不管怎麽樣,第二天,虎嬷嬷還是咬了咬牙,掏錢專門去買了本《算學》回來,打算先教着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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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孟岚重現在要學的倒不是什麽高深的算術,相反,他最需要過的第一關,是認字和寫字。無論他以後做什麽,就現在那一手說是狗刨都侮辱了狗的字,以及滿打滿算只認識三百個的字,實在都是過不去的坎。
于是,蠢弟弟漸漸開始感到人生的艱難困苦了。
眼看着今天下午描的十張大字,被撕了九張後,某人癟着嘴還想說什麽,卻被他姐丢過來的一張三歲女娃寫的字給堵住了。
嘆了口氣,孟岚重安慰自己:“之前不就是盼着找到姐姐以後,讓她好好教教自己嗎,現在就好好受着吧,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也!哎呀!姐,你看看你,又打我,這張字又寫廢了,真是……真是,太不……了。”最後也沒敢把不賢惠幾個字說清楚的某人,苦哈哈地寫到半夜,抹了把眼淚,倒頭睡了。
就這樣,泰家多了個新舅舅,熱鬧了幾天後,又漸漸回到了平靜的生活。
上午孟岚琥忙家務的時候,她弟弟就在一旁練字,下午先教阿瑤一點簡單的數字後,就開始給他講解《算學》,雖然這書裏的內容并不複雜,但孟岚琥要教的是如何弄懂這些拗口的語句說的是什麽意思。
這讓學了幾天的孟岚重,對文人的仇恨值幾乎達到了頂點,沒事就不能好好說點大白話嗎?之乎者也的說了半天,簡直是閑的找抽!
當然,他的這個觀點剛一發表,就獲得了他姐頒發的光榮腦崩子三個,到晚飯的時候,還逗得瘋婆婆老想去摸那三個紅印子。
半個月後,出去巡查河堤的泰藹鑫一行人回來了。
腳步匆匆,急着回家的縣丞大人,一推開大門,就看到院子裏,一個略比他矮些,但比他壯多了的男人正光着個膀子劈柴!
泰藹鑫看着那閃閃發光的肌肉,一股妒火直沖腦門。祖宗的,他才離開家多久啊,就有野男人登堂入室了,這還了得?!
他剛想找個什麽棍子,捍衛下自己的主權,就聽屋子裏傳來他娘子的喊聲:“岚重,我怎麽聽院門有動靜,誰來了?”
他的蠢弟弟,早看見進門的姐夫了。可他覺着自家姐夫這表情好像不太歡喜啊,此時聽到他姐問,就回了句:“姐夫回來了,可他好像想揍我啊,姐,我就說要先動手為強嘛……”
泰藹鑫被這兩人的對話給驚到了,再轉頭仔細看了會孟岚重,終于認出了,這他瑪不是當年那個禍害精嗎?!
被“禍害精終于找到我家了”這個可怕的事實給驚呆的泰縣丞,張着嘴,半天也沒說出句話來。
而迎出來的孟岚琥見到她家相公這個表情,不由就想起記憶中,當年落魄的未婚夫可沒少吃自家那蠢弟弟的虧啊。
“不是冤家不聚頭啊!”嘆了口氣後,孟娘子溫柔地揪了下她相公,開口說到:“相公回來了,辛苦了吧,這是我那弟弟,還記得吧?你先去洗洗,水都燒好的,等回頭洗完了,再來說話不遲,去吧。”說着,就把人送到後面去了。
“姐,我怎麽看姐夫有點不對勁啊,是不是當年你們在路上吃了什麽虧,生病病得和他娘一樣了?”孟岚重眯着眼,邊思考邊問了出來。
當然,回答他的只有他姐的兩巴掌“病你個大頭啊,你姐夫是被你這個禍害給吓到了,以前他可沒少吃你的虧,回頭等他洗完出來,先好好賠個禮再說話,聽到沒?”孟岚琥瞪了他弟一眼。
他弟覺着心頭一跳,老老實實地點頭應了。轉頭小聲嘀咕到:“媽呀,我姐現在忒吓人了,一瞪眼我就想下跪,這女人嫁了人就是不一樣啊,也不知道是為啥呢?”越想越歪的某人,沒注意他姐的臉已經越拉越長,快趕上街口賣的燒餅了。
中午吃了飯,一家人聚在一起聊天。
“重弟啊,沒想到你還活着,也長這麽大了……咳咳。”泰藹鑫一不小心說突嚕了,把總覺得這熊弟弟遲早要把自己作死的想法給漏了出來。
不過他的心虛純屬多餘,就聽孟岚重開心的回到:“是啊,姐夫,我開始還擔心你也病成了呆子啥的,剛才我姐為這還瞪我好幾眼呢。”
縣丞大人嘴角抽了下,心想,才瞪你幾眼?至少也要抽你幾棍子才夠啊!
“啊,那不會的,你如今也別急着搬出去,千萬別覺得自己是個累贅,住在姐姐婆家不像話什麽的。就先在我家住着,回頭等你姐能放心你了,再說出去住的事情啊,別急別急。”泰藹鑫壞心眼地表達了下自己的想法。孟岚琥在一旁聽了,有點好笑地拿眼風掃了他幾下。
“哈哈,那太好了,我還真怕姐夫記着仇,一來就要趕我走呢。對了,我姐還讓我一見面就趕緊給你賠禮道歉啥的,要我說她就是女人小心眼兒,你看我姐夫這,根本就不在意嘛,對吧!”完全不知道自己一番話已經把他姐夫氣得就差冒煙的某人,還得意洋洋地瞟了瞟他姐,這貨不知道他已經把這個家的兩大巨頭都給得罪了。
小心眼的女人站起來,抻了抻自己的衣服說:“好了,以後有的是時間拉家常。小弟啊,把你上午描的大字拿出來,趁着你姐夫在,讓他給你瞧瞧。要是不好的話,等下就別休息了,直接繼續練吧。”說完就冷酷無情地盯着孟岚重。
忍受着無情的人生,孟岚重一步一挪地把自己的狗刨字遞到了姐夫面前。
泰藹鑫一看那歪七扭八、戳天掃地的鬼畫符,眼睛頓時一亮,電光火石間,他領悟到了娘子的苦心。
于是,片刻後,生無可戀的孟岚重趴到桌子跟前,開始重寫今天的十篇大字,邊寫邊在肚子裏詛咒他姐夫:“就說念過書的都不是好鳥吧,我姐還知道給我留一張呢,他倒好,全給我叉叉了,我看他腦子裏就全是叉叉!”
不過,他的詛咒裏,還真說對了一句。現在的縣丞大人正滿腦子都是叉叉的給娘子獻着殷勤。
當天晚上,又是個舒爽的夜晚。
第二天早上,神清氣爽的縣丞大人,面帶微笑地推門一看。他叉叉的!又是這個倒黴孩子,一大早就趴在牆頭和院子外的小橘子聊天。
開心不到三秒的泰縣丞,吃過早飯,郁悶地上衙去了。
結果,這天上午,蔣縣尉家發生了一件大事。
就在泰藹鑫回來的前三天,蔣縣尉被迫急匆匆地把那位丫鬟幹女兒迎娶進了家門。
然而這位丫鬟還真是如那婆子說的一般,不是個好貨!
除了進門那天還算老實外,第二天一早進茶時,就鬧出了幺蛾子。
她哭哭啼啼地吵着說蔣家騙婚,把她嫁給一個大結巴!
這讓蔣家上下都很憤怒,你他瑪一個破丫鬟,嫁給縣尉兒子做正房,不說感恩戴德,竟還得瑟上了。
蔣老二茶都沒進完,摔杯子就沖出去了。那丫鬟一看,更是吵着要回縣令家告狀。
蔣松傑再一次懷疑起,自己當初想巴結上縣令這個決定是不是真做錯了。
可是就算錯,現在也只能咬牙認了。如果這時候鬧出去,他家就真落不了一個好了。
于是,他壓着脾氣,讓婆娘反複勸解那位兒媳。最後,他們才搞明白,這位丫鬟并不是真地後悔嫁給他二兒,她的目的是借着這一鬧,正好把管家權要到手!
還真是心大啊,可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蔣松傑只得逼着婆娘把管家權暫時交給了這位二兒媳。
于是,這位縣令幹女兒嫁進來的第二天起,蔣家就唱起了大戲。
這位新婦名叫程雅麗,沒錯,這名字就是程縣令給起的。程雅麗嫁入蔣家連茶都沒進完,搶了管家權後就開始數公帳上有多少錢。數了個大概後,又急忙趕慌地跑出去買了個丫鬟回來。
這下,終于實現了她多年來的願望,嘗嘗當小姐夫人是個什麽滋味。
這倒也罷了,可到了中飯時,蔣家就有點傻眼了。他們家雖比旁人略強點,可也就是能多吃點肉菜,米飯管飽這種程度。
可如今這位二媳婦當家後的第一頓,她就花了二兩銀子搞來了一桌太白樓的席面。這一下可把老蔣給心疼壞了。
蔣縣尉的婆娘當即就哭了出來“這哪兒是娶媳婦啊,這活活娶了個祖宗哇!”
不過,到了下午,這位新婦就帶着新丫鬟,出門逛首飾鋪子去了。
一天下來,蔣家三個月的家用就花沒了。晚間,除了蔣柏順跑出去還沒回來,全家人都沉着臉,坐在正屋裏不說話。
程雅麗一看這架勢,嘴一撇,心中暗想,得虧我機靈把新買的首飾都戴在身上了。回頭就是要趕我出去,老娘我也不虧!反正昨晚那大結巴也沒碰我,回頭我就找幹爹給我做主,嫁給那俊縣丞去,哼!
她在這兒做着美夢,還不知,蔣縣尉這老狐貍終于要對她下手了。
蔣松傑也不想這麽快就出手,畢竟礙着縣令的面子呢。可誰能想到,這位兒媳婦是個瘋貨啊,一點人情世故不講,進了門不像新媳婦,倒像個女土匪一般。
要這樣縱容了她,這家不完也要散了。說不得,只好讓這女瘋子嘗嘗見不得人的手段了。
蔣縣尉成天和犯人、獄卒打交到,要說他沒有點手段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這天晚上,程雅麗就中了招。
當她一夜醒來後,就覺得頭上發涼,伸手一摸,頓時發出一聲尖叫,然後瘋了一般就沖下床去照鏡子。
只見鏡子裏映出一位被剃了個陰陽頭的女子,此刻她面容驚恐扭曲,活像那剛出爐的醜鬼。
接下來,這位作天作地的活祖宗,就只得躲在屋中不敢再出門了。在夏麻縣,陰陽頭又叫鬼剃頭,據說都是些不修善行的人,才會被小鬼啃去了頭發。因着這個,程雅麗連找人告狀訴苦都不能。
本來還有個丫鬟可以指使,可這丫鬟如今也出不了門,只能在家中轉悠。蔣家的大門口不是坐着蔣縣尉他婆娘,就是另外兩個兒媳婦輪班守着。倒是這多出來的丫鬟被全家使喚的比牲口還慘,到了晚上,睡在程雅麗腳踏上,那呼嚕打得隔壁鄰居都能聽到。
跑了三天的蔣柏順,這天身上錢花光了,只得無奈回家。
他垂頭喪氣的被他娘好一通埋怨,可憐這位仁兄有些口吃,剛說一個字就被他娘怼到南牆上去了。
這還不算完,好容易從他娘那裏逃脫出來,一進自己房間,就差點沒被吓昏過去。
原來那程雅麗急着想讓頭發長出來,想起個以前在京城裏聽到的偏方。于是也不管香臭的,弄了一堆白雞屎混了面粉、頭油塗了一腦袋。
所以,當蔣柏順一進屋,就看見一個大花腦袋正對着鏡子左照右照。
他吓得一哆嗦,正好那大花腦袋也擡起頭來,蔣柏順抖着手,指着程雅麗說“你,你,你這個瘋,瘋子!好,好臭!瘋,瘋子!”
程雅麗雖然不敢出門,可她對着蔣柏順,那是一點都不懼的。只見她翻了個白眼說到:“你還是少說兩句吧,你就一結巴,如今能娶到縣令女兒,就美去吧!我要真是個瘋子,你還不得捏着鼻子認了,哼!給我把恭桶換了,熏一老天了,也沒人來倒,真是沒規矩!”
蔣柏順一聽,還換恭桶?他都有心把這瘋女人弄恭桶裏淹死算了。
這程雅麗一老天都沒人搭理,嘴巴正閑的發慌。這逮着了蔣柏順,可算是找着發洩對象了。也不管什麽難聽不難聽,刺人不刺人的,劈頭蓋腦就是一通罵。
她罵的興起,就把自己那點小心思給帶出來了,什麽“你們家還想着拿捏我,做夢!本來我就該嫁縣丞的,回頭我頭發一長好,就立馬跟你和離,一個窩囊廢,誰稀罕啊?等以後我當了縣丞娘子,看你後悔不後悔!”
她倒是只圖說個痛快,可沒想到那聽的人鑽了牛角尖。
蔣柏順睜大雙眼,口中說不出話,但心裏卻是一片混亂。“好啊,原來是泰縣丞害我,本來應該是他收下這女瘋子的,結果倒害的我如今吃了這虧。要不是這女人,說不定我還能娶到我的小梅,要是能把這瘋子還給泰家就好了!對了,反正我也沒碰她,她自己又願意,幹脆,我直接求了縣丞家,把這女瘋子收了,只當多養個小妾,這樣大家都滿意,對!就這麽幹!”
于是,當蔣柏順一聽說泰藹鑫回來了,就立即開始實施他的“大家都滿意”方案了。